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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安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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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郑氏归顺我朝, 朝中大臣屡屡提到废除海禁,今日明珠亦重提此事,且上个月琉球也上奏说派留学生来国子监进修, 朕看这禁海令和迁居令怕是持续不了太久。”康熙边朱笔批复密折,边同曹寅闲聊朝堂之事。

两人为君为臣, 亦友亦亲,不便同朝臣、后宫言语之事, 康熙也会同曹寅提及一二, 事无大小,皆不避讳。

正说到何时废除合适,梁九功进殿禀告,说齐嬷嬷在门外求见, 康熙手中的笔顿了顿, 道:“想必是皇额娘有什么事情,请她进来。”

齐嬷嬷迈过门槛,先行了个礼, 而后说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齐嬷嬷过来, 是皇额娘有什么吩咐吗?”康熙心存疑惑,齐嬷嬷乃是皇额娘最为信任之人, 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会亲自过来?

“娘娘想请皇上去宫中坐坐。”齐嬷嬷说道。

“是有何事?”康熙搁笔问道, 不由得打量了几眼齐嬷嬷,试图看出一点端倪。

齐嬷嬷早就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只是淡淡说道:“许是安嫔今日来请安, 触动了太后娘娘的心事, 便想请皇上过去一叙。”

齐嬷嬷自然有自己的私心, 既然不能提宜妃,那就都冲着安嫔来吧,毕竟这事儿按在她头上也不冤枉。

得了,又是安嫔那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康熙头疼,之前他就发现李氏喜欢搅和在宫中各种是是非非中,碍着前朝,每次小惩大诫她却依旧不长记性。

安嫔李氏的祖父是抚西额驸李永芳,李永芳乃是明朝的边将,是戍边明将中向努尔哈赤投降的第一人,其父刚阿泰也曾是朝中三品大员,有平叛之功,虽因侵蚀军饷被夺官,但是李氏的叔伯可都是一等的爵位。

李氏入宫,未生子便有嫔位,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家世出身,其次就是入宫伺候的时间足够长久,晋升嫔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若非如此,就凭借她那蠢上天的脑袋怎么可能到这个位置?且,若不是为了安抚降清汉将,就凭借她的才情相貌,恐怕也不会留牌子。

入宫多年,连最基本的看人脸色都没有学会,至于揣摩圣意,更是一塌糊涂,好在往日一心也只是扑在皇上身上,惹出的乱子也不是特别棘手。

今日她又如何惹得皇太后不快?皇太后着齐嬷嬷亲自来请他,这次怕是难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思及此,康熙烦躁不已。

梁九功对着守在殿门口的魏珠使了个眼色,魏珠心领神会,立马溜出去打听消息,等到康熙走到皇太后处,已经知晓事情的经过,恨不得将安嫔拖出来骂得狗血淋头。

路过正殿的时候,康熙大步流星,衣摆跃动,未曾对还在罚跪之中的嫔妃施舍半个眼神。

一见到康熙出现,安嫔眼睛一亮,正欲行礼,话还没到嘴边,康熙已经走远,她那痴迷缠绵的目光追随着皇上的背影,依依不舍。

跟在后面齐嬷嬷将一切看在眼中,暗骂,事到如今还看不清形势,果真是个拎不清蠢犊子,难怪不得宠呢。

进了内间,康熙换上了一副笑脸,语气温和,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今天叫孩儿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后宫掌事之人虽是皇贵妃,有什么风吹草动,皇帝怎么会不清楚呢?

皇太后看着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儿子,心中不免浮上几分失望,面上却是带着慈爱,缓缓道:“这几日,哀家闲来总是梦到先帝,便想去五台山镇海寺去上香礼佛,为先帝操办祈福法会。”

这理由虽假,却冠冕堂皇到连康熙都没法说个“不”字,想来是皇太后早已经想好了的,“此去山高路远的,儿臣担心皇额娘的身体,不如派个人前去也是一样的。”

“先帝托梦给哀家,自然是希望哀家亲自去一趟的,假以他人,恐怕不妥。”皇太后继续说道,好似真的对先帝多有尊崇一般。

“若是因为安嫔之事,皇额娘大可不必如此,若是气坏身子,皇额娘难受,孩儿心中亦是忧惧难忍。”康熙说道,因着自己的妃子把皇额娘气到出宫,朝中的大臣的折子恐怕能把人给淹没了,顺便还祭出杀手锏,“您若是出宫,能舍得胤祺?”

这表面的功夫谁不会做呢?皇太后淡笑道:“胤祺现如今有宜妃带着,哀家极为放心,左右也无什么事情牵挂,便走上这么一趟。”

康熙又道:“怎么就没有事情牵挂了?宫中这么多孩子,都是您的乖孙,要不让胤祚来陪您几天,他现在会背诗了,德妃上次让他背了好几首。”

有佟皇贵妃在前,皇太后怎么会和永和宫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她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德妃教子严格,哀家怕耽搁了胤祚的学业,再者,胤禛养在皇贵妃名下,哀家再养胤祚,德妃心中该有意见了。”

“能让皇额娘养着,那都是胤祚的福气,德妃感激都来不及的。”话虽如此,康熙也没再提胤祚,话题一转,“胤禟那小子也不错,前些时日还跟朕怄气,皇额娘不如抱过来解解闷。”

这话说得连齐嬷嬷都忍不住瞧了康熙一眼,宜妃前脚接走了五阿哥,皇上后脚就想把九阿哥送过来,这是生怕宜妃和皇太后关系和睦了吗?

而且,这说来说去,半分也不提五阿哥,看来皇上打心眼里面也觉得五阿哥让宜妃养着更好。

皇太后如何想不到这层,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道:“这些泼猴都撒欢得紧,吵得哀家头疼,再说,此次出宫,哀家也为咱们大清祈福还愿,希望菩萨保佑大清千秋万代,子嗣绵延。”

康熙又劝了几句,见皇太后铁了心,又说道:“要不让胤禔陪您去一趟?儿臣不在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着,儿臣才放心。”

“罢了,有奴才们伺候着,总不会累着哀家。”皇太后摆摆手,“哀家自行前去即可,你也说这山高路远的,阿哥们还小,万一累着可怎么办?”

“也罢,那儿臣给您多安排一些人手,让您在路上也舒坦些。”康熙不再劝了,说道。

“如此就让皇帝费心了。”皇太后说道,拍拍皇上的手。

“都是儿臣应当做的。”康熙笑着说道。

若说之前,皇太后让齐嬷嬷去请康熙是存了几分试探之意,甚至于说还有一点点别的心思,在皇上顺势应下五台山礼佛这件事时,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又母慈子孝一番后,皇太后便推说倦了,康熙顺势告退,出来后对梁九功耳语了几句,梁九功立刻挥手让人把跪在正殿的嫔妃都一股脑地都带走了,送回各的寝殿,暂不许外出。

如今天气虽然炎热,但殿内摆着冰盆,青石板冰凉沁骨,这又都是些娇滴滴的主子,只是跪上这么一会,站起来的时候两腿直打颤,膝盖更如针扎,只能被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回到翠云阁的安嫔以为事情就此揭过,脚刚迈进大门,便忍不住同身边的侍女抱怨道:“没想到皇太后竟然站在宜妃那边,真是活该五阿哥被宜妃抢走。”

齐嬷嬷的那巴掌让她的脸火辣辣地疼着,怕是已经肿了,等会得用冰敷一下,不然教她如何见人?

这宫中打人可不兴打脸,究其缘由,这宫中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若是伤了脸让皇上看到有失仪态,故而,宫中默认的规矩便是“伤不上脸”。

安嫔这一遭,可是被落了极大的面子,也难怪她心中对皇太后极为愤恨。

“小主息怒。”跟在身旁的侍女是惯常伺候的秀珠,对于上此事来龙去脉一清二楚,这巴掌怕是自己小主自找的吧?

心中如是作想,秀珠却是半分也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被迁怒,受得好一顿的责罚。

“息怒息怒,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你可别忘了秀兰是怎么死的,不想步她的后尘,就别触本宫霉头。”安嫔心中烦躁,不由地提起了前事。

“奴婢知错,烦请小主恕罪。”提起秀兰,秀珠就忍不住一个哆嗦,头恨不得埋进胸膛里面。

对于秀珠这样识时务的态度,安嫔还是很受用的,觉得自己在皇太后面前塌下去的腰杆又直了些,复又道:“今日之事,是本宫之失,不知皇太后本性如此,日后……”

她刚踏进房门,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康熙,脚一软直接在门口跪下,“嫔妾参见皇上。”

“日后如何?”康熙问道。

安嫔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出现在这里,整个人慌得不行,支支吾吾道:“嫔妾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没什么的……”

“哦?”康熙抬眸,眼神冷漠,“你是把朕放当傻子糊弄?”

“嫔妾不敢。”安嫔赶紧磕了个头,“嫔妾尊崇仰慕皇上,怎会有如此歹心呢?”

磕头认罪之时,安嫔也不忘表露自己的真心。

从初入宫伊始,她便对皇上一见钟情,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这宫中人也好,物也罢,几历变更,只有她一直静静陪伴在皇上身边,无论皇上心中是否有她,她都此心不渝。

这宫中有谁能比她更深情?

以往让康熙甚为悦然的仰慕之情在此刻只会点起他的怒火,“那你说说在宫中散布宜妃和五阿哥的谣言的是不是你?刚刚挑拨离间太后与五阿哥感情是不是你?如此,你还口口声声说没有歹心?”

“皇上明鉴,臣妾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安嫔低垂着眉眼,恭顺地说道。

明明之前皇上也知道自己有掺和,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她不知道是,之前谣言没有波及皇太后,康熙还能找个理由宠幸宜妃,算是他自个儿的小情趣,连宜妃都说谣言不波及皇太后无需处理,可安嫔自己非要把这事捅到皇太后面前,企图拉皇太后下水,把人家当枪使。

事情就从后宫吃醋呷酸变为不敬孝道,康熙素来尊崇孝道,不论是徒有虚名还是真心实意,至少表面功夫做到了,安嫔这一出就是在打他的脸——康熙放纵宜妃大不孝。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朕看这天都能被你捅破!”康熙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子的茶碗砸了下去。

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吓得安嫔魂都没了,她从未见过康熙这么大的怒火,如梦初醒,慌忙膝行几步,爬到康熙的面前,拉住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皇上,嫔妾知道错了,求皇上原谅。”

“朕就不明白了,宜妃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犯得着如此针对她?”康熙忍不住问道,他自认对安嫔不薄,该有的尊重和份位都给了,她又何至于如此搅风搅雨。

被康熙这么一责问,安嫔反倒是说不出来,如此情愫岂能当众宣之于口,含羞带怯地侧首。

又来了,她又来了,梁九功挪开了眼睛,盯着地上,研究起地砖上的花纹,还是乾清宫的金砖比较好看。

康熙被她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个时候还在谈儿女情长,让他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浆糊,“你既不愿意说,朕亦不强迫。”

安嫔一喜,心想皇上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只是这喜悦还没有维持一会,便听到皇上指着秀珠道:“你说。”

秀珠下意识地看向安嫔,等待安嫔指示。

“梁九功,拖去慎刑司。”康熙不耐烦道,这眉来眼去的以为他是看不到吗?

梁九功对着外面一挥手,立马进来两个小太监抓住秀珠的肩膀朝外拖去。

秀珠面色惨白,双手扒地,可惜地板光滑,根本抓不住,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门外,秀珠凄惨地喊道:“奴婢说,奴婢全部都说。”

梁九功看了一眼康熙,挥挥手,让人松开秀珠。

秀珠跪爬上前,狼狈地磕头道:“数日前,安嫔小主去请安的时候问宜妃娘娘泥巴有什么好玩的,宜妃娘娘说泥巴不好玩,孩子好玩,小主觉得宜妃娘娘讽刺她没有孩子,心怀怨恨,在背后散播宜妃娘娘的谣言,之后布贵人她们过来闲聊时候,便定下这个计谋,让太后娘娘把五阿哥带回去,还可以杀一杀宜妃娘娘的威风。”

秀珠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包括安嫔说了些什么,吩咐做了什么,有哪些人参与,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安嫔此人极为记仇,尤其是关于子嗣方面,更是她的痛点,当初挑衅宜妃反被打脸后,便在宫中散布各种关于宜妃和五阿哥的谣言,如今更是找上了皇太后,却万万没想到踢到铁板之上,跌了个跟头。

一旁跪着的安嫔怨毒地看着秀珠,若不是顾及康熙还在此,她恨不得上去撕了这个贱人的嘴。

“太后深居宫中,尚不理事,你为何屡次叨扰?”康熙说道,“朕三番五次提到,万千经典,孝义为先,你便是如此听话的?当着皇太后的面,忤逆狂言,背后尽是埋怨愤恨之词,你心中可存有半分孝道?”

“嫔妾一时失言,已经知错,求皇上责罚。”安嫔心中恐慌,入宫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皇上有多看重孝道,如今以“孝”来责备她,她只有磕头认错的份,一点也不敢反驳。

康熙没有搭话,捏着手上的手串,审视着跪在下首的人,目光中半丝温情也无。

“秀兰是怎么回事?”康熙突然开口道。

秀兰曾经是安嫔的贴身宫女,于茶艺一道颇有心得,康熙喝过一次后便记住了这个侍女,每次过来钦点她泡茶,安嫔也曾经想学,终归是缺了点天赋。

而后,康熙再来,未见其人,问之,安嫔言其病重,已移到外院,后面再提及便是病故了,为此康熙还有几分遗憾,毕竟好茶常有,泡茶之人难得。

如今听来,里面是大有文章啊。

听到康熙提及秀兰,安嫔一个哆嗦,脸色大变,秀珠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秀兰是病故的。”

这与安嫔的说法是一致的。

但是康熙清楚能让安嫔用来警告奴才,且提及此事便变了脸色,可见秀兰的病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梁九功呵斥道:“大胆,皇上面前也敢撒谎,这条命是不想要了吗?”

秀珠低着头,事已至此,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想到安嫔此人狭隘的心胸,秀珠打了个寒颤,不如搏一把,咬咬牙道:“此事说来话长,原先小主刚进宫之时,内务府选派了奴婢们前来伺候小主。”

打那时起,秀兰和秀珠便跟着李氏,盖因相貌不出众,只是二等宫女,李氏善妒,贴身伺候的宫女只要被康熙多看几眼,背后便换着法子折磨人,冬跪寒冰夏罚站,没多少时日,这些颜色稍好宫女都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容色憔悴。

后来,安嫔怕有人传出去自己苛待宫人,名声不好听,干脆只要姿色普通的宫女,再从旧人里面将秀兰、秀珠提上来伺候,即便如此,每次康熙一来,依旧千防万防,谁知道秀兰竟然因着泡茶手艺被康熙看中,还大加赞赏。

安嫔也不是没有尝试学过,只能说她天生就不是做这个事情的人,同样的步骤,泡出来的茶总没有秀兰好喝,康熙浅尝过后,就没有再试第二口,只道了声辛苦。

若只是这样,也没后续什么事情,偏生月余之后,康熙再次过来,提了一句秀兰的手艺如此出众,宫中独属一份。

康熙虽是随口一说,安嫔却放在了心中,等康熙离开后,安嫔先是利用碎茶盏废了秀兰的手,而后又寻了个错处,当众打板子,秀兰心气高傲,受了如此屈辱后当场呕血,晚上高烧不退,安嫔压着没让请太医。

众人心思透亮,心知安嫔这出是故意整治秀兰,没人敢出头替她求情,等到第二天秀珠请来太医时候,已经回天乏术,痛苦地挨了两日之后,人就没了。

秀珠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安嫔便扑过去,屡次打断她。

秀珠被扑得一个趔趄,脸也被抓花了,她不躲不闪,任凭安嫔厮打辱骂,今天她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撕破安嫔这层皮,让皇上看看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何德行。

康熙给梁九功去了个眼神,梁九功先是被安嫔这狠辣泼妇的模样吓了一下,回过神转身叫了两个嬷嬷进来按住安嫔。

没想到平日愚蠢的嫔妃疯起来跟那狂犬一般,实在是瘆人的紧。

安嫔即便被按住,那双怨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秀珠,眼中的恨意足以将其扒皮拆骨,食肉饮血。

“你可知,朕当初只是开个玩笑?”听了秀珠的话,康熙说道,平静的语气难掩厌恶之情,宫中磋磨人的法子很多,只要不过分,他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他恼火起来,迁怒下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只是安嫔凭着自己的联想就对秀兰下如此狠手,实在是令人胆寒,且,此事起因是康熙,难免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愧疚。

秀兰为他所赞,安嫔如此对待,岂不是对他也有不满?

“嫔妾不是故意的,秀兰区区一个奴婢,怎能当得皇上如此称赞?”安嫔不屑地说道,即便被压着,也不肯低头,一个奴婢而已,竟然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个儿心中清楚。”康熙冷漠道,“你挑拨皇太后和宜妃关系,忤逆不孝,污蔑胤祺,善妒成性,不修德容,轻贱人命,实难饶恕。”

每一个字,安嫔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连在一起,她有些缓不过神来,皇上这是在斥责她吗?

是为了这些贱人吗?秀兰也是,宜妃也是,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正眼瞧她,也给她宠爱呢?

安嫔心中愤恨。

“即今日起,降为答应,闭门为皇太后祈福四个月,无旨不得外出。”康熙说完,“秀珠便交由慎刑司发落吧。”

这是降份位还要关禁闭的意思,安嫔心中一凉,企图扑上前抓住皇上的衣摆,被皇上一脚踹开。

安嫔不敢相信康熙竟然如此绝情,半躺在地上,哀哀戚戚道:“皇上,你不能如此对待嫔妾,嫔妾对您是真心的。”

说着,又要爬回去。

康熙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梁九功见势不对,赶紧说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让安答应磕头谢恩。”

如今安嫔,不对,应该是安答应大势已去,嬷嬷动起手来也不留情面,直接按着她给康熙磕了头。

“皇上,嫔妾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对您掏心掏肺,全心全意伺候您,您竟然如此狠心。”安答应泪流满脸,泣不成声。

“事到如今,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表面安顺,实则蛇蝎心肠,你所谓的真情只会让朕觉得恶心。”康熙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凭什么!”安答应突然爆发,声音尖利,“宜妃她们不过以色侍人,皇上为何如此偏爱?”

康熙停住脚步,侧头看着她,“以色侍人,至少还有颜色,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安答应实在是不敢相信这话竟然出自康熙之口,诚然,在这宫中,她姿色中等,但是康熙往常常夸她性格顺和,何曾说过如此刻薄的话,这一刻,安答应整个人都崩溃了,呆愣在原地。

秀珠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跟着嬷嬷出了门去慎刑司,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女子尖利的大哭声,还有各种瓷器碎裂的声音。

秀珠神色麻木,要是今日皇上不让自己去慎刑司,恐怕自己真要如同秀兰那般用手去收拾地上的瓷片,再被“一不小心”的安答应踩到手。

宫中女子伺候服侍人,最重要的就是手和脸,是故,伤不上脸,亦不上手,脸伤膈应贵人,手伤做不了事。

听着里面哀戚凄厉的哭声尖叫声,秀珠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爽快,今日种种,皆是安答应咎由自取,她也算是为了秀兰报仇了,不枉她叫过声姐姐了。

——

安嫔带人给皇太后请安这事儿,郭宜从一开始就知道,也知道她们是要搞事情,因涉及皇太后,她也不好做什么,反正出了事有皇上和皇贵妃顶着,关她这个小喽啰什么事情。

这种愉快的心情在听说康熙也去了皇太后处就维持不住了,她担心皇上让胤祺再回到皇太后,急忙让堇姑姑去打探消息。

堇姑姑知道自家娘娘对这些不上心,早已经提前打听清楚了,眼下宜妃问到,便一五一十地回话,“安嫔她们同皇太后告状说您用五阿哥争宠来着。”

“她们真的这么说?”郭宜再次确认。

“是的。”堇姑姑咬牙,这群贱蹄子真是一点不消停,娘娘这才承宠几日,就上赶着找麻烦。

郭宜倒是不知道堇姑姑有想让康熙住在翊坤宫这种想法,听到她的回答,便躺了回去。

堇姑姑一见她这个模样,便急道:“娘娘,您这是任由这些人污蔑您的名声,爬到您头上撒野?”

“嗯?”郭宜疑惑,“她们不是去找皇太后撒野,管本宫什么事情?”

这歪门邪道的理儿让堇姑姑哑口无言,听起来好像还有点道理?

“再说,你当皇太后是这么好说话的吗?”之前好说话,那是郭宜赌了皇太后对胤祺的感情,不然,郭宜早就被削了。

能在宫斗里面胜出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万一皇太后真的不让五阿哥来翊坤宫了呢?”胤祺如今嘴可甜了,翊坤宫上下都十分喜爱这个小人儿。

“皇太后断然不会为了后宫争宠之事去断了本宫和胤祺的情分,否则就伤了胤祺的心。”郭宜说道,“且后宫争宠,说到底与她干系不大,她也不会为此伤了和皇上的和气,更不会搭理了。”

如此一来,皇太后只能什么都不做,就是不知道康熙会如何处理。

虽然郭宜猜测皇太后什么都不会做,但是收到皇太后要去五台山祈福的消息,还是吃了一惊。

安嫔作为罪魁祸首,这次恐怕要遭殃,果然没有多久,就传出安嫔降为答应,为皇太后闭门祈福,其他掺和进来的人,份位没变,却都要为皇太后闭门祈福三个月。

祈福?郭宜心中嘲讽恐怕是要诅咒才能消得这些女人的心头之恨吧,尤其自己这个靶子,怕是被反反复复地念叨。

撇去安答应的事情,摆在郭宜面前最重要的就是皇太后出宫祈福,胤祺将会搬到翊坤宫这件事。

郭宜略微一思索,便叫了胤祺前来,“你玛嬷过些日子便要出宫祈福,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身边多陪陪她,等玛嬷走后,你就搬到翊坤宫和额娘一起住。”

“真的吗?”胤祺开心地抱住郭宜的胳膊一顿猛蹭,“那我就可以早上、中午、晚上都见到额娘了。”

“是的,还有小九呢。”郭宜依旧致力于培养他们的兄弟情。

小九只是附赠,但是额娘喜欢,为了额娘,就忍忍吧。

于是胤祺说道:“还有小九。”

果然,宜妃的神色亮了起来。

虽然母子欢怡,但是该交代的事情,郭宜也不会忘记,“玛嬷此去得要好长一段时间,所以这些日子,你便要在她身边好好孝敬她,多让她开怀,等她去了五台山,你也要时常记挂她,等你会写字了,再写信问安。”

“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回去陪着玛嬷。”胤祺说道,跑出两步后,又折回身,在郭宜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郭宜点点头,“额娘答应了。”

得到额娘的允诺,胤祺欢天喜地出了门。

郭宜看着他撒欢乱跳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专心去筹备她亲亲儿崽提出的要求。

此事虽然归在安答应的身上,起因也是康熙格外宠爱了宜妃些,为了平息流言,郭宜猜测康熙最近估计都不会来自己这里,要做出雨露均沾的样子。

果然,晚些时候,梁九功来了一趟,专门通知宜妃,皇太后要去五台山胤祺日后住在翊坤宫一事。

郭宜便道:“烦恼公公特意前来,本宫已然清楚,定会做好准备,既然皇额娘不日启程去五台山祈福,这些日子胤祺便不过来请安了,多陪陪皇额娘,在皇额娘跟前尽孝。”

梁九功将宜妃的回答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康熙,康熙松了口气,赞道:“还是宜妃识大体。”

梁九功暗道,这邀宠呢,还是得要点脑子的,像安嫔,呸,安答应那种一心沉浸在自己情爱里面的女子,在这皇宫之中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皇上需要的可不只是仰慕爱恋,还有体己识分寸,样样不可少。

“后宫之中,当以和睦为主,可别什么事情都闹得风风雨雨,三人成虎,积毁销骨,这事儿,你盯着点。”康熙又道。

梁九功领命,让魏珠亲自去一趟,该教训的就教训,该敲打的就敲打。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不允许讨论这件事,错虽在安答应,但传出去皇上的脸上也不光彩,宫中之人皆得再三缄口。

有了这道命令,事情果然没有发酵起来,郭宜也松了一口气,她是立志要做咸鱼的人,怎么能在这些血雨腥风之中搅和,万一给自己招惹到什么麻烦,岂不是凉凉。

故而,这段时间,她夹紧尾巴做人,请安串门什么的能免则免,十分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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