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警官的过去（六）
审讯室只有小田切敏也和真田两个人。
警官们对小田切敏也这个人的看法也是很复杂的。之前将其列为嫌疑人调查的时候，他们也感叹过“那个小田切部长居然会有这样的儿子”，但见过小田切部长到底是怎么斥骂自己儿子，又是怎么“大义灭亲”的，也多少会觉得小田切敏也有些可怜。
像小田切部长这样的人，自然是人民信赖的警察，是正义的领导者。
可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再想想被小田切部长看好的真田……被要求一定要由真田进行审讯，说有想要和真田说的话，看着小田切敏也冷漠的样子，警局的警察们也不介意满足他这样无伤大雅的小要求。毕竟证据和案件的报告都已经由小田切部长本人亲自提交了，走一趟审讯室原本就是走流程。
柯南小心翼翼来到审讯室门后时，审讯室内的对话才刚开始。
小田切敏也对真田的态度很奇怪。
他看着真田，语气微妙：“真是难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我作证，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将我指认为嫌疑人。”
“你说的是米花酒店的时候？”真田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那段时间我确实和你待在一起。”
“那可是在老头子气头上。”小田切敏也嗤道，“我还以为你会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呢，那老头不就是想要将我丢到监狱里去吗？”
“敲诈勒索本身就是违法行为，你既然做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真田道，
“确实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小田切敏也手指敲击着桌子，“主动写报告，哪怕已经成为警察也定期找老头子做什么剑道特训……你这家伙。”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我知道老头子就想要你这样的儿子，我可做不到。”
“我根本不可能成为你这样的人。”他说着，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来，“毕竟在做父亲上，他可拍马不及真田警官。”
“你为什么不像友成真那样恨他呢？”他问，表情里似乎带着真实的困惑。
“像这次这样，因为重启调查导致的部下重伤，无法再做警察，甚至失去性命……这种事也发生了不止一次了。”在搜查一课临时牢房里住着的这几天，小田切也从警官们的聊天中知道了这次案件的一些始末，也明白了自己从一年前就被认为是嫌疑人。
但不管是友成警官，还是后来死在凶手手里的奈良警官，芝警官，被害的缘由之一就是仁野医生案件的重启调查。
已经结案的案件再重新调查，导致原本收手的凶手再起屠刀。
他小时候也遭遇过凶手的报复，为此母亲也和父亲进入了冷战。他始终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不管别人是如何评价小田切部长的，在家里，他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小田切敏也知道，真田是不会认同这样的看法的。真田这家伙只会说——
“警察的义务原本就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真田也知道友成真是真心不再信任警察的，他现在依然认为是警察们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真田不会强求他改变自己的看法。但他认为自己的看法才是对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所谓“父亲”，只是背景设定的一部分，他只得到了相应的信息，而不是真正经历了那些事。
可真田想象了一下，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真实的自己身上，爷爷，爸爸，还有哥哥，如果因为调查案件而殉职……
那是决定要成为警察后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事。
小田切敏也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你一直没变，一直是这个样子。”
“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
“如果我也能和……老头子一模一样就好了。”他这句话说得很轻。
但这轻声的话里，又有不容错人的，对自己父亲的埋怨和恨意。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真田：“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你父亲的那个案子，你也还在查吗？”
“那是自然。”真田说。
就算死去的不是他真正的父亲，但既然让他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容身之所”，那他就会为他寻找到真相。哪怕没有见过面，可他因此得到了在这个世界的合法身份，不会被当作外星人被送去实验室……
真田一直没有停止过调查那件事的真相。
“也算是你难得的违规了吧？”小田切敏也道，“老头子可禁止你继续往下查。估计是水太深……不过伏特加这种没头没尾的线索，真的能找到有效的信息吗？”
原本正准备离开，只以为这是一次从前的旧识，在敞开心扉谈话的柯南，瞳孔收缩：伏特加？！
那个……那个给了他一棍子的那人，身边的人是不是就叫伏特加？！
柯南停住了脚步，摸索了身上，找到了身上阿笠博士给他的，可以放大声音的实验道具。
审讯室原本就是设计成外面的警察能听到里面谈话的模式，但小田切敏也似乎也知道这不是能让人听见的，将声音压在了监控也很难听清的分贝内——其实他多虑了，审讯谈话是要经过审核的，而小田切部长必然会亲自审核这次在审讯室的对话，这一部分的录音会被小田切部长直接封存，以涉及机密案件为理由。
而面对小田切敏也的话语，真田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明白小田切敏也为什么这么说：“我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
“警察的天职就是追求正义，这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真田说，“总会有规则和正义冲突的时候，我会凭借我内心的坚持做事。”
“在你看来，我就是不管何时都会坚持规则的人吗？”
小田切敏也嘴角动了动，神色微妙：“难道不是？”
“……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田摇了摇头。
小田切敏也不想再谈论真田的性格了。
他说：“反正仁王君也回国了。我确实不了解你，或许他更了解你也说不定。”
“应该说，我是无法理解你们这样的人的。”
“我能理解的，是友成真。”
“至于你，老头子，还有仁王君。”小田切敏也低下头，看着桌子，“你们这样的人，在我看来真的很可怕。”
“经历过那样过去的你，也能毫不动摇继续成为警察，说出追求正义，遵循规则这样的话。”小田切敏也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老头子嘛，明明那么多部下都因为重新调查这种事……他那个人，也不是不懂得要怎样更圆滑地生存，就偏偏不，这样的人成为刑事部长，对民众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至于仁王君……”
“他和你从读书时关系就很差，可他家出了那件事……负责调查案件的你父亲在调查时意外死亡，他居然还能回过头来安慰你。”小田切敏也叹了口气，“好像若无其事就出国，成为职业球员，追求自己的理想，完全将血海深仇置于脑后一样。”
“不，我没有放弃，他也没有。”真田反驳道，“我们都不会忘记。”
他说完以后，看着小田切敏也：“将那个词忘掉。”
“什么？”
“‘伏特加’。”真田说，“连我都被禁止深入调查，那这同样不是你应该涉及的。”
小田切敏也冷笑：“我马上就要进监狱了，还能涉及什么？而且，只留下了这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推理的死亡讯息，你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什么吧？”
“这就不是你应该问的了。”真田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与其谈我的事，不如说说其他的。需要我向小田切部长带话吗？”
“不用！我不多管闲事，你也别多管闲事！”小田切敏也又激动起来。
柯南又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有效信息，就在真田要走出审讯室前离开了这个走廊。他回去找小兰时，小兰的笔录已经做完了，见到他松了口气：“我还想去找你呢。柯南，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小兰姐姐。”柯南连忙摸了摸后脑勺，“刚才去了洗手间，我不会乱跑的！”
“你这小鬼每次都在乱跑吧！”毛利小五郎不耐道。
晚上的时候，柯南找借口去了阿笠博士家。
他和灰原哀说了今天听到的对话。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组织的线索！”柯南说，“真田警官，和仁王先生……仁王先生是知名球员，应该能查到不少公开资料吧？”
“如果是组织作下的案子，他们一定会清理灭口的。”灰原哀抱着自己的胳膊，“没有人能逃脱组织……”
“灰原！你冷静一点！”柯南镇定道，“我们只是做最基础的调查，先将仁王先生的公开资料调查一遍。在没有确认之前，我不会冲动的！”
“……最好是这样。”灰原哀冷冷瞥了一眼柯南。
“但我不太能理解，伏特加，是和琴酒一起行动的那个人吧？感觉之前遇到过的两次，伏特加只是琴酒的助手……”
灰原哀闻言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伏特加’，听起来又是很久以前发生的案子，那不一定是现在这个‘伏特加’。”
“诶？”
“我之前和你说过，琴酒，那个男人，是组织的清道夫，是行动组的人。”灰原哀说，“我记得，行动组更早之前不是由琴酒负责的，更早之前的负责人……就叫‘伏特加’。”
“什么？！”柯南惊讶道，“代号，还可以给两个人吗？”
“当然不是。”灰原哀语气冷淡，“前一个‘伏特加’已经死了，被琴酒亲手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