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长
诺斯替一瞬间屏住呼吸, 他看向芩弋姝的双眸——她十分坦荡的注视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不顾一切将所有事情脱口而出的冲动，但是他很理智的克制住没有将一切托盘而出。
“我的身份……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也并不是有意隐瞒。”
芩弋姝并不是会为难人的人, 即使这个人喜欢她她也并不会以此来要挟什么，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适当保持距离就可以了。
只要这个秘密不会对未来产生严重的影响。
于是芩弋姝颔首说：“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若是如此我就不会问了。”
“……”诺斯替沉默一下，眼神有些晦暗，但是他很认真地细想一下, 艰难说，“也不是……但是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说出来。”
芩弋姝点点头, 也就没再问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我想知道, 我排出那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诺斯替愣了一下，他这才后知后觉到芩弋姝说的“排出东西”指的是她说的那些卵。
omega在排卵后就不会在意出产的东西, 这一点和人类完全不同, 人类是哺乳动物，不仅会在生育时候与胎儿身体相连, 还会产生细胞互换的行为, 为此人类女性会产生一月一度的剥离子I宫膜的生理活动, 就是为了防止胎儿在子宫内释放激素控制母体使其产生危险。
而在哺乳动物中，人类也是投入胎儿成长最多的生物, 不仅有长达十个月的怀孕周期，还有人类漫长的婴儿儿童的成长周期，人类对其投入的时间与情感是任何生物都无法比拟的。
而在虫族，无论是虫母和繁育雌虫它们都将产子视作一种制造行为, 它们生产的是保卫自己的护卫, 亦或是建造住处的卫兵；当它们产下不合格的卵, 它们会毫不留情的将它视作养分吃掉。
而根据猜测，继承虫母、雌虫特性的omega们也在这方面表现出同样的行为，有研究表示如果让一个omega看到自己产下的卵，她们第一反应是不适和作呕，甚至表现出明显的破坏欲。
所以联邦不会让omega看到她们产卵的场景，还会及时将其卵转移避免omega看到这些卵产生不适。
让芩弋姝看到她产下的卵，是一个意外，不仅是诺斯替为了欺瞒联邦数据，还有没有预料到芩弋姝会那么容易清醒。
如果为了欺瞒住上面的眼线，诺斯替本来应该将混合两人基因产下的卵全部用溶液处理掉，但是一想到这时两人基因融合的产物，诺斯替并非会如此漠视……
他已经准备将这些卵分批掺入生令院所管理的社会化养育室内，因为没有做基因鉴定，给它们开出的初生基因鉴定单都是取联邦基因平均值。
芩弋姝等了许久不见诺斯替说话，于是又问：“是不可以吗？还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不过我怕你感到不适。”诺斯替回过神，笑笑。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繁育室内，整整齐齐的卵单独排列在一个个保温格中，现在与其说是卵不如说是蛋，外表是上尖下圆蛋状物体，拥有白色贝母光泽的外壳。
现在倒是没有刚从床上看到那一幕无法言语的恶心感，可能它们并不是密集地散落在一起反而是单独一个个的放在恒温箱内。
“虫族有一个单独放置新产卵的繁育室，无论是虫母还是雌虫的卵都被安置在一处；虫族的卵在极温极寒情况下都能保证内部生命特征，但是要想孵化还是需要繁育室稳定的温度和营养输入。”
芩弋姝从繁育箱内捧出一枚蛋，因为箱内布置了营养液等原因，这个蛋比当初发了不少，得要两只手才能捧住。看到它这样迅速的长大，不由得怀疑会不会长成鸵鸟蛋然后蹦出一个奇怪的生物，正当芩弋姝胡思乱想时候，似乎是察觉到繁育omega的气息，蛋内生物因此动了动。
诺斯替作为敏锐的alpha，很清晰听到了蛋内动静，于是他纠结了一下忍不住说：“不要和蛋长时间接触，会让他们变得贪婪。”
在虫族阶级中，所有由重复繁育的孩子都会对虫母产生别样的依恋，甚至在长大后还有些会成为虫母的浇灌对象。
生令院会将omega和她繁育的子嗣隔开，也是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发生。
芩弋姝忍不住看了一下诺斯替的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看透诺斯替的小心思。
“你这是，吃醋？”
诺斯替呛了一下感觉脸颊有些烧红，他从芩弋姝的手中拿起蛋有些掩饰着说：“有仪器进行光照可以查看蛋内部结构，要看一下吗？”
芩弋姝想了想还是没有抑制住好奇心，就说：“我想看一下。”
诺斯替将蛋放到一个名为照蛋灯仪器上，仪器下有光，蛋一放上去这种奇特的光线就将整个蛋照的透明，内部结构也就显现出来。
在芩弋姝前世也有这样的仪器，通常是一些喜欢自己孵化宠物蛋的主人使用，养小鸡也通常会用照灯观察蛋的孵化情况，除此之外蛇、蜥蜴、鸟类等都会用这种方式观察。
不过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观察自己生产下的东西……不过说生产也不准确，或者是排出……
比起之前在透明卵膜中看到的长尾像耗子一样的生物，照蛋仪器的灯光下生物的形态更清晰了，尾巴缩短，蜷缩一起正式有了人类胎儿的样子。
“你打算之后如何处理他们，之后他们会长成什么样子？”
“之后我打算分批次掺入近期生令院配比的产次中，他们会和其他由生令院配比的产次分配到各个星球。”
“至于会长成什么样，我没有负责这一部分还没有见过，但是新人类的生长速度都很快，接受知识灌输也很迅速，在通过联邦基因测验后，他们将很快投放到各个岗位。”
“测验？”
“相当于一个测试，测试出联邦新人类适合哪个行业，由此向适合的方向培养。”
芩弋姝想了想诺斯替的描述，十分形象的说：“像是选择合适的机械零件一样。”
诺斯替哑然失笑：“是的就是那样。”
说到这里芩弋姝看向诺斯替问：“那你呢？你喜欢干什么？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做什么？”
诺斯替沉思一下，珍重地回答：“我不知道。”
芩弋姝想了想举例子道：“比如你最想做什么样的工作，研究什么样的事情，即使alpha因为天生强大的基因在很多领域都有很强的工作能力，但是你总会有不喜欢做的事情和喜欢做的事情吧？如果让你自由的选择而不是联邦强制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做什么呢？”
诺斯替长久的陷入沉默，如果不是芩弋姝已经理解过联邦的情况，那她真的很难想象一个高级别的alpha，并且在联邦最顶级的科学院任职的人会遇到这样思考让他思考到让他脑袋神经打结一样的事。
一个在出生就决定好发展方向的社会，个人的思维个人的自由是如此微不足道。
芩弋姝不禁想到李斯特，他在飞船上要求芩弋姝和他一起抛下一切离开，他是为什么那样做？又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呢？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看到诺斯替纠结的样子，芩弋姝不禁叹口气：“如果假设你明天就要死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一瞬间诺斯替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事情，在夕阳下两人坐在缆车上的样子，在他的花房芩弋姝低头弹琴的样子，在黄昏时刻醒来芩弋姝现在落地窗前眺望大海的样子。
“我想和你一起四手联弹同一首钢琴曲，如果凝望着你在钢琴声中死去，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诺斯替笑的很透明，如同如释重负一样轻松。
芩弋姝有些错愕，她确实没想到诺斯替会这样说。
于是诺斯替凝望着芩弋姝，低头轻声说：“芩弋姝，我想吻你，可以吗？”
芩弋姝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即而来，她感受到徘徊的饥饿感。
于是她上前一步抓住诺斯替的领带将他拉下来。
“诺斯替，你需要替我解决掉。”
诺斯替敏锐察觉到空气，空气中泛起弥漫的香气。
“尽快解决。”芩弋姝搂住诺斯替脖颈咬着他耳垂说。
白色的大衣铺在操作台的冰冷台面上，omega仰躺在上面，很快两人粘在一起。
地下室改造成适宜繁育的温度，湿度混合着消毒后的气味，在诺斯替耳中还有缓慢生长的细微生物电流的声音。
不过更响彻在他耳边的，是两人呼吸交缠的声音。
缓慢的，如同沉浸在海面下听着海浪拍打，一浪接着一浪，细致温柔的将另一个生命就这样融入体内。
一切结束后，诺斯替用白长衣外套将omega如同包茧一样围住然后抱在怀里。
地下室的灯光缓缓关闭，细微的生物生长的声音，如同春日春芽一点点的细微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