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混乱的夜
顾凛没想到, 马葫芦竟然没有盖儿。
他踩空了直接摔下去，不过人却又没有掉下去，冬天穿得多, 他整个人卡在马葫芦上，十分滑稽。
“顾大哥！”
三声叫喊齐刷刷的。
王一城默默的退后一步, 轻轻的笑了一下, 不过却又没有笑出声音。顾凛有点惨, 卡在马葫芦上, 上不去下不来，呼哧呼哧的出气儿，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竟然这么倒霉。
都怪这两个蠢女人。
王一城在一旁看热闹，十分“热心”的说：“我去叫人过来救你吧。”
“不用！”顾凛飞快的叫了出来, 他自然是不会让人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他挣扎着想要出来。但是好像越挣扎越向下。他深深的吸气呼气, 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点倒霉的。
他不想让人看见，只好说：“王一城，你来拽我。”
王一城挑眉, 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无辜的说：“我可不敢碰你, 免得沾了一身腥。”
陈文丽：“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过来帮忙就过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王一城冷漠的扫了陈文丽一眼，随即噗嗤一笑，说：“你要怎么不客气？不如你来说一说？”
他话里有话, 说：“我觉得这么热闹的事儿, 别人一定很乐意帮忙的。我还是去叫别人过来吧。”
“不行！”
顾凛大声的叫出来, 他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如果让人知道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小蝶的名声怎么办？他不管旁人，但是小蝶是个纯洁无辜的女孩子，他不能看她受伤害。
他越发的觉得陈文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呵斥：“陈文丽，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瞎掺和？”
陈文丽委屈的很：“顾大哥……”
顾凛不理会她，说：“小五子，你怎么才肯帮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于招娣：“对，你说吧，你要怎么样，你要多少钱，我出了就是。”
王一城挑挑眉。
顾凛倒是欣慰，于招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最起码，有钱。
不过他可不会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就来闹，哪里至于把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盯住了王一城。
徐小蝶眼看这个情况，咬咬唇，带着哭声说：“王五哥，你就帮帮顾凛吧，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难道你就要这么冷漠吗？咱们不是该互相帮助吗？做人应该要善良的。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王一城：“我就是不那么善良呗。”
只要他没有道德，任何人都绑架不了他。
徐小蝶被他这话堵了一下，随即说：“不是，王五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求求你，帮帮他。你不能这样啊，如果人人都像是你这样，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美好还有什么爱？王五哥，就算是，就算是你不喜欢顾大哥，也要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啊。”
她连声：“宝丫，你是叫宝丫吧？你快跟你爸爸说，要救人的啊。”
她泪如雨下，说：“顾大哥这么可怜，你们看不到吗？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顾凛被她哭的心疼，嘶吼：“不要求他，我自己能上来。”
他又挣扎起来，只是不出所料，又往下掉。
于招娣：“你可闭嘴吧。”
她觉得本来花钱都能说服王一城了，这下子好了，人家不肯帮忙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用力推了徐小蝶一下，说：“你给我滚开，装什么白连花呢。”
徐小蝶：“啊！”
于招娣：“滚开！”
顾凛心疼的低吼：“于招娣你干什么，你要是伤害她，我不会原谅你，你听好，我不会原谅，一辈子都不会！”
于招娣激动：“你总是护着这个狐狸精，你……”
王一城打断了他们的话，这车轱辘争吵，有什么意思啊。他想看“拔萝卜”，索性开口说：“你们又何必一定叫我，你们三个一起拽人，可一定比我有劲儿的。”
“哎……”于招娣一愣，这话有道理啊。
不过再看徐小蝶，冷笑：“这个废物没有用。”
陈文丽：“就是。”
徐小蝶哭哭啼啼：“我是可以帮忙的。”
顾凛心疼的看着徐小蝶，痛苦：“是我害了你。”
徐小蝶咬唇轻声哭：“没有的，根本没有的，我乐意。”
别看三个女同志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但是这个时候倒是真的都凑到了一起，一起救顾凛。
“我在第一个，你们两个在我后面。”陈文丽说。
于招娣不乐意了：“我在第一个。”
第一个可是能拽着顾大哥的。
“我……”
“你们别争了，让小蝶第一个。”顾凛看着徐小蝶，含情脉脉。
王一城吹了一个口哨儿。
他十分好心的指挥：“你们看哈，徐小蝶脚扭伤了，她在第一个，有效果吗？”
“对啊，还是王一城说得对，还是得我在前边，我是最有劲儿。”陈文丽赶紧开口应和。
“你们快一点吧，这么冷的天，人这么卡着哪儿行啊！”王一城热情洋溢：“来，我给你们喊号子，你们争取早点给人拽上来。”
于招娣冷笑：“你不肯帮忙装什么好人。”
王一城理直气壮：“你们都在，我干什么要帮忙？如果不是你们打架，至于给人撞下去吗？你们自己惹得事儿，怎么的？像现在还要求我给你们善后？我又不是你们什么人，我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呢。我要是拽着顾凛受伤了，他们怎么办？你们一个个这么自私，可不会管我吧。再说谁敢靠你们边儿啊，都时候你们再反咬一口，可就不好说了。顾凛啊，我也不是不想帮忙，但是我总得考虑自己吧。我这要是碰你一下被他们反咬，我可说不清楚。现在我可没沾你一点边儿，你想赖都赖不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
王一城微笑：“是不是的，谁知道呢？”
他说：“你们还不救人啊？”
“我们来。”
“这种人见死不救，真不是个好东西。”
王一城：“你们给顾凛撞下去，就是好人了？呵呵。”
“我才没有。”
“我也没有。”
顾凛眼看几个人又要吵起来，赶紧说：“好了，快一点。”
“好。”
“顾大哥，我们这就来了。”
几个人都摩拳擦掌，很快的就一个抱着一个，陈文丽在最前边，确实她看起来最勇猛，几人开始拽着人，一下下的使劲儿。
王一城很是热情：“一二，加油！一二，一二！”
宝丫眨巴眼，很快的也加入，攥着小拳头：“一二，加油！”
他们两个人喊的倒是起劲儿，几个女同志救人倒是不那么顺利，毕竟顾凛再怎么也是一个汉子，三个女同志都是消瘦的人。陈文丽拽着人，嘴上还叭叭叭：“你们两个使劲儿啊，别是全都指望我，全都指望我还想装好人，拿个救人的名声，我可是不依的。怎么的？你们没吃饭啊！”
她用力拽着顾凛衣服的肩膀，顾凛黑着脸，说：“你就别说话了。”
陈文丽：“我咋能不说话？我不说话，你哪儿知道是谁救的你？我跟你说顾大哥，只有我对你最真心，他们都不肯用力的。”
“你胡说！”于招娣气极了，骂：“你少胡说了，救顾大哥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上心？”
“陈知青，你误会我们了，真的，你误会了。”徐小蝶带着哭音。
“呸，狐狸精！”于招娣与陈文丽异口同声。
顾凛怒了：“你们不要欺负小蝶，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好同志，你们一定要这么刻薄无礼吗？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做人不可以这样的。”
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刻上来，保护徐小蝶。
陈文丽咬着唇，格外的气恼，这男人果然就是个只看脸的。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就会护着她。”
顾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文丽，实在是搞不懂陈文丽到底是哪里来的理直气壮，要说于招娣，他承认自己是用了些手段忽悠她的。但是陈文丽，他压根就没有表示过友好啊。
自从金砖的事情之后，他根本就没跟陈文丽来往过。
若是比容貌性情，她不如徐小蝶。
若是比人会赚钱，她不如于招娣。
这不管从哪头找，她都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顾凛自然是不乐意浪费自己的时间跟她纠缠。可是陈文丽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他是她的男人一样。
真是厚脸皮。
他冷笑一声，说：“我护着她是我的事情，我护着谁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别人误解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有什么的。你这种女人，我还看不上。”
陈文丽正在用力拽人呢，一低头就看到他鄙夷的眼色还有冷冰冰的话，瞬间火气上涌，她就是吃不了男人的苦，不然上辈子也不至于嫁了那么多次，反正不行就换人。
虽说这辈子她就认准顾凛了，但是她也不能容忍顾凛这样对她。
现在就这样对她，以后结了婚还会对她好吗？
不可以！
“看什么看，你用力使劲儿啊。”
王一城立刻：“一二，加油！”
他喊号子倒是很热情的。
只是顾凛可是烦死他了，直接翻白眼，只不过吧……有时候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顾凛翻白眼是冲着王一城，但是他对面确实陈文丽，陈文丽瞬间误会了。
她怒道：“你还敢对我翻白眼？”
顾凛：“蠢货！”
他真是对陈文丽这种女人够够儿了，要什么没什么，但是人倒是能折腾，真是没有一点女子的传统美德。
他冷着脸：“你快点。”
陈文丽一秒发火，直接用力把他往下一掼，骂道：“你个王八蛋，我这么帮你，你还嫌弃我，满心满眼都是狐狸精。你不配我对你这么好。”
这玩意儿虽然往上拽费劲，但是往下掼倒是不费劲，顾凛直接又下沉了一点，他的手也别在马葫芦盖儿下面，不然自己其实能使上力气的。现在人没劲儿，被她这么用力往下掼，气的脸通红：“泼妇，你个泼妇！”
于招娣：“你干什么！”
她直接拽住陈文丽，怒道：“你怎么能这样对顾大哥。”
“我教训我男人关你什么屁事儿。”
“你放屁，顾大哥是我的男人。”
这两个人，又又又吵起来了。
陈文丽：“妈的。”
她直接就拽住了于招娣，于招娣不甘示弱，两人撕撕吧吧的。徐小蝶看了，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她脚疼，是真的很怕这两个疯女人又来打她。
不过说实在的，徐小蝶也没见过这样事儿啊。
她，又想哭了。
陈文丽和于招娣又互相拽着，陈文丽想要挣脱于招娣，抬脚就踹，于招娣这一晚上都打出经验了。她飞快一闪，陈文丽一鞋底子踹在了顾凛的脸上。
顾凛：“啊！你们这两个疯女人！”
陈文丽：“这事儿别怪我，都怪于招娣躲开了。”
她立刻又是一脚，于招娣再次躲开，倒霉不能动的顾凛再次中招儿，脸上一左一右，两个鞋印子，十分对称。
顾凛：“你们疯了吗？你们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啊！”
这下子是于招娣的反击，他脑袋被踹了一脚，顾凛终于没有再卡住了，啊的一声，掉进了下水道。
现场瞬间安静。
陈文丽：“……”
于招娣：“……”
王一城看的乐呵的不行，差点当场鼓掌，不过啊，他是一个好心的人，这个时候作为现场唯一的男人，他觉得自己该站出来了。这要是不站出来，女同志怎么处理的了呢。
他可真是一个大好人。
王一城立刻：“你们别怕，我去叫人帮忙。”
他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媳妇儿，一溜烟儿，人没了。
“哎，你……”
还没等说，王一城人都跑出巷子了，扯着嗓子喉：“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马葫芦里了！”
他可着嗓子叫，寂静的大街，声音嘹亮。
不过也许是今天都去看电影没有人吧，倒是没有人应和，王一城边跑边叫，很快的到了学校的门口，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果然，虽然电影的声音也很响，但是还是很多人都听到了他的叫声，要不说这是火热的年代，人就是热心，一下子过来好些个人：“小伙子怎么了？”
“有人掉马葫芦里了，快来救人啊。”
“啊，我去看看。”
“我也来。”
“走走走。”
热情的人们就是心地善良，王一城很快的就带了好些个人，一起浩浩荡荡的绕过大马路，拐到了学校后头的厕所。王一城一瞅，嗨呀，你看，其中还有何四柱儿呢。
王一城叭叭叭：“就在厕所门口，两个女同志吵架，不小心把他踹下去了。”
“啊！”
“打架啊，这女同志怎么还打起来了。”
“女的打架男的凑什么热闹，是两女争一男吗？”
大家立刻热情起来，赶紧追问。
王一城：“这我哪儿知道啊，到了到了，前边就是！”
陈文丽和于招娣两个人把顾凛踹进了马葫芦，这下子倒是不吵架了，两个人都趴在马葫芦盖儿旁边，徐小蝶倒是扶着墙，又开始哭。
“哎呀，这咋三个姑娘？”
“人是掉进这个马葫芦盖儿了？哎不是，这掉的挺刁钻啊！这大老爷们要掉进去可不容易。”
“救命，快来救救我！”
再说顾凛，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女同志给踹了下来。这卡着的时候不觉得，掉下来才感觉下面黏腻又恶心，许是距离公共厕所近的关系，还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臭味儿，熏得人都迷糊。
这个时候他倒是顾不得其他了，也不怕丢人了，只盼着赶紧有人来把他拽上去。
“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他嗷嗷的叫，很快的，大家就围了上来，这靠近一闻，嘿呀，真是恶心啊。
再看周围几个女同志，哎呀妈呀，一个个都披头散发的，狼狈不堪，这打架打的可挺猛的。
“这有马葫芦盖儿啊，让谁给踹一边儿了，真是的。”
“小伙子啊，你坚持坚持。”
“大家一起搭把手。”
“这得有个绳子啊，不然也不好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王一城凑在一边儿，主动说：“他刚才是卡在哪儿的，后来掉下去的，现在再往上拽，会不会再卡住啊。”
“不怕，这个不是小事儿？”
一个老大妈说：“小伙子，你给衣服裤子都脱了，先递上来，然后我们再拽你，你不穿衣服，也就卡不住。”
王一城笑了出来，竖起大拇指：“大妈您真厉害。”
老大妈得意一笑，说：“那可不！”
顾凛：“我不！！！”
他高声：“不可以！我不可能脱衣服！”
王一城语重心长：“顾凛啊，你这样可不行啊，你看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你，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他笑容灿烂，继续说：“这下水道下面跟那粪坑一样，这么大的味儿，你难道还就喜欢这个味儿不成？不然就赶紧出来啊，大妈提议让你脱衣服，又不是让你扒光了，你给棉袄脱了，穿着秋衣秋裤出来呗。”
“这小伙子说的对。”
顾凛：“不行，男人该是有自己的尊严！”
王一城：“你这还真是爱闻臭味儿啊。”
顾凛气急败坏，他觉得什么事儿但凡有小五子这个搅屎棍，就没个好儿，这个家伙就是个实打实的扫把星。
他气极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你啊。你……”
“不许说我爸爸！”小宝丫生气了，小姑娘脆生生的，大声说：“你是个坏人，说我爸爸坏话，我爸爸刚才还帮你喊号子了，我们还喊一二一了！我爸爸还去找人救你了，顾凛叔叔是个大坏蛋！”
顾凛：“……”
周围的人纷纷撇嘴，为首老大妈说：“小伙子啊，这就是不对了，你看人家都这么帮你，你没个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还凶巴巴的。”
她摇头说：“你这样可不行啊。”
顾凛：“我用不着！”
他吼了一声，王一城做出一副惆怅的样子，说：“顾凛，我知道你掉下去心情不好，我这……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小伙儿，你真是个好人。”
“你这孩子大度。”
王一城：“一个村子的邻居，我也体谅他。”
他得笑容格外的纯良。
“你哪个村子的啊？”
王一城微笑：“清水大队的，我们是清水大队的，掉下去那个是我们大队的顾凛。”
顾凛嘶吼：“王一城你个王八蛋，你闭嘴！”
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这么狼狈，但是这王一城倒是说个没完了，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吧？左一个“顾凛”，右一个“顾凛”。
顾凛只觉得自己脑壳子都要气歪了。
“啊。里面是顾凛啊，我也是清水大队的。”
你看这总有后知后觉的，何四柱儿就是后知后觉的典型，他跟着过来站在外围，还一直没发现这个事儿呢。这总算是听见了，赶紧上前：“让一让，大家让一让，我是清水大队的。”
大家赶紧给他让了一下，何四柱儿一眼就看到于招娣和陈文丽了，再一看，徐小蝶也在。
他立刻说：“徐小蝶？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受伤了么？要不要紧？”
他担忧的问。不管什么时候，大家关注的第一个都是柔弱楚楚可怜的姑娘。
徐小蝶咬着唇，轻轻摇头，说：“我没事儿的，你快救救顾大哥。”
她的泪，又开始了。
何四柱儿一下子就来了劲儿，立刻说：“我这就来，这不就是拽他？小事儿。”
他匆匆上前，说：“顾凛，你快点，你快点脱衣服，我拽你上来。”
他这人就不是很灵光，根本没想到顾凛跟徐小蝶他们有什么猫腻，直接说：“你看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屁用没有，还能掉这里，你咋不掉粪坑呢，我可真是服了。你这真是给我们清水大队丢脸。我们清水大队怎么就有你这种怂货男人，我看这多亏了是在公社，你要是在山上，那都别想被救回来。真是太没用了。”
王一城忍着笑，看着何四柱儿叭叭个不停。
“你闭嘴。”顾凛气急败坏：“这里有你什么事儿，滚开！”
何四柱儿瞪大眼，说：“你这咋还不识好人心，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啊。”
他叉腰说：“你看你，我好心过来帮忙，你还凶，你有什么凶的啊，一个大老爷们掉到马葫芦盖儿里，怎么的还很得意吗？你真是丢尽了我们爷们的人，就这还恶声恶气，真是废物一个，谁家有你这么个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啊！”
正骂的得劲儿呢，突然就挨了一下子。
陈文丽上来就是个大嘴巴，说：“谁让你说他的，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何四柱儿：“你你你，又是你这个泼妇，你这个该死的……”
他举手就要打人，陈文丽一个健步，拐着胳膊脑袋直接撞向了何四柱儿。
何四柱儿被她撞了一个屁股墩儿，咣当一下子，坐在了马葫芦上，正正好，他的屁股塞在了马葫芦盖儿上，刚才顾凛卡在这儿，这下子可好，何四柱儿也卡住了。
他，卡住了屁股。
“你你你，哎谁拽我一下，陈文丽你个疯女人！”
陈文丽不甘示弱：“那也比你好，老光棍儿。”
何四柱儿：“你你你，那你还暗恋我，我都听见了！”
他觉得，谁都可以嘲笑他，就是陈文丽不可以，于招娣都说了，陈文丽是喜欢他的。只不过陈文丽听了这个，就想到上辈子嫁到他家的情形，虽说当时是她的算计，但是何家对她真的不好啊。几个妯娌更是欺负人，男人还打老婆。
真是，越想越生气。
陈文丽可不是亏着自己的个性，她上前一步，咣咣就踹了好几脚，怒道：“你个王八蛋，还敢败坏我的名声？我是眼瞎吗？我他妈能看上你？你也不看看你那猪八戒他二舅的倒霉样儿，谁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你可滚犊子吧，啊呸！”
何四柱儿撑着胳膊正要自己出来，咣咣的，就被陈文丽一通踹，整个人瞬间又往马葫芦路掉了几分。
何四柱儿：“唉呀妈呀救命！”
陈文丽：“我他妈随便在这里指一下找个男人都比你强，你还说我暗恋你，再让我听见你败坏我的名声，老娘就阉了你！妈的，上一个占我便宜的还在派出所呢。真是把老娘当成好欺负的了。”
咣咣，又是两脚。
一旁的老大妈赶紧拽住陈文丽，说：“哎妈呀姑娘你别踹了，给人踹坏了咋办。”
陈文丽打人是不对，但是这男的说人家暗恋他，也属实有点脸大了。
这姑娘最起码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城里人，他一个邋里邋遢，满脸风霜的男人，瞅着三十好几，说这话人家不高兴也是正常的。至于其他的人，因为陈文丽说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比何四柱儿强，大家都觉得有点得意，因此倒是也没有帮着何四柱儿。
“拽我一下啊。”
老太太说：“小伙子啊，以后可不好这么胡说了啊。”
何四柱儿：“……”
他委屈，他无助，他丢人。
“啊……”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戳他的屁股，何四柱儿尖叫：“顾凛你干什么！”
顾凛：“你赶紧上去，你挡着口子，我都要喘不上来气了。”
这里的味道，属实太大了。
他都要吐了：“哇……”
刚想完，直接吐了。
果然啊！
何四柱儿：“咋不臭死你！”
他不客气：“臭死你活该，谁让你戳我屁股。”
老大妈：“来几个小伙子拽一下吧，别折腾了，这么冷的天儿，大家早早结束。”
“对对对，还得看电影呢。”
陈文丽于招娣这个时候都退到一边儿了，虽然他们闹事儿，但是他们也不想把事儿闹大，更不想顾凛遭罪。几个老爷们拽着何四柱儿，一二嘿咻几声，把人一下子就拽出来了。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
何四柱儿被拽出来，人被扔在一边儿，又有人叫：“顾凛，你脱衣服了吗？”
嗯，大家都知道他叫顾凛了。
不出所料，他的名声，会在明天传遍全公社。如果运气好，今晚就能传遍呢。
“顾凛你脱啊。”
王一城在后头点头，说：“顾凛啊，这个时候可不是扭捏的时候，你该脱还是要脱的啊，不然上不来，你人更遭罪啊。再说你好意思让我们所有人都跟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能这么自私啊，赶紧上来吧。”
“就是啊，这个小伙儿说得对。”
“你别耽误我们回去看电影啊。”
……
顾凛觉得憋屈极了，他就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一点羞耻也没有，就不能想想办法把他拽上来吗？怎么的就非得脱衣服了？他的名声啊。他顾凛顶天立地大男人，从来都是十个工分，谁提到不是直竖大拇指。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这样的事儿。
他心里真是埋怨死了于招娣和陈文丽，这两个蠢货！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还有徐小蝶。
啊对，他要的手纸还没有给小蝶，小蝶不是那个了……想到这里，他瞬间心疼的不行，他把她带出门，她却遭了这么多罪，都是他的错。
顾凛立刻：“我这就来。”
为了徐小蝶，名声算什么！
他的衣服很快就上来了，紧跟着，就是他的人。
顾凛穿着一身秋衣秋裤，被绳子拽了上来，也亏得有人住得近，回家取了绳子，不然的话，顾凛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他脱了厚重的棉袄，果然人就容易出来了。虽然还是有点卡，但是倒是很容易拽上来。
顾凛一出来，整个味道都不好了。
别看是大冬天，这臭气啊。
宝丫火速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小朋友扛不住。
王一城也火速的更加后退几步，顾凛瑟瑟发抖，已经顾不得脏成什么样，赶紧给棉袄穿上，他瓮声瓮气：“谢谢大家。”
众人：“没事儿。”
“小伙子以后你可小心点啊。”
“就是啊，今天是大家都在外面看电影，要是换一天，没人救你，这天可能冻死人的。”
在东北，这冻死人可不是一个形容词啊。
顾凛：“我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们散了吧。”
真是有点过河拆桥了。
他抹了一把脸，说：“我这实在是扛不住了，得赶紧回家拾掇一下。”
好在，他解释了这么一句，大家也都理解的点头：“赶紧走吧。”
“是啊，走吧。”
顾凛透过人群，看向了楚楚可怜的徐小蝶，抿抿嘴，问：“你还好吧？”
徐小蝶哭着摇头。
他把手纸递给徐小蝶，说：“给。”
徐小蝶哭的更厉害，都这个时候了，顾大哥还满心满眼都是她，她何德何能。
顾凛：“去吧。”
徐小蝶掉着眼泪，扶着墙，一步步的往厕所里挪，可怜巴巴的。
顾凛心疼的都说要死掉了，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乱来，小蝶的名声很重要。
何四柱儿：“你咋跟徐小蝶在一起？”
总是有不识趣儿的。
何四柱儿：“你一个鳏夫，别总是往人家小姑娘身边凑，你配不上她的。你这种，也就配一配于招娣还有陈文丽他们这样的。”
陈文丽和于招娣的眼神锐利的扫过来。
围观群众表示，这货真是不怕挨揍啊，刚才还让女人打了啊，又嘴贱。他挨打真是不意外。
顾凛冷冷的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
他的视线扫到了王一城，突然就看到唐可欣手里还提着一个暖水壶。他眼睛一亮，立刻说：“王一城，你的暖壶里有热水吧？给我用。”
嗯，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王一城微笑：“那可不行。”
周围的人惊讶的看着他，王一城无辜的说：“我这里面装的不是白开水，而是放了好多补品的，这一壶水，成本就两块钱、再说了，哪儿有看电影带暖水壶的？我这可不是自己喝的，我这是要给一个大伯送的补品，我要是都倒给你了，我拿什么送人？”
顾凛蹙眉：“你难道就见死不救？”
这一手儿，多少是道德绑架了。
不过王一城倒是直白：“你不喝我的补品也死不了啊，怎么就谈到死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们也不是落水了要驱寒，直接回家就是了，也不是非差我这一点点汤水。”
他这么一解释，周围的人还是赞同的，两块钱的东西呢，人家又是要送人的，你就这么要过去，委实有点脸大了。
王一城继续说：“你掉下马葫芦也不是我造成的，我看到第一时间就帮你叫人了，我是做好人好事儿，你不能可着我这一个人薅羊毛啊。咋的我都帮你叫人了，你还转头儿要我的东西呢？虽说咱们是一个大队的，但是也不好这样吧？”
顾凛皱眉，他根本不相信王一城这里面是什么汤水，至于两块钱就更不相信，他还不了解王一城？吹牛逼一个顶两个。
“你怎么这么自私。”
王一城委屈：“你咋跟胡子一样，要抢啊。不给就是自私啊！这谁家两块钱的东西也不能轻易给人啊。”
“就是。”
“这小伙儿说得对，顾凛啊，你这么做真是有点不妥当。”
“我看也是，这样真不好。”
“我觉得这事儿是你自私了。你也不能强迫人家给你东西啊。”
顾凛心里骂人，心道这些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多管闲事儿的，要死！
他摆手：“你们赶紧走吧，都去看电影把。”
“哎不是，你这个顾凛，我们刚才还帮了你，你这咋转头儿就撵人？”
“这什么素质啊。”
“你这……”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于招娣站了出来：“不就两块钱吗？我给你两块钱，你把这汤水交给顾凛。”
她扬着下巴，十分的得意，为人十分的倨傲。
她，有钱人，自然跟这些人不一样。
她最近发了一笔小财，手里有点钱，自然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说于招娣刚穿越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日子过得很苦，但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有时候“先知”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她比别人多了太多的经验，正因此，她赚到了钱。
虽然把金砖都放在了顾凛那里，可于招娣不后悔，毕竟金砖不好变现。
这十来年动不了，不管是放在她自己这儿还是放在顾凛哪儿，都是一样的。而且她觉得放在顾凛哪儿挺好的，她这里倒是不怎么安全，于家人一个个都跟吸血鬼一样。她宁愿放在顾家。
这样顾家也会对她好。
她反正是不会让于家占便宜。
虽然现在她手里没有金砖的，但是也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这是很多年代文女主都会做的事情，卖方子。
于招娣做的也正是这一个，她上一次来公社的时候，主动找到了国营饭店的大厨儿，虽然那个老家伙当时很看不起她，但是见到她的手艺，还是决定把方子买下来。
她卖的，正是点心的方子。
她本来想卖的是菜谱，但是那个老头儿自己就是大厨儿，很多北方菜都会，他不想要。但是倒是对这个点心的方子情有独钟。这个时候于招娣真是庆幸自己上辈子在蛋糕店工作过，相比于后世资讯发达，现在很多方子都是掐在人的手里，根本不会轻易交出去，做厨子都是要跟着师父学徒几年十几年的。
于招娣卖了荷叶酥，蛋黄酥还有奶油蛋糕的方子，三个方子，她拿到了整整五十块钱。
她只花钱买了一个手电筒，其他的倒是没花什么大钱。
她得意的扬着下巴，说：“不就是两块钱？我买了就是了。”
她转头看着顾凛，眼神里带着柔情：“顾大哥，等一下你喝点汤水，人会舒服很多的。”
王一城摇头：“不行，我不干这投机倒把的事儿。”
于招娣：“！！！”
她震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怎么就是投机倒把了？顾大哥不舒服，你这里有热水，这算是帮忙，怎么就是投机倒把。你不要总是往严肃的地方说，其实根本不是。”
怪不得这小子就没有顾大哥的魄力。真是不行啊。
她认真：“你也不是靠这个赚钱，怎么就扯到投机倒把上了？还是说你不想帮忙啊。”
王一城纠结：“不是这回事儿的……”
他抬头：“我就算是答应帮忙，你们也没有杯子啊。”
“这壶盖可以啊，你把暖水壶放我这儿，我转头儿给你送过去……”
王一城瞬间警惕：“我这暖水壶可是十三块钱买的，还要票呢，你们给我弄坏了怎么办？这可没有这样的，敢情儿你们想要我的暖水壶，不行不行，我们走。”
他很快的拉着唐可欣和宝丫，挤出了人群。
唐可欣知道啊，这就是一壶姜汤，成本一分钱就不错了，两块钱，倒是合适的啊。
她低声：“为什么不卖啊。”
王一城拽着他们走了一段儿，低声：“这么多人，我是疯了才这么干。”
他低声笑了一下，说：“我们往回走？”
宝丫：“不看了啊？”
王一城：“估计这都演一半儿了，我们回去看也上不上下不下的。不如早点回去歇一歇，下一次再来呗。”
宝丫鼓鼓脸蛋儿：“好的吧。”
王一城笑了出来，说：“过几天爸爸请你们看电影。”
他意味深长的笑，说：“我们慢点走，等会儿有人会来给我们送钱的。”
宝丫：“？？？”
唐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