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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蜗居里侧的世界意识(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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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微凉的海风在高速驾驶的加持下给织田作之助来了个迎面刀削,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抓紧侧门的凹槽处,默默祈祷能平安无事地到达目的地。

“没错哦织田作,我们可是挚友, 要是把我忘记了,我可是会很伤心呐……”太宰治调笑道,“不如先坐在副驾好好享受享受极致的速度,张开双手拥抱自由而美妙的微风——紧张过头了可没意思了。”

“就当作怀疑我们两人友谊的补偿吧!”

罪魁祸首看起来兴致高昂,就是苦了织田作之助。光是扣着凹槽已经显得不够安全了, 他不得不将身体贴近座椅, 死死抓住能够到的一切。

太宰治倒是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拍了拍织田作之助过分僵硬的肩膀, 毫无罪魁祸首的自觉, 随口问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可能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织田作之助回答道。

明明不是什么过分炎热的天气, 或许速度太快的影响,他每呼吸一口空气,都莫名有种被热气和咸水堵塞的感觉。因此,织田作之助的回答看起来特别敷衍。

“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啦, ”太宰治嘟囔着, 自我安慰起来, “不过也是, 你对这里还不太了解,那我们干脆跳过这部分单刀直入吧。”

“织田作在外面的世界,过得还好吗?”

太宰治兴致勃勃,许久未见好友,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每一件事。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 组织起措辞:

“非常安稳, 某种角度来说也算得上是平稳得过了头……但说实话, 一眼望得到头的幸福也是一种痛苦吧。”

前半辈子会待在在偏僻的乡下生长,后半辈子会在空旷安详的乡村蹉跎,无形的牢笼让他与世隔绝,车水马龙的摩登大厦估计得等到普及至乡村才能见到。

哪怕监狱也有放风的空挡,他却只能永远龟缩在笼子里,要不是有……

等等,织田作之助按住太阳穴,要不是什么——

一个奇怪又熟悉的名字,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两天的记忆像是被幕布遮住了画面的留影机,让他似是而非又不明所以,有如隔纱窥梦一般的幻觉,太过飘渺了。

“安稳的生活啊……”

谈起这个话题,太宰治整个人都提起了精神:“平淡的幸福也没什么不好吧……我不希望织田作会卷进那些莫名奇妙的争端,再被恶心过头的野心家利用。但如果你觉得过了头的平稳是一种痛苦,那我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发动机的淹没下,甚至被溶在呼啸的风中。

“并不是因为幸福平稳过头。”织田作之助解释道。

困扰织田作之助多年的,从来不是乡下平淡无忧的生活,事实上,他是一个相当随遇而安的人。

他只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被圈养的人生,哪怕再顺遂,也像虚假的泡沫。

“说到底,平稳的幸福让人安心,但如果一切只是为了掩盖被禁锢的事实,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喜欢的吧。”

“诶,织田作是这么想的吗?”

太宰治有些出乎意料。

或许他原本认为,拥有平凡安稳的一生就一定会幸福,但太宰治忽略了——不经历飘摇风雨,怎么会对平凡的确幸心生向往。

“原来织田作在外边过得不怎么开心吗,那可真是……不过还先稍安毋躁,有个一天到晚在办公室吹空调的浑蛋跟了过来。”

他的笑容依然得体,余光看向后视镜,一个猛地把方向打死,把后来的轿车别在路中央 。

电子剥离缓缓降下,太宰治胳膊垂搭在方向盘,他一向对遮遮掩掩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哪怕那家伙也曾是他重要的挚友之一。

“怎么安吾,不在你的办公室里吹空调,偷偷摸摸尾随良民,小心被开除哦。”

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自暴自弃的坂口安吾径直下车,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太宰,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意见,但算我求你,不要再一意孤……诶?"

坂口安吾一愣,原本用以说服太宰治的腹稿被抛到九霄云外。

太宰治挑眉,“别停啊安吾,继续继续,多说点。”

“我现在真想给你一巴掌。”坂口安吾俯下身,狠狠给了太宰一眼刀。

“快看织田作!年轻小伙当街暴打成功人士,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是认真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但我现在只有后悔,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任由你胡作非为,弄得现在没法收场。”

太宰治对坂口安吾置若罔闻,转头问织田作之助。

“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吧,有个我很熟的酒馆,里面辣味咖喱饭堪称一绝,正好去吃个中饭。”

坂口安吾再也绷不住耐心的那根弦,一把扯开后座的车门,自暴自弃般压在皮质座椅上。

“你随意,正好我也饿了。”

“啧啧啧。”太宰治摇头晃脑,凑向织田作之助。

“这位是坂口安吾,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用管他——咱们忙碌的坂口安吾先生不仅能够在工作日翘班、还用私车堵住公路。晓得了吧织田作,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定要注意,社会上到处是这种有道德瑕疵的小白脸,不要被他们装出来的情深厚谊骗到了。”

“我可不敢高攀,”坂口安吾抬起手拒绝,“要是论小白脸我还是觉得太宰更胜一筹。织田作你可别被骗了——至于车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好我的同事帮我开回去。顺便一提,我今天调休。”

“没关系太宰,放心开你的车,不用担心我。”

坂口安吾推了推镜框,太阳反射给镜片带上白光,礼貌挡住了太宰治给坂口安吾递上的眼刀。

太宰治向坂口安吾展示了一个完美的礼貌的微笑。

“抓紧了织田作——”

再怎么脑子灵活的男人,胜负心一起就变得幼稚起来。

太宰治在驾驶位花式炫技,后座的坂口安吾不仅伫然不动,还能用最平静地语气说出最尖酸地嘲讽。

只有织田作之助一手死扣卡口,一手抓住座椅,耳边还立体环绕坂口师傅的单口嘲讽式冷笑话。

神啊,快点让他脱离苦海吧。

在这里,神一定是爱着织田作之助的。

祈祷明显卓有成效,太宰治的车速在坂口安吾的沉默中渐渐放缓,把一辆跑车开出了自行车的时速。

三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织田作……还记得我们吗?”

坂口安吾尝试打破尴尬,张口就抛出另一个更加尴尬的问题。

“放心好了,记得我不记得你。”太宰治抢在织田作之助前头,再补一刀,“有些人啊,真的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其实都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织田作之助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用微弱的声音补充,“太宰这个名字也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织田作之助试图端平一碗水,补充道,“不过安吾这个名字……的确没有很深的印象,说不定是因为今天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模糊……”

“看吧看吧,坂口安吾完全是没必要记住的不重要家伙呢,稍微有点自觉就给我滚下车去吧?硬凑上去的男人最掉价啦。”

太宰治瞅准时机,立马补上一句,气的坂口安吾不顾柔弱文员的人设就要一拳打上他的脸。

“别拦我织田作,我一定得狠狠给他来一拳。”

坂口安吾习惯性地一只手挡住即将前来的拦路虎,另一只手握拳刚要落下去,就因只拦住一片空气而停下了动作。

车内的气氛重新凝固,太宰治也不再说话,默默加重了油门。

真是糟透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织田作之助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夹在两个攻击性极强的人中间,说也不是坐也不是。

织田作之助如坐针毡,所幸一路上也没了争辩和奇怪的胜负欲。

“到了,后面的蛆快点给我滚下去。”太宰治一个甩尾,可惜不仅没甩到安吾,倒是让系着安全带的副驾驶险些遭受重创。

“你这对我的意见也太大了吧……”

坂口安吾松开前座的靠背,皮质的纹路清晰印出了一双凹陷的手掌。

“走吧走吧,我们先去点单,然后让安吾买单。”

太宰治瞥了一眼满手虚汗的坂口安吾。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倒是越来越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他将那只缠满绷带的手搭在坂口安吾的领口,摩挲粗仿的羊毛面料。

“不过今天心情不错,”失去兴致的太宰治转过身,不再理会沉默的坂口安吾。

“你真的觉得,这对他来说是公平的吗?”

太宰治脚步一停。

“我不知道。”他背对坂口安吾,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我只知道,织田作之助等会应该会点特辣咖喱饭,我需要一杯特调,你最好身上带足了买单的钱。”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进酒馆。

坂口安吾无所谓太宰治的敌视与排挤 ,他也早就做好了一辈子都受不到太宰治几句好话的准备,这是他活该的。就算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坂口安吾也必须承认,森鸥外的助推和异能特务科的策划最多只能算得上炸药的导火索。

可点燃引线的,是他坂口安吾。

“嗨老板,我们来了哦!有准备特质的超辣份咖喱饭吧,这可是我朋友的最爱!”

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会为了横滨付出一切,人微言轻的织田作之助成为了维持脆弱横滨平衡的代价之一。

“我就来一杯特调柠檬味洗洁精威士忌!诶,居然没有吗,那我要一杯味道一样的吧。”

结果横滨也变成这种鬼样子。

“安吾还要吃些什么吗?”

“……啊,不好意思。”坂口安吾道,“刚刚不小心有些走神,我的话,就不兑水的威士忌吧。”

“不兑水吗?”太宰治挑眉,“变得很能喝了呢。”

“人都是会变的。”坂口安吾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些,织田作不用喝的吗?”

“还请容我拒绝,说实话,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适合悠闲喝酒的场合。”织田作之助道,“我的记忆里和很多东西都对不上号。”

“放心,这就是我们要谈的。”太宰治没有坐在吧台,而是选择在一处角落。

“在解释一切之前,我想先和你讲一个故事。”

“大概是十几年前还是几十年前,横滨还是一个繁华普通的港口——硬要说有什么不普通,可能是居民们已经习惯了夜晚的鲜血与火拼。”

“如此混乱的港口,每一个夜晚都有无数宝贵的生命消逝,但异能特务科——这个明面横滨的统治者却无能为力。他们中,有一个愚蠢又拼命的间谍,为了所谓的势力平衡,为了终结横滨夜晚的流血,让好友的胸口浸满鲜血。”

太宰治举起酒,和空气干了一杯。

“他对害死自己的好友感到愧——死去的好友是个老好人,他和间谍还有另外一个烂透了的朋友。不过既然是已经烂透的朋友,自然也什么都做不了——烂透家伙的顶头上司和老朋友害死了好人,你说有没有意思,除了烂透家伙之外,好像没一个希望他活下来似的。他们原本喝完最后一杯酒后就会分道扬镳,但老好人临走前嘱咐烂人,让他学着做个行走在阳光下的好人。”

好人总是不长命,祸害却能遗千年。

织田作之助咀嚼着热气腾腾的特辣蛋包饭,明明色相看起来相当不错,却味同嚼蜡。

“织田作,你觉得好人临走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太宰治枕着胳膊,“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早逝的好人固然让人可惜。”

织田作之助放下瓷勺,“但被留下的人才更加重要吧……故事中的烂人同时失去了两个朋友,工作也肯定做不下去了。我想,好人临死前应该是想给他一个寄托,不想朋友在自己死去后自暴自弃,走上绝路吧。”

“也不难想象呢,毕竟织田作就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太宰治干脆把碍事的蛋包饭移到另一侧,身体几乎是贴在桌面,“后来就是,烂人为了践行好友的遗愿,为了从泥潭脱身,重新找上了那个间谍。又过了好几年,烂人变成了恶趣味的好人。”

“直到有一天,间谍又找上了恶趣味的好人,间谍告诉他,在异能特务科有能够改写命运、挽回一切的宝物”

“那就是书。”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继续补充道:“你在外面应该也听说过书吧,一个能实现一切荒谬愿望的工具——但事实上,它曾是世界意识的形体。当然,现在虽不能实现直接改变命运的结果,但通过某些手法也能使命运偏移对了。”

书的存在在曾经横滨的异能者圈子里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真身。从前的异能特务科,曾有幸保存着一张完整的、未被书写过的书页。可惜在到里世界之后,那页宝贵的遗物就在混乱中遗失,如今想来,应该是被盘踞在夹缝的外神吞了下去。

“嗯……”织田作之助无奈,“我的记忆出了些问题,我总觉得这两天应该发生了很多事,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怪不得织田作对我们俩没有什么印象,还总是支支吾吾的……”

坂口安吾把骰子倒出来放在桌面上,拿着装着骰子的木筒。

“横滨的表里世界就像就这骰筒,骰子只能在筒里或筒外。骰子本身无法随意移动,只有外力借助,才能穿梭与两边。至于织田作会突然失忆,其实连一个小小的失误都算不上……”

好心的太宰治抢先替坂口安吾回答:

“因为我和安吾感受到表世界有被污染世界意识的入侵,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捞了回来。说真的,你的身上一股外神的海腥味和黑泥味道……好像还有异世神明?不过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一场乌龙?”

“不过有一点没错,表世界变得更乱了。”

坂口安吾忍不住小声抱怨:“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宁愿拖着你一起从异能特务科楼上起跳去地里找织田作。”

“地里?”

“就是这里,”太宰治补充道,“里世界只有三种人:死人、非人类,以及像小矮子的哥哥,魏尔伦那样的状况——今天你遇到的叫做中原中也的假矮子,就是魏尔伦。这三种人里,只有人类无法离开里世界。”

“不过我们有别的办法啦,放心好了织田作,不要太着急。快,安吾,好好跟织田作唠唠嗑,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太宰治咕噜咕噜灌完威士忌,懒洋洋地趴在桌上。

“不,恰好相反太宰,或许我们得想办法送他出去——我感觉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力量触碰到了那部分的本体……说实话有点像你的异能。”

不可能。

太宰治下意识否决,人类不能同时站在表与里的世界里,但没有人比他和安吾更清楚双方的异能。难道表世界为了弥补空缺,自动填上了『太宰治』消失的空缺。

但如果『太宰治』被填补成『津岛修治』,『坂口安吾』又得填补成什么了。

“有个办法能快速回忆起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但是会有些暴露隐私,织田作会介意吗?”

“我倒是无所谓,”织田作之助毫不介意。

“都是些非常无聊的日常,也没什么能值得隐藏的。太宰先生的意思是,有办法能让我想起模糊的记忆吗?”

“别这么生分嘛织田作,说了叫我太宰就好啦,至于办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太宰治指向坂口安吾,“咱们的靠谱大人坂口安吾先生有一个非常方便的的异能力——『堕落论』,能读取物品上的记忆,织田作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试试。”

“没问题。”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

“既然如此,那就先恕我冒犯了。”

坂口安吾将手轻放在织田作之助的衣领旁,在接触到布料的一瞬间,外神的触手、书页的碎片、异世的神明,还有最重要的擂钵街,以及织田作之助身边,多出来的武田麟太郎和津岛修治……

事件多集中于这两天,更久远的记忆需要其他的物件,工业流程下的脆弱纺织品终究还是没法留存太多记忆。

“太宰,我有个问题。”

坂口安吾面色发白,过大的信息量对他的大脑产生了极大的负荷,但这算不了什么——相比于身体上的不适,精神上的冲击反而更大些。

“『津岛修治』……是你的旧名,没错吧?”

原本还趴在桌面的太宰治直起身,面色难看起来。

坂口安吾强撑着意识,将堕落论之所见告诉了二人。

“那个『津岛修治』,捡到了你写上书页上的句子——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人间失格』可以把书页……”

太宰治眼底布满阴霾,揉搓着缠绕在皮肤上的绷带。这太过蹊跷——有东西绕过了他和安吾的感知,在横滨的表世界胡作非为。

“神明间的争斗姑且先不要掺和,反正那句话的本意也是想留个保底,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但是……”

里世界已经存在一个太宰治和武田麟太郎,人类不可同时踏入表里世界,这是横滨表里世界共同的规则。

“有没有可能,”织田作之助猜测:“津岛修治和太宰治,被世界意识以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看待。”

坂口安吾扶着镜框,决定还是先不告诉织田作之助,但还是得先打个预防针。

“世界意识不会到这种地步……硬要说的话只能算平行时空,而表里世界可是同一时空地外侧与里侧罢了,完全不会有形成第二个『津岛修治』的条件。”

更别说那个武田麟太郎了。

一样的相貌,相同的个性,一样的身份……

若不是暂且鞭长莫及,坂口安吾第一个要确认状况的就是武田麟太郎。

横滨表世界的规则已经乱套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太宰治最后留下的保险措施。

“再怎么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织田作之助提议,“可以试着用之前把我传送来的办法——离开里世界后,找到我回忆中身处擂钵街的、名为钟离的神明。你们一出去,那些书页上一些莫名的句子就会有准确的解释了吧……”

“可是啊织田作,我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不用睁开眼都能预料到的诧异,太宰治闭上眼背靠着椅子,用手胡乱揉了揉头发,苦笑着解释。

“里世界的人们和表世界的也没什么区别,就像异能者间的秘辛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一样,我们对这些东西一清二楚,但也因此受到了更大的约束。”

“但的确,我们有出去的办法,”

“——一个是打开外世界通往此地的通道,具有一定风险,我们无法保证隐藏在表世界暗处的敌人会不会趁机入侵里世界,把和平的桌子掀翻;另一个办法需要麻烦织田作,但会有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表里世界之间有层薄膜,对于人类来说,这层薄膜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损失这一两天的记忆,但如果无法传达到从我们这获取的消息,里世界还是很难再短时间内和外世界展开沟通。”

事情似乎陷入了无解的循环,无论哪种选择,前方都有难以突破的障碍。

“其实,还有一组冒险些,但不会产生任何损失的方案。”太宰治转动手中的玻璃杯,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安吾,还记得那个在织田作记忆里感受到的、被污染的世界意识气息,这让我有些在意。你还记得昨天出现一会又消失的英灵力量吗?”

坂口安吾若有所思,那股英灵力量有极其明显的、世界意识的气息。绝大部分世界中,世界意识都是不可随意离开、随意变更的重要岗位。

“世界意识大多井水不犯河水,若没有有心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它从一个世界带到另一个世界。”

“我想赌一把。”

太宰治看向坂口安吾。

“赌那个被污染的世界意识,有求于我们。”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打算把那位神明和有可能已经污染的世界意识引到里世界来。”坂口安吾凝视着太宰治,他们很少在如此重要的地方发生分歧,“风险太大了,而且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更加清楚。”

“安吾,你比我更清楚坐以待毙的后果,还是说你也想效仿它的作法,面对困难时永远选择最保守的办法,然后在绝望中失去一切。”

美梦香醇,可梦醒时分还是逃不过现实的苦涩。

最痛苦的其实不是在晨曦完全清醒、回到现实的那一刻,而是明明在梦里意识到了它的不寻常、意识到了这不过是虚假的梦幻却仍不愿醒来。

有人选择装聋作哑,但横滨已经没有第二个里世界可以龟缩了。

……

『还是探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吗?』

失去了外神力量的侵蚀,空旷的空间只剩下大片斑斓的星空。钟离估算,莎布的离开暂时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但以防万一,钟离在受到岩枪损害较大的地方立起起几座岩脊,以防此处的坍塌。

『非常抱歉,钟离先生。』

小黑杯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一个活生生的人莫名消失在擂钵街的诡异空间,身为世界意识却没有丝毫作用,这样的自己也太没用了。

怪不得大圣杯前辈在看见自己沾满污泥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毁掉,原来是已经料想到没用的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地方……

『不过不过,我非常肯定,织田作之助一定还在这片区域,好像莫名出现的传送门一样,人就没了踪迹』

擂钵街的构造实在是太过奇怪,如果钟离愿意耗费大量时间一个个清查,估计也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但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普通人不管是落在外神手上还是世界意识手上,都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

至于擂钵街,明明他们是为了解开擂钵街夜晚之谜而来,结果不仅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棘手的问题反而越堆越多。莎布和此世的世界意识,甚至让钟离都有种不能理解的荒谬感。

一般来说,世界意识对自己的世界有绝对的控制,哪怕横滨的世界意识可能由于某种原因受伤、甚至陷入沉睡,但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出来看一眼,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钟离安慰陷入低沉的小黑杯。毕竟是毕竟圣杯本体早上好几个世纪拥有实体的世界意识,作为能为人企及就的奇迹,它再怎么小心谨慎都是正常的。

“我回来了——完全不出所料,根本没有有价值的线索。”

检查周边的津岛修治也回来了,他摊开空无一物的手掌心耸了耸肩。

“什么都找不到,这片地方除了和夜晚的星空相像,就没有别的什么异常了。连个碎纸屑都看不到,更不要说织田作一个大活人了。”

的确有些难办……

钟离轻按太阳穴,无论如何,人是他带进来的,赌上契约之名,他绝不会让织田作之助无缘无故折损在这片地方。

『钟离先生!』

才被钟离安抚好的圣杯突然心音,那声音之大,震得钟离都僵硬了一分:

『我感受到此世世界意识的气息了!但是……一个世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两个世界意识啊!』

『冷静点小黑杯。无论如何,不要跟丢来之不易的线索,你能够判断出它的所在地吗?』

沉默数秒,小黑杯又在钟离心音里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啸,它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险些要叫出来:

『地下,在地下!两道世界意识的力量和织田作之助的踪迹都在我们的脚底,附近的元素因子也活跃起来了……不出意外,他们之前的距离不会超过十米!』

明明找到了新的方向,钟离却忍不住担忧起横滨的世界意识。

不光把自己的力量丢得到处都是,又把别人绑走后突然丢出坐标,甚至有可能已经把自己切做片片糕。

希望横滨的世界意识没有什么心理上的疾病,就算有,最好也不要像大圣杯一样随随便便把自毁挂在嘴边。

『既然已经有了线索,我们有办法前往吗,需要将地脉挖出来吗?』

钟离已经开始思考方案,津岛修治的武力值是不能指望了,还有一个进去的织田作之助,如果世界意识有两个,又会爆发冲突……

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诶?没有这么夸张啦……』小黑杯咽了几口不存在的唾沫,从杯里掏出钥匙状的晶片悄悄递到他手上,『之前一直用不上,我就又把它塞回脑子里了,现在此世世界意识作出回应,许可证也能用了。』

钟离握紧手上的晶片,松了口气。

“津岛先生,我有办法找到织田了。”

太宰治颇感意外:“难道是我刚刚错过了什么线索,还是钟离先生您感知到了什么……”

钟离张开手掌心,晶片在那里闪闪发光,发出星空斑斓的色彩。

“此物能将我们指引向横滨的世界意识,说不定你有机会当面对此世的世界意识问出『那个』问题了。”

难得小黑杯靠谱,津岛修治这边不能掉链子。织田作莫名地昏倒又莫名地失踪,要是津岛修治也上演一出消失……

钟离已经做好掀开擂钵街地底的思想准备。

“我倒是没什么,希望织田作不会又遇到什么危险吧……”

津岛修治在心底真诚地祈祷。

还是那张木桌,可怜的织田作之助坐在一旁怀疑人生,坂口安吾和太宰治坐在对面。

“……说起来,森先生居然还没下来,这倒是挺让我意外的……”

太宰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表世界也就剩下森鸥外和费奥多尔了。

一条狐狸一只老鼠,都是些要溢出黑泥的家伙。

“可快别提了,你可不止这么点好友”。

身为精通太宰治黑历史的多年老友,坂口安吾拆起台来毫不留情,“还有中原中也还没下来呢。你指望着森鸥外来陪你不如指望你的好搭档。”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黑漆漆的小矮子就算了吧,他的哥哥可还在这里用他的名字呆着,只要别自己瞎跑,估计到时候能在里世界看见小矮人版本的圣诞老人——一想到会看到比森医生还苍老的小矮人,我就无比期待那天的到来。”

“那位森首领,好像在表世界混得不错。”

坂口安吾抿了口酒,再美好的世界,崇尚最优解的森先生也能过出最讨人厌的活法吧。

“所以说……我们三个以前是黑手党,还在森长官手下共事?”

“唉,织田作不要这么怀疑自己啦,想想其实还挺帅气的——外表是颓废大叔,实际上是一个超能干的killer哦!”

太宰治懒散地附和世界观被重铸的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抚住额头,他已经懒得解释乱七八糟的间谍和组织关系了。

“大致就是这样吧,具体中间的太复杂了,讲了反而会更麻烦。”

现在的横滨早没了那些充斥阴暗和鲜血的组织,异能特务科的首领还是森鸥外,一想到前Boss的最优解,坂口安吾又是一阵反胃。

因一己之丝异化表世界,现在充盈的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从犯坂口安吾说不清。

主犯太宰治更说不清,不过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说清。

于他而言,让死去的织田作之助活着,过上平安顺遂的幸福生活,就是名为太宰治之人最朴实也是最奢侈的梦想季。

但现在告诉他,那些自顾自的想法被强行施加在一无所知的织田作身上后,却是他新人生痛苦的根源——

真是恶心至极的命运。

为什么总是喜欢玩弄好人,嘉奖恶人?

像他这样罄竹难书的混蛋换回一个好人的人生,本来是一笔再赚不过的买卖了,结果中途又搭上一个坂口安吾,不过其实也不是太亏,毕竟他俩都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好人——现在可好,连他们自以为过上幸福生活的好人织田作之助也被命运玩弄,这两天才通过津岛修治的异能踏出无形的牢笼。

到最后,他们三人中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占到命运的便宜。

“起来吧,太宰。”

坂口安吾用杯子敲了敲太宰治那颗诡计多端的脑袋:“有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身为东道主可得好好迎接客人。”

他可不想被同为世界意识的陌生人给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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