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 057
大部分考生都进场了, 缓缓前行。
背对着后方，落后于集体，宋祁于是晚进去的那一小批，检查、放行, 上楼, 在考场外排队再被检查……流程复杂又严肃, 宽阔的校园里比平常要安静，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就位，广播里开始宣读考生须知。
昨儿还开着的窗户都被关上了, 教室里除了前后门必须敞开，别的地方都严实合拢。
高考是一道分水岭, 于万千普罗大众无疑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两天。
有人神经紧绷, 有人不安，卷子还没发下来，气氛就已经很压抑。宋祁于坐在位子上, 将身份证和准考证都放在桌子右上角, 再拿出两支笔，等待发卷和核对信息。
这也是宋祁于未来人生的转折点，可当时坐在那里, 宋祁于却仍旧没有太深的感受, 以至于后来再想起这天，记忆里最先记起的也并不是考试。
那天出了太阳，卷子发下来时窗户玻璃上湿漉漉的, 挂着一道道水痕，卫生角烂掉的墙皮处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气温一高就发酵出来了。
拿到卷子, 宋祁于粗略扫了一遍, 从第一道题往后写，一个空都没跳，答得很流畅。她不擅长语文，在阅读题和写作文上费了一大半的时间，完成度中规中矩，全靠刘亚君在课堂上教的答题技巧，连作文也都是最稳妥的三段式结构。
写完作文还剩十多分钟，宋祁于反过来翻了翻，确认没问题后提前交了卷。不像多数考生那样还会继续坐着，等考试正式结束才会离开。
第一堂考试的难度不大，比附中往常的周考还简单点。
那天提前交卷的不止宋祁于，还有很大一部分学生。周舟也提前下去了，比宋祁于还早将近十分钟，他遇见了宋祁于，身边还有几个班里的同学一起。
李卓恺是倒数第二个下来的，这小子平时基本都是赶在最后半小时狂写作文，这次竟然也争气了一次。
孙昭是唯一的老实孩子，小姑娘最后下来，她应该答得不错，很有把握，是笑着下来的。
开门红的语文让所有考生都放松了下来，都挺有信心，不再那么着急。
李卓恺自信满满，拍着胸口说：“稳了，这次绝对稳过。”
一向安分的周舟也附和：“我也觉得，感觉没啥难的地方，一百二肯定妥了。”
后来是刘亚君过来组织现场，拦着少部分对答案的学生，更是不让讨论与考试相关的话题。当班主任的老道，考完就收起所有人的准考证，赶他们去吃饭，要求抓紧时间回去睡午觉。
李卓恺傻乐，一直在兴头上。
这种高兴劲儿只持续到了下午三点。
接下来的考试完全是另一种极端，
这年的数学很难，整个附中考场都没有全部写完并提前交卷的考生，个别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还没交卷就开始崩心态，有的更是刚出考场就哭上了。这边考场前排的一个考生心急的把笔都甩飞了出去，到了铃响的那一刻都不肯放下笔，若不是监考老师厉声喝止，那人多半落得违规记零分的下场。
宋祁于答完了所有题目，即使她也觉得有点难，可还是顺利完成了每一道题，包括应用题最后一小题。
班里的同学闹腾不起来了，一个个像是沉底的石头。相当多的学生都没写完数学，有人不仅空着大题没写，连填空题都有一半没动，甚至要不是最后关头动作快，险些答题卡都没来得及涂。
周舟脸都急得红了，他上午还嘚瑟，晚上变得沉稳了不少。
孙昭小声问宋祁于：“你写完了吗？”
宋祁于点头。
“你呢？”
“没，空了一道小题，还有倒数第二道大题的最后那道小题的答案没算出来。”孙昭说，有些担忧，“太难了，比上学期期末考那次还难，我差点也崩了都，唉……”
宋祁于倒还好，触动不大。其实早在拿到卷子后，这人就大致分出了这次考试的难易模式，一开始便先快速过完所有基础题，再解决中间留着的部分填空和第二大道计算题，然后是综合应用，接着返回去琢磨剩下的三道选择题。
以往的考试中，一般选择题只有最后一道很难，倒数第二道较难，至多出现倒数两道选择题都特别难以下手。养成习惯的学生们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模式，包括那些外来的考生，这次的数学让大家都措手不及，简直转换不过来，好多人从倒数第三道选择题就在死磕，到这儿就乱了阵脚，等后面再经历填空和第二道计算题的摧残，更是直接就慌了，脑子都在发昏。
宋祁于挺果断，将解题顺序安排得很合理，别人都在哀嚎“完了”，哭丧着脸说最后一道应用大题一点没写，她感觉还可以，对这个一点不担心，觉得跟前两几次考试差不多，没那么夸张。
……
这年的理综也难，主要是生物和物理这两科的大题比较让人头疼。宋祁于也没做完卷子，生物留了两道空，本来是打算写完物理再折回去的，可草稿都还没打两排就到了交卷时间。铃响的那一秒，她立马放下笔，不会非得强迫症似的要把空补上。
比起连续两次的打击，再后面的英语就显得比较容易，宋祁于最薄弱的是英语听力，但这回的英语听力是近年来最简单的，十分没难度。
宋祁于写完了卷子，但不再提前交卷，而是留到收卷以后再走。她反复检查答题卡，一遍又一遍，哪怕之后闲得实在是没检查的地方了，也耐着性子继续看阅读题，逐词逐句地看。
英语是所有科目中最让宋祁于没底的，这人清楚自己的劣势，清楚语文很少能有人考高分，可英语拿一百四五的不在少数。高考最终还是靠排名定前后，她的语文可以中等，但英语不行，这科要是太低了，数学和理综再高都是白搭。
宋祁于在英语这一科上最用心，比考数学还认真。
五点一到，接连两天的高考落下帷幕，三年的高中生涯也至此开始正式收尾。
斜在天边的太阳还没下山，正倚在远处的高楼上，金灿灿的昏黄洒到学校的每一处角落，走出教室，宋祁于被刺得睁不开眼。
这一轮的英语使得很多人又捡起了激动劲儿，楼下警戒线外已经炸开了，有学生一边吆喝一边跑，大猴子似的作怪。
先回初中部的学生宛如脱缰的野马，不知道是谁，一进教室就把前几天搬过来的书和卷子全撕了，不分场合地往楼下撒。还有人当场连书包带箱子把东西全扔了，一并丢垃圾桶旁边。
……
巡视纪律的年级主任从这边走过，差点被砸中后脑勺。年级主任跑上楼抓人，赶紧制止这些疯子发癫。
校门口还有那么多家长和记者呢，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
有记者堵在校门口随机抓人采访，比那些家长还关心考生，安保人员拦都拦不住，只能强行推开这群麻烦，让学生先出去。
宋祁于没回宿舍，不去找孙昭他们。
——刘亚君要求了（1）班所有学生考完必须先回教室，还有事要说，可宋祁于都当耳旁风了，一出来就往人堆里凑，顺着大潮向前。
一名记者注意到了这个惹眼的面孔，要把话筒伸过来，宋祁于视之为无物，只往马路边上赶。
还没走过去，对方就先来了。
她被拉了一把——
“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