第60章 二周目
顾妄笙紧紧盯着叶清寒, 黑沉的眼翻涌着不明情绪，指尖因为用力而青白，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而怪异, 。
“谁啊？”
顾启关一边随意擦着手, 一边走出来，笑意温柔，在看见顾妄笙后, 笑容不自觉浅淡, 定了一下，顾妄笙眼中含着凝霜，仿佛翻涌着黑云。
叶清寒看看顾启关, 又看看顾妄笙, 稍稍退了一步,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但现在的情况, 似乎也不太适合他在现场, 就在叶清寒准备小声和顾启关打声招呼离开时, 顾启关恢复了温和模样,
笑意柔和的转过身, 对叶清寒温声道：
“饭做好了, 吃饭吧。”
顾妄笙没说话，他垂着眼，看似平静, 但叶清寒却从他苍劲泛白的指尖, 看出了他心情的复杂, 叶清寒有点迟疑。
——就这氛围, 吃饭合适吗？
顾启关像是看出了叶清寒心头的疑虑,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随后看着顾妄笙，“要一起吃吗？”
顾妄笙不自觉地看着叶清寒，注意到青年的疏离和陌生，他顿了一下，
“不了，等你们吃完，我有事和你聊聊。”
说完后他自己转动着轮椅离开，孤独死寂的背影带着孤单和可怜，叶清寒随意看了一眼，就看见男人正艰难地摁着电梯。
叶清寒居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有些设备并不是那么完善。
他几乎跌倒，似乎是被察觉大背后陌生人叶清寒的视线，他努力挺直了背脊，强撑着尊严，不让别人可怜，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显露出狼狈，叶清寒犹豫了一下，
还是离开房门走到电梯口，小心推着男人进了电梯。
在他的手碰到轮椅时，男人僵了一下，没有回头，苍劲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指甲泛白，将他推进电梯后，叶清寒准备离开，就听见男人几不可闻的声音，
“谢谢。”
叶清寒客气颔首，笑道：“不用谢，举手之劳。”
在叶清寒转身离开时，却没看见电梯内的顾妄笙黑眸始终紧盯着他，眸中情绪翻涌，叶清寒毫无察觉，但站在门口的顾启关却看的一清二楚，他冷眼看着顾妄笙，眼中泛着冷意，警惕而嘲讽。
两人对视间，电梯大门徐徐关上。
彻底遮盖住顾妄笙的脸。
“怎么了？”叶清寒觉得顾启关神情好像不对，疑惑转头，只看见徐徐下降的电梯，顾启关声音温柔：“没事，我们先吃饭吧。”
饭后，叶清寒蹲在小狗崽面前，哼哼唧唧的小狗崽现在走路还跌跌撞撞，正呼噜噜的舔舐着盘子里的羊奶，毛发愈发柔软。
叶清寒点着它的额头，眉眼中含着不自觉的笑意。
顾启关一边切着水果，一边抽空看看叶清寒，见到这样的情景，手中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他定定看着叶清寒，神情温和，这样温馨的画面让他心里满足，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更是恨不得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这是他上辈子，做梦都不敢去梦到的场景。
所以，
——他才会更加珍惜！
他不会让别人打扰他和叶清寒两人现在的生活，谁都不行。
夜色降临，月亮逐渐攀上柳梢头，
黑漆漆的书房内，顾启关冷眼看着坐在对面，姿态平静的顾妄笙，眼中的嘲讽之意越盛，
“装可怜装够了？”
顾妄笙毫无触动，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在叶清寒面前的可怜和强撑自尊，气势迫人，他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着这个上辈子他就退让的侄子，
“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顾启关几乎要被他的话气笑：“长辈，你吗？”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妄笙，上一世的叶清寒死后，顾妄笙每年都会特意避开众人，不远万里来祭奠叶清寒，若不是他偶然有一次相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对叶清寒心有偏见，分明平淡冷漠的小叔叔居然和他是同样的心思。
他说叶清寒死后，顾妄笙为什么会突然同意和他一起联手对付新锐，甚至手段比他还要疯狂。
上一世，叶清寒死去，无论是他还是顾妄笙，都没有机会，他也没有身份去谴责顾妄笙，顾妄笙孤守着他的城堡和幻想中的叶清寒，在里面腐朽老去与他无关。
但这一世，叶清寒还活着，他绝不会允许顾妄笙对叶清寒做什么。
“上一世我顾忌着父亲，退居海外，已经不欠你了。”
该欠的，该还的，他上一世已经还过了，上一世的绝望和噩梦如同跗骨之去，挥之不去，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孤零零死亡的那天，顾妄笙一点也不害怕。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临死前的情况，他紧紧抓着自己唯一拥有的那副眼镜，眼前仿佛出现叶清寒含笑的面孔，即使时间流逝，时光飞梭，可青年却始终年轻。
那样鲜明而生动，从未褪色。
青年在水底拉着他，这一次，他们没有浮上水面，而是迎着阳光，游像了远方，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午，顾妄笙在美好的梦境中缓缓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他却回到了过去，没有了梦中的叶清寒，梦里只剩下永无止境的绝望和恐慌，他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他既然回到了青年还活着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抱着虚无的梦境继续沉沦下去？
他发了疯一样想要得到叶清寒。
两辈子的执念已经足以他抛弃任何道德和多余的情感，更何况，他和顾启关也仅仅只是不熟悉的叔侄关系。
他为什么，不能让梦境成为现实？
顾妄笙掀着眼皮，指尖轻敲着轮椅，
“顾启关，你没有资格让我远离他，”顾妄笙抬眸，像是在陈述，“你也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就算顾启关先他一步和青年成了邻居又怎样？
上一世，他这个侄子就跟在了叶清寒身边，可依旧毫无效果，这次就行了吗？
他没忘记叶清寒看着顾启关的眼神，即使带着温度，也仅限于朋友身份。
顾启关冷漠地盯着他，顾妄笙神情淡漠，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争执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改变他的死亡结局，这件事想必你应该比我清楚，不然你也不会现在让人对付唐氏。”
顾启关紧紧皱眉，冷睨了他一眼，事关叶清寒，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他嗯了一声，
“对。”
顾妄笙轻轻敲击着轮椅，
“为什么？”
“唐词也回来了。”顾启关扫了他一眼，“他上辈子能将唐氏做大，这辈子依旧有可能，我担心他帮助唐年。”
顾妄笙微微拧眉，似是有些疑惑不解，顾启关这擦想起面前这人还不知道叶清寒和唐氏之间的恩怨，他顿了一下，还是将叶清寒的过去全盘托出。
不管他和顾妄笙现在如何针锋相对，在帮助叶清寒上，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帮助叶清寒避开死亡结局。
他不该那么年轻的死去。
顾妄笙凝神听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渐渐的，他停下了敲击轮椅的动作，
“原来是这样……”
难怪，叶清寒他上一世对唐氏的态度那么怪异。
顾启关：“可以这么说。”
叶清寒被灌输了数年对唐年的仇恨，更是一毕业就进唐氏工作，顾启关如今只担心叶清寒的心里情况，顾妄笙一眼就看出顾启关心头的顾虑，
他思忖了片刻，
“那就更不应该先对唐氏下手了，”顾妄笙垂着眼，“你替他解决了这些，只会让叶清寒毫无防备的陡然失去目标，开始迷茫空虚。”
这对叶清寒并无益处。
顾启关皱眉，不得不承认顾妄笙说得对，他太心急了。
“唐氏和唐年留给叶清寒练手吧，”顾妄笙黑眸沉沉，语气无波无澜，“刘国印过几天回国，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快？”顾启关同样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刘国印，对于这个上一世让叶清寒死亡的真正罪魁祸首，自然不会放过。
刘国印的新锐作为商界巨头，如今正在迅猛发展。
只不过两人都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刘国印就会突发疾病住院，没有合适继承人的新锐失去了真正的领头人，开始徘徊不前。
刘国印的几个不成气候的儿孙辈更是扛不起大任，差点将新锐开了倒车，还是刘国印及时醒来，才遏制住了趋势。
不过这一次，刘国印就没这么好运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里的想法，顾妄笙遥遥望着南市的方向，“既然刘国印会生病住院，就说明他老了，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执掌新锐。”
新锐这块蛋糕，也该分一分了。
顾启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会杀了他吗？”
顾妄笙的声音顿了一下，
“你别忘了他对叶清寒做了什么，你不想？顾启关，你念佛念傻了吧。”
顾启关摇摇头，
“我怕我手上染了鲜血后，就配不上他了，”有了这次，他开始相信人有来生了，他想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的和叶清寒在一起。
“我让人搜集了刘国印的犯罪证据，”顾启关看了顾妄笙一眼，“刘国印的发家史并不美好，他手底下养着的白手套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
“刘国印也没好到哪去。”
顾妄笙眼神奇异，有些惊异又有些感叹，
“看来你成长了不少。”
“你这样做，刘国印估计会死的更快了，”顾妄笙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上一世，刘国印好歹是清清白白的自杀。
这一次，顾启关是想将刘国印的皮整个扒下来，他经营了多年的海外归来爱国公司名誉也会彻底毁于一旦。这一次的刘国印只会在大众唾弃中自杀。
顾启关笑意温温柔柔。
他不想手染鲜血，可他更不愿意让叶清寒受到伤害。
早在叶清寒死后他就已经变了，在温和的面具下是他深不见底的惶恐和不安，只有确保叶清寒安全，他才能有片刻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