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if番外：E星
这里是哪里？
灯希茫然地看了眼周围, 他记得他睡前还趴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小哑巴在一边看着端脑的工作。
而且，灯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还有他的尾巴呢？！
他的腿也变得好短。
灯希看向周围，他站在一个飞尘漫天的街头, 乌烟笼罩着整片天空，视线的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灰色的雾蒙蒙。
明明是白天，也昏暗无比。
就像，他来到了末世。
灯希看向街道旁商店橱窗里自己的倒影，蓝眸不敢置信地睁大了, 等等，他好像变成一个人类小孩了。
橱窗倒影里的人类幼崽大概五头身比，五六岁的样子，蓝眸透彻得像猫眼石，柔软的金发垂在颊侧，肤色雪白得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好像碰到了灵异事件。
灯希有些害怕, 变回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还是一个人类小孩, 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小哑巴也不在他的身边。
习惯依赖自己成熟的爱人的小人鱼, 在人人都匆匆忙忙行走的大街上, 动都不敢动。
但奇怪的是, 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得到他。
灯希仔细观察过了, 没有一个路人向他透过来哪怕一个视线, 不安的心慢慢地落回去, 他试探着往前迈出了一步, 是脚踏实地的感觉。
小人鱼又捏了捏自己的脸。
唔, 是疼的，不是在做梦。
金发幼崽在街上蹦了蹦，向旁边的路人挥手，没有一个人理他。
好奇怪。
直到天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嗡鸣声响，灯希仰起头，看见昏暗的天空迅速穿梭过一艘飞舰，路线歪歪扭扭，没有规则。
那艘飞舰的一侧机翼甚至少了一半！
下一瞬，直直往灯希的头顶上方飞来，蓝眸慌忙睁大后，金发幼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飞舰在自己的眼前越放越大，那么大一个庞然巨物，他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空间。
只能在飞舰冲过来的一瞬下意识闭上了眼。
脑袋里下意识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哑巴在哪里？小哑巴见不到他了，会不会很伤心？
他不想小哑巴以后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下一瞬，飞舰穿过灯希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猛然在街道上掀起阵阵火燎，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瞬，气流夹带着火星赫然掀翻了街道上的大部分行人。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灯希只能抬手挡住自己，已经完全被吓懵了。
鲜血，惨叫，死亡。
所有的一切都触目惊心。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些都是被元帅保护得很好的小人鱼，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灯希甚至喘不过气来，他的心头像压着一个大石头，鼻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呼吸都困难。
这是任何人在面对战争时的真实反应，无与伦比的恐惧与木楞。
即使金发幼崽始终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一声巨大的空鸣声响彻整个街道，甚至整座城市。
灯希记得这个声音。
小哑巴跟他说过，这是空袭警报声。
鸣六秒，停六秒，反复重复十五遍，三分钟即刻停止，而后是长久的空静。
没有被爆炸伤到的人都沉默地爬起来，快速向自己的目的地跑去，他们脸上的神情甚至堪称麻木，习以为常了一般。
穿过灯希的身体，向远处而去。
寂静后，机械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敌袭！敌袭！】
【请地面上的E星民众立刻前往防控地下层！】
【请地面上的E星民众立刻前往防控地下层！】
【请地面上的E星民众立刻前往防控地下层！】
刺耳的声响整整重复了三遍。
灯希突然向后看去，很多人在向他跑来，又穿过他的身体，他站立在原地，像被隔绝在整个灰色又阴暗的世界之外。
没有人触摸得到他，也没有人看得见他。
你在哪里呢？小哑巴。
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回家？
不过五岁大的金发幼崽蹲下身，灯希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他好像回不去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去。
周围都是嘈杂的声响，轰鸣声，爆炸声，人群的尖叫哭喊声，灯希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金发幼崽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才那么一点大，死死咬着唇，小脸都委屈地皱在一起，蓝眸浸满眼泪。
泪珠顺着雪腮滴在地上，溅出一个又一个泪花。
哭也不敢哭出声音，怕自己发出声音，就彻底融入这个危险的世界里。
灯希虽然很害怕，但他现在这个状态，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哭了一会儿的灯希，发现自己再哭下去，也没有人会来哄自己，抽了抽鼻子，想起小哑巴说他可以哭，但是哭完后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金发幼崽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小短腿走到路边的橱窗面前，找了个干净的小角落，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捡了一个小纸壳子垫在地上，一屁股墩坐了下来，抱着膝盖闭上了眼睛。
他再睡一觉，一定就可以回去了！
下次他再睁开眼就是小哑巴了。
灯希入睡得很慢，因为周围很吵，但慢慢的，人都跑光了，警报声也停了下来，空荡荡的街道上变得很安静。
幼崽团子蜷缩在小角落里，底下的大纸壳让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一个等着被人领走的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他也感受不到冷和热，催眠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后，很快就起了点困意。
灯希是被吵醒的。
因为来到陌生的环境，他的睡眠很浅，就连睡梦里也好像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蓝眸懵懵懂懂地睁开，他的周围又什么都没有，那到底起睡在吵他睡觉呢？
等等，灯希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怎么睡了一觉还在这里，没有回去。
好黑。
灯希又往小角落里缩了缩。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之前被爆炸掀翻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似乎也被清理了干净，除了橱窗后散发出的一点点光亮能让灯希看清他的附近，更远处都陷进了一片漆黑中。
金发幼崽把脸抵在臂弯上，眼眶红红的，但还是憋着眼泪，努力地想不哭。
灯希忍了忍，忍不下去了。
呜呜他想回家，他想小哑巴。
“哐啷——”前方传来的巨大声响吓了灯希一大跳，他迷迷蒙蒙地眨着一双泪眼看过去，抽了抽鼻尖。
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团子走来走去。
刚刚的声音好像就是他发出来的。
灯希揉了揉眼睛，视线重新变得清晰，那个黑影似乎跟他差不多高，好像也是个小孩子，正低着头翻找着什么，看不清面貌。
灯希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脸上都是湿漉漉的水意，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用好奇地视线看着那个黑影团子。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转过头，看了过去。
灯希吓了一跳，连忙垂下了眼。
可是他又看不见自己，应该，没关系的吧？
金发幼崽又抬起了脑袋，然后跟黑影对视了大概两三秒，那个黑影又转了回去，继续翻找。
灯希小小地送了一口气。
然后猝不及防又是“哐啷”一声，一个巨大的铁疙瘩被拖了出来，碰到地上，恰好就扔在了橱窗光亮能照亮的范围。
灯希吓了一跳，透彻的蓝眸都睁圆了。
然后又是“哐哐”几声，黑影又丢了几个铁疙瘩出来，最后一个似乎有点大，他俯身用两只手拖了出来。
黑影团子彻底出现在了光下。
灯希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银色的头发，冷淡的银眸，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虽然瘦得有些可怜，但看上去很凶、不好欺负。
洗得发白的衣服有些破，看起来他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但肤色意外地苍白到有些不正常，看起来还是很干净。
就算是在捡垃圾也一点都不脏。
灯希呆了呆，终于意识到对方刚刚在干什么了，好像确实是在捡垃圾，不停地翻找着飞舰的残骸。
把自己需要的残骸拖出来。
但那些铁疙瘩有什么用吗？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灯希忍不住把视线锁定在那个小男孩的身上，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哑巴的翻版。
就像银鲛的小时候。
“啪嗒——”
金发幼崽低了低脑袋，一个被攥得皱巴巴的面包滚落在地上，转了几圈，恰巧停在他面前。
灯希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前面的银发幼崽，那个小男孩依旧背对着他，低头整理着自己找出来的铁疙瘩。
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面包掉在地上了。
灯希抿抿唇，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小面包，那个面包很小一个，只有幼崽的拳头大，是很普通的款式，没有夹心，没有奶油，就是干干的，没有一点味道的面包。
透明包装袋都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有点脏，就像被人攥了很久，舍不得吃。
里面的小面包也看起来瘪瘪的，一点都不圆滚滚，丑丑的，不漂亮。
金发幼崽吞了吞口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可是灯希其实一点都不饿，至少生理上的饥饿是没有的。
但是他还是嘴有点馋。
灯希又揉了揉哭红的眼，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走到那个面包前。
正在翻找着飞舰残骸的银发幼崽顿了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金发幼崽拿起面包就一个小跑着冲了过去，“啪嗒”一声，蹲在地上放在银发幼崽的脚边，转身又小跑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偷偷看着远处的银发幼崽。
你的小面包掉啦，快捡呀。
灯希在心里说。
银发幼崽顿了顿，脚边踢到什么，才转过头，垂下银眸，慢慢地捡起自己的小面包，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站在橱窗外的角落里，金发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蓝眸亮晶晶的幼崽团。
吓得灯希差点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
幸好没有。
灯希小小松了一口气。
银发幼崽沉默地把那个小面包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又清出了一些用不到的飞舰残骸，扔了回去，剩下一些需要用的，打算慢慢搬回去。
“窸窸窣窣——”
静谧的黑暗里响起了虫鸣声。
这听上去是很正常的事，灯希看了一眼周围，懵懵懂懂地坐了下来，重新蜷缩回自己的小角落里。
完全没注意到银发幼崽僵在了原地，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银发幼崽突然变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里的飞舰残骸，准备转身向黑暗里转过去。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虫鸣声变得越来越大，一次比一次地急促。
银发幼崽停在光亮与黑暗的分界线里，攥起了拳头，额上出现了一点冷汗。
第六感正在疯狂催促着他快离开这里。
但是——
他骤然转身，飞快向橱窗的小角落里跑了过去，奔向一脸茫然的金发幼崽，毫无预兆地攥住了灯希的手，在蓝眸惊愕的视线下，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尚带稚气的嗓音语气冰冷，“跟我走，别出声。”
他拉着灯希向黑暗里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