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银耳雪梨
过了年就是春, 可这雨下下来却仍然还是湿冷，如冬天一般刺骨。
元宵节也过了，到五一前再没有可以多休的日子, 人们放飞的心也就都归回到工作上，为了这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奋斗。
何昊去财务室找报销用表，抬眼看见人力主任也在屋子里，会计和人力主任正一起对新来帮扶的同事左右夹击, 劝说对方不要出去租房，何昊听了一耳朵，人力主任正把食堂菜好吃当做营销重点大力推销中, 见何昊伸过来半个身子, 连忙把他拉过来佐证，陆知新做菜是不是特别好吃。
“是，那是肯定的。”何昊点头证明，“来晚只能吃边角料但是也特别好吃。”
盛小云皱着眉头, 不相信这种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吃的菜，对于自己这次帮扶的待遇, 他是没报期望, 但是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从风景优美的大理民宿建设区换到这种小地方, 的确补贴拿的多一点，但心里落差太大, 一时半会真的不想和同事们天天住一起, 省的闹出什么纠纷来。
时间已经十一点, 临近中午, 何昊手头上没有什么着急的工作，便多留在财务室多聊了几句，劝了劝盛小云，他们要是能住连锁酒店，当然不会建设简易房，要是周围有合适的公寓，人们也不会非要找个同事做室友，这人谁不愿意下班之后有自己不被人打扰的空间呢。
但他们所承建的地方就是一片空地，原来是一片农田，最现代的建筑是横跨河沟的那道桥就可想而知这里根本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携家带口的同事想要租房，他们有在附近的村里或是县城中租住的，一年租金一万五，通勤时间半小时，别看地方小，因为拆迁需要搬出来住的人超过了周边空房的承受额度，这租房的钱还年年见长。
“这外面还下着雨呢，也不好出去找地方，先找间没人的屋子给你收拾出来休息，你要是非要出去租房，也过了这两天。”人力主任和盛小云意见没达成统一，只好先搪塞一句，见盛小云还想争取，连忙对何昊说，“这都中午了你还不回你自己办公室，这么闲那你就下去跟小陆说一声，这段时间要来几个帮扶的同事，让他把饭做多一点，等统计好具体几个人吃食堂我这再给他菜钱。”
“好！我这就下去。”看了场热闹的何昊连忙抬屁股走人，这人力主任管不了帮扶的同事，可人力主任能管他啊，再说了，现在下去能看看中午吃什么，早一步掌握这种高端信息，就能在中午打饭准备上快人一步。
好甜好甜的味道牵着何昊的鼻子一直走到后厨，陆知新面前的锅里正咕嘟咕嘟冒出甜蜜的气泡，何昊站在门口深吸一口香气，像是空口吃了一块冰糖，他问陆知新：“小陆，你这是做什么呢，中午吃糖醋？”
本地爱吃糖醋口，小陆当然擅长做糖醋口，何昊充满了期待，就是不知道主要配菜是鱼、是肉还是茄子？何昊自己最喜欢糖醋鱼，最好要先煎熟鱼皮，脆脆的才好吃。
“何昊哥。”陆知新看着水滚着翻腾往里面放下两朵银耳半盖上盖子才回话，“最近干咳的人太多，我和人力主任买菜去就多买了点梨，结果大家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就想别浪费了，煮点梨水给大家喝。”
何昊蹦起来一步，看锅里除了银耳还有几粒红枸杞翻滚，雪花梨黄色的斑纹时不时在水中涌动，就知道陆知新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碗正在熬煮的梨水。
“那中午吃什么呀，对了，人力主任让我捎句话，说最近会来几个帮扶的，要你看着多做点饭菜。”何昊眼光在后厨一扫，“你们是不是买菜去的时候也逛了逛餐具啊，这炒锅和这个炖锅我看着都是新的嘿。”
陆知新现在手上的用具的确都是新的，靠手艺征服了整个单位吃食堂的员工和领导后，陆知新原来要求的更换厨具的经费批的特别容易，不光替换了一堆旧的厨具，后勤还帮他在仓库里找到了两个之前去年不知道是什么比赛多准备的奖品微波炉和空气炸锅，归公放在了厨房供陆知新用。
这微波炉化冻特别好用，这空气炸锅则被陆知新用来复炸，很多炸过一遍会有很多油的食物，需要复炸第二遍才能更脆的食物，统统用空气炸锅进行二次淬炼，拿出来的食物油含量更少，脆度更高，让陆知新非常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很多时候放不下他要复炸的东西。
不过陆知新做熟练之后对制作过程的掌控能让他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选择合适的厨具，自然也没有因为空气炸锅的缺点而误事。
“今天中午是木耳黄瓜，白灼菜心，鱼香肉丝和水煮鱼片。”陆知新指指头上挂着的钟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全都出锅，今天中午来了帮扶的同事吗？他是刷卡还是先吃后再补啊。”
何昊单手打字把中午食堂的菜通知到摸鱼群中，想想陆知新的问题回道：“来是来了，但是应该不会吃食堂，挺傲的一个人，说是连宿舍都不想住呢。”
“哦。”那今天就只来了一个同事，不用过度担心。
陆知新趁梨水仍在煮的时间，打开锅盖看了看今天蒸的馒头，这是他第一次挑战蒸开花大馒头，不是切下来正正方方的面坨放在蒸屉里，而是团成圆球才放到里面，若是发不起来大馒头变小馒头，就要多蒸上几锅红薯当主食。
好在陆知新学习到的配方没错，执行步骤也没错，一个个半椭圆的馒头肩并肩手牵手的挤在笼屉里，等着开饭时间到来后被取出供人们食用。
已经提前泡好的木耳切除根部后分作两堆，多的那一堆用来炒黄瓜，少的这一堆切丝和胡萝卜丝青椒丝肉丝在锅里共同翻炒，勾上欠汁，香味扑鼻的鱼香肉丝出锅。
炒够分量的重炒锅放下刷干净，陆知新这边换上口小锅，将辣椒，花椒，麻椒按比例备好，烧热油放料，将逼出香味的配料连同热油一同泼在煮好的鱼肉上，再激出几分鱼肉本身的香气来和辣味作伴，水煮鱼片也就能搬出去了。
陆知新原来是做好一道菜搬一道菜，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永远是先搬出去的菜先吃完，总是有不到饭点就先来转的人，原本一个人能认同他四道菜，却因为摆出菜的顺序，只能认可他一道或两道菜，陆知新自己觉得自己很亏，所以之后就改成都做好之后再都挪出去，让人们最好一次打上四道菜再做评判。
照着十一点五十，陆知新把食物摆出去，果然餐厅里已经有了几位出去量位置回来就没上楼的同事，陆知新没学过土木，也没多嘴打听过他们具体的工作，就一贯是以他们携带的工具来推测这些出现场的人今天是去做了什么。
坐在餐厅里的男人们见陆知新这几道菜都摆好，馒头米饭红薯也都放齐全了，一个挺身加快步就往前走卡门占位置去排队，陆知新把梨水再端出来配好勺子就把门口的挡板放开，让人们进来打饭。
有两位平时和陆知新也交流过的同事，一边打着菜一边问他要拆迁的房子是不是在陆家村，陆知新点点头，问他们怎么了。
这两个同事看上去都很年轻，比陆知新大不过十岁，应该也是刚毕业进单位工作的样子，“我们刷同城短视频，最近陆家村那边天天打架，有外地回来不给地的在村委会闹事，还有嫁进来媳妇没有上户口不给钱，拍的跟连续剧似的，我们就想问问，这是真的事还是拍出来玩的啊。”
陆知新心里梗了一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村丑也是一样让人觉得丢人，他从没看过这些视频，自然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假的，那村子的名声也会因为这几段视频变差。
“我都没看过怎么知道。”陆知新敷衍着露出一个笑容来，拿个空碗打上一碗梨水递给对方，“今天太冷了，我听你嗓子都哑了，少说话多喝点梨水。”
“太好了，谢谢啊。”对方也笑着接过来这碗梨水，说道：“下回我自己打就行，不用帮忙盛。”
陆知新哪里是想帮忙盛呢，他只是想避开这个话题罢了，见两个人打好饭就安静坐下，他便也把刚听闻的事情压到心底，打算等工作结束后给陆秋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中午饭是自己做的，水平和味道都在预料之中，虽然好吃却也被心情拉低了几分分数，陆知新吃完饭决心先打电话问清再收拾晚餐，不然他一颗心吊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属实有些难受。
“嘟嘟嘟”三声响，陆秋阳就接了电话，自不用出摊的这段日子，陆秋阳是手机从不离手，活脱脱一个手机中毒患者，陆知新打电话问她最为方便。
只是稍微提了提最近拍上网的短视频，陆秋阳就变了腔调，陆知新一听，不好的预感愈发加弄，他在电话这头叹出一口气来对陆秋阳说道：“我没看过视频，但是一听你这个腔调我也能想到。”
陆秋阳问：“想到什么。”
“我能想到这么无耻的在村委会门口打滚还让人传上网的人，恐怕只有我那不要脸的舅舅，好面子是他，耍流氓也是他，凡是能占便宜的事，都是他。”陆知新问陆秋阳，“我想到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