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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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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祭司, 您为何不出席今晚恭迎神官们前来的晚宴?”

祭司院内,繁花锦簇、卵石铺路,长径通向幽处, 有身穿白袍的侍者们小心翼翼地走来, 轻盈的放下果盘,便躬身离开。

弯曲的游廊上, 一个同样穿着白袍,袍尾却绣有金线的年轻亚兽人摇摇头,他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空落落的白袍穿在身上, 衬得身形格外清瘦。

侍奉羊安的侍者心痛不已, 若非之前那些亚兽人出了疏漏,小祭司怎会在‘成年礼’前发热, 这一觉睡醒,小祭司便像换了个芯, 越发的捉摸不透了。

看着羊安苍白柔弱的脸, 侍者露出些迷茫又崇拜的神情。

……小祭司这两天, 真的有些奇怪。

“不必了, ”羊安看向他:“神官们此次前来, 必然是为了我的成年礼。我现在出现在晚宴上, 岂不是告诉其他人,我对兽神不敬,对成年礼不上心吗?”

“怎么会!”侍者想也不想道:“谁敢如此污蔑您?”

羊安笑着睨他一眼, 三月份的天气较凉, 晚风徐徐, 吹的人白袍内的体温骤降。

羊安的眼神缓缓变得沉郁。

如果不是重生一次, 他也不会相信, 居然有人敢拿他的‘成年礼’大做文章。

上辈子羊安毫无所知的参加了晚宴,收获不少礼物。那时他年岁尚轻,在四族之城这个小地方生长多年,没见过好东西,被哄得眼花缭乱,一直到成年礼前,都未曾诚心诚意的向兽神祷告。

于是成年礼上兽神降下神罚,好端端的神迹变为神罚,天空阴云聚拢,伴随有阵阵雷声——这是兽神发怒的表现。

那观礼前慈眉善目的神官们大声斥责他不忠不诚,贬他为兽神厌弃之人。

从高高在上的小祭司,一下跌落尘埃,羊安满心迷茫,夜半被老城主连夜用马车护送走,含泪让他去其他城镇隐姓埋名的生活。

后来羊安才知道,在他离开后,四族之城便被风息之城攻破了,全城兽人沦为奴隶,亚兽人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那样的惨状,被中央神殿那位神子安在了他头上。

因为他被兽神厌弃,所以兽神才决定摧毁四族之城,毁灭他的根基。

羊安堕落过、失意过,他痛苦不已,一次偶尔的机会,被中央神殿采选侍者的队伍选中,带回了中央神殿。

羊安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城池。

烟雾缭绕、威严庄重。

那里有全大陆唯一一座神像。

那位神子每天的日常便是参拜神像、虔诚的祈祷。他几乎像个邪.神教徒,疯狂又可怕,一切可能令兽神偏爱、威胁到自己地位的神官、小祭司,都会被他用各种理由消灭。

直到那时,小祭司才知道当年令他身败名裂的‘神罚’,是中央神殿惯用的伎俩。预先准备好圣水、雷石,便能引来风雨,作为‘神罚’。

小祭司绝望之下想杀了神子,适逢千年一度的‘神谕节’即将到临。

兽神千年一醒,降下神谕。

由中央神殿的最高祭司——神谕祭司——昭示天下。

这一次兽神没有降下神谕,兽神抛弃了他的子民。于是山川震动,海水倒流,几千年来沉睡的兽神山脉将大地割为两块,海水将城池、村落淹没,恐怖的硝烟弥漫。

中央神殿同样在这场大变.革中灰飞烟灭。

这片大地将再次迎来动.荡,直到新的兽神即位,新的神殿建立。

……

羊安同样死于中央神殿内,后续发生的事,如命运的馈赠,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

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清醒,再醒来,就回到了成年礼前夕。

这是一个尴尬的节点。

再早回来一点,他就能让疼爱他的老城主低调做事,不要张扬他的名声。再晚回来一点,他也能隐姓埋名,静待中央神殿毁灭的那一天,与其他兽人一起信仰新兽神。

现在……要想破局,必须先顺利度过明晚开始的‘成年礼’。

这个注定会长眠不醒、被新兽神干掉的‘旧神’,他不打算再信仰。

重活一遭,他要登顶那无尚之位,成为新兽神的‘神谕祭司’。

羊安野心勃勃,故意在寒风中咳嗽两声,侍者连忙给他披上披风,经过几天的推演,羊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不留痕迹的看了眼贴身侍者——个高,肤白,气质也被祭司院养的不错,是个当替身的好苗子。

届时兽神降下神罚,关他这个被‘仆人’陷害迷晕的小祭司什么事——说不定就是因他被陷害,兽神才会发怒,降下神罚。

跟在神子身边那么久,羊安也学得了几分精髓,不过是口舌之战,他也能玩。

唯独有一点令羊安不满意的,就是跟他相比,侍者的个头有些矮。

中央神殿来的可都是老狐狸,一丁点不对劲,都能被他们察觉到。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宁静的夜晚变得吵闹。

“怎么回事?”羊安抓紧了披风,这档口,发生任何事他都必须警惕。

侍者不明白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前日侍奉您的那些亚兽人被赶走了,若非他们侍奉不周,您也不会发热。这些应该是新来的亚兽人们,果然是贫民窟来的兽人,一点规矩也不守。”

羊安头都大了,找些不守规矩的亚兽人,岂不是把话柄递给中央神殿?

他正要将这些亚兽人也赶回去,忽然眼睛一转,开口道:“叫他们过来。”

“……是。”侍者一头雾水,还是恭敬地退下。

没过一会儿,景致独特的庭院内,便出现了几十个亚兽人。

全都低眉顺眼、一言不发,有胆子小的,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羊安懒得安抚这些下人,他平静的扫过一排排亚兽人,在看见最后一排缩在角落里的年轻亚兽人后,眯起眼睛,重新审视了对方一遍。

长卷发、白肤,驼着背也显得不低的个头。

侍者将亚兽人们带了下去,回来后,对他点点头。

重新仰头望向月亮,羊安扶着栏杆,笑容逐渐诡谲。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

夜半。

三个影子无声无息的离开小祭司住处,步伐极快的走到隔壁的小院。

特意将那几十个亚兽人安排在这小院里,以防万一,羊安亲自遣了三个绝对忠心的奴仆,让他们把其中一个亚兽人迷晕,带来他的房间。

夜色很深,风吹过庭院里的树叶,哗哗作响。

羊安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明晚就是他的成年礼了,远处的城主府灯光彻夜不熄,仍在宴请所有前来观礼的贵族与神官。

想到那里正在发生的恭维与吹捧。

羊安不禁冷笑,这一次,他绝不会在成年礼上身败名裂。

“叩叩”

门被敲响。

羊安精神一振,“进来。”

走进来的兽人穿着一身黑袍,黑袍束紧手腕和脚踝。兽人身形修长,看得出来行动利索,肩膀上正扛着一个人。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虎耳和虎年呢?”

“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他们去扫尾了。”兽人沉闷的回答。

羊安的目光落到兽人扛着的人影上,那人影看起来很壮,披着白袍也显得肩膀很宽,腰很粗。

直觉有哪里不对劲,羊安借着屋内昏黄的油灯,一步步走近。

不经意的抬了下眼,晚间看到的人影与眼前的人影重合,他陡然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对上‘兽人’漆黑明亮的眼眸。

那幽黑的瞳孔里倒映出摇晃的灯火,微微一笑。

下一秒,羊安张开的嘴被重重捂住,迷药吸入,他顿时趔趄着倒地,软着手脚,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兽人’随后掏出麻绳,利索的捆住他的手脚。

“来人……”羊安艰难的喊,声音却细弱蚊蝇,连烛火都吹不灭。

林言扛个大汉扛一路,累的胳膊酸腰也酸。

把昏迷的大汉随手扔到羊安身边,他松松脖颈,环顾着眼前这奢靡豪华的房间,笑意更深。

来对了。

丝绸质地的床帘、皮毛顺滑柔软的地毯、数不清的衣物瓷器,还有林言迫切需要的金贝、银贝、铜贝。

林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但祭司府先强行征集他的豆腐配方,后扰乱他的计划,最后还敢把他当仆人使,不生气简直就是把人当傻子。

秉着‘来都来了’的理念,林言本来打算半夜出来随便打个劫,顺点东西就走。没想到三个大汉撞他枪.口上了,将计就计,林言来了小祭司住处,想看看这位小祭司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你——你为什么……?”每说一个字,羊安便觉得眼前昏沉一点,他惊疑不定,脑海里瞬间闪过神子的面孔“你、你要做什么……!你是谁的人?”

林言没搭理他,在羊安目眦欲裂的表情中,平静的从胸前掏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麻袋。

等等,麻袋?

没错,这样的麻袋林言一共有五个,专门请行商队做的。

行商队做的时候浑浑噩噩,再三确定是要用黄麻做麻袋,而不是做衣服。

现在麻袋的作用便显现了出来,小祭司屋内豪华的东西很多,打开衣柜,里面光各式各样的衣袍就有数十件,布料入手顺滑无比,轻柔冰凉,边角绣有金色或黑色花纹。

林言摸了摸,挑了几匹还没来得及裁的黑色丝绸布料,全部往麻袋里一塞。

羊安本来都快晕过去了,看见这一幕硬生生地气的又挺了起来:“……住手……!”

林言没搭理他,双眼冒光。布料收拾好了,他拉开羊安的鞋柜,发现里面居然全是上好的兽皮鞋。短款的、长靴的、皮革质地的全部都有。

这物资才是重中之重,林言立刻各拿两双新的,确定包裹性强,走起路来也很舒服,这才转战阵地,开始扒拉其他柜子。

有些柜子里是羊安储存的珍珠宝石,这些林言不喜欢,没拿;有些柜子里是珍贵的草药,林言一扫而空。

最后便是钱柜了。

金贝形如贝壳,指甲盖大小,重量十足。小祭司足足有一柜子,林言颠了颠,只抓了一把。银贝较轻,也是贝壳形状。铜贝最为轻,质量也不一而论,有的颜色暗,有的亮。

看得出来羊安攒这些花了不少时间。

林言将小祭司屋里搜刮一空。

羊安在这个时间里,气昏过去,又气醒过来,整个人好像得了癫痫,气的手颤腿也颤。

他心里又急又惧,想到明天成年礼会发生的事,一股深深的寒意笼罩了他,看着捆好麻袋,已经准备走了的林言,他嘶声喊道:“你……不许走!”

林言偏头看他。

“你、你喜欢这些东西是吗?”大脑飞速运转,羊安从未有一刻这么聪明过:“只要……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可以把所有东西都给你,我还可以、可以帮你找更多的东西!”

林言没出声,倚着门框,若有所思地低头望着他。

羊安以为他心动了,抓紧机会道:“明天是我的成年礼,你知道的,过了明天,我就可以去中央神殿。你要是愿意扮成我,那么……去中央、中央神殿的,就是你了。”

“你不想去中央神殿?”沉闷嘶哑的男声问。

羊安脑门渗出冷汗,即将重新陷入命运漩涡的阴霾笼罩着他,他神经质的抽着眼皮:“……我不想去。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有意思。

过去十几年怎么没听说这位小祭司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羊安还在努力劝说林言,他即将力竭,从允诺把所有金银财宝给林言,一直说到中央神殿有多么繁华、奢靡,仿佛林言去了,就能一步登顶,成为新一任神子。

真是把他当傻子哄。

林言懒散的倚着门扉,一直到小祭司口干舌燥,再也没有力气出声,才开口说:“不去。”

羊安:“……”

羊安蹬了下腿,怒火攻心。

林言恢复了大半体力,背起麻袋轻松道:“我也不会给你松绑。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

羊安快要急疯了,更多的还是恐慌,想到明天的成年礼,他喘不上气,命运悬着绳子,勒紧他的喉咙,使他挣脱不得。

“……你是谁?”他如困兽一般,眼眸充血的盯着林言,似要将他死死印在心底:“你是谁……!”

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头也没回,月光下,羊安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的精神最终抗不过迷药,晕了过去。

*

离开小祭司住处。

林言心情飞扬,总体来说,这一程还是赚了。

他没法杀掉小祭司,小祭司一死事情就大了,不论四族之城还是中央神殿,定会举全部之力抓凶手,林言还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愿意带着小狮子东躲西藏。

至于小祭司……

感觉不是很聪明,林言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穿着从那几个兽人身上扒下来的夜行衣,夜行衣柔韧伸展性很好,牢牢遮住他的脸和身材,挺适合野外徒步的。

脸上的口罩闷得他呼吸有些不畅,他的头发也被牢牢地挽起来,塞在头巾下。

这身打扮换个朝代背景,直接就是江洋大盗。

祭司院占地一个山头,借地势建院,到处上坡下坡、花园小路,林言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小狮子,严重怀疑小狮子是不是迷路了。

他拧着眉头,渐渐走到一条幽深无人的小路上。

小路两旁花丛锦簇,树冠繁茂,长长的枝条垂下叶片,被风一吹,如一扇扇柳叶门帘。林言被吹的迷了眼睛,谨慎的掀开枝条,忽然听到潺潺水声。

有温热的水雾循风飘来。

他抬起头,看见一处鹅卵石铺就而成的温泉。

温泉泉水清澈,热气蒸腾。

袅袅白雾如仙境,将这处温泉笼罩在影影绰绰的清幽环境中。

泉水中央正坐着一个男人。

飘渺的雾气使他的身影看不太清,依稀能看见浓稠如墨的漆黑长发,蜿蜒着披散在后背。那身丝绸质地的白袍被泉水沾的清透,能看见苍白.精实的腰肌、后背。

男人侧坐在泉边,抬手撩起一潭泉水,淡青色的血管刻印在他修长宽大的手背,五指骨节分明,雍容而华贵。

他淡淡的抬眼看来。

又是一阵微风,周围的蝉鸣、风声尽数消失不见,林言只能听见泉水被拨弄,荡开阵阵涟漪的水声。

男人的五官掩映在雾气与夜色后,他只平淡的看了林言一眼,重新低下头,眼帘深垂,细细密密的,像鸦羽,神情却如一尊清冷漠然、俯视众生的神像。

林言莫名有点口干。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油腻,怎么能看别人洗……哦,不是,泡温泉。

礼貌的做法是立刻道歉,然后转身离开,但林言却鬼使神差地盯着男人的侧脸,想隔着那恼人的白雾,看清男人的长相。

看得久了,他眼睛有点花,视线里的一切微微模糊。

男人仍然一动不动,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没有投注任何视线。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男人身后的灌木丛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它体型大的不正常,几乎有林言的腰那么高,金黄顺滑的鬃毛被风吹起,如浪潮翻涌的海浪,闪烁着流动的、华美的光泽。

那双野兽独有的金黄眼眸掠过冷戾危险的光,它似有所觉,突然撩起眼皮,朝林言的方向直直看过来。

林言心跳陡然一停。

雄狮盯着林言看了几秒,缓缓眯起眼睛,趴伏在男人身边,厚重的爪子垫在温泉边湿润的鹅卵石上。

它好像不喜欢这么湿润的水汽,有些不耐烦的甩动着粗壮的尾巴。

视线却牢牢锁定着林言,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眼神瞥着林言。

林言:“……”

林言觉得自己必须该走了,步子却僵硬的难以移动。

那大狮子毛毛那么多,那么顺滑,模样那么慵懒,那么温驯,尤其是甩动的大尾巴,对原型是猫的林言而言诱惑力实在太大。

林言指尖痒痒,很想扑上去抓一把揉一把。

他大脑昏昏沉沉看着不远处的主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等他将这种不对思考清楚,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炸毛的“嗷呜!”。

林言登时打了个激灵,立刻转过头。

不远处头顶一片落叶的小狮子冷嗖嗖的盯着他,小尾巴高高翘起,乌黑溜圆的眼睛里仿佛燃着火光。

它凶狠的一摔小爪子,声音还没褪去奶气,偏偏性格已经像个唯我独尊的小霸王,“嗷呜!”

林言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在这一嗓子接一嗓子的怒吼中颤抖,他干笑着,连忙跑上前,准备把自家最可爱的崽抱起来哄一哄。

小狮子已经不再愿意被他抱,面无表情的绕过林言的腿弯,它警惕的从柳叶后探出头,看见一片平坦的空地。

空气中的味道很奇怪,是一种熟悉又讨厌的气味。

小狮子狐疑的眯着眼睛,直觉让它立刻跑到林言身边,咬着林言的裤腿,要拽走他。林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吸着气,轻声轻语的哄,“崽,咱慢点,我抱你走好不好?”

小狮子晃晃尾巴,边顶着林言的腿弯,边机警的观察四周,模样看起来小小的,却很令人安心。

林言闭上嘴,老实的被它拖走。离开有温泉的小路后,他心不在焉的回了下头。

不远处的温泉水雾飘渺。

仍散发着热气。

想着男人身上的白袍,林言猜他应该也是来参加小祭司‘成年礼’的祭司,或者神官。

……神官啊。

脑海里刚才的画面蒙上一层虚雾,渐渐淡去。林言摇摇昏沉的脑袋,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下意识地没有多想,扛着麻袋,捞起小狮子,趁着夜色,离开了四族之城。

四族之城外空前热闹。

燃着篝火、扎着帐篷,马车进进出出,所有人都在期待明天的‘成年礼’。

林言轻盈的绕过人烟,径直走进兽神山脉。

几个大铁箱被他藏在树上,灵敏的爬上树,他取下两个大铁箱,把麻袋里的东西拆拆分分,放进铁箱的缝隙中,然后拉着板车轱辘,抱起小狮子,准备去流浪。

偌大辽阔的大陆,应该没有再相遇的机会了。

山路陡峭,这一点莫名其妙的想法,终于在颠簸的路段中,如云烟般消散、褪去。

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手,阻隔了林言的深思与探究。

回首眺望热闹非凡的四族之城,林言垂下眸,深黑的衣服与夜色融为一体,小狮子从他怀中探出头,亲昵的蹭蹭他的下颌,奶声奶气的“嗷呜”一声。

林言一笑,亲亲它的小脑袋:“出发了。”

直到下一次重逢。

这段记忆才将重新浮出水面。

届时,林言也已开启一段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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