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收网（上）
万铱记得仇衍有提过一句, 说这次事故和季孟有关。
她并没有根据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事情前因后果的能力，如今千头万绪之下乍见故人，不由得有些愕然。
季孟身边有个穿着调查组制服的工作人员, 一边低头看时间, 一边提醒：“时间快到了，叙旧是来不及的哈。”
万铱和季孟对视一眼, 来不及多想，她快步跟了上去：“没事, 你们走你们的，我跟着你们走一段。”
季孟犹豫道：“不用……”
万铱直接忽略掉了他的意见，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说：“我是因为事故发生时在现场，被卷进了混沌空间。你呢？”
季孟喜欢犹豫，总在选项之间摇摆不定，她在过去就总是直接拿主意，因为反正他犹豫完, 最后还是会听她的。
季孟眉目间显出一点想起往事的温暖, 不过很快就被愁绪重新掩盖。
他说：“……我参与过贵益的系统更迭设计, 所以因为贵益重大安全事故被传唤过来。”
这次事故要按以往的命名规则，一般会叫做“特利内岛无限定者协会重大安全事故”，但是商秉衡正在力推无限定能的大规模应用，这次事故只能叫“贵益重大安全事故”。
贵益科技，就是为目前无限定能收集-转换系统提供技术支持的公司。
季孟离开福利院之后，成为了贵益科技老板潘先生的养子。潘先生全家都因为一次抢劫事故丧命, 只有他的大女儿幸存, 万铱之前怀疑他的大女儿才是自家灭门惨案的幕后黑手。
因为商秉衡刚宣传了一波无限定能的全面使用, 同一天晚上、同一个城市的无限定者协会就出现了重大安全事故, 联盟政府脸都被打肿了，这次调查的规格前所未有的高。
联盟政府划了一个海上独立楼栋给本次调查，保证除了官方通报之外，没有任何媒体能够得到小道消息。
人员进出自然也被严格控制。
方才调查组的两位甜妹之所以会对万铱说“原则上，您正常报备一下就可以离开”，是在心照不宣地空手卖她一个面子。
她们知道万铱背后有资安处高层，万铱若是执意要离开，资安处自然会为她打通关节，让她“符合规定地正常离开”。
明面上的规定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另说。
她们反正也拦不住，何必说“不能擅自离开”来当这个恶人。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万铱并不清楚，还因为调查组的暧昧态度产生了误解，对这次事故的重要程度没有正确的认知。
她根本没往恶意杀人的方向想。
万铱已经追到季孟身边了，她抱歉地看了一眼仇衍，示意他暂时等一下。
她仰头问：“等冒昧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系统出现bug了？”
季孟神色有异：“……你问我吗？”
在调查后期被频繁传唤，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基本就差明说“此人有重大嫌疑”了。
而且在这次事故之前，他还在电话里刚和她表明态度，选择了站在贵益科技的潘小姐这边。
万铱可是这次事故的受害者。
按全知之眼本来的预测，她应该会死在这次事故里。
但是她毫不怀疑是他使得自己遭受了厄运。
万铱笃定地点头：“是啊。可以告诉我吗？”
季孟：“贵益的系统有先天不足，因为初版系统严重依赖人工辨识，所以给了管理员账户过高权限。”
他其实不该说的那么直白的。
但是看着她一如当年的信任与坦荡，他很难不回想起旧日的相处模式，并进入从前的角色。
万铱讶然：“不是意外事故？是人为？”
季孟心中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凶手是谁，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大概率是的。或许是……那人一时操作失误……”
工作人员出言打断：“已经到了。”
问讯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金发女性。
万铱觉得她十分眼熟，正回忆着，见季孟和她打招呼：“潘小姐。”
潘小姐过去总是以黑发黑瞳、高眉深目的混血儿模样示人，但她实际的发色是金色，瞳色是绿色。
潘小姐朝季孟点点头，没有出声，反而是在他走进问讯室之后，看向了万铱。
“我叫珍妮弗·潘。”她主动自我介绍：“久闻大名，万小姐。”
调查快走到尾声，调查组实际上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珍妮弗·潘。
虽然一向因为工作效率低下被诟病，但是联盟的政府部门在有顶头上司督办的时候，任务完成速度绝对超过绝大多数私人企业。
只不过这案子牵扯出多年前的一桩冤假灭门案，那灭门案的逻辑链、证据链还不够完善，政法委不敢就这么直接把结案报告交给商秉衡，所以才耐着性子在和这位潘小姐演戏。
潘小姐现在还以为自己只是被传唤的“证人”。
本来，应该绝不会出现这种“让嫌疑人和受害者近距离接触”的情况。
但战线一拉长，就难免松懈。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发现这个纰漏了，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俩——主要是靠近珍妮弗·潘，以防止她忽然暴起。
万铱谨慎地同她打了个招呼。
珍妮弗·潘亲热又自来熟地发出邀请：“你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仇衍：“不好意思，潘小姐，她已经有约了。”
他强势地站在万铱身边，一副“醋急眼了，连同性也介意”的模样。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致想“不愧是资安处的人，真专业啊，演什么像什么”。
珍妮弗·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不会吃了她，这么介意干什么。”
金发真是增加甜美感的大杀器，她比万铱上次见她显得更为豁达开朗，浑身都散发着对万铱的好感。
平心而论，要不是万铱早就知道她是个杀父弑母的狠人，估计还真被蒙骗过去。
她真的很吃甜妹。
“毕竟是因为贵益的系统才出的事故，让我表达一下对万小姐的愧疚吧。”珍妮弗·潘笑道：“虽然我平常也不管公司的研发，具体怎么出的问题我也不太明白。”
“本来那天在音乐厅见过万小姐之后，我还想和万小姐交朋友呢。”珍妮弗·潘看向仇衍：“别紧张，不会和你抢的，我有喜欢的人啦。”
她故作调皮地压低声音：“就是刚才过去的我哥哥。”
万铱心里并不觉得她喜欢季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自己，更像是故意说这么一句话来看万铱的反应。
万铱不动声色：“那祝你成功。”
珍妮弗·潘开玩笑一般笑道：“我听说你以前是哥哥的好朋友。他现在不方便和你玩，以后你可以和我玩啊……不过先说好，不可以喜欢我哥哥哦。”
这刺激人的方式实在是太初级且简易了。
万铱：“我很愿意和你一起玩，不过不好意思，我确实早和衍哥约好了，咱们下次再一起出去吃饭。”
她顺着珍妮弗·潘的话往下说：“技术上的不完善也没有办法，既然我们都没事，其实你也不需要太愧疚。”
珍妮弗·潘：“是的，你们没事。太好了。技术，毕竟不能保证一切完美。”
她断句很奇怪，不过在她灿烂的笑容下，很容易会被忽视掉。
仇衍不希望她继续缠着万铱，有意把话题引回她自己身上：“潘小姐，我看你有点眼熟。”
珍妮弗·潘：“怎么会呢？我不常出门的。”
仇衍这么一说，万铱也被勾起了回忆，她说：“我记得有个滑冰运动员和你很像，不过好像最近几年没见过她参加比赛了……我还挺喜欢她的。”
仇衍：“那个滑冰运动员就是潘小姐。”
珍妮弗·潘摆摆手：“过去的事不提了，我很久都不滑冰了。”
万铱在这场对话里终于有了点真情实感：“怎么不滑了？我隐约记得当时你的成绩很好的。”
珍妮弗·潘并不避讳：“有次受伤了，医生不建议继续滑了，我就回来念书了。我念书也很厉害，这么多年，早就释怀了。”
谈及自己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被窥探的危险感。
果然如仇衍所料，珍妮弗·潘很快就主动结束了这次对话，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了。
仇衍不好直接泄漏还没公布的调查结果，旁敲侧击道：“她让我不太舒服，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少和她接触一点。”
万铱则认为自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坦言说自己怀疑她谋杀全家。
在对方把自己当成情敌的情况，她说这种没证据的话，绝对会被当成故意抹黑人家。
她只乖巧地点头：“好。”
仇衍：“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万铱有点僵住。
仇衍看着万铱的瞳孔，觉得刚才因为生气而聚起的勇气消弭得无影无踪，一瞬间又怕她给出什么否定的答案，生硬地转折：“我们还去吃饭吗？”
万铱连忙点头。
刚才那两位和万铱聊了一个多小时的甜妹审讯员，此时正在楼上围观他俩。
刚才珍妮弗·潘贸然靠近万铱，附近有战斗力的调查组人员都收到了振铃，被要求迅速靠近，防止嫌疑人藏着什么杀伤性武器。
这两位甜妹虽然长相很甜，但都是无限定者。
“他暗恋她。”其中一个说：“我平衡了，资安处高层和我一个样子，都谈不到想要的对象。”
另一个：“那还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在凌晨5：50分站在联盟政府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痛苦地问她为什么不爱我，而你别说落地窗了，连个办公室都没有。”
甜妹气哼哼地推了自己朋友一把，很快便把这次虚惊一场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