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越衡川听到这个名字, 神色一凛。
“哥，你猜他是谁。”
越衡川用戴着戒指那根手指均匀缓慢地敲击着方向盘, 据他所知, 沈末兄弟姐妹不多，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弟弟刚出生没几年，显然没有斥巨资找人跟踪的条件, 倒是有传言沈末父子不和，可谁家的父亲会找人偷拍监视自己的儿子呢？
那天在医院门口是他在场, 这才察觉到有人在蹲守，那以前呢, 这个私家侦探到底跟了沈末多久？
对方偷拍技术精湛，或许以前就算他和沈末在一起的时候，也毫无意识被拍了，如果不是医院门口的反光，他们也许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思及此处, 越衡川眼神冷了又冷：“他和沈末什么关系？”
下一刻，听筒传出越竹茜意味深长的声音：“父子。”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沈家别墅,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站在二楼阳台拿着手机低声斥责：“什么叫被发现了？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办事！”
对面人声嘶哑，声带仿佛受过伤，像是蛇类爬过沙子时所发出的沙沙声：“沈先生，我说过不接和娱乐圈有丝毫关联的单子。”
沈厉松怒道：“那混账是大学教授，跟娱乐圈有个屁的关系？少给自己开脱！”
“越衡川, 星熠传媒董事长越升荣和影后晏芝的儿子。沈先生, 这关系大了。”
沈厉松蹙眉：“越衡川？我让你拍沈末, 你拍影后儿子做什么？”
“据我这周观察, 您儿子80%的时间都和越衡川在一起。两人深夜开同一辆车去了芷清区的夕夕民宿，一起度过两夜一天，期间同吃同住，和民宿老板关系良好。回城后越衡川送您儿子到大学公寓楼下，自此暂时分开。第二天上午您儿子独自去了善禾医院，这家医院不能随意进出，我开始大门外蹲守。两天后，您儿子和越衡川同时出来了。”
沈厉松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越衡川发现了。对此我也挺意外，毕竟从来没人发现过我的镜头，那天可能是我衣服扣子的反光暴露了我的位置。”
沈厉松抓狂：“去，继续给我拍，看那混账得了什么病，再弄清楚他和那个什么影后儿子到底什么关系！”
“抱歉，我决定中止合约。越衡川不是我能惹的，当年跟踪过他的狗仔至今还蹲在监狱，我得罪不起。沈先生预交的50万定金我不会退还，但这一周搜集到的所有信息和照片我会寄给您，原件已被我销毁，您手上的是最后一份。”
听到这话，沈厉松气得一脚踢碎了花盆，冲着电话怒骂：“合约在手，你他妈说不干就不干了？”
“合约中第六条写得很清楚，如果期间出现任何与娱乐圈相关的人和事，我都有权力中止合约，并且不退还定金。”
沈厉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出双倍价钱总可以了吧？”
“沈先生就算出十倍一百倍价钱我都不会再继续，跟钱比起来，后半生的自由更重要。以及，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沈先生一句，这件事您儿子或许很快就会知道，如果不想丧失主动权，建议尽快联系他。再见。”
电话被挂断了。
沈厉松狂躁拍了把栏杆，低骂了声。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抱着飞机模型来到阳台，他声音软软地说：“爸爸，我想和你一起玩国王游戏。”
沈厉松闻声，背对小男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滔滔怒气，再转身时，就变成了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容，他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笑起来和蔼可亲。
沈厉松弯腰抱起了小男孩，亲了亲对方白嫩的脸蛋，轻笑道：“宝贝，妈妈呢，爸爸等会儿要去公司加班，赚钱给你买大大的飞机，今晚让妈妈陪你玩好不好……”
另一边，沈末正在书房批阅试卷，忽然桌边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微顿，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能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他的人……恐怕只有越衡川。
沈末没有立刻去看手机，而是等批完手底这一张试卷，才慢吞吞合上笔帽，漫不经心一般拿过手机，打开。
看清发信人，沈末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望，随后冷冷蹙眉。
这是一条短信。
【182****9623】来我公司一趟。
虽然是个没保存的号码，短信内容也没说是什么公司，但沈末看着这串熟悉的数字，一下就认出这是他父亲。
自从上次简茹生日，父子两人就再没联系过，今晚这条短信，与上次时隔三个月。
沈末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没空出门，他简洁回复：“什么事？”
不久，沈末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人在上车，另一个人帮忙扶着车门。
沈末看到照片的瞬间，脸色一变，昏黄路灯下，俨然是一周前他半夜坐越衡川的车去兜风的场景。
霎那间，丝丝缕缕的森寒凉意爬上沈末的后背，他头皮止不住地发麻，猛地站起身，给这串号码拨了通电话。
“你找人监视我？”
电话甫一接通，沈末就冷声发问，声音看似镇定，他按在桌面试卷上的手却在轻微发着抖。
对于沈末的质问，电话那头的沈厉松只是悠闲地哼笑一声：“这么沉不住气？”
沈末绷紧了下颌骨：“你想做什么？”
沈厉松幽幽道：“你觉得我想做什么，把照片发到网上？”
沈末眸色一冷：“随意。一张照片而已，他只是我同事。”
“同事？谁跟同事半夜去那么远的地方开房？还在私人医院待两天？你骗谁呢。”
沈末大脑嗡得一声，仿佛被一记万斤重锤砸中，头晕目眩，他咬牙切齿：“爱信不信。”
“少废话沈末，现在来我公司，我手里可不止这一张照片，你和他这一周的点、点、滴、滴我都知道。我警告你，这次别跟你老子硬来，乖一点，不然明天你们学校的人都会知道你跟那个姓越的搞过。”
沈末重重呼吸着：“我和他没关系，没……”
“不承认？”
下一秒，沈末又收到了一张照片。
画面依然不太清晰，地点是芷清区民宿，越衡川抱着他经过窗户，看画面视角，应该是站在一楼偷拍的。
一想到他和越衡川这一周每时每刻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下，沈末就浑身恶寒。
“怎么样，这张总能说明一些东西吧。”
沈末定定望着照片，思绪不受控制飘了起来，心里想着，原来那天晚上越衡川是这么把他从沙发抱到床上的。
这是抱小孩的姿势吧。也是神奇，一向睡眠浅的他当时居然没醒。
看着看着，沈末鬼使神差按下了保存键，连同上一张照片一起存到了私密相册。
做完这些，沈末定了定神，寒声道：“我现在来公司。”
挂了电话，沈末就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其实他大致能猜出来沈厉松想做什么，无非是想用照片威胁他放弃科研，进入公司工作。
在沈末青少年时期的记忆里，沈厉松最看重自己的公司，而他这个亲儿子，在沈厉松眼里不过是一个未来可以继承公司的工具人，不允许他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末都活在沈厉松严格密切的监管之下，直到他高考离家并在默逊湾西部差点溺亡后，这才决定彻底脱离沈厉松的掌控，并背着沈厉松修改了志愿，放弃金融，选择海洋。
当初沈厉松使尽浑身解数威逼利诱，都没能让他放弃科研，为了修正他这个错误，沈厉松前几年又重新结婚生了个孩子来取代他。
既然都有另一个“继承人”了，沈厉松现在为什么还揪着他不放？甚至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找人监视和威胁他，这其中，必然有某种隐情。
沈末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途径图书馆的时候，迎面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风驰电掣驶来。
沈末一愣，原本没想着停车，但对方似乎认出了他的车，突然一个漂移，用昂贵的车身堵在了他的车前面。
下一秒，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响彻长夜，沈末及时踩住了刹车。
在车前灯的照耀下，沈末看到越衡川快速下了车，仿佛带着杀气般径直朝他走来，然后力道不轻不重地敲响他的车窗。
不知为何，沈末莫名有点不想面对这种状态下的越衡川，眼下越衡川给他的感觉，像是想一口把他吃了。
不过感觉归感觉，沈末喉结动了动，整理好面部表情，终究还是降下了车窗，淡淡道：“好巧。”
越衡川单手搭在车顶，微微倾身，将脑袋往车内探进了半分，幽蓝沉静的眸子里藏着汹涌情绪，他视线相平盯着沈末，然后嗓音低沉开口询问：“这么晚了，沈教授想去哪？”
沈末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他直视着越衡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这么晚了，越工来学校做什么？”
越衡川英挺的眉梢一挑，随即毫无预兆伸手，捏住了沈末瘦削的下巴，一字一顿道：“来看住某个人。”
沈末呼吸一滞，心跳加快，月色下，他在心里隐秘地想——
越衡川的手指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