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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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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兵对踏鞴砂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至少呈现在他梦中的一切, 都已如泡沫般影绰。

钟离布置的梦境并不需要他手动提取记忆,这便是“梦境”的好处——只需稍加引导, 入梦者便会自行将梦境中的后续发展完善妥当。

散兵调动了自己的记忆, 他们来到了这场梦之舞台的第二幕,踏鞴砂。

“我摔出借景之馆后,被名为桂木的武士收留, 跟着他回了踏鞴砂。”

在那以后,借景之馆中的白面人偶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倾奇者。

踏鞴砂一向是稻妻列岛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那里坐落着整个稻妻最大的冶炼装置,“御影炉心”,它是稻妻大部分兵器的诞生之地。

彼时的稻妻刚刚经历了五百年那场暗无天日的大战,幕府上下虽说算不上穷兵黩武,但却格外重视起兵器冶炼,更花了大价钱请来枫丹的“专家”参与炉芯改造, 提升效率。

“最开始炉芯的改造很成功, 踏鞴砂的最高长官,御舆长正将军在埃舍尔和炉芯的辅助下, 锻造出了倾世宝刀,并为它取名为‘踏鞴砂长正’。”

神兵初成那日, 一向清苦度日的踏鞴砂燃了整夜的灯火。

人们围在篝火前欢笑祝祷, 过年过节才会肆意享用的美食美酒流水席一般送入人群。

倾奇者站在欢闹的人群之中, 桂木豪迈地伸手“哐哐”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不是吧?在这样的场面你都笑不出来的吗?”

魁梧的武者已经在席间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间也没有了什么分寸。

“我、我们私下里都说,你、你像个……嗝, 人偶一样, 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笑也没有, 哭也没有……还以为今夜,能、嗝……能看到你不同的表情呢!”

白纸一样的倾奇者看了桂木一眼,似乎那靠在他身上的大个子只是个陌生人——但司露却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散兵,都不会任由“陌生人”这样“冒犯”自己。

藏在当初倾奇者苍白如纸的表情下的,是认可与信任的心。

但他仍是淡淡地:“那是埃舍尔先生提供的改造方案,丹羽大人进行的手工雕琢,长正大人自己亲手锻造的宝刀,连废料的处理与操作下手都是你帮忙的——我为什么会高兴?”

整把名刀的锻造,他没有参与半分。

“气氛,气氛懂不懂?气氛!”桂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家都是踏鞴砂的一份子,荣誉也好,声名也罢,理当共享!”

说着那大块头一把拽住倾奇者,将他拉到了御舆长正面前,“长正将军!给这孩子见识见识那柄神刀!”

御舆长正虽居幕府高职,却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他当即揭开一旁刀架上的罩布,“来,好好看看!这可是我御舆长正一生中最为得意之作!”

桂木在旁边起哄:“瞎说什么呢大人!您的人生如此长远,岂会……嗝……只得、一、一柄宝刀?”

倾奇者在那柄宝刀被呈现在面前的那一刻,便似乎陷入了某种妄思之中。

他单薄的手掌握住刀柄,素振出鞘的刹那,紫色的电光在刃锋一闪即逝。

正欢笑着的御舆长正霎时凝了神色,连桂木的酒劲都被吓醒了几分。

面前的白面少年与记忆中的天威分明没有半丝相似之处,但当他握上刀的那一刻,恍若雷霆劈贯黑夜,硬生生用电光照亮一切。

御舆长正曾听桂木说起过这少年的来历,华贵的服饰、象征着身份的金羽……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桂木一把夺过倾奇者手中的宝刀:“哎呦这可不能瞎碰,”他试图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去,语调间的颤抖却泄露了分毫心绪,“收、收起来,快收起来……”

他将宝刀放回刀架,刚想拖着倾奇者离开,就听身后的御舆长正仿似叹息般呢喃。

“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刀光了。”

倾奇者不再握刀时,便变回了原来无动于衷的模样,他淡淡抬眼,似乎在疑惑:“您曾见过?”

“……上一次雷光出鞘时,我曾亲眼目睹它劈开鬼族叛徒的身体,斩下她的一臂一角。”

倾奇者若有所感般追问道:“后来呢?”

御舆长正的目光从追忆中收回,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远离刀剑时,他看不出半丝那位殊胜之尊的影子。

“后来……刀碎缘裂而已。”御舆长正走到倾奇者的面前,难得郑重其事道,“此后你若想安稳度日,切勿在稻妻任何领土之内,持刀执剑。”

他体内的力量似乎曾被压制过,却封印不住身体中属于雷电之尊的本能。

倾奇者有些懵懂地点头。

那时白纸一般的心性尚不能让他明白事理,他只知道,踏鞴砂的众人是“朋友”,御舆长正更是学识广阔、友善聪慧的朋友,大家都听他的,那他也听他的,也不会错。

那时的倾奇者无条件地信任着踏鞴砂的一切。

这场盛大的庆功宴在下半夜迎来了狂欢的高||潮,篝火肆旺,仿佛要灼烧半边天空。

武者们围在篝火旁,用笨拙的身躯舞动着不知名的动作,锻刀冶剑的手掌粗犷中布满伤痕,却亦可用来载歌载舞,宣泄心中的兴奋与欢愉。

为首的御舆长正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副鬼面,往脸上一戴,足下生风,随着断断续续的乐声舞动起来。

刀枪世界中的伴乐,唯有兵器的清吟。

御舆长正戴着鬼面,踏着鬼步,笨拙地舞了一曲失传千年的鬼族之舞。

一舞过后,御舆长正晃晃悠悠地坐回篝火旁,“好看吗?”

倾奇者不懂撒谎,他很诚实道:“舞步别致,但是被舞者演绎得……十分别扭。”

御舆长正哈哈大笑,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因为我是个大老粗嘛,你用‘舞者’形容我还是高看我了。”

他摇摇头,就着酒缸再闷了一口,“但你可别把这舞当成普通的舞蹈,曾经的鬼族之舞……”他顿了顿,似是被烈酒烧灼了唇齿,方才道,“……贯倾天下,令自诩美貌的狐妖都自愧弗如。”

“听你的形容,那大概不是舞美,”倾奇者也很实诚,“是舞者貌美。”

御舆长正又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再之后他就不愿多说了,又闷头喝了几口酒,突然看向倾奇者:“你会跳舞吧。”

不是问句,御舆长正大概是将他的身世误解成了自然降生,自小长于天守阁,自然熟悉上流之姿。

“舞蹈?”倾奇者摇摇头,“我只看过。”

御舆长正一拍他的脊背,将他推向了篝火晚宴的中心。

“看过就够了!欢欣起舞就是!舞蹈嘛,本就是跳得开心!”

倾奇者不懂舞蹈,但他懂了御舆长正的意思。

舞蹈,是用来宣扬喜悦的。

“叮铃铃”的铃声从火堆旁丹羽的手中传出,倾奇者侧目,醉醺醺的丹羽向他笑笑。

“这里没有别的乐器,我只翻到一个落灰的小铃铛,凑合一下。”

倾奇者叹了口气,终于不想拂了好友们的意,臂弯舒展,踏风起舞。

他握刀时的雷霆之力,在这燃得旺盛的篝火旁,彻底消散于舞姿摇曳的风中。

那是由雷电的世界中最为殊胜的存在倾心创作的造物,他的一举一动都贯彻了永恒的完美。羽织华服下的踏风而舞,连发丝扬起的弧度都是精致而华美的。尊贵的人偶穿着应景的祭礼盛装,为整个踏鞴砂舞了一曲无上的殊贵之舞。

那一舞也成了踏鞴砂最后的繁盛之姿。

在那之后,炉芯异变、丹羽逃亡、桂木引颈……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于倾奇者而言恍惚得彷如坠入幻梦。

——世间最可怕的噩梦。

他再也没见过那夜为他摇铃奏曲的丹羽,再也没有人像桂木那般搂着他的肩膀灌酒欢笑,连御舆长正的最后一面都见得匆匆忙忙。

一向豪迈威风的幕府大将在短时间内颓然得仿佛换了一个人,他将倾奇者带去无人的角落。

“我知你的身份,也知你身不由己的苦衷,踏鞴砂的事已经牵连太多,能撇干净一人都是好的,”御舆长正最后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已经派人去本岛求见了将军,他们马上就会带人赶到,到时候你的身世就瞒不住了——所以在那之前,快走。”

御舆长正是来劝他走的。

倾奇者却反问了一句,“幕府真的会派人来吗?”

御舆长正僵了一下,叹了口气,“……派出去的船队在海啸与雷光中失去联络,如今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顺利抵达本岛了。”

倾奇者没有说话。

“若是当年的一切从未发生……或许你此刻该叫我一声‘世兄’,我们都能长在和平的年代。”御舆长正将他肩上的手收回,不再看他,“让你先行离开,我也有私心。”

高大的将领看向岛外漫天的雷光:“若幕府救援不及,此间一切真相被埋没,我希望至少有一人,能成为记录者。”

他顿了一会儿,语调恍然,更有些偏执,“御舆之名、鬼族之忠、还有踏鞴砂中这些凡人世世代代的努力……永世不堕。”

彼时的倾奇者不知道御舆长正的身世,也看不懂他执着于洗刷家族污名的执念。

他只想知道一点:“如果幕府来人,一切就会好起来,是吗?”

御舆长正叹了口气:“……至少有了希望。”

倾奇者得到了答案,他转身离开。

从此踏鞴砂少了一名风一般的白衣少年,他乘着一叶小舟,凭借着天生掌控雷电的力量,突破层层风浪与电光,奇迹般地抵达了本岛。

他拿出自己的金羽,要见雷电将军一面。

倾奇者从来没有把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看作“母亲”——他在踏鞴砂看到过真正的人类母子是怎么相处的,他更愿将她称为“创造者”。

虽无母子之情,但在捏着那枚金羽求见的时候,他仍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他不在乎自己为什么被弃置别馆,也不在意自己从未真正得见一面“亲人”,他只想看在这枚信物的份上,能给踏鞴砂的朋友们求得一份“希望”。

但那时的他低估了“稻光无情”这句话。

他最终没能见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但雷神的眷属迎接了他。

那只狐狸承诺会立刻派人驰援,但倾奇者坚持要与救援一起回去。

“调令并非一朝一夕,”狐狸摇了摇头,“但你大可放心,你也知道这枚金羽的重要性,有了它,救援一定会来。”

“长正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倾奇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狐狸愣了愣:“……长正?御舆家的那小鬼?”

倾奇者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重复道,“长正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救援一定会来’。”

但他们在踏鞴砂等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等到丹羽失踪,等到桂木引颈,等到那些无辜的普通人被炉芯中溢出的黑气侵蚀,于痛苦中死去。

倾奇者不再看狐狸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你……”

他一路闯出天守阁,稻光在他的掌间第一次展现出真正的力量,他夺过幕府军的佩刀,斩出一条赶回踏鞴砂的血路。

但他回去时一切已晚,迎接他的人只剩枫丹来的埃舍尔。

他递给倾奇者一枚充斥着不详之气的心脏,“这是长正大人的旨意,他不忍亲自来见你。”

“一颗你渴求已久的心脏,换你以特殊之躯进入炉芯,强行关停开关,”埃舍尔勾了勾唇,轻笑一声,“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倾奇者看着他,问了一句:“谁的主意?”

“御舆长正。”埃舍尔眉目不动。

“我不信。”倾奇者断然道。

埃舍尔的目中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似乎在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这人偶般木讷的倾奇者,居然会说出“我不信”这样带有强烈情绪的话。

他眸中一动,缓缓开口,“为什么不信?你是他的好友不假,但桂木也是他的好友,丹羽也是他的好友——看看他们两位的下场,桂木被那柄‘踏鞴砂长正’以血封喉,丹羽顶着叛徒的名号流落世间……你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如何?”

丹羽和桂木,显然是御舆长正眼中比倾奇者这个外来人更亲厚的存在。

“御舆长正承袭御舆之名,毕生所求不过洗刷母亲御舆千代叛逃的污名,重振鬼族荣光——和他毕生的信念相比,朋友太微不足道了。”

倾奇者还是不愿意相信,但他却寻不到说辞反驳。

他知道御舆长正的执念。

“其实如果你不回踏鞴砂的话,御舆长正便也放你离开了……但很不幸,你回来了。”埃舍尔似乎轻叹一声。

倾奇者不再关心御舆长正的事,他看着埃舍尔手中的心脏,“这是谁的心脏?”

埃舍尔笑道:“重要么?反正不会是御舆长正自己的,对你来说没有两样。”

倾奇者有些奇怪:“就算是他的心脏,对我来说会特殊吗?”

埃舍尔侧目:“……我以为,你会更想要他的心脏。”

“为什么?”

“被背叛的愤怒,被利用的仇恨……以人类的角度来讲,你应该恨他,恨不得挖心掏肺。”

倾奇者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恨……?”

“看来你还不明白什么是恨。”埃舍尔似乎笑的更开心了,“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埃舍尔口中的“很快”,确实很快地到来了。

倾奇者接受了这颗心脏,也接受了前往炉芯的任务。

他见识过被炉芯辐射影响的人的模样,无论是出于这颗心脏的交易,还是出于对踏鞴砂平民的考量,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幕府不会来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直面那颗辐射着绛紫色电气的炉芯时,倾奇者才恍惚间意识到——原来人偶也是有痛觉的。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平日里他跟着丹羽他们磕磕碰碰时,也是会感觉到“疼痛”的。

只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偶的“痛觉”如此强烈。

强烈到永生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

不,那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感觉。

剧痛侵蚀了他每一寸皮肤肌肉,每一丝血脉筋骨,强烈的辐射在他的体内流窜,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破坏他的身体,却又在下一瞬被名为“永恒”的力量修复。

倾奇者在这样不断的“死亡”与“重生”中,靠近了炉芯。

他感到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那么强烈而绝望的痛感。

是来自那颗并不匹配的心脏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靠近了炉芯的开关,伸手想要去触摸它。

近距离的触碰让倾奇者的指尖被腐蚀得焦黑——无论如何,制作他的“材料”仍然是“血肉”。

血肉之躯终是会破损、会痛的。

他看着自己焦黑的指尖,说不上什么感觉。

疼,浑身都在疼,体内与体外,心脏与皮肤,每一寸每一丝都在疼痛。

强烈的疼痛让他产生了人类独有的“幻觉”,那是独属于人类的“脆弱”,是神经被疼痛腐蚀后,产生的脆弱幻觉。

他看到了借景之馆前初见的桂木,看到了一下一下教他打铁的丹羽,看到了那一夜踏鞴砂狂欢的篝火,看到了篝火中踏着欢欣的鼓点与铃声起舞的自己。

那是他的“朋友”。

但现在他们都不见了。

流亡、死亡、背叛……他们都不见了。

倾奇者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哪里最疼了——心。

他闭了闭眼,将满目的幻觉驱逐出自己被痛觉腐蚀的脑海,然后缓缓抬手,剖开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他想要一颗心,但那颗心带来了陌生的痛感,带来了脆弱的幻觉,带来了强烈的情绪,带来了曾经一切他不曾有的体验。

他亲手将它掏了出来,掷在地上,然后不顾一切地伸手,在双手被灼尽之前,按动了炉芯的开关。

炉芯停止了辐射,这场以人命堆起来的闹剧最终落下了帷幕。

同他作为“倾奇者”在踏鞴砂度过的无忧岁月一般,一同消散在人偶的记忆中。

倾奇者躺在炉芯旁,静待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躯体重新恢复生机。

司露一路跟着散兵的记忆到了踏鞴砂的尾声,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倾奇者,戳了戳旁边沉默的某个阿贝多。

“……不去收集‘材料’吗?”她指了指地上的倾奇者。

阿贝多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过去的自己的散兵,默默走上前,装了一管属于“倾奇者”的血液。

司·一心只想着收集材料·露见第二份材料也收集到手,心急地摆着手,催促道:“好了好了,够了,我们去寻找第三份材料吧?”

散兵本人没什么意见——他甚至在目睹了自己曾经如此痛苦的“过去”后仍能保持平和。

……梦境果然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离开了梦中的踏鞴砂后,眼前的场景画风一转,霎时变得高科技起来——他们身处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中,当中的实验器材让司露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什么赛博提瓦特的世界。

戴着面具的执行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实验床上的人偶,“神经实验第三百二十六号,关于……”

“我对你磨磨唧唧的实验条款没有兴趣,多托雷,你最好不要再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

床上的人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明明现在已经是一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境况,他却蛮横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主刀者一样。

实验床上的是散兵——司露非常肯定。

被称作多托雷的面具男只是顿了一下,而后唰唰在笔记上记了几笔:“你的脾气变得暴躁了,斯卡拉姆齐,是深渊中残存‘残渣之力’的侵蚀吗?”

床上的人偶勾了勾唇,“看样子你很不信任自己的药剂?”

“并非如此。”

多托雷仍然在写写画画,似乎在实时记录病床上实验体的一切细节。

“你的精神状况与我以你为蓝本提取的‘切片’,在服用药物后有很大的不同——对此,我目前将它归咎于你在深渊的经历。”

“从人偶身上提取‘切片’,制成比人偶更人偶的人偶……你还指望那只人偶的人偶有强烈的情绪?”散兵似乎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那是连巴尔泽布都无法做到的事,祝你早日成神。”

司露已经被散兵满口的“人偶”转晕了,她刚想再凑近点看看,画面便被掐了。

司露:?

实验床、实验体与实验者在眼前消失,散兵迎着司露疑惑的眼光,看向了阿贝多们。

“这间实验室中的所有‘样本’,都是从我身体中提取的,换言之——这些都是素材。”

整个实验室中充满着各色容器与瓶瓶罐罐,那些被称为“素材”的东西或大或小,无一例外地浸泡在冰凉的保存溶液中,仿佛司露在现实世界中所见的实验标本一样。

区别仅在于标本提取于死物,但这些素材……

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散兵:“你……”

散兵在她开口前便打断了她,“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这一切已经既定事实,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跟着散兵的记忆走到最后,梦中的这个主体似乎也找回了一部分属于散兵的性格。

具体来讲,表现为毒舌。

司露挠了挠头,“不是,我是想说……既然这个实验室里有那么多‘素材’,那前两个场景根本没必要走嘛。”

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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