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乌鸦的啼鸣（八）
仁王给琴酒拨了电话。
“意外事件。”他说，“警察来了。”
“……什么？”琴酒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低了三分，“消息泄露？”
“看上去不像。”仁王一边走一边说，“像是警察逮捕嫌疑人。昨天大木岩松死在双子楼，原佳明是嫌疑人之一。”
“大木岩松。”琴酒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日内瓦，说点什么。”
“你是让我解释吗？”仁王同样压低了声音，但音尾带上了点笑意，在电流作用下听上去很诡异，“大木岩松可不是我动的手。”
“琴，我可修身养性很久了。”仁王的黑名单里确实有大木岩松的名字，这个议员也是当初对他父亲的事“推波助澜”的人中的一员，可仁王毕竟没有真的经历那些“过去”，所以大木岩松对他来说分量还不够。
他确实有打算动手，但动手的对象，必须是更强大，更显眼，也能造成更盛大影响的政客。
“杀死大木岩松的是如月峰水。”仁王说，“他还有打算在之后双子楼的开幕典礼上做点什么。”
“……跟上去。”琴酒说，“跟上那些警察。”
“Puri.”
仁王挂了电话，换了张脸，假装听到动静过来围观的路人，在人群中和真田对上了视线。
他是特意卡着时间的。如果太早了，昨天晚上就让警察将原佳明带走，戏就唱不下去了，时间太充裕，有些人不会冒头。如果太晚，警察一旦有直接对上琴酒的可能，琴酒就会直接动手。枪，炸药，原佳明活不下来，那就鸡飞蛋打了。只有这个时间，警察将将好将原佳明带走，第二天就是双子楼的宴会，没有太多的追查时间，可以借由“巧合”来做点事。
他给琴酒发了信息：“原佳明被作为嫌疑人逮捕，不排除他故意做出嫌疑行为，被警方‘保护’的可能。”
“跟上去。”
“就算你想让我假冒警察进入警视厅，我也得提前做好准备。”仁王回复道。
“这是你的事。你的任务就是搜集信息组叛徒的信息，哪怕叛徒去了警视厅，信息搜集的任务也还是要做。”
仁王看了一眼短信回复，想他就知道琴酒会这么说。
组织对外投放的卧底名单全部在朗姆手上，仁王并不知道警视厅搜查一课里有没有组织的卧底。
如果按照后续爱尔兰事件的发展，在搜查一课有卧底的可能性很低。毕竟为了获取搜查一课的办案进度，琴酒的选择是让贝尔摩德替爱尔兰易容进入特案组。那次案件保密程度并没有很高，还邀请了毛利小五郎作为顾问，和各地区县警共同办案。如果组织本身有卧底，应该不需要贝尔摩德亲自出动。
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次事件是卧底名单泄露，组织内的卧底本身的层次不够，才让贝尔摩德，琴酒和爱尔兰共同出动。
爱尔兰本身是欧洲行动组的人，被皮斯科从小带大，在组织里颇受信任。虽然按照级别来说，仁王更高，可爱尔兰背后总会有皮斯科帮他，仁王也不能强硬给爱尔兰指派任务。
集齐了琴酒，贝尔摩德和爱尔兰的任务，朗姆亲自在背后指挥，这么重要的任务，不信任警视厅的卧底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么暂时假设警视厅里有卧底，但卧底的数量不多，能力也不足够。
第一目标是让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窃取了情报以后什么都不干的原佳明透露出“我这里有一个危险组织的情报”，再让真田搬出公安的名头确认情报属性，联系公安；第二目标则是吊出警视厅内的卧底。
如果原佳明分量足够，那么警视厅里的卧底大概率会动手。
不过看情况，原佳明拿到的不算是重要情报。如果是重要情报，琴酒现在就去常盘集团安炸弹了，也不会等到仪式当天，炸楼的同时还惦记着狙击雪莉。
那么就看他自己编写的“组织日记”，够不够分量了。
虽然用幻影做过了人格侧写（意思是幻影成原佳明体会这个人的经历），但仁王不是程序员，也不是工科生，很难真的对这种思维天马行空的人的行为和思想做出行之有效的预测。就像是他现在还是没想通原佳明为什么拿了情报什么都不干，还慢悠悠在开发游戏。
但这不妨碍他做出误导。
原佳明真正的性格是怎样的，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是怎么认为的。
他必须让“原佳明对警方开口”这件事的疑点降到最低。
“我们见一面。”仁王用系统联系真田。
真田反应很快：“你又打算用我的身份做什么？”
“不幻影成你。”仁王回道，“如果你能让原佳明表现出他拥有一份组织情报的话。但不能太快，最好是凌晨的时候。”
“亲口在警视厅说这种话？”
“当然不是。只需要一点痕迹。”仁王回道，“你是组织灭口的漏网之鱼，渴望得到相关情报。但你不能真的得到那些情报。守规则，这个特点就很好，你不会违背流程，去‘拷问’嫌疑人得到信息。”
真田并没怎么听懂仁王的意思。
但他也习惯仁王做谜语人了。
也很习惯仁王的计划需要卡点。
“什么时候联系公安那边？”真田问。
“看看原佳明开口的时候，是怎么开的口。”仁王说。
真田皱了皱眉，没有追问。
“真田前辈？”高木问他，“前辈发现了什么吗？”
真田移回视线：“不，没什么。”
原佳明被以嫌疑人身份逮捕后，不断辩解自己什么都没做。不过当真田说出死亡威胁信的时候，原佳明一瞬间变了脸色，看上去很不自然。搜查一课的警官们为了安全起见，让原佳明进了审讯室。而原佳明一言不发，反常地没有提出抗议。
他似乎很犹豫，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信息。
“所以，你确实在威胁之下，做了什么吗？”白鸟问道。
原佳明看着面前的警官，想到了那个乌鸦般的组织，没有说话。
真田被仁王要求，如果原佳明太早开口，就打断他，假装是组织里的人。不过原佳明一直到入夜都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坐在审讯室。他看上去是不会说了。如果他会说，最开始拿到情报的时候，他就会想办法联系执法机构。
仁王一边给琴酒发消息，说“原佳明被带进审讯室后一直没出来”，一边看着时间。
“观察那些警察的动向。”
警视厅搜查一课里没有卧底的可能性上升了。
凌晨，过了三点，仁王给真田发了信号。
而这个点也正好是警察会加强审讯，以突破犯人心理防线的时间点。
审讯室内的真田先开了口。他本身板着脸的时候气势很重，也显得吓人，配合上审讯室的灯光，明暗夹杂之下让原佳明饱受惊吓的内心又受到了冲击。
仁王在系统聊天框里给他提示。
为什么不提死亡威胁信？难道是和极道有联系？确认过不是杀人凶手的话就不会再待在警局了，如果有什么线索要尽快提供。如果是极道组织，早点由警方解决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之类的。
真田不太想说这种话，也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对应的词句更改，但他还是越说气压越低。
旁边的白鸟轻咳一声，对真田使眼色：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犯人，太凶会被投诉的。
但原佳明确实太异常了，搜查一课的警官们都看出来了。
大概是仁王提供的语句中有不经意的诱导，类似“常盘集团的商业机密”这样的话，给予了原佳明提示。而仁王幻影过原佳明后，也确实把握住了原佳明一部分的心态。
原佳明开口表示有一部分常盘集团的机密情报在他家里，威胁他的人可能会拿走那些情报。
他说得很含糊，听起来很像是会拿走情报的人是常盘集团的人。
或许，是找到了常盘集团的一些非法证据？
如果是这样的话，案子要移交二课吧？
考虑到原佳明确实还是嫌疑人，搜查一课的警官们最终决定天亮以后出警去原佳明的住所先行搜索。
仁王始终在系统上和真田保持联络。在真田告诉他原佳明开口后，仁王又用了组织提供的隐藏拨号的软件，打了报警电话，说路过附近时听见了异常的声音，怀疑有炸弹。
这个时候琴酒当然还没装炸弹，但仁王了解他，他会装的。他打完电话后告诉真田，会有炸弹，在现场确实发现炸弹后再联系公安。
一直守在警视厅附近，等到警察出警以后，仁王才联系琴酒，告诉琴酒，搜查一课似乎认为原佳明家里有什么重要信息，准备去搜查原佳明的住所。
“警察们认为是常盘集团的非法证据。”仁王说。
“哼，恶心的老鼠。”琴酒说了这句话后正打算挂掉电话，仁王叫住了他。
“琴，你有带狙击枪吧？”他问。其实他提前申请了狙击枪，但这时候来不及去拿了。
“嗯？”
“有一个碍眼的人在眼前晃了一整天了，我有些忍不住了。”仁王说，“反正你们也要处理那间公寓的吧？那个……条子……警察，也会到现场，让我开一枪没问题吧？”
他表现得像是有些失控。
“哼，你的情报任务已经结束了。”琴酒冷笑道，“你很想要那个警察死的话……”
“我必须亲手杀死他。”仁王的声音冷下来，“琴，只有我，可以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