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合一
面对着镜头, 吴伟平正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说是一样的话，但每一次的语气都有细微的不同，
就像是拍戏一样, 通过不断调整状态从而达到最具有真实性的效果。
而站在吴伟平旁边作为指导的人, 则正是王仕：
“哎，你那个眼神不要看屏幕，要看摄像头。
背台词的时候不要左右乱瞟, 和心虚似的。
行了，再来一遍, 争取半小时内录完……”
王仕叉着腰站在摄像头的对面, 指点了一下吴伟平的状态, 末了看着差不多，又走到一边的办公桌前，去看了看互联网上的动向。
孜孜不倦的水军们把热度炒的一如既往的良好。
每个平台都充斥着楚江烟的热帖，各大营销号一起发力，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而在评论区里面, 则是网友和粉丝们一起讨论着直播的各种高能画面。
还有无数水军的混杂, 夸长相的，夸身材的，夸情商的。
当然, 最多的是夸她美强惨的, 好端端录节目招惹了地头蛇, 得亏人厉害才能大出风头。
一群真粉丝混杂着水军，你来我往也真的热闹。
在这其中夹杂着稀稀拉拉的几条[楚江烟是买热度了吗？怎么哪里都能看到], 可惜没什么人理会。
这就是王仕想要达到的效果。
事实证明, 楚江烟又一次猜对了对手的行为, 正如她一直以来的那样。
“捧杀。”
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最近互联网上经久不衰的热度, 其中百分之五十都是王仕在幕后推动的。
虽然花钱送对家上热搜的事情很令人讨厌，但为了之后的反转，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楚江烟太没有黑点了。
——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没有黑料，和圈内每个人的关系也不错，而且还自带热度体质。
实话实说，要是楚江烟在他们公司，王仕应该很乐意把她捧红。
但她不是，甚至还有可能加入何许言的阵营，影响到王仕的对赌协议。
那么她对于王仕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需要尽量除掉的阻力了。
所以自从上次又丢面子又磕假牙之后，王仕对她是完全记了仇，一度不惜大价钱想要买到在狗仔那里买到楚江烟的黑料。
结果除了被一个叫许歌的女娱记莫名其妙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外，王仕的手下什么也没找到。
其实也可以理解。
毕竟楚江烟入圈时间本来就不长，每一个动向又都闹出了不少大新闻。
该黑的黑法甚至都被用过了，搞得王仕就连炒冷饭都炒不出来。
王仕从来都不相信人会这么无懈可击，但楚江烟确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他束手无策之际，倒是有高人为他一语道破了天机：
“既然楚江烟这么无懈可击，
那你只需要彻底否定这种完美不就完了。”
那时站在高人的办公室里，王仕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睛就慢慢的亮了。
对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优点。
所以根本不需要逐个击破。
只需要让网友们相信她是个骗子，那么每一个优点都会变成缺点啊！
而且楚江烟的公司没钱，搞不了营销。
到时候在舆论战上根本就打不过他，任楚江烟再优秀也只能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里，王仕顿时觉得：
哎可以啊！
这事成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王仕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在节目组内部狂传谣言，甚至还故意蛊惑了最傻的嘉宾，为的就是他的计划。
而高人也在背后助了一把力，如今甚至能把吴伟平送到了面前。
——这一步对于王仕而言，不亚于诸葛亮等的东风。
因为看过直播的都知道，正是吴伟平的存在让楚江烟大出风头。
不管是最开始的挺身而出、又或者说是马场驰骋，还有最后封神的小巷搏击，都和吴伟平的处处挑衅有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些片段，网友们才会认识她，甚至于喜欢上她。
那么如果这时候他们知道了，吴伟平和楚江烟是一伙的呢？
如果这些精彩的片段，都是楚江烟故意演出来给大家看的呢？
可想而知，这对于整个互联网来说会是一场多么震惊的风暴。
之前的热度越高，大家夸奖的越厉害，
那么在这一刻，楚江烟就会摔得越惨。
而她的死期，就在今天。
想象着着楚江烟此刻春风得意的神情，再想想日后她后悔又痛苦的样子，王仕顿时心情愉悦了起来，如今放下手机，继续对着吴伟平指点了起来。
*
另一边，与王仕猜测的样子截然不同，楚江烟此刻并没有任何的春风得意。
她正站在某栋写字楼的顶层，两个人的中间，温和的为他们互相介绍：
“这位是何霜何小姐，她的资料都在这里，上次实习的成绩非常优秀；”
何霜站在楚江烟的左侧，如今听了她毫不掩饰的夸奖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然后她又恢复了认真的表情，挺直了腰杆，努力显得专业一些。
而楚江烟看向右侧的男人，语气平和的开口：
“至于这位，楚辞，初世影视的股东。”
有了楚江烟的这句话，何霜这才敢打量自己的未来老板。
这位名为“楚辞”的年轻男人站在楚江烟的身侧，长相一等一的好看，腰板笔直，表情从容，何霜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楚江烟。
再联系上相同的姓氏，忍不住在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姐弟的关系。
看出了何霜的疑惑，楚江烟在一旁笑着补充了一句：
“这位是我的朋友。”
原来不是姐弟啊。
听了这话，何霜恍然大悟。
不过再仔细看两人，确实也有很大的差别。
比如两人都是好看的，但长相方面并没有遗传的相似之处。
楚江烟长相偏明艳，只是气质温和，所以才显得容易亲近；
而楚辞却不一样，五官的帅气和漂亮可以说是分庭抗礼，还带着一点混血的深邃；
再加上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多亏了周身冷冰冰的气场，才不会让人联想到粉红的事情上去。
这么一想，这两个人倒是有些矛盾。
楚江烟是五官就很有侵略性，靠着气质的调和才会显得从容；
楚辞则长了一张吃软饭的脸，靠气场的压迫才让人觉得从容；
要是单看五官，反而是一攻一守的两个极端了。
但总的来说，经过调和后的两人还是非常相近的。
如今站在一起，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看出一些外人无法涉及的和谐。
也难怪何霜第一眼会看成姐弟。
现在再仔细一看，这两人不像是姐弟。
但也不像是朋友，要比朋友还要密切的多。
在心里揣测着两人的关系，何霜表面上倒是没敢表现出来。
如今在楚江烟的引荐之下，她便和自己未来的新老板恭敬地握手。
一触及分，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专业性的严肃。
然后再转向楚江烟的那一刻，何霜明显的看出，新老板的目光变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变化。
像是硬质金属的软化，上一秒还面若冰霜，下一刻就徒然的升温。
柔柔的，深情的。
一双桃花眼甚至都亮了几分，波光粼粼的倒映着楚江烟的身影，真的能从里面看出无限的温柔和憧憬来。
得了，铁暗恋。
何霜此刻一锤定音，继而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瓜。
但楚江烟看起来并不知道，新老板又看起来不想让楚江烟知道的样子。
为了自己的工作着想，何霜决定还是继续闭麦下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楚江烟这个中介翩然退场到了后面的沙发休息。
而作为合同的双方，何霜和楚辞则互相了解了一下工作的问题。
在这些事情上，这位新老板表现的比何霜见过的所有人都要专业。
如今他面色平静的交代着公司的未来业务，以小见大，短短几句话就把何霜听得心头大震，顿时意识到了对方的水平并非小可。
要知道她在恋爱方面是新手，但学习上可以算是天赋异禀。
不仅学校全国数一数二，何霜休学前的成绩也是非常拔尖，还认识了好多顶级的导师。
但就这样，她所学到的内容都比不上楚辞这短短几句话来得震撼要大。
此时此刻，何霜是彻底的心服口服，如今一边狂记笔记，一边对着新老板下意识感叹了一句：
“您真厉害。
有了您这个老板，初世影视的未来一定能成。”
话一说出口，何霜就有些后悔，毕竟新老板看上去也不会是喜欢拍马屁的人。
不过意外的是，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如今他嘴角甚至都微微扬了一下，然后视线越过她，看向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垂眼看文件的楚江烟，停顿片刻，才平静的说道：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老师。”
何霜没太听懂他话里隐含的意味，只当是真的有个好的老师，如今点头应和了几句，开始认真的整理起了公司的资料。
而另一边的楚江烟却正好抬起头来。
楚辞有些躲闪不及，便对上了她的眼睛。
——和往常别无两样的，平静而从容，看着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眼睛。
一瞬间，他的心里感觉空了一拍。
想要挪开视线，却又挪不开视线，就这么安静的注视着她，像是一条最听话的猎犬。
看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楚江烟是来告辞的。
刚才借着管家在，她顺便看了看楚氏近期的文件。
结果一工作起来又有些沉迷了，倒是没看手机。
再一想起来的时候，新消息直接99条，甚至都卡死了一瞬间。
不仅有钟渐棠的，姜觉的，戴胤的；
甚至还有赵子衿的，李稽的，姜芙的……
楚江烟一共也没在娱乐圈认识多少人，如今都给她发来了消息，一看就知道有大事发声。
她早就有所猜测，心知是自己预料成真了。
点开置顶的徐宏一看，果然如此。
徐宏的消息栏拉到最上一看，从十分钟之前一直骂到现在：
[我靠！你看微博了吗！你真说对了，最近的狂吹还真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吴伟平这个狗日的，想死是吧！！！！！]
然后过了一会：
[我真是服了，这种地痞流氓的鬼话网友们还信？！！这群人怎么想的啊？？？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完了完了完了，对方早有准备，已经热搜第一了，都炸了，不行不行，我脑子也炸了]
再过了一会：
[小楚你别管了，别上网，在家好好看书休息就行。我就不信了什么屁话网友都能听进去！]
[也得亏这段时间赚了点钱，我联系联系水军，看看能不能压下去。]
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了。
估计已经是在公司忙着打舆论战，楚江烟不太懂，也就不掺和了。
但此时此刻，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于是她放下手机，和办公桌前的自家管家交换了一个平静的眼神。
“要走了吗？”楚辞轻声问道。
“要走了。”楚江烟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