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
001.
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腰, 从灌木丛中紧紧盯着前方一群身高不到二十厘米圆滚滚的嘟嘟兽，生怕制造出一点动静。
他身旁, 其他十来个人额头也都满是冷汗。
嘟嘟兽毛色雪白, 圆滚滚，胖乎乎，会发出“嘟嘟”的叫声, 光从外表来看可爱软萌让人一颗心都融化, 然而它们却也是现有记录中凶狠度排进前十的可怕存在。
它们陷入愤怒时，身上会弹出一堆尖锐的骨刺, 那些骨刺有着剧毒, 生物但凡碰到立刻就会被大面积腐蚀, 且目前为止并无任何治疗方法。
它们最是讨厌声音，任何动静都足以让它们群体发狂，且一旦招惹, 绝对会追到天涯海角直至招惹它们的人死掉。
但就是这样一种有着和外表截然不同凶残攻击力的生物，它们栖息的巢穴中, 却有着大量的油碳。
少年喉结滑动, 正准备再往前跨出一步，他的手臂就猛地被人拽住。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
他身旁，一个光头面色狰狞凶狠的冲着他无声责骂, “想死啊？”
被凶，少年低头看看自己脚边的一根木棍，有些委屈地缩缩脖子，他看见了的。
光头又瞪了他一眼, 再次回头用眼神叮嘱身后一群人都小心着点。
所有人都点点头, 没人想死。
叮嘱完, 光头带头向着前方走去。
“咔嚓。”
晒得焦脆的树枝被施加重力后折断的声音打破寂静。
那一瞬之间，世界都安静。
前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软塌塌晒着太阳的嘟嘟兽瞬间惊醒，它们纷纷转动身体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被注视，从后的一群人额头瞬间都是一层冷汗。
“老大，不是我踩的。”少年第一时间证明清白。
光头嘴角狠狠一抽，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木棍，杀人的心都有了。
下一刻，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跑！”
随着他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在荒野间传开，刚刚还一片死寂的整个世界都在瞬间沸腾，无数圆溜溜毛茸茸的团子快速向着他们的方向蹦哒而来。
“嘟嘟……”
“嘟嘟。”
一群十来个人咬紧牙关在嘟嘟的声音中快速前冲，所有人都不愿意跑在最后，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被攻击那就再也别想爬起来。
“老大，是你踩到的！”少年一边卯足了劲跑一边大声吼道。
跑在最前面的光头脸上的肌肉狠狠一抽，要不是现在是紧要关头，他绝对回去揍他。
“回车上！”光头大吼。
所有人绕过前方一处灌木丛，快速向着远处的树林跑去，他们把车停在了树林的另一边。
一群人以极快速度冲进树林。
跑在最后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跟到自己脚后的白团子，吃奶的劲都用不上。
“老大……”少年有些跑不动。
“不想死就给我跑！”
快速穿过过到处都是巨大树干的树林，眼见着前方已经能够看见光亮，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喜。
光头第一个冲出树林，他正准备向着停在前方的车上而去，迎面就看见一道人影。
微有些蓬松凌乱的短发，略显清瘦的身形，背包和尸王骨骸制作的斧头，男人有着一张远好看的脸。
他们速度太快，又冲出来的太突然，对方听见动静回头看来时眼中都是惊讶。
“跑！”光头大吼一声提醒。
话音落，他从那人身旁冲过，向着前方跑去。
听着那吼声，季言轻本能朝着几人后方的树林中看去，看见那在枯枝腐叶间蹦蹦跳跳的一群白团子，他瞬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周围疾跑而过的人群以及那不断追来的白团子，季言轻有瞬间的怀念，这一幕有点眼熟。
“跑……”少年从季言轻身旁冲过，发现季言轻毫无动作，伸手就想要去抓季言轻要带着他跑。
季言轻往旁边让出一步，躲开少年伸来的手，同时快速从背上取下用布包裹好的斧头。
他双腿微微分开站好，静静注视着前方的一群毛团子。
逃跑是没用的，一旦招惹，就会被追到天涯海角。
就算上了车，这些嘟嘟兽的骨刺也能轻易刺穿轮胎和车窗玻璃。
“上车！”
“快走……”
“你干嘛！”
一群人冲至车前，手忙脚乱赶紧上车。
发现季言轻拿着斧头似乎想要和那群毛团子打，光头几人眉头都是狠狠一跳，季言轻怕不是个傻子？
下一刻，季言轻猛然跨出两步手中斧头舞动，直接朝着最前方的一颗白团子打去，直接把它抡飞。
白团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跌落至远处的树林中，在枯枝腐叶中滚动，彻底晕死过去。
目睹这一幕，原本追着光头他们而去的一群白团子微微一顿后，纷纷愤怒地冲向季言轻。
季言轻早有预备，他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手中的斧头同时舞动，每一次都精准地打在一个团子上。
一分钟不到，被季言轻抡飞出去的团子就超过十个之多。
见无法攻破防线，一群愤怒至极的团子喉间嘟嘟的声音变得尖锐。
季言轻不退反进，面色凶狠，手中的斧头用力地砸在地上，“嘭！”
“嘟……”刚刚还愤怒无比的一群团子气势瞬时弱了下去。
“嘭！”季言轻再跨前一步，愈发凶狠。
听间斧头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感觉着地面的颤动，一群白团子你望我我望你。
季言轻再跨前。
不等季言轻手中的斧头落地，一群白团子就像是吓破了胆似地转身逃跑，逃跑的同时还不忘叉走自己晕倒的同伴。
看着那如同潮水般褪去的一群白团子，季言轻心中充满怀念感的同时，有些好笑。
嘟嘟兽虽然凶狠，但却有着一个特性，那就是欺软怕硬，只要你比它凶，它就怕了。
刚开始发现嘟嘟兽时他们可没少遭罪，后来摸清楚对方的特性后，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回忆着当初的事情，季言轻把斧头重新背上背。
季言轻看了一眼旁边车上目瞪口呆的一群人，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这一片都是荒野，他倒是没想到旁边会有嘟嘟兽的巢穴，会在这里遇到人。
“唉，你……”少年第一个反应过来。
光头紧随其后，他赶紧启动车子追上季言轻，和季言轻并排前进。
他从车窗中打量季言轻，季言轻看着也就二十五六，身上除了个背包就只有一把斧头。
“你一个人？”光头问。
季言轻看了他一眼，“嗯。”
“你也是探索队的？”光头问。
“算是吧。”季言轻含糊其辞。
“那你怎么一个人啊？”少年从后方的窗户中探出头。
探索队最少都是十人规格的，倒不是说人少了就不行，可外面这么危险，十人规格的探索队都寸步难行，更何况一个人。
“临时有点事。”季言轻不准备详说。
“什么事？”
光头从窗口一巴掌拍向少年的脑袋，“你管那么多干嘛？还不快说谢谢，我就说你们这些第三代不行……”
被打，少年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指着季言轻，“他不也是第三代？”
季言轻就比他大不了几岁。
光头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他抬手就又要再揍人。
少年赶紧往旁边躲去，同时冲着季言轻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们。”
季言轻视线在光头和少年身上扫过，“嗯。”
“你别介意，我外甥，第一次跟我出来，年纪太小还没开始长脑子。”光头道。
“刚刚又不是我踩到的。”少年不服。
光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季言轻身上，“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要不我载你一程？就当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季言轻拒绝，顿了顿他又问道：“你们有见到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吗？男孩。”
“你弟弟？”
季言轻张嘴就想要说是他的孩子，话到嘴边又改口，“嗯。”
尸王的生命远比人类漫长，近百年的时间过去，他现在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季安和季乐如今也只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这让他们看着确实更像兄弟不像父子。
“抱歉，没看见。”光头道。
季言轻点点头。
“他们走丢了？”
“嗯，离家出走。”
光头话匣子打开，“这个年纪的小孩是这样的，不听管教总想着要出去闯一闯，拉都拉不住……”
少年在旁边扁扁嘴，想说点什么又怕挨揍，只能摆出一张臭脸。
“你要不去向阳问问？那边来往的人多，说不定有人见过。”光头道。
“对呀，我舅认识好多探索队的人，到时候可以帮你一起问问。”少年赶紧帮腔。
“叫老大。”光头对着少年脑门就是一巴掌，立刻换来少年一阵哀嚎。
看着两人的互动，季言轻嘴角微微勾起，有些心动。
自从离开向阳，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和队里的人一同外出探索似乎都成了上辈子的事。
季言轻环顾四周，他现在距离向阳还远，附近也并无城市，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植物和树木。
“那就麻烦了。”季言轻道。
“不麻烦。”光头立刻停车。
后方车里的一群人赶紧往旁边让去，要给季言轻让位置。
光头他们开的是一辆小型巴士，巴士经过无数次地改装，表皮的油漆早就脱落锈迹斑斑，车轮中间多出十厘米左右的绞刀，窗户好些地方玻璃都不见，只一层铁网。
车厢里亦改造过，前面半截车厢用于坐人，后面单独隔出了个小货箱。
车厢不大，再加上需要长期外出放了不少生活用品，装十来个人已经有些拥挤，见季言轻要上车，一群人赶紧又挤了挤。
季言轻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和他们一群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人格格不入。
“谢谢。”坐好，季言轻把背包取下放在自己腿上。
“没事。”车里一群人都偷偷打量季言轻。
季言轻细皮嫩肉的身上也没看见什么伤疤，不像是探索队的人，他也不像是尸王，因为尸王大多看不起人类更别说救人。
“咳。”前方开车的光头从后视镜中看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还没有办法马上回去向阳，还要麻烦你等等。”
季言轻看去。
“我们要弄点油碳。”光头解释。
季言轻明了。
探索队并不是为了好玩才成立，他们每一次外出车子消耗的能量都需要靠他们带回去的物资去兑换补充，所以一般不会走空车。
物资稀缺的现在，给车提供动能的能量相当昂贵。
“你们怎么会想要来弄油碳？”季言轻好奇。
油碳是目前所有资源中相当珍贵的一种，价比黄金能够兑换相当多的物资，但因为嘟嘟兽的特性，一般都是大队伍才敢来。
“嘿嘿，这不马上就是尸王大战的决赛了？等这一批油碳带回去兑换了点数，我准备去魔鬼城碰碰运气。”光头一边把车开到树林中找地方藏，一边满脸红光的解释。
说起这事，一车子人脸上都泛着红光，只有年纪最小的少年不屑地扁扁嘴，“赌鬼。”
“你懂个屁。”光头道，“要是能押中，最低可都是一赔十的赔率，接下去一年咱们就什么都不用干光坐在家里享受就行了。”
说起这事，车里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加入。
“等拿到钱，我绝对要去向阳开个房间住它一个月，吃不尽的美食，随时供应的热水……”
“瞧你那点出息。”
“你有出息，那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把点数存起来，等我老了就在向阳弄间房，到时候你们在外头喝西北风我住在向阳看着，要是能再娶一个老婆……”
“滚！”
“就你那样，那个女人看得上你？”
“男的也行啊。只要是个人都行，现在活着的人才多少，还挑三拣四。”
……
002.
一车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脸上无一不是羡慕期待。
对于他们来说，向阳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片净土，更是醉生梦死的国度。
至于尸王大战，对他们来说那就像是举国欢庆的庆典般的存在。
竭尽全力地战斗，声嘶力竭地呐喊助威，一夜暴富的机会，充满各种稀罕物的卖场，那里聚集着无数人的狂欢，是一场可以忘记所有烦恼的醉生梦死。
“你要去吗？”少年脸上亦是兴奋。
季言轻摇摇头。
“为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我要先找到我弟他们。”季言轻道，那些比赛，他看了百年早就已经看腻。
少年有些失望。
车子在树林中停下，一群人快速下车。
时间正处于下午两点多，一天中最热的那几个小时才刚刚过去，空气中还带着明显的燥热，即使微风拂过，也依然无法拂去众人脸上的滚烫。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们？”光头拿枪下车后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把背包放进车里，只拿了斧头下车，“一起去吧。”
光头一群人眼睛都是一亮，季言轻的身手他们都见识过，有季言轻的加入肯定事半功倍。
“那行，到时候咱们按人数平分？”光头询问。
“好。”季言轻对那些油碳带来地点数并不感兴趣，但这种冒险的生活让他怀念。
难得出来一趟，他准备顺道活动活动身体。
商量好物资的分配，光头一群人快速向着树林中而去，要去找之前的那群嘟嘟兽。
他们距离之前的位置已经有相当远一段距离，过去少说十来分钟。
嘟嘟兽是群居的生物，它们的栖息地非常宽阔，这片树林后的整片盆地中都是。
光头他们并不准备从之前的位置回去，那片地方的嘟嘟兽肯定还愤怒着，这时候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等下小心着点，别再犯蠢。”光头一边带路往前面走一边叮嘱。
少年幽幽看去，接连挨了两次揍，他已经不敢再多嘴。
走在前方的光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一道兽吼就突兀的从山脉那头传来。
山林颤动，树叶摇晃，那响彻整片山林的声音中充满愤怒。
“砰砰砰。”
兽吼之后是枪声。
枪声密集，十分有规律，遇上尸王的那探索队人数不少且应该是个大组织。
听见那动静，刚刚还兴奋着的光头一群人瞬时间脸色煞白。
“尸王？”少年疑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光头拉到身后护着。
其他人亦快速给枪上膛。
子弹和怒吼交织，树林中皆是回声。
所有人屏息聆听，五六分钟后，动静停下。
寂静中，所有人都看向光头，等待他拿主意。
他们总共就十来个人，真要遇上尸王，万一招惹，必死无疑。
“你们就在这，我去看看。”季言轻说话间快速向着前方而去。
死神和向阳有过约定，死神的尸王不得攻击向阳的人类。
光头试图叫住季言轻却已经来不及，季言轻已经往前跑出很长一段距离。
光头咬牙，选择跟上，“去看看。”
一群人快速向着山上跑去。
光头几人找到季言轻时，季言轻正蹲在山脉上方朝着山脚下看去。
他们脚下的这片山脉并不高，原本应该只是一条山坡，是山中的树木变异才形成山脉。
山脉那头，一只兽形尸王倒在地上，肚子上和脖子上是两大条被腐蚀出来的口子。
那尸王尸体周围是十来辆车子，车上一群戴着各种各样面具的人正下车。
其中一部分人在尸王的身上搜索，两分钟不到他们就寻找到一块成人巴掌大的铁块。
铁块是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的位置还有牙印，像是被什么尸王拿来磨过牙，铁块中间的位置一面印有死神的标志，一面印有正正方方的怪异图纹。
“是尸王铭牌。”光头惊讶。
少年疑惑地看去。
“各个地方的尸王通过海选比赛后，最终的胜利者就可以获得这样一块铭牌，只有携带铭牌的尸王才能参加魔鬼城的尸王决赛。”
“那他们这是……”少年诧异间看去。
季言轻微微蹙眉，尸王之间赛场外抢夺铭牌的事情一直有发生，毕竟比起自己打上几百场战斗获得最终的胜利，远不如杀掉胜者抢夺铭牌来得简单。
他和封亦莫之前就想过好些办法，但一直无法杜绝。
“尸王互相抢夺名牌我可以理解，人类抢那玩意干嘛？”少年不解。
“我听说有些尸王会和人类交易。”光头道，“那些没脸的家伙本来就专门干些卑鄙的事，现在和尸王联手，还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群垃圾。”
“残渣。”
少年朝着下方看去。
无面鬼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他们隐瞒身份，专门在其他探索队带着物资回程时偷袭，杀人灭口然后劫走物资。
离开向阳到处都是无人之地，再加上对方一直把身份隐藏得很好，探索队中无数人对他们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
“要我说，也就是第一代他们都不在了，要不然……”光头冷哼一声。
这一次少年倒并未反驳。
他出生得太晚，出生的时候第一代几乎都已经逝去，所以他一个第一代都并未见到过，但是关于第一代的英雄事迹他却从小听到大甚至都能倒着背诵。
“如果他们还在，早就已经收拾这群龟孙。”旁边有人愤愤。
“要是他们还在，你看这些人还敢不敢这么干，早吓尿裤子了。”
“呵……”
说起这些，光头又忍不住感慨一句，“要我说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少年扁扁嘴。
“倒也不能这么说，那种环境之下不行的人早就已经死了，能活下来的本来就都是有本事的。”少年不语，旁边倒有人开口。
这话光头无话可说。
“第一代里我最喜欢枪神。”少年突然来了一句，“一枪一只尸王，百发百中，酷毙了。”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她是挺厉害的，估计咱们三代人下来都找不出第二个。”光头道。
“那必须的，不然能被叫作枪神？”少年屁股后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光头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厉害的又不是他，嘚瑟个屁。
“我还是比较喜欢白队。向阳城里大部分东西都是他建的，那套油碳自动循环系统就是他修的，能供电还能供热水，住在向阳里只要点数够就能无限量使用电和热水。”
“还有那套防御系统，就是四次进化的兽形尸王来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黎平森也很厉害啊，那几十年里他带回来了多少好东西你们也不数数，就连油碳都是他发现带回来的。如果没有油碳，白队那套自动循环系统就是废物。”
“那没有白队他带回来又有什么用，当摆设吗？”
“话不能像你这么说……”
“行了，别吵了。”眼见着几人说着就要吵起来，光头赶紧打断，“莫队、黑队、黄队、秦队，但凡你们能叫得出名字的第一代里哪个不厉害？”
众人都沉默，这话他们服气。
他们队伍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第二代，相比起身为第三代的少年，他们大多数都在童年见识过那些传奇般的人物。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记忆或许已经模糊，但这几十年下来生活上地改变他们却都还记忆犹新。
从世界充满未知危险一片荒芜，到如今的不夜城向阳，这些转变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这一切仅仅花了不到百年的时间。
树林中是一片安静，所有人心中都触动。
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第一代们地建设，正是因为知道现在的一切有了多来之不易，所以他们对第一代的人才更为敬仰好奇。
山脉下方，那群无面鬼找到要找的东西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开始肢解那尸王的尸体。
尸王的肉和血液含有剧毒无法食用，但它们的皮和骨却有着大作用，能够用于制作各种武器，强度远超钢铁，能在市场上卖出高价。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山脉中众人眉头都皱起。
“要我说，还是夏神厉害。”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说起夏沈书，刚刚还急于争辩的一群人神情都复杂。
“我听说他前段时间才捅了两个尸王窝……”
季言轻看去，“什么？”
“你不知道？”不等季言轻在细问那人就快速说道：“好像是西边有两个尸王势力一直冲突不断，夏神不知怎么混入了他们之中，一三五在这边势力绸缪，二四六去那边帮忙，半个月不到两边就打了起来，然后他趁着那些尸王打得火热偷走了两边上一代王的头盖骨。”
光头道：“现在那两个势力的尸王正到处找他，探索队之间都传遍了。”
季言轻噎了一下，脸色瞬时间相当精彩，这确实是夏沈书干得出来的事。
但他好好地跑去偷人家的头盖骨干什么？
季言轻头痛地揉捏鼻梁。
季言轻不想再纠结夏沈书的事，他转移话题，“季言轻呢？”
他已经听光头他们聊了许久的第一代，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被说起，唯独他无人提及。
季言轻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也难免好奇。
话音才落，光头一群人就无一例外全部看向他，他们眼神复杂，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怎么？”季言轻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了众怒。
“季队的话……”
“这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向阳之所以能存在就是因为他。”
光头脸上难得的满是认真，“现在还活着的人里，大概没有人心里会不尊敬他，甚至把他拿到嘴边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你们知道我爷爷怎么说的吗？他说向阳用几十年的时间走完了两三百年的路程，说如果没有季队，说不定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窝在哪里艰难求生，更别提什么向阳城和尸王大战。”
“还有第二代的队长童阅。”
“还有后来死在探索路上的那些人。”
季言轻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他一颗心变得酸涩而沉重。
他是在县城逐渐步入稳定十年后离开的。
003.
那十年间，他和夏沈书他们不断完成县城的建设，一点一点把向阳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他们不断外出探索，在牺牲的无数人后寻找到了部分能源替代品。
最困难的是在他们的日子步入稳定的第二年后，汽油消耗殆尽，车子无法再使用，发电停止，太阳能发电连吕卿那边的供能都跟不上。
他们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那样的一天，可那天真的来临时，他们才发现那样的日子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煎熬。
他们不得不放弃使用车子改为徒步前进，光是这一点，就让他们外出探索的行动变得举步维艰。
最惨的时候，他们几千个人外出两个多月带回来的只有几株变异菜，他们的食物甚至还需要县城供给。
那段时间里，县城中不是没有过抱怨的声音，相反声音很大，无数人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外出，那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食物。
县城中留守的人不满，冒着生命危险外出的人心中更加不好受。
那段时间，整个县城中都是一片压抑。
他们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直到第五年，直到总算找到能够产生大量热能进行发电的油碳，他们才总算从那种压抑中走出来。
现在回忆起来，季言轻都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关于那段时间，他脑海中就只剩下一片黑暗和数不尽的抱怨、苦痛。
“据说季队还没死，他就在魔鬼城里。”少年道。
“你听谁说的？”光头看去。
“他们都这么说。”
“放屁。”光头毫不客气。
“可是我姐说很多第一代的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季队只是离开了县城去了魔鬼城，说他还活着，说还有人看见过他。”少年坚持。
“那他干嘛不回来？向阳是他的家，他如果真的还活着，那这几十年来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少年着急，却说不出话来。
“少听他们胡吹。”光头道。
“但是……”
季言轻微微垂眸，掩藏眼底的温热。
他是在他们找到油碳又五年之后才选择离开的，那时县城已经度过最大的难关，他们找到了不少替代品，日子蒸蒸日上。
十年的时间，也让他和其他人的不同逐渐显现。
王叔他们逐渐老去，头发花白，蓝梓他们身上也留下岁月的痕迹，脸上更多了几分疲惫和沉稳。
唯独他，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变化。
逐渐察觉到这一点后，平静的县城之中暗流涌动，无数人都在背后偷偷讨论。
察觉到这些时，季言轻就知道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偷偷找了童阅和夏沈书他们，他把向阳总队长的位置交给了童阅，他一一和夏沈书他们告别。
他们都曾竭力挽留他，他们都并不介意，县城里的人也并不介意，这十年下来大部分人早就猜到。
他很感激，但还是选择了拒绝，人类的乐园由一个尸王来当园长未免可笑，而且这一路下来他欠封亦莫和季安、季乐的已经太多，也是时候补偿。
离开的那天，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天不亮他就偷偷带着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出门。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县城大门并不远，那短短的一程路他走了很久，但再慢终究还是走完。
离开县城时，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那一眼看见的画面，他至今记得。
微弱的晨曦之下，安静的县城中，整个县城两三万人无一例外全部站在门口，他们都静静看着他，无声给他送行。
夏沈书他们没有骗他，大部分人早就猜到他尸王的身份，他们或许惊讶过，但都选择接受，他这个队长他们是认的。
季言轻已经不记得后来他是怎么离开的，但那一幕却一直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
思绪飘回，季言轻没有去听旁边光头几人的争执，他集中注意力去观察下方的那群无面鬼。
他们已经把那尸王解剖开，满地的碎肉、内脏以及血液被他们无视，他们正在取骨。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相当熟练。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多分钟，把骨头上的□□剔净后，一群人快速开来一辆空的卡车，把骨头全部装上车。
东西装好，车子立刻向着山脉一侧而去。
季言轻跟着起身，“我去看看。”
“一起。”光头跟上。
季言轻看去，他没有接触过无面鬼，但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招惹上那些人对于光头他们这种小探索队来说没有好处。
“向阳里不少人都在查他们。”光头读懂季言轻的意思，“赏金可不低。”
季言轻不再阻止，他快速跟上前方那群人。
死神有明确规定不允许抢夺他人的名牌参赛，一经查到立即严惩，他倒想看看谁敢这么干。
车子快速前行，季言轻在树林中快速奔跑。
光头一群人早就已经习惯野外的生活，速度远比不上季言轻，但也并未被甩远太多。
山下车子很快绕过前方的山脚，向着山脉右侧而去。
季言轻立刻改变路径，要直接翻越整座山。
光头一群人快速跟上。
十来分钟后他们再次翻过山脉时，车队正顺着他们所在的山脉向着前方而去。
“那边有座废城，不远。”追上来的光头气喘吁吁地说道。
季言轻稍作思考，很快拿点主意，“开车，追。”
光头快速带着几人下车去找他们藏在山里的车子。
所有人上车车子发动时，对方的车队已经驶至天边，只剩下一小排黑点。
“不要更太近。”季言轻提醒。
光头了然，控制着车速，远远跟着对方。
荒野中到处都是灌木丛和杂生的树林，倒是好藏身，唯一的问题就是地面不平，颠得人难受。
半个小时后，前方的车队在废城前停下时，已经许久没有坐过车的季言轻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
光头一群人早已习以为常，车子一在树林中藏好，一群人立刻下车寻找枯枝腐叶掩藏车子。
季言轻趁着这机会走到树林边，朝着远处的那废城看去。
百年的时间过去，前方的城市早已没了病毒刚爆发时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生长的变异植物和各种青苔、树木。
变异后的野草、青苔生命力顽强，连建筑墙壁都未曾放过，它们包裹整座城市。
绿意盎然和死气沉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融合，形成鲜明且怪异的一幕。
那群无面鬼应该就是在前面那座城中换装，那里有着他们的临时窝点。
车队进入城市中后，不少人立刻围上去。
两边距离太远，季言轻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那应该不是一伙人。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季言轻交代一句，向着树林右侧而去。
他们所在的这片树林经过百年的野蛮生长后，有一片地方已经长进城中。
十来分钟后，季言轻从树林中进入城市内部。
城市地上到处都是茂密浓厚的草被，脚踩在上面时柔软而舒适，也隐藏脚步声。
城市中大部分的普通丧尸都已经觉醒又或者被其他的觉醒丧尸、尸王吃掉，如今整座城市空空荡荡。
季言轻穿过建筑，向着那群无面鬼所在的方向而去。
几分钟后，季言轻在前方建筑缝隙间看见人影。
抢夺到铭牌的那群人拿着东西进了一间屋，好几个应该是队长的人物马上跟上。
进门，所有人就都朝着那铭牌看去。
一群人并未摘下脸上的面具，他们之间显然并不互通身份。
其中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伸手，试图去拿那铭牌。
拿着铭牌的熊面具男立刻躲开，“你干嘛？”
“看看怎么了？”被躲开的狐狸面具男不以为然。
“那就用眼睛看。”熊面具男道。
狐狸面具耸耸肩。
见熊面具男不准备让别人触碰，其他人不再伸手，眼睛却并未挪开。
那铭牌对于他们来说明显有着其它重要意义，他们之间应该也存在着互相竞争的关系。
“东西我们已经弄到了，接下去只需要把东西交给他。”熊面具男道，“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只说是二十号在这里见面。”
季言轻正在旁边一栋楼二楼的走廊里静静听着屋内的话，身旁就突然多出几道人影。
他肌肉紧绷，回头看去，是光头一群人。
季言轻挑眉，光头他们胆子倒是很大，难道他们不知道如果被发现对方绝对会弄死他们？
对方隐瞒身份做无面鬼的事要是泄露出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为了隐瞒身份，他们动起手来肯定不会犹豫。
就这片刻，光头几人已经不知从哪里摸出几块布捆在耳朵后，把鼻子往下的位置都遮住。
季言轻看看光头那反光的脑袋顶，再看看他脸上的那块布，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想问问光头是不是姓黑，他爷爷是不是叫黑龙。
心中腹诽，季言轻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那屋里几人身上。
“到时候动作麻溜点，要是出了事没人会去救你们。”熊面具男道。
“还需要救？”狐狸男慢悠悠提醒，“那里可是魔鬼城，那姓封的身边到处都是尸王，真要被抓住就必死无疑，根本不用救。”
季言轻蹙眉，封亦莫？
“知道就好。”熊面具男道。
“不过要我说，咱们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那封亦莫不是路痴？想办法把他骗出魔鬼城不就好了。只要没人去找，没个三五年他绝对回不来。”狐狸男笑眯眯。
“那种荒唐的传言你也信？堂堂尸王之王会是个路痴，开什么玩笑。”熊面具男道。
季言轻嘴角抽了下，一时间心情复杂。
不，封亦莫真的是路痴。
如果要对付封亦莫，他倒是觉得那狐狸男的办法最可行，真要没人去找，三五年他能回来都是厉害的。
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狐狸面具下的人，应该就是才偷了人家头盖骨被满世界追杀的夏沈书。
夏沈书想杀封亦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