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if番外：小鲛养小鱼11
耳边似乎在不停歇地响起低落担忧的吟叫声, 鱼鳍担忧地圈起贝壳里始终昏迷的小人鱼，小海豚不停地用脑袋去顶蓝尾的身体。
就像过去海豚妈妈不动的时候，小海豚在妈妈的身边一直不肯离去一样。
放在传承之地的渔网已经三天没有开张后, 每天都是小海豚一个人去打猎, 用嘴巴咬着很多鱼带回家。
但没有一个人会吃。
小海豚吃掉自己的那份鱼, 就会用自己的鱼鳍把它打猎来的鱼推到银鲛身边，顶顶银鲛的手, 见对方不动，又着急地把鱼推到小人鱼身边。
只有它一个豚忙活来忙活去，吟叫声也越来越心急跟失落。
昏睡过去的小人鱼被银鲛放到了传承之地上, 但很显然, 三天过去了，传承之地也没发挥出任何作用。
全身发烫的蓝尾依旧在沉睡。
银鲛像一座石像, 沉默地在小人鱼身边坐了三天。
一旁的小海豚绕着两人转圈, 用鱼鳍推着小人鱼的身体, 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又用脑袋蹭了蹭蓝尾, 着急地游回到银鲛的身边，用鱼鳍将银鲛往蓝尾那边推去。
推了好几次，一动不动的银鲛才有了动作。
银鲛的肤色是长时间生活在深海的苍白，神情冰冷，银眸看不出情绪，他缓慢地游到了蓝尾身边，听着小海豚着急地吟叫声，隐隐约约似乎感知到了小海豚想表达的情绪。
他伸出手, 将蓝尾被海流吹动的金发抚在耳后。
冰冷的指尖触及到温热的身躯, 不可遏制地顿了一顿, 蓝尾滚烫的体温似乎降低了。
银眸骤然凝起，他抬手又去碰了碰小人鱼的额头，确认温度的确在缓慢下降后，银鲛紧绷的身躯霎时一松。
海豚音在深海底低低响起，小海豚开心地顶了顶银鲛的手，用鱼鳍推了推自己打猎的鱼，就像在催促着银鲛进食。
三天没有进食过的银鲛又去碰了碰小人鱼的额头，这才跟随着小海豚的力道，慢慢开始进食。
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胃部早就烧灼得疼痛，干涩的食道食不知味地吞咽着食物，银鲛甚至没有心情去处理鱼刺跟不能吃的鱼内脏，他像一头野蛮猛兽，用尖牙跟利爪撕咬着食物，用最原始的方式，面无表情地进食，堪称茹毛饮血。
简单而又机械地重复着进食的动作，直到胃部的烧灼感缓缓降低，另一种疼痛升起来了。
太久没进食，又在突然之间塞进去那么多的食物，当然会引起胃部的不适。
银鲛皱了皱眉，并没有去管，他进食一会儿，就得停一下，转身去摸身后小人鱼的体温，感知到还在正常地下降后，才会继续进食。
太长时间的没休息让银鲛的敏锐力也下降了很多，机械进食的他完全没发现蓝尾的眼睑轻轻颤了颤。
唔……
他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身体好累，酸疼酸疼的，肚子也好饿，想快点醒过来，他一点都不困了。
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在等自己醒过来。
想睁开眼看看他。
眼睑又颤了颤，蓝眸迷迷蒙蒙地张开，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孤单坐在礁石上的背影，周围好像全部被视线模糊了。
蓝眸里只剩下银鲛。
“……哥哥？”
银鲛身躯一僵，似乎怕是自己听错了，久久都没动作，直到小人鱼又困惑地喊了一声，“哥哥，你理理我呀。”
银鲛胸膛闷得发疼，他深呼吸一口气，耳翅猛烈地颤了一下，尾鳍微微一摆，游转过身，嗓音低哑，“过来。”
蓝尾疑惑地撑起身，缓慢地摆了一下鱼尾，游过去，“怎么啦？”
然后突然被紧紧抱住。
一个用力到快将他融进另一具躯体里的拥抱。
有些疼。
但小人鱼没有挣扎，反而他也张开手，去抱住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的银鲛，“哥哥？”
他摸了摸飘散在海水中的银发。
良久，银鲛才低低应了一声，“嗯。”顿了顿，才哑声说，“你睡了很久。”
小海豚这才轻轻走过来，低低吟叫一声，附和了一声。
希希可以听懂它在说什么。
三天？
他睡了三天！
蓝眸瞬间睁大，希希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看起来这么难过了，小人鱼语无伦次地说，“我，我的分化期到了。”他磕磕绊绊地，“三天前是我的第十八次破壳日。”
银鲛低声说，“我记得。”
希希懊恼地垂下头，“对不起，我忘记告诉哥哥了。”
小海豚添油加醋地吟叫一声。
希希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他的身体一直在发烫？还把哥哥吓坏了？哥哥一直守在他身边？！还三天都不吃东西！也没有睡觉！
“哥哥怎么可以不吃饭也不睡觉？！”小人鱼瞬间炸毛了，“就算，就算我——”
银鲛突兀地打断他，“如果你死了，我也会跟着你一起——”
小人鱼慌忙捂住银鲛的嘴，“哥哥不可以胡说！”
银鲛虽然不再出声，但希希完全可以从对方专注的银眸里看出对这份承诺的认真，他的背脊忍不住一凉，如果他真的没有醒过来，或者他再迟几天醒过来，那么他会看见一个什么样的银鲛呢？
是跟小海豚的妈妈一样，尸骨都在海底深处腐烂，彻底没有了声息，再也睁不开眼，也不会回应他任何无聊话语的银鲛吗？
突如其来的害怕，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希希紧紧抱住银鲛，逃避似的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肩颈里，“不可以，反正就是不可以！”
他闷声说，“哥哥以后再这样，那我也跟着哥哥一起，不睡觉也不吃东西。”
银鲛沉默地圈住投进自己怀抱的小人鱼，静了静，“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你也答应我，没有下次。”
希希有些心虚地小声应了一下，“我也忘了，不是故意不告诉哥哥的。”
“但我答应哥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跟你说的，好不好？”
“一言为定？”
“嗯！”
小人鱼蹭了蹭银鲛的面颊，黏人得不肯松手，“哥哥，我饿了。”他想起什么，“还有我的破壳日礼物呢？哥哥给我准备了没有？”
银鲛不自然地回，“准备了。”
希希的眼睛顿时亮了，“哥哥放在哪里了？快点给我。”
银鲛更不自然了，别过了脸，“它坏掉了，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希希有些不开心道，“才不要，我就要哥哥一开始给我做的那个。”他拖长嗓音，“哥哥带我去看嘛？”
银鲛拿小人鱼没有任何办法，“先吃饭。”
希希点点头，看向一边的小海豚，悄声说，“豚豚，我没事啦，你放心。”
小海豚低低吟叫一声，向海面上游去，准备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自从小人鱼昏睡过去后，着急的小海豚连出去吹海风的时间都没有了，跟着银鲛一起一天都晚地守在希希身边。
银鲛又开始细细地用爪尖清理鱼肚里不能吃的内脏，他甚至要把骨头也剥干净，剔除希希不喜欢吃的鱼皮，恨不得直接将新鲜肥美的鱼肉喂进小人鱼嘴里。
虽然小人鱼睡了三天，但意外的，他的肚子并没有饿到让他不舒服的程度，被喂了一两条鱼就饱了。
银鲛皱起眉，有些不放心地想让小人鱼再多吃一点，也被拒绝了。
希希摇摇脑袋，把剩下的鱼肉放到银鲛嘴边，“哥哥吃，我吃不下啦。”
银鲛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进食结束后，他才带着小人鱼去看他做的礼物，他们回到了巢穴，就在桌子上，摆着一个五层高的小塔。
那是一个鱼鱼蛋糕。
其实每年银鲛的礼物都是这个，没有什么新意，但希希就是很开心，他喜欢每次一到破壳日，就会偷偷起很早，背着他出门抓很多他喜欢吃的鱼鱼，再一点一点地搭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样子，在蓝眸好奇的目光下，再佯作惊喜地拿出来的银鲛。
他就喜欢这样有点笨，但会一直一直哄他开心的哥哥。
可是桌子上放了三天的鱼鱼蛋糕已经完全不能吃了，虽然因为海底的低温，被保存得很好，没有变质。
但银鲛是不会让小人鱼吃不新鲜的鱼肉的。
银鲛转过身，准备游出去，“我去重新做一个。”
希希睁大眼，立刻拉住了银鲛，“哥哥不准去！”
小人鱼的蓝眸轻轻弯了弯，“没有蛋糕也没有关系的，哥哥一直陪着我就好了。”他说，“现在，哥哥该去睡觉了。”
蓝尾有些心疼地伸出指尖去触摸银鲛看起来就很疲惫的眉眼，“我陪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小人鱼拉着银鲛游到贝壳床前，不允许任何抗拒似的把银鲛推倒到里面的海草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把贝壳盖“啪嗒”一声合上。
三天没有休息过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了，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鲛人强大的精神力，银鲛缓慢地闭了闭眼，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一旁的小人鱼，“饿了就叫醒我。”
小人鱼点点头，“嗯！”
他才不叫，又偷偷在心里说。
希希主动钻入银鲛的怀抱里，被严实地搂紧后，很快就感受到了哥哥沉稳的呼吸声，他有些无聊地看着贝壳里的黑暗。
他是一尾富有好奇心的小人鱼。
一会儿捏捏哥哥的手，一会儿摸摸哥哥皱起的眉间，再轻轻抚平，一会儿去顺哥哥的银发，总之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碰碰这摸摸那。
被周遭的冷冽气息包围后，希希还忍不住凑得更近了，抽了抽鼻尖，去嗅银鲛身上好闻的气息。
是很安心的感觉。
慢慢的，希希忍不住偷偷把尾巴也缠了上去，很快，银色的鱼尾也在睡梦中下意识交缠了回来。
绞得很紧，让小人鱼忍不住红了红耳根，因为太过用力，都有些呼吸困难了。
希希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贝壳里的空间太小，他总觉得，自己的耳腮每颤动一下都变得更困难，更缓慢了。
空气的汲取好像变得是一种奢侈。
他每一次呼吸都只能陷在银鲛冷冽的气息里，被银尾禁锢，被怀抱锁住，彻底融入在里面。
耳根在发烫，慢慢的，脸也开始发烫了，再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他这是……怎么了？
好奇怪……
黏腻的呼吸里，希希难耐地喘了一口气，蓝色的鱼尾忍不住缠绕上去更多。
银鲛是被吵醒的。
小人鱼趴在他肩颈旁呜咽着小声哭，不停地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哭狠了才发出一点啜泣声。
“怎么了？”他低声问。
小人鱼再也忍不住，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怎么办？”他抽了抽鼻尖，“我，我好像生病了。”
他们在这片孤独的大海里相依为靠，除了找哥哥帮忙，希希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办法。
小人鱼已经哭了很久，眼尾泛着红晕，滚烫的气息传进水中，再被银鲛感知到。
银鲛安慰着抚摸着小人鱼的脊背，低声说，“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他引导着蓝尾崩溃的情绪，“没事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他很少会让哭泣的小人鱼忍住眼泪，让希希别哭，银鲛更经常做的是，他会等小人鱼发泄完情绪，他再慢慢地哄好小人鱼。
因为停止哭泣并不会让难过的情绪得到缓解，让对方不哭的行为只是为了让自己减少麻烦跟无措感。
希希呜咽着说，“我，我刚刚一直缠着哥哥的尾巴。”他得到的回应是银鲛用银尾更用力地缠了回来。
银鲛低声安抚，“没关系。”
他总是在纵容希希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可能因为大海里他只有小人鱼，希希也只有他。
他们只剩下对方了。
所以任何过分的要求都没有关系。
希希懵懵懂懂地说，“可我想一直一直缠着哥哥的尾巴。”
银鲛再次应了，“好。”
小人鱼，“我，我还好热。”
冰凉的身躯抱紧了他，银鲛说，“抱着我就不热了。”
仔细听，银鲛的语气也有着不易察觉的害怕，昏睡了三天的小人鱼，又开始发烫的身躯。
他怕希希真的生了病。
那些看不见的伤口，在什么都没有的海底是治不好的。
他们都一知半解，只能模糊地一点一点摸索着。
小人鱼把自己的诉求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我的尾巴还很痒，哥哥用尾巴帮我止痒好不好？”
银鲛顿了顿，“怎么止痒？”
小人鱼也摇摇脑袋，他又想哭了，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我不知道，就是痒。”
“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是不是会像小海豚的妈妈一样去天上？”
“我不想哥哥跟着我一起去。”
“呜我不要。”
“怎么办，哥哥救救我。”
银鲛伸出手，在黑暗中将手心摸索着放在了希希的鱼尾上，“哪里痒？”
希希抽抽鼻子，“呜……是这里。”
希希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哥哥，我好像又变烫了。”
“我还想……”
小人鱼迷迷糊糊间看着近在咫尺的银鲛，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
“我还想亲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