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apter 076
宋祁于不是外向的性子, 平时总是闷着，很少直白袒露心声，这是第一次。
其实是无心一问, 临时起意逗弄对方，结果这人还挺正经, 望向黎洛的目光带着一股子复杂的深沉, 夹杂着难以捉摸的意味。黎洛当即就接不上了，愣了片刻, 可也没往不该有的方面乱靠, 不自觉扬起好看的眉眼, “啊”了声, 回道：“没看出来。”
宋祁于脸上坦诚，似乎不觉得适才的言行有多奇怪, 径直讲：“那是你不上心。”
黎洛说：“我感觉还行吧。”
宋祁于：“凑和。”
“哪儿做得不行？”
“没哪儿。”
“那不应该是很好, 咋就凑和了。”
“人是很好，不是一回事。”
没懂对方的意思和逻辑，绕来绕去的，不明白个中深意。黎洛有些较真，被说得云里雾里的, 一时猜不透。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具体的, 你讲讲。”
可惜宋祁于不肯, 双唇张了张, 又闭上了，接着敷衍道：“随便说说, 骗你的。”
黎洛问：“我对你又不重要了？”
宋祁于顿住, 面上不大自然, 憋了半晌，眸子微动：“……不是。”
“所以？”
“就这些。”
“你现在才是骗我了。”
“不是。”
黎洛成心不放过，拆穿道：“你扯谎时不爱看人。”
宋祁于盯着她，面不改色：“刚刚哪有不看你。”
“有。”
“……”
“你现在又不看我了。”
“……”
完全不给逃开半点的余地，黎洛一直抓着，说：“我也不吓人，咋老是这样。”
宋祁于嘴硬：“你想多了。”
黎洛笑了笑：“行吧。”
宋祁于语气很僵：“本来就是。”
“就当是了……”黎洛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佯作顺着，“反正是我不上心。”
宋祁于嘴角绷着，脸色怪怪的，直直看着黎洛，表情愈发拧巴。一点开不起玩笑，太当真了，分明知道黎洛就是在逗耍人，可她就是端着，没多久连背都打直了，过于在意细枝末节。
黎洛再次好笑，根本没弄明白，只觉得这人挺好玩儿，她习惯性碰碰宋祁于的侧脸，仍然是对小孩儿那样，说：“行了，不逗你了，别搞得这么严肃，放轻松。”
宋祁于还辩解：“我也没在意。”
“你说是就是。”
“本来就是。”
“嗯嗯。”
“你别瞎揣测别人。”
“行的。”
“……”
宋祁于别开视线，看向门口那边，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真就是黎洛口中讲的那样，便不着痕迹收起目光。
黎洛红唇微弯，忍着笑，省得这人又别扭得很。
这次倒是憋住了，宋祁于当自个儿是哑巴，说不过黎洛，于是自觉闭嘴。
搞不懂小年轻的跳脱心思，黎洛都当是双方之间有代沟，是自己不懂小女生的点，心里不咋在乎这个。随手解开扎了一天的头发，往背后拂了拂，她一边找夹子，一边顺带收拾桌面，过一会儿就不再紧着这点，转而做别的事情去了。
“帮我把电脑拿过来，我先洗漱，等会儿要用。”黎洛指使宋祁于，转而就翻到新的事情上。
宋祁于照做，一面开口：“纸笔要用吗？”
“不用。”
“在你房间？”
“对。”
几下折进黎洛房间，宋祁于手脚麻利，不会在里面乱动东西，找到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就赶快出来。
黎洛瞅了瞅时间，赶忙收拾一下子，把身上那套开会才穿的正装脱下，换成舒适的睡袍，捎带着还用一字夹给自己挽了个居家的发型，有点凌乱，但不失美感。
宋祁于不由自主瞥了两眼，闲着没事做，坐一旁玩手机。
各自不干扰对方，都忙自己的。
黎洛在看邮件，宋祁于一会儿回消息，一会儿看群，实在无聊了还翻翻朋友圈。
人都爱听恭维，黎洛同样不例外，也许是宋祁于先前那句话起了作用，黎洛心情很不错，在外忙来跑去大半天都觉得没那么累了。中间再喊宋祁于给倒水，黎洛说：“我快忙完了，你不用陪着。”
宋祁于站着，脸上不自然，不承认：“不是陪你，只是沙发上舒服点。”
黎洛说：“不如进去躺着休息。”
宋祁于强行找理由：“没必要开两个空调，浪费。”
简直没法儿“沟通”，黎洛只能依着了，放任她待这儿。
宋祁于平常都不喜欢看手机，对网络不感兴趣，今晚硬生生和列表好友聊到大半夜。前几天都不咋回消息来着，眼下还比较容易相与。
黎洛无意间瞧了瞧手机屏幕，发现宋祁于还是不咋活跃，大半时间都在窥屏。小孩儿这脾气有够磨苛人的，丝毫琢磨不透。
夜深了，黎洛比宋祁于先进房间，起身前叮嘱这人：“早点睡觉，不要玩太晚了。”
宋祁于低着头，专心打字，白细的手指飞快点着屏幕：“你去休息，我还不困。”
“别明早起不来。”
“我明早也没什么事做。”
“不是要去报驾校，忘了？”
“没，记得的。”
“别下午才出门。”
“知道了。”
以为这是嫌啰嗦，黎洛适可而止，转头进屋了。
直至门口没了动静，宋祁于抬抬头，不多时才慢腾腾起来，关空调关灯，也进房间去。
躺床上，同是夜猫子的李卓恺问：「你咋还不睡，失眠了？」
宋祁于回复：「还早。」
李卓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句关心都讲得阴阳怪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大学霸也有熬夜玩手机的时候。」
宋祁于：「嗯。」
李卓恺问：「有事跟哥讲，别憋着。」
宋祁于：「……」
宋祁于：「没事。」
李卓恺：「有鬼……你今晚在群里聊了那么多，中邪了你。」
宋祁于：「……」
李卓恺神经：「真没有？」
宋祁于：「没。」
李卓恺十分臭屁：「我随时在线，欢迎骚扰。」
宋祁于不搭理他了，以免越来越来劲。
李卓恺着急打游戏，队友在催了，问完赶紧撤了，立即找队友去。
原本不在意那些，已经缓过来了，可被李卓恺一提醒，宋祁于忽然又睡不着了，脑子里是空的，生出一种不上不下的别样情绪来。
侧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望，对着隔壁房间，宋祁于半分钟后翻身，改成朝向窗户那边。
难得有星星的夜晚，天上的月亮隐在云层里，随时都要显现，却也始终不出来。
漫上心头的感受不知何时才被压下，等到天亮就消失了。
白天有正事要做，宋祁于先去找驾校，当天就报名、签合同交费，下午再到附近一片地区转悠，找找兼职。
找兼职的事没告诉黎洛，宋祁于只是出来到处看看，试一下能否有稍微过得去的。她年龄是够的，但周边那些招人的店很少有找兼职的，一天下来也没物色到满意的工作。
偏巧了，本来打算后面再去找找，黎洛却又赶先一步，过几天说新同事正在给自家孩子找家教，问宋祁于要不要去。
宋祁于问：“几年级了？”
黎洛说：“初三。”
宋祁于也不矫情，当场应下：“可以。”
“明天我跟他说说，后天你先去试讲。”
“好。”
刚高考结束的准大一生当家教最合适不过，按宋祁于的能力，辅导初三生肯定不在话下。
这事没悬念，都用不着讲太多，直接给同事报宋祁于高考分数就绰绰有余了。新同事对黎洛推荐的人选极其满意，开的价格更是厚道。
宋祁于头一回跟别人补课，没想过能拿太多，过去试讲完了都不跟人谈价，只管上门补课，其余的心思则放在报志愿上。
某校招生组的老师还是每天打电话，即便这边已经明确表明意向，但那位老师依然再三邀请。
宋祁于赶在最后一天提交了志愿，早都谈好了，一点没纠结，还只填了一个学校一个专业。
从出分到报志愿，总共也就十来天。
得知这边坚持了选择，北大那个师兄当晚就大方表示，开学了一定要请宋祁于吃饭，又让有空就去学校转转。
宋祁于没空去，要回淮安镇，只能等回来再说。
——黎洛工作刚定下来不久，考虑到下个月要出差，怕等不到录取通知书下来，于是又改了计划，提前带着宋祁于回去上坟。
和上一次不同，这回她们是坐高铁过去，不用自己开车，到了市里的高铁站打出租车就能回淮安镇。
两人一路轻装，把给梁叔他们的礼品提前寄回去了，只需要带点换洗的衣物就行。
这趟要回去住两天，正好赶上周末。
下了高铁，因着中间堵了一段，从市里到镇上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她们是凌晨四点多就起来赶路了，到这边还是上午，由于前一天还在加班，比较累，黎洛在车上补了会儿觉，让宋祁于到了再叫自己。
宋祁于说：“你睡，放心。”
黎洛真睡了，哪怕中途的路有些摇晃，可实在太疲惫，一直没醒过。
她们坐在后排，起初中间隔着距离，一人靠一边。后来宋祁于偏头看了看，主动挨过去一些，趁车子下高架减速而导致黎洛险些往前栽，及时接住黎洛。
不带犹豫的，把人扶向怀里，让靠着自己的肩膀，宋祁于动作很轻，尽量不弄醒对方。
黎洛睡得沉，没啥感觉。
前头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是很在乎。
宋祁于侧侧身，手指微曲又伸直，接着用另一只手护在黎洛腰的前边，不挨着，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