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周目.
魔法少女, 以实现任意一个愿望为报酬，肩负起了讨伐魔女的责任。
魔女，魔法少女的末路, 掉落的悲叹之种是魔法少女补充魔力的唯一途径。
月底的台风, 真名为瓦尔普吉斯之夜, 通称魔女之夜。是存在了百年之久、在世界各地巡回的超级魔女，击败条件未知。
……
织田作之助在便携本上记下最后一条, 最后检查了一遍这些奇幻小说设定似的宝贵情报，维持着坐在矮桌前的姿势, 说：“现在的话，可以松开手了吗？”
在他记录的时候, 天草彩加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整个人都快趴在他身上了, 一只手松松地环住那个她称呼为【呆毛】的东西，并时不时发出【再晃一下啊】这样的催促。
她似乎很享受圈着那缕头发看它动弹不得的感觉。
受伤之后她的体力和精力明显不如以前了, 伤势恢复的速度虽然比常人要快, 不过基础伤实在太重，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她经常在同一个地方窝上一整天, 织田作之助现在理解了, 那是在节省魔力。
治疗伤势、攻击魔法、甚至只要是活着呼吸都会消耗魔力。
女孩的双膝从背后紧紧地抵着他的背，胳膊撑在他的肩膀上，肌肤的温度不断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过来，垂在身畔的发丝冰凉带着洗发香波香气。纤细的，温暖而柔软的少女躯体, 难以想象这已经是一具靠灵魂之石才能操纵的空壳。
照社会伦理观念来说, 他们现在的姿势过于亲密了, 完全是爱侣才会有的亲昵。
是因为身体虚弱, 所以下意识想倚靠点东西吗？还是她并不觉得这样不妥？
稍微偏过头去，就能看到她白皙的皮肤，轮廓秀美，乌黑睫羽在白炽灯下投影出一层模糊浅淡的影子，朦胧而轻盈，像振翅欲飞蝶翅的幻影。
不可思议。
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这点从织田作之助决心要写小说的那天起就铭记在心。但此刻看着她，他仍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和初次见面相比，她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我看待她的方式却完全不同了。】
知道了她不温柔、不娴雅，并不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小姐。会理直气壮地讲歪理，在网上和人骂战输掉后被气哭，等他回来就跟在后面一直抱怨，不吃正餐，作息糟糕，措辞变得随便。
【我却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
在冬天伸出手来，看着飘落进掌心的雪。
那是偶然落进掌心的微小奇迹，就算目不转睛地看着，也会在转瞬之间消逝。
而且她似乎有向人表白的习惯，光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织田作之助就收到了四次告白。
在她捏够那缕头发去洗澡后，织田作之助稍微整理了一下外面，然后收获了第五次告白。
“吹风机是为我插的吗？好开心！”她头上盖着毛巾，很欢欣雀跃地跑过来问，仰起脸迎着灯光，显得翠色瞳孔亮晶晶的：“我喜欢织田先生，可以和我交往吗？”
因为被问的次数太多，织田作之助差点要下意识点头。
但她每次告白，都只是因为一些小事：为她拿了拖鞋、遵守了对她说过的话、给她倒了一杯水、或者是为她准备好了吹风机。
全都是些别人不太会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点头说声谢谢就足够了的小事。
这样的告白，如果答应下来的话，是不是也会很快就分手呢？
“因为吹风机而喜欢吗？”
她可能是第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织田作之助感觉心微微下沉：“如果下一次没有准备吹风机的话，就会分手吗？”
“欸？”
女孩表情空白了一瞬间，然后笑得直不起腰来：“怎么可能啊，我又不是喜欢吹风机……你在说什么啊，真有意思。”
“织田先生可能觉得都是小事啦，拖鞋啊，一杯水啊之类的，其实不是这样哦。”她在笑过之后，好像是读懂了织田作之助话里的潜台词，微笑着说：“我会告白，是因为觉得那样的温柔很值得去爱。”
“冬天的时候，前面的人进店之后还帮忙掀着门帘；独自把街上歪倒的垃圾桶扶起来的人、对上视线后会微笑的人、对陌生人也不吝赞美的人、鼓起勇气告白的人……这种瞬间的闪光点让我很喜欢。”
“我总觉得大家虽然都自称为【人】，但让人成为真正的人的，是这样灵魂上的闪光点。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在我看来，这种精神上的火花是世上最瑰丽绚烂的存在。这可能是我的偏见，但温柔的人，温柔的事，我都最喜欢了。”
“不过表白之后，男生总是聊不了几句马上就想去爱情旅馆，要不然就是要退学结婚。那种火花总是很快就消失了，所以就想分手。”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抬头问：“织田先生现在想和我去爱情旅馆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想要我退学吗？”
“不必，”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如果你想要继续念下去的话，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我会出。”
“……这样算同意交往了吗？”
她微微笑起来，灯光落在脸上，笑容里露出一丝狡黠。
沉默了几秒钟，织田作之助微微地点了点头。
总是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但很快又绷紧了。
“太好了！”他的新晋女友欢呼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那我可以把脸贴在你的腹肌上吗？可以给你扎小辫子吗？”
织田作之助：“……”
是早有预谋吗？
【天衣无缝】无法读出来。
*
起初你没打算和织田先生发展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
但是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他总是能做出让你忍不住脱口告白的举动。第一次第二次你还会说【对不起说顺口了请不要在意】，第三次第四次就连纠正都懒得纠正了。
你目前的计划是休息，起码休息个一百年吧。
暂时不打算从这里离开，织田先生又整天在你面前转来转去。
织田先生，是位帅哥。
更严谨地说，是位天然面瘫的成熟系池面，整天在你面前转来转去。
虽然的确隐藏着那种说一不二的强硬作风，但是习惯了之后，很好折腾。
渐渐地在你眼里，织田先生的脸很可爱，抿得紧紧的嘴巴很可爱，比你大上一圈的腕骨很可爱，总是挎在腰侧的那两把上了年头的M1911也很可爱。
想和他交往。
会和你认真讨论怎么文明辱骂网友的人，世上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如果你还在和人交往，那再怎样你也只是看看而已。
可上一任变相地和你说了分手，你现在独身一人。
织田先生的异能力很棘手，但在知道了破解方法后也就不再成为阻碍。
你告白，然后成功了。
你不知道这份迫切和虚弱有没有关系。你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在变得脆弱，精神上和身体上，你的情绪波动变得更大，尤其是最近和论坛上那个逗号杠上之后，你竟然被气哭了一两次。
某种意义上，这次交往对你来说是特殊的：你没有东西可以付出了。
他需要的情报你已经都说了，或许你就算不说，他也不会来问你。
你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只是在他第二天出门上班前，帮忙把外套递给他，然后说：“我要成为这间房子的地缚灵。”
他想了想，回答你：“这样的话，房东可能要伤脑筋了。鬼宅应该很影响房价吧。”
“……”
你和他四目相对，在察觉到他是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控制不住地笑了半天。
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安定感，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也不必忧虑。
那是好像能让时间也一并静止下来的安心感。
但实际上，外面的情况是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因为猫头鹰幸运水而失踪的人数竟然还在不断增加。
原因是有些人在得知饮用规则后，认为只要把一天幸运的次数控制在24次之内，就能成功利用BUG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幸运这种东西实际上是种被动技能，无法人为控制。
去新地方没有迷路是一次幸运，找文件很快就找到也是一次幸运……人生赌运气的地方实在太多了，24次不知不觉就会被耗完。
你得知这个情况后，简直不知道该称赞有冒险精神好，还是单纯地骂一句傻比较合适。
在赌马场附近流传的，是猫头鹰幸运水的传说。听说在其他城区还有不同的都市传说在流行。
全都是童话故事一样的都市传说，最终结局都是走向神隐。
外面一天天安静起来，织田作之助拿回家来的寻人启事越来越多。
他说城市里最近多了许多中学女生，尤其走偏僻的小路，偶尔会遇到三五成群的女生剑拔弩张。
这件事你比他清楚，每天从房顶路过的魔法少女人数也在增加。
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魔法少女组织一窝蜂挤来了这座城市，只能挑挑拣拣出一个话题：“那个，公司楼修得怎么样了？”
不好，这个话题也不好。
他夹了小菜吃掉，在你反悔改口前回答：“还好，已经修好一栋了。”
你不知道该这时候做出什么表情合适，只能点点头。
“尝尝看。”他把一碟蒲烧鳗鱼推到你面前。
“昨天刚买回来一本入门菜谱，今天就挑战这种难度吗？”你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夹了一筷子进嘴里：“唔……还可以，就是酱汁调得有点浓。”
他也夹了一筷，吃完赞同道：“我下次少放点酱油试试。”
“明天我做好了。”
你以为敏感话题成功揭过，到了安全区域的时候。没想到他又说：
“如果有人问起你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可以吗？”
他平静地看着你，你咬着筷子尖回视，点了点头。
“嗯。”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