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在全璃月都在为了群玉阁上的勇士收服了奥赛尔打工而震惊的时候, 司露在睡觉。 准确来说，她觉得自己目前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玄妙状态。 像是在做梦，又仿佛经历了一些真实。 上一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 还是远在蒙德的晨曦酒庄中, 她“预见”散兵大开杀戒。 但这一次，她很确信这并非“预知”。 而是“过去”。 像是穿梭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单独的时间节点碎成星光闪烁的模样, 汇入她身旁的长河, 她微微俯下身体便能捞起一块。 她重新回到了璃月港外的云来海之上, 彼时的璃月港尚不似如今那般繁华, 只有稀疏的几幢高楼立在如今的玉京台上，简陋的石室与茅屋搭在街道两侧，千岩军矗立在两旁，似乎在招呼民众进去躲避。 司露恍然——那分明不是什么住宅, 那是避难所。 她回头，看到了海面上攒动的五个蛇头。 ……又是你啊, 小奥。 但那时候的奥赛尔没有了千年之后的狼狈，他还尚未被困封印数千年之久, 远远的立在海上，觊觎着这片人类的港湾。 在它的旁边, 还有一条白色的身影。 “……可以……吃吗？”那条白色的身影开了口。 “自然是可以的。”奥赛尔的声音蛊惑中透着几丝不怀好意的笑声, “人类，就是食物。” 白色的身影懵懵懂懂地点头。 祂甩着长尾接近了海港，张开血盆大口席卷岸边的人类, 尔后败在了赶来的贵金之神枪下。 “那是人类, 不是食物。”他告诫它。 它还是不懂, 但懂得痛, 懂得保命，那道孤零零的身影沉入了海底，仓皇逃窜。 于是海港之上只剩了两个对峙的身影，岩枪与海浪的交击几乎震毁了大半个璃月港，唯有那些仙力加持的石制避难所，成了人类最后的庇护。 旷日持久的战争后，奥赛尔终于被岩枪封入了海底。 司露微微皱眉，为这段“过往”所不解。 ——按这段“历史”来看，奥赛尔明明就是钟离封印的。 但为什么之前自己问他，他却说不是他的封印？ 是他刻意隐去了事实？还是…… 回忆起“现世”的事，司露察觉到自己飘忽的意识似乎回笼了些许，不再如灵魂出窍般漂流于时光的碎片之中，她隐隐听到了自己“身体”旁的声音。 “……还没醒？” “……加强……力量……过度……” “……损耗……？” 她努力着想要听清楚“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却力不从心。 司露再度沉入那茫茫无际的洪流之中，这次却似乎不再能进入特定的“碎片”之中，只能任由它们自身边淌过，偶尔捕捉到几丝碎片化的内容—— 有谁的歌声清澈悠扬，传入了高天之上？ “……好听……”宝石般的巨龙懵懵懂懂地拨开云层，看向了歌者。 “你想要去人间吗？”它的身后走来一名面容模糊的女子，她轻笑着问巨龙。 “想。”巨龙点头。 “即使要忘记在这里的一切，你也依旧想要去吗？” 巨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想。” “诶？”那女子垮下声音，“原来你的主人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 “人间，有歌声，有鲜花，有人类，有快乐……”巨龙如此回答。 “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呢。”她轻叹。 巨龙愣了愣，像是终于拾起了“良心”，“下去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未来的事谁也不能确定呢，”她似是模糊一笑，伸手扬起千风，将贪玩的巨龙送入了凡间，“只有风能告诉你答案。” …… 有谁的到来骤不及防，惊动了深埋于海底的波浪？ “哎呀这也不是我们故意的嘛，你这封印……额，当初怎么搞得来着？我帮你修好它？”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逞强的心虚，看向身边那位头戴兜帽的神灵。 彼时的神灵顽石心窍，只是淡漠又冷寂地说了一句：“璃月古法，无可奉告。” 不辩面容的少女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不告诉我封印的方法，那我帮你重新‘复原’总行了吧？” …… 又是谁的风刃肆意张扬，电光流转间，划破脆弱的胸膛…… 涣散的眉目盯着她，半晌咬牙道：“……我不动她。” 尔后转瞬便出现在另一个身影边，扬起了手掌—— 破碎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并非出自那血肉之躯，而是来自于……整个世界。 时间与记忆被无形的手攥紧打碎，剥夺了曾经的一切，扭曲成无可挽回的模样。 生根、发芽、绽放……尔后被强行摧毁扭曲，周而复始。 虚无又混沌的茫然中，她感到有风拂过自己的鬓角，尔后一双带着手套的指尖触到了额头，沉稳的声音穿透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响彻在她耳边。 “该醒了。” 司露骤然睁开眼。 “醒了醒了，司露姐姐终于醒了！”惊喜的少女音在身边响起，她定了定神，看向床边。 一个穿着黄绿色衣服的少女正坐在自己床沿上，见自己睁眼，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动作间活泼欢快，连头上的两个褐色的揪揪都跟着上下摇晃。 “你是……？”司露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但那位少女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向司露微微行了个礼，分明稚嫩的眉眼上是一副小大人般的沉稳。 “初次见面，瑶瑶有礼了。在下忝列门墙，师从歌尘浪市真君，在仙人弟子中行五，虽比你排前一位，但年纪尚小，且你是拯救了璃月免于魔神海啸之灾的英雄，请允许我尊称你一声姐姐~” 司露刚清醒过来，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没……咳咳，没事，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萍姥姥最小的弟子，也是最受各位仙君宠爱的小师姐，瑶瑶。 司露想撑起身体，但不知是不是躺的太久了，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连简单的动作都不得要法。 “诶诶诶，司露姐姐快别动，先躺好！”瑶瑶见她要起身，赶忙一个健步窜上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顺便帮她把被子拉好。 “你体内的力量被过度强化，反噬到了身体之上，又昏迷了整整十天，只进了些药汁和流食，现在骤然起身，会晕倒的。” 司露瞪大眼睛：“……我昏了多久？！” “十天，”瑶瑶叹了口气，“这还是各位师叔师伯们联手抢救的结果——若是没有那位钟离先生助你固魂健体，再辅以师叔师伯们不间断地替你压制体内暴动的力量，你现在已经……” 小姑娘掩去之后的话，摇了摇头：“你现在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瑶瑶这就摇铃，把菩慧师叔唤来。” 司露摇了摇头：“没事，除了身体有点没力气以外，一切都好。” 瑶瑶重重点头，开心的笑容间总算有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天真烂漫。 她摇响桌上的铃铛，“叮铃叮铃”两声之后，房门被骤然打开。 与预想中只有她的“师父”进来的画面不同的，“哗”地一声，一堆人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醒了？” “醒了醒了！终于醒啦！” “哎呦喂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本堂主可就该后悔没有早日替你准备陪葬了！” “对手小姐再不醒来我的筋骨可就要生锈了……” 别说病床上的司露，连桌边的瑶瑶都被涌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等、你们……” 她跺了跺脚，站到司露病床前拦住他们，“司露姐姐现在是病人！你们轻点儿呀……” 司露被一堆扑到她床前的身影震得眼花缭乱，伸手推了推最近的一个脑袋：“别人不提，你先离开，我现在没力气和你打架……” 达达利亚笑得很开心：“不不不，我今日不是来和你切磋的，叶卡捷琳娜特意准备了至冬的补品，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功效，你一定用得上！” 司露还没说什么，一只小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瑶瑶道：“瑶瑶替司露姐姐谢过这位公子，但是至冬药材药性猛烈，还请公子先给瑶瑶过目，看适不适合如今司露姐姐的身子。” 司露：……别的不说，“药性猛烈”她是信的。 达达利亚被一只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推到了旁边，胡桃眨着笑眯眯的梅花瞳凑了上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吃好喝好，注意身体和调养，你看你年纪轻轻就虚弱成这样，要是先走了，到时候可得在下面等你的合葬方好久……” 司露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不，我会留下遗嘱，请把我的骨灰洒向大海。” 胡桃顿了顿，仿似更兴奋了，“……好主意诶！！我怎么没想到！！人死魂散，如果连身后都得被困在一方小匣子里是会抑郁的！不如撒入大海，汇入天地万物……” 司露叹了口气：“……胡堂主应该不是来向我推销的吧？” 胡桃一拍脑门：“哦对，我这里也有几幅药方，是我们客卿写的，让我给你送来，顺便觉得你也该醒了。” 司露疑惑道：“钟离自己呢？” “他啊，他睡觉呢。” 司露：？睡觉？ ……虽然“睡觉”该是人类的本能刚需，但是……放在钟离身上，好像…… ……也不是不行？ 于是胡桃也被瑶瑶带去了一边登记药材和药方，轮到了下一位。 刻晴凑了上来，和前面两人的热忱亲昵不同，她话语间还是十分利落飒爽的模样，却隐含了几分关心之意。 “群玉阁送来的药材和珍品都已经交给你的师父，菩慧真君记档入库了。我们本来准备了许多人类医师，但是想到你这里都是仙人，大概也帮不上忙，不过药材备了很多，稀奇的也都有，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联系我们就好。” 司露有些疲惫地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刻晴打断：“没事，不用和我们客气了，看你刚醒容易疲乏，我就不多叨扰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上群玉阁小聚。” 刻晴走后，被冲进来的前三个人挤到最后的木鱼终于幽幽地走了过来，“我这师父居然被挤到最后一位来了……要不是好多人被拦在留云的机关外面，我们洞天里的破烂屋子都要被挤爆咯。” 司露愣了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如果说刻晴、达达利亚和胡桃她先前就有过交往，而瑶瑶又是看在同门情谊上来帮忙的话，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她虽然从群友们的口中听说过那些角色的事迹，但只属于神交已久，从未见过面啊。 木鱼摇头晃脑：“你现在可是璃月出名的大英雄，自然被人趋之若鹜啦。” “……大英雄？” “提前派发联络系统供大家及时商量对策、以一己之力绑架……咳，阻挡了奥赛尔和跋掣进攻璃月的攻势、甚至一力促成了璃月与漩涡之魔神签订下永不侵|犯的契约——啧啧啧，你现在也是传说中的人了，甚至最近在说书人和话本里的热度比岩王帝君还高。” 司露咂摸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木鱼还在絮叨：“而且多亏了这次七星反应迅速，再加上各个神之眼持有者配合默契，整个璃月，除了港口的一些不动产损失以外，几乎没有直接伤亡——那些被救回不卜庐后被胡桃的棺材吓得心理阴影的‘伤者’不算的话。” 司露皱眉：“没有直接伤亡……什么意思？还有间接的？” 木鱼叹了口气：“对，死亡一人，还是我们都熟悉的。” “当天的地震海啸中，有一幢街道深处的楼房被震塌了，当时大部分人手都在忙着抵御港口，没来得及救援。” 司露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哪幢楼房？” “新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