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周目
魔法少女只有两种死法。
被打碎灵魂宝石而死；或者，灵魂宝石污染到一定程度来不及净化，堕落为魔女而死。
为了预防后者，你随身携带2枚悲叹之种，即使此刻也不例外。
那为什么治君还会梦到那种事呢？
说到底，普通人也会做预知梦吗？
你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碎片，直到津岛修治走过来。他掰开你的手，轻轻把碎片拿出来，黑发缱绻地划过你的脸颊，痒痒的。
“没受伤吧，彩加？”
你摇摇头：“没事。”
他把碎片扔到门口垃圾袋里，你顺势起身调整了一下另外两个昏迷的人的姿势，问他：“要不要送他们去医院？”
“放着就好，睡一觉反而对身体有好处哦，尤其是安吾。”津岛修治摆摆手，“彩加一点也不好奇吗，怪物的事情。”
他令人猝不及防地转回话题。
“不好奇了。”你停顿了一下，同时挨个把织田先生和坂口先生塞到津岛修治那张单人床上，漫不经心道：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就算是真的，知道自己的死期又有什么意义呢？雪落下来就是要化的，人生下来也注定要死。”
再说了，因为灵魂已经被抽到灵魂宝石里，说不定现在解剖一下你的身体，会得出你早就死了的结论。
那这样大家就都是……僵尸魔法少女？
好他妈新的题材，你差点笑出来。不过意识到津岛修治还在看你，只能努力憋住。
津岛修治似乎对死亡哲学兴趣浓厚，你的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你发问：
“人活着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一张礼品券？”你想了想，回答他：“呃，就是你可以它用来兑换自己想要的……我的意思是，通过努力获得成功之类的。”
成为魔法少女之前，丘比会实现你们任意一个愿望，连死人复活都能做到。不过可惜治君是男的，他没机会了。
“礼品券？”他挑了下眉，细细地咀过嚼这个词后，他抬头对你笑笑：“假如，没有我想要的呢？”
你总感觉津岛修治和以往不太一样，就像中间隔着的一层无形屏障被打碎了。他脸上不再摆出那种一戳就破的温柔，似乎能透过他美丽的眼睛，窥到不见底的深渊。
令人窒息的暗风扑面而来，其中是足以淹没任何人的绝望。明明知道不能踏进，你却还是感觉到漩涡中心般致命的吸引力，让你无法控制地朝他靠近。
“想要的东西，都是找不到的，”你耐心地和他分享你的黑泥经验：“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每个人都在捡垃圾。可能有好东西，但很少。因为神会把宝贝自己留下。”
治君似乎一直在思考这类让人痛苦的事情。
不管怎么对你微笑，他的眼底都平静而麻木。明明近在咫尺，却像孑然一身站在另一个世界里。
身上有这种气质的同行，往往很快就会因为绝望变成魔女。
你无法自由地思考这些，只能选择做一个笨蛋。
津岛修治站在黑暗中，用一种令人感到悚然的安静注视着你，你也同样回望他。
你希望自己的眼睛里没有嫉妒也没有恐惧，希望那里面只剩下羡慕，祝福和纯然的爱。
不管多么不见天日，只要走过这段路，他就能走到更亮的地方去，走到未来去，长成更令人倾慕的青年吧。
门外洒进来的光里夜色渐浓，隐约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遥远飘渺得像幻觉。
没有了太阳，一切都开始失去温度。
集装箱里竟然没有灯泡，更别说取暖设施。你顺手扯过被子给床上的两人盖上，希望他们明天不会感冒。
你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了漩涡中心，他的身边。面对那仿佛能让人打心底畏惧的颓然视线，万般感怀道：“你是男孩子真是太幸运了，治君。”
【如果是女孩子，你就会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你踮起脚来，像对小孩子那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これから、絶望と仲良くしよう（以后，和绝望好好相处吧）？”
黑暗中，你的手被轻轻握住了。
*
治君没有床睡了，你也不忍心将他孤零零留在集装箱守着两具「尸体」，遂热情地邀请他到你的出租屋过夜。
什么「文雅大小姐」人设，早随着你买凶打人烟消云散了，你不说，他也默契地没有提。
你现在考虑的是，要怎么开口问他白濑的下落。
津岛修治走在外侧，你悄悄观察他的神情，视线刚落到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就猝不及防迎上了他促狭的目光：
“彩加刚才在偷看我吧，被我抓到了哦？”
街头的路灯亮着，在他眼睛里洒下一片揉碎的星子，鸢鸟于水面衔枝而过，精致漂亮得过分。你看得有点呆，缓过神来对上他笑盈盈的眸子，
他和以前那个柔弱的、总是温柔看着你的文雅美少年判若两人。现在更像一股脑把桌上东西都推下去再观察主人反应的猫。
坏心眼这点没变呢。
一个人崩人设会尴尬，但两个人都在崩人设的话，你们就相当于刚认识。
你揽紧了他的胳膊，有意把脸凑得更近：“治君这么好看，就应该多被人看看，不然多浪费啊。”
“真的吗？”听到这句话，他反而用那张好看得叫人窒息的脸靠近了你，悄悄话似地压低声音问：“那，我的脸和那些怪物，彩加更容易被哪个吸引呢？”
……该说是不忘初心呢，还是太过狡猾呢。
“我想想。”刚被撩拨起的悸动潮水般退去，你毫不留情地伸手推开他的脸，手感还挺好的。
他也不生气，点头任由你挽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兴奋地向你介绍：
“这条河我前几天跳过哦，不但水质好，水温也很舒服。如果不是被人多此一举捞上来的话，说不定能去三途川呢！”
“还有这棵行道树，树形优美观赏性好，还很结实。真想用它上吊试试看啊。”
你沉默地点头。
说辞还没想好前最好还是不要开口。谁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把话题再拐回去。
看来他不是单纯地对死亡哲学感兴趣，而是一秒也不想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了。
“彩加你看，”他指着路边的一张长椅，神秘兮兮地对你说：“听说那张椅子被异能力者诅咒过，只要坐上去的人都会离奇死亡呢。”
你：“！”
你想到了。
“治君，”你掰过眼睛晶亮憧憬那张长椅的男友，让他直视你的脸，然后一字一句道：“其实，我是异能力者。”
津岛修治背后那些闪闪发亮的泡泡消失在空气里，他和你对视半晌，摆出一个不太聪明的表情，歪了下头：“？”
“你见到的那些也不是怪物，而是幽灵。”你越编越觉得讲得通，信心大增：“对，没错，那些就是心愿没有达成的异能力者，在死后因为怨念形成的怨灵。”
好有说服力，逻辑还很通顺。编得你自己都信了。
你很入戏地对津岛修治宣布：“是的，每天都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进行着不为人知战斗的，就是我们异能力者啊！”
你信心满满地看着你被「吓傻」的男朋友。
怎么样，信了吧？
这还拿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