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001.
“可以走了。”队长黑着一张脸提醒, 封亦莫再不走他怕他会忍不住把封亦莫再关回去。
封亦莫看了他一眼，一脸无辜的拿着自己了长刀出门，站到季言轻后面。
“谢谢。”季言轻带头向着门外走去。
见封亦莫离开, 刚刚还安静的地牢中逐渐有讨论声响起。
封亦莫之前摸黑偷偷摸摸拆窗户时地牢中的人就已经发现，现在灯打开，发现他真的拆掉了两根铁棍, 整个地牢的人都跃跃欲试。
“安静点。”队长敲打着铁门，试图镇压。
离开地牢, 两人重新回到外面街道的一瞬, 风雪迎面袭来。
季言轻带头向着旅馆走去，走出一段距离，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封亦莫安安静静, 只时不时瞥他一眼的眼神委屈巴巴。
季言轻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等他回到魔鬼城，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商禅他们。
“你知道地牢。”封亦莫看透季言轻在偷乐些什么，幽幽提醒。
“咳。”季言轻脸上笑容僵住，跳过这个话题，“我们快点回去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光头他们那边商量接下去的事。”
说着, 季言轻狼狈的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夜已过半，即使被称之为不夜城, 街道上走动的行人也已少了许多，只一些酒馆饭店还热闹。
他们两人回到旅馆时, 半天不见人影的季安和季乐已经回来, 两人正在自己房间中聊天。
听见脚步声，两人从门口看来。
“之前跑哪去了？”季言轻询问, 即使知道季安和季乐是尸王轻易不会出事, 他还是担心。
“在城里转了圈, 又去周围的山脉转了圈，还去了墓地，回了一趟家，晚上还看了热闹。”季安回答得同时看了一眼封亦莫，他和季乐都已经知道封亦莫被抓的事。
封亦莫一双黑眸森冷，一副与他无关的冰冷表情。
季安看破不说破。
季乐一张脸看似冰冷，两只眼睛却直直盯着封亦莫打量，看热闹。
季安想起什么，语气失落，“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季安话音落下的瞬间，旁边的季乐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失落。
季言轻上前两步，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季安和季乐靠在季言轻身上，一言不发。
季言轻静静陪伴，直到他们缓过劲。
“早点睡。”
“嗯。”
回到房间，躺下，被季安和季乐的话勾起失落，季言轻听着窗外呼呼的风雪毫无睡意。
黑暗中，封亦莫翻身，把他拥入怀中。
感觉着那份熟悉的温暖，被拥抱的季言轻安心地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一觉至天明。
雪停下，街道上传来早起店家开店的声音时，几人才起床洗漱。
季安和季乐跑出门去就近在街道上买了些早餐，有包子有春卷也有豆浆。
那些东西和季言轻记忆中的毫不相关。
它们都是后面的人按照美食记录片制做出来，模样像，用料却完全不同，口味自然也不同。
吃饱喝足，四人向着光头家所在的方向而去。
披上一层厚厚白雪外衣的小院，比之前少了几分萧瑟破败，更多了几分温馨。
季言轻他们到时，光头十几人正坐在其中一个院子的石头桌椅前说着什么，见他们进门，一群人立刻停下不再说话，只看着季言轻他们的眼神复杂。
“怎么了？”季言轻询问。
“没什么。”光头道。
他话音才落，少年就好奇地看向封亦莫，“昨晚被抓住的那个人是你吗？”
他们之前就在争论这个话题，他们一半人觉得绝对就是封亦莫，另外一半人却觉得不可能，毕竟封亦莫可是死神。
已经忘记昨夜事情的封亦莫一双黑眸瞬时幽幽，看着让人背脊发凉。
少年本能缩了缩脖子，有些退却。
一旁光头一群人对上那双眸子，脸色瞬时精彩，之前他们还质疑，现在他们却已经能肯定，昨晚被抓住的那个人绝对就是封亦莫。
封亦莫看向季言轻，一副被欺负了的无辜模样。
“咳，探索的事怎么说？”季言轻转移话题，丢人封亦莫一个人丢就够了，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黑历史也爆出来。
向阳城如今采用的这种私人制的探索队伍，季言轻还并未参与过，他只见过弄到东西回来之后该怎么办。
光头道：“探索队一般是根据当下市面上物资的价格和自己队伍的情况决定要去采集的物资，你们要去公告栏看看吗？”
关于市面上常见物资的物价，光头他们熟背于心，但季言轻他们明显并不了解。
“去看看。”季言轻挺好奇。
光头起身带路，向着公告栏而去。
天色逐渐亮起，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变多，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好几家卖早餐的店这会门前已经排起长长队伍。
主街道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查看公告栏的，也有在拥挤的人群中穿巡手里举着写了新价格的单子的店员。
天才刚亮没多久，公告栏上却已经贴上了无数还带着一股奇怪塑料味道的新单子，那墨水是他们后面找到的替代墨水的染料。
光头带头挤进人群。
季言轻跟着挤进去，抬眸看向前方的公告。
除去少数部分在向阳城建立最初就已经被找到命名的东西，很多物资他都完全没有印象，一眼看去，他就只看见一堆高高低低的价位。
光头见季言轻看迷糊，快速解释，“比较值钱的物资一直就那老几样，但那些东西都很难找而且非常危险，知道什么地方有的人也不会说出来，那信息本身就很值钱。”
“最近大部分物资都涨价，平时还要再低五分之一。每年尸王大赛前半个月，很多人就停止采集物资，所以很多物资大赛之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紧缺。”
季言轻在公告栏中寻找油碳，果不其然，价钱确实比之前光头出手时高出一节。
他看向光头，“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弄什么？”
光头盯着公告栏看了片刻，指向其中一张单子，“可以考虑下这两样。”
“海石，一种金属矿石，可以用于炼制液态金属，向阳城现在的供暖系统就是靠它运作，价格还可以。不过这东西一般只在水里才有，而大部分水里都有变异生物会袭击人，比较难弄。”
“又或者去找火/药田，火/药田的泥能提炼出火/药，可以用于制作子弹，向阳城高价收购地标，如果运气好能够找到一块大田，一下就能赚到几万点贡献点，不过这只能凭运气。”
这两样东西季言轻倒都有所耳闻，前者白浩宣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用，后者是现在向阳城武器制作的重要部分。
子弹武器如今已经成为所有人生活的一部分，不少人都研发制作，但保命的东西到底还是要向阳城官方制作的用着才更加可靠安心，所以向阳城也靠着这个创收以维持运作。
“我们去找海石。”光头道，火/药田多少有撞运气的成分。
“那就它。”季言轻同意。
决定好目标，几人从人群中撤离。
天气亮起，公告栏前人比之前更多，几乎无处下脚，光头直接带着一群人回家。
重新回到安静的小院，光头把他们的目标说给其他人听。
听说要去找海石，少年一群人眼中都放光。
海石的回收价格可不低。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弄值钱的东西，但那时他们队伍的能力不够，也只能是想想。
现在却不同，他们队里不光有季言轻，还有封亦莫。
“现在就出发？”季言轻问。
“不……”光头说话间上楼拿了一张有些破旧的地图摊在石桌上。
地图是手绘的兽皮地图，和季言轻他们曾经使用的印刷地图不同，如今地图上已经没了往日那些城市的名字，只标注着一处又一处废城。
地图上更主要标注的，是以向阳城为中心周围一片的地势以及各种物资的所在地。
这地图是指路的地图更是一种财富。
光头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手指点在向阳城前方左上角的一处大湖泊，“这片湖大，里面肯定有海石，我们去这里。”
“会不会有点远？”旁边有人道。
光头道：“近的地方早就已经被捞空，而且长时间呆在水下很容易出事，与其如此不如走远一点速战速决。”
几人都点点头，光头说的有道理。
光头道：“而且这地方远，我们去的时候还可以稍微往旁边绕下路，看能不能在途中找到一些其它物资，万一找到火/药田了那就发了。”
季言轻没有参与讨论，而是在旁边静静听着，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存在。
见光头确定完目标又确定好路线，他这才开口，“现在就出发？”
002.
“没那么快，还要准备武器、车油、食物、水和药。”光头道。
季言轻颔首。
光头迟疑一瞬，道：“每次获得的收益按照人数分配，前期准备的食物、水、油花掉的点数会记在账上，物资带回来之后要先扣除这些。”
“此外，如果探索过程中出事，万一有人死掉，队伍也会拿出当次带回来物资的百分之五十作为补偿。”
“没问题。”季言轻并不在意那些贡献点。
谈妥，光头收了地图，看向他原本队里的一群人，“你们去准备其它物资，我去老头那里再弄点油，这次来回一趟得一个月，之前的油不够。”
现在车子用的油和以前的早已经不是同一种东西，是后面才找回来的新能源。
光头看向季言轻，“你们要有兴趣可以跟着去看看，没兴趣的话可以先回旅馆，明天早上我们再出发，到时候直接我这见。
季言轻有点弄不明白，光头为什么还要去那老头那里买东西，他就不怕油有问题，车子半路罢工？
车子真要坏在半路，那几乎等同于必死。
似乎看出季言轻的困惑，光头挠挠头笑着解释道：“你别看他那样，他那人其实不坏，子弹、武器、油和伤药之类性命攸关的东西从来不会掺假货。”
少年愤愤道：“除了这些之外都是假货，而且他坑起熟人来一点都不手软，你可千万小心，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坑了。”
少年愤愤不已，显然已经被坑过。
“那是你笨。”光头道。
“你不也被坑过……”
“我什么时候被坑过？”
“录音机他不也没退钱给你？”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说不过就扯年纪。”
……
说着说着，两人就又吵起来，很快少年被追着逃出门。
其他人见怪不怪，迅速散开。
季言轻跟着负责买干粮的人去街上看热闹。
季安和季乐饶有兴味，屁颠屁颠地跟在季言轻后面。
封亦莫对此并无兴趣，但也不愿一个人先回旅馆，所以他漫不经心跟在三人后方。
这种探索队模式已经维持了有段时间，向阳城中甚至都已经发展出专门给这些探索队制作干粮的店家。
街道上一排过去十多家都是食品店，狭小的店铺前全是向着街道衍伸出的木板货架。
干粮种类还挺多，其中包括且不限于各种不同的饼皮、馅料。
每个饼都有巴掌大，再加上各种馅料的装点，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光头队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找到经常去的那家直接一阵噼里啪啦地报名，没会就买到一大堆东西。
一阵讨价还价后，他们抱着东西往回走。
季安和季乐跟在人群后面，怀里也是一堆吃的。
病毒爆发时季安和季乐还太小，他们几乎完全没有病毒爆发前的记忆，所以他们对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刚刚看那店家把那些干粮吹得天花乱坠，他们也跟着买了一堆，把那店家乐得笑开花。
季言轻在旁边看着并未阻止。
看着买东西的人把东西放到车上，季言轻带着封亦莫他们回旅馆。
上楼，进门。
季言轻再回头时，季安和季乐脸上笑容已经消失期待也不见，他们看着怀中那一堆的干粮神情痛苦。
东西并不好吃。
那些干粮看着倒是不错，但为了保存，里面的水分都被控干，也加了很多比较不容易腐烂的特殊面饼，吃起来味同嚼蜡。
偏偏每一个还都有巴掌大半天吃不完，吃到后面甚至成了一种折磨。
他们现在不需要频繁进食，也不缺食物，但小时候养成的习惯让他们也不舍得扔掉。
“爸爸……”季安把自己怀中抱着的干粮递给季言轻。
季乐见状，也赶紧递给季言轻。
季言轻没接，故意板着一张脸教训，“自己买的就自己吃掉，这就是轻信别人上当受骗的代价。”
季安和季乐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
知道季言轻不愿意帮忙吃，季安和季乐只得垂头丧气地抱着两大袋子的干粮，回自己的房间。
目送两人离开，季言轻嘴角微微勾起。
季安和季乐虽然生存在这残酷的模式，但却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性格也被他养得有些单纯。
在魔鬼城倒无所谓，在向阳城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警醒着点。
想着这些，季言轻一抬眸，对上封亦莫那双眼。
封亦莫看似毫无表情的眼底深处却满酸溜溜，季言轻对季安和季乐总是格外上心，他都被抓了，也不见季言轻安慰他一句。
季言轻哭笑不得。
他上前，在封亦莫的唇上落下一吻。
才从外面回来的封亦莫唇瓣冰凉，尝起来如同果冻，末了季言轻没忍住轻轻咬了下。
一吻结束，季言轻退开时，封亦莫眼中已经冒着野兽般的淡淡红光。
不等季言轻反应，封亦莫就欺身上前，把他压倒在一旁的床上。
一夜好眠。
翌日，季言轻四人找到光头家楼下时，队伍中所有人都已经等在那边。
最后一次清点物资和武器，确定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他们上车。
清点物资时，之前去买干粮的人惊讶的发现车上居然多出了两袋干粮。
“是不是店家点错数了？”
“我昨天回来的时候还点过一次，没错。”
“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那人却一口咬定。
“那还能是谁昨晚偷偷撬门，送了你两袋。”
那人噎了下，不再说话。
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季言轻立刻看向季安和季乐，两个小家伙一脸的无辜，那模样和封亦莫之前一模一样。
季言轻立刻瞪向旁边的封亦莫，教坏小孩。
被瞪，封亦莫一脸茫然。
看着那三张如出一辙的脸，季言轻扶额，不再搭理。
因为人变多，再考虑到回来时要带物资，光头一狠心把之前从黄老虎那边弄来的货车也弄来，他们这次去开两辆车。
车子增加一辆，来回的油就是双倍消耗，启动车子时光头一脸肉痛。
早上路上没什么人，车子缓缓穿梭在巷道中，直到穿过向阳城大门来到外面。
向阳城很大，每天都有车子出去或者回来，向阳城门口一片热闹。
阳光下，雪地中，穿过那群人，车子飞速前行，向着目的地而去。
车上，季言轻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旁边风景快速倒退，然后又迎来新的画面，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光头选择的那个湖泊距离向阳城单程需要十来天的路程，出发后刚开始两三天，季言轻几人还有心情看外面的风景和队伍中其他人聊聊向阳城的现在。
两三天后，四人都变得沉默。
即使是尸王，车子颠簸带来的疲惫依然无法减免。
光头他们倒并未受影响，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的他们几乎都在睡了醒醒了继续睡。
白天车上的旅途并不舒服，夜里的休息是唯一的喘息机会。
夜里时，光头会像季言轻他们以前一样搭起遮雪遮风的帐篷，夜里也会安排人守夜。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普通丧尸已经少见，所以他们夜里会点火，这让所有人能喝上一口热乎水。
离开向阳城的第八天，他们夜里被袭击。
那是一只觉醒时间尚短还带着人类特征的觉醒丧尸，他应该是在旁边无人涉足的山脉中觉醒，被夜里的火光吸引而来。
被袭击时，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在睡觉，枪声响起的刹那，整个营地包括季言轻和封亦莫都吓了一跳。
那觉醒丧尸是被季安和季乐解决的。
季言轻和封亦莫来到外面看见那觉醒丧尸就把武器收了起来，然后在光头一群人不安地注视下退到一旁，看戏。
季安和季乐自觉上前。
季安是力量型尸王，还是已经四次觉醒的尸王，对付一只觉醒丧尸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季乐亦是如此，只要他愿意那觉醒丧尸立刻就会停下任由他宰割。
两人一起上前，那觉醒丧尸很快被引进树林杀掉。
有了这一插曲，光头一群人一改之前的睡了醒醒了睡陷入兴奋中，他们开始试着攀谈，询问关于尸王的事和季言轻的生活。
几天后，下午四点多太阳斜斜挂在山边时，车子前方远远看见一个群山环绕的巨大湖泊。
湖泊并不是死水湖泊，其中一侧连着一条河流，据光头说那河流是在病毒爆发后才裂出，河水有毒，不能饮用，且里面有会攻击人的变异动物。
远远看见那在阳光下斑驳淋漓一片静好的水面，一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眉头就都皱起，湖泊边上有车队和帐篷。
车子足有七八十辆，帐篷也多，对方是个大队伍。
003.
“那是跃然探索队？”
“错不了。”光头道。
“现在怎么办？”
“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几人说话间，车子已经靠近湖边。
驻扎在湖边的那个探索队的人也已经发现他们，湖边不少人回头看来。
光头把车子停下。
“他们过来了。”车上少年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是说跃然的人都挺好？”
“说归说，谁知道。”
离开向阳城，外面就不再具有任何约束保护，万一起了冲突事情肯定变得麻烦。
他们的人数还不够对方一个零头。
光头快速下车。
其他人一部分下车一部分留在车上，如果出事，他们好立刻作出反应。
季言轻朝着过来的那几个人看去，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皮肤黝黑，眼神明亮，看着就是个精明且能干的人。
“你们也是要弄海石？”女人问。
“对。”
女人点点头，看向身后的湖面，“我们已经在这边扎营了一个多星期，附近一片的海石都被我们捞完了。”
顿了顿，女人指向湖泊远处的另一片边缘地带，“那边我们还没去过。”
光头短暂的惊讶之后快速反应过来，“谢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去那边。”
女人笑着点点头，“注意安全，水里的东西很凶。”
“好。”
说话间，光头叫了一群人上车，能够不起冲突的解决事情当然最好。
所有人重新上车后，车子驶动，向着湖的另外一边绕去。
水声响起，好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人从湖面浮出，他们腰上都捆着一个带孔的袋子，里面装着好些淡蓝色的石头。
季言轻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对方穿着潜水服带着潜水镜，看不清脸，但却让他莫名熟悉。
注意到视线，那人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没等季言轻弄明白，车子就拐过拐角。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远离跃然探索队的湖边。
下车，一群人都看向跃然探索队的营地。
“我就说跃然探索队的人很好。”
“那你刚刚怎么怕成那样？”
季言轻也看去，向阳城不只有黄老虎他们，也还有不少其他普通探索队。
“咱们队伍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那样就好了。”少年眼中满是羡慕。
“他们那样？”季安看去。
“你知道他们队伍里一共多少人吗？”少年道，“足足四百多个，是目前人数最多的三个探索队之一。”
“四百个很多？”季乐眼神不解。
少年瞪圆一双眼，“当然了，你们见过哪个队伍的人比他们还多？”
季安和季乐对视一眼，他们记忆中那个队伍，前期就已经有七八百人，后期足足两万多。
如今，那个队伍人数已经超过六万。
“就在这边扎营。”一旁，光头安排，“扎好营之后你们先煮饭，我去附近看看，明天再下水。”
光头走得稍微有些远，再回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营地中火光摇曳，锅内蒸腾的热气温暖人心。
所有人各自领了一块干粮分了一大杯热水后，各自找了地坐下开吃。
季言轻不饿，他起身顺着湖泊漫步。
雪已经下下来，雪花飘落在水面，溅起一圈圈波纹。
湖边的风更冷，没一会季言轻一张脸就冻得没了知觉。
感觉着那份刺骨的寒冷，季言轻正准备回去，就在前方看见一道人影。
是他之前在跃然的探索队中看见的那人。
老熟人，夏沈书。
夏沈书经常会离开魔鬼城去外面散散心，然后隔不了多久外面就会传回他又在外面闯祸的消息，但以前他折腾的都是尸王，季言轻没想到他这次会加入探索队。
夏沈书正向着这边走来，季言轻停下脚步等待。
靠近，夏沈书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学着季言轻的模样看向前方的湖泊。
雪越下越大，湖边浅水区很快有结冰的迹象。
“你后悔吗？”季言轻终究没忍住问出这个问题。
“后悔？”夏沈书不解，“后悔为什么？”
季言轻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
夏沈书好一会后才想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后悔？”
不等季言轻开口，他就又道：“这世界这么大，多好玩，我还没玩够呢。”
季言轻心中的悲伤噎住，他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夏沈书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夏沈书看向季言轻，“我离开向阳城之前的那几天里，蓝梓、黎平森、黑龙、莫闲、白浩宣甚至吕卿，他们全都来找过我。”
“他们跟我聊了很多，主要都是在说关于你的事，他们怕他们所有人都不在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时你会难受，所以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看着你点。”
季言轻冻得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轻颤。
“因为不放心你，蓝梓本来是考虑过留下的。”
黑暗中只剩下风雪掉落在湖面的声音，季言轻出口的声音都沙哑得不像他，“她就是爱操心。”
夏沈书笑了下，“确实。”
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也确实让人不放心，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都得回去看看你怎么样了，看你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想不开，我得替他们盯着你。”
“你回去不是为了封亦莫？”季言轻凉凉开口。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感觉到夏沈书回去是为了他，反倒是夏沈书想要揍封亦莫一顿的执念，已经大到整个魔鬼城的尸王都知道，甚至就连他都被感染变得跃跃欲试。
夏沈书脸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你就不能别提这茬……”
他话没说完，面向他这边的脸上肌肉就可疑地抽动了下。
季言轻下意识回头看去。
可能是看他一直没有回去，在营地中的封亦莫和季安、季乐顺着湖边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见到夏沈书，封亦莫一边无声地向着这边靠近一边拔出自己手中长刀，他杀气森森。
夏沈书笑眯眯地说道：“你说他这动不动就动刀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嘴上说着，他快速向后退去，要逃跑。
他一双眼在雪中明亮，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极度好玩的事。
看着他那一双眼，季言轻都无奈。
夏沈书迟早被封亦莫打死。
“夏叔。”季乐拔出刀，“要帮忙吗？”
季安从旁边绕路，准备堵住夏沈书。
季安和季乐都跃跃欲试要帮忙，但不是给夏沈书帮忙。
夏沈书看见，嘴角抽了下，骂了一句“小没良心”后，二话不说转身就开跑。
封亦莫立刻追了上去，季安和季乐紧随其后。
季言轻并未跟上，只在季安和季乐跑远之前叮嘱一句，“记得把封亦莫带回来。”
夏沈书这人，最爱的永远是热闹。
季言轻在寒意中用力呼吸，吐出一片白雾，朦胧视线。
他往回走，想着夏沈书说的蓝梓他们的事，蓝梓他们也太爱操心……
想着蓝梓一群人天天去烦夏沈书的画面，这一刻，季言轻突然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突然发现，蓝梓他们其实离他也并不遥远，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夏沈书替他们盯着他呢。
重新回到营地，黑暗中听见动静正戒备的光头一群人都看来。
光头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呢？”
“遇见夏沈书，抓人去了。”季言轻语气轻快。
光头一群人微怔后对视一眼，顾不上去询问夏沈书怎么会在这里，纷纷打量起季言轻。
他们总感觉季言轻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们却又说不上来。
“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季言轻心情不错。
光头一群人再对视一眼，愈发迷茫。
上车躺下，季言轻很快睡着，迷迷糊糊间他做了一场梦，梦见许久都已经不曾梦见的蓝梓他们，梦见许多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记着的细碎往事。
004.
后半夜时，什么东西钻进他温暖的被窝。
季言轻迷迷糊糊翻身看去，看见封亦莫那张熟悉的脸，他往旁边躲去，在雪夜里追了大半夜的封亦莫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冻着他了。
“抓到了？”
“……没。”
“之后有的是机会。”
“嗯”
季言轻再次快要睡着时，一双逐渐温暖且有力的臂弯从后面环上来，感觉着封亦莫的存在，他陷入沉睡。
到达湖边的第二天，一群人就开始下水探索。
海石在水底时非常漂亮，浅蓝色，半透明，如同玉石，但离开湖底表面的水分挥发后，颜色就变得暗沉发灰还粗糙，奇丑无比。
海石和鱼不同，海石具有一定的重量，捞鱼的网无用，大型的铁网他们没有，所以只能人工捞取。
他们不像悦然探索队友齐全的潜水装备，唯一能用的就是改装过的一个软水壶，把湖口的位置咬在嘴里可以提供不到五分钟的换气。
水有毒，毒性并不强，但如果长时间浸泡也会损伤眼睛，所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好在水质很清澈，潜入水中后可见度很高。
整个队伍分成两队，轮班工作。
季言轻和季安、季乐也加入其中，因为是尸王，他们不用软水壶也能在水下待上许久，效率远超其他人。
封亦莫本来也想下水，被季言轻拒绝。
封亦莫在地上就是个路痴，下了水还得了？季言轻都怕他迷路在水底还要人下去捞。
作为唯一一个不被允许下水的人，那之后季言轻每次从湖底浅出来，一抬头都能看见封亦莫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从水中出来，季言轻把袋子放到岸上，在封亦莫身旁坐下，准备休息。
封亦莫看来。
季言轻正准备开口，水中就有人急匆匆浮上来，他上浮的速度快，水花四溅，岸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水底有东西……”快速喘上一口气，那人连软壶都顾不上带直接就潜下水。
季言轻立刻拿了斧头跟着进入水中，岸上其他人亦是如此。
季言轻往前淌出一段距离后，借着手中斧头的重量第一个下潜。
水下一片浑浊，隐约间能嗅见几分血腥味。
季言轻睁开眼在水中寻找，很快在右侧找到一团翻滚且浑浊的水花，他快速靠近。
少年被一团树根一样黑色的什么东西缠住，身上有伤，口中的软壶掉落，已经呛水。
季言轻连忙去扒那黑色的东西，那东西滑不溜溜根本使不上力气，且他手指才触碰到它一阵触电感就传来，他半边身体都发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加上电的作用，被缠住的少年已经逐渐失去意识，如果再不把他弄上去就来不及。
季言轻直接拿了斧头插入少年和那担心之间，用力一划，一根黑色的东西立刻断裂，青绿色的液体溢出。
那些树枝痛得蜷曲成一团，同时一个黑色的圆圆的东西从少年后方探出头，恶狠狠瞪向季言轻。
季言轻下意识看去，看清楚那东西的瞬间他本能呼吸，大量的水瞬间呛入他的肺腑，窒息感和呛水感同时袭来。
他下意识就要往上面浮去，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他赶紧冲着那东西挥舞斧头。
那圆溜溜的东西是一颗脑袋，人的脑袋。
它似乎从脖子处断裂，被水泡的发烂，但它的眼珠却还在转动。
它不是丧尸，那模样看着更像是个分不清男女的鬼……
季言轻斧头挥动，那东西往后躲去。
这时季言轻才看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一只如同章鱼一样的生物。
黑色的根状物体是它的触角，它脑袋上布满人脸一样的花纹，转动的眼睛只是其中一片花纹。
季言轻来不及去思考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赶紧再次挥动斧头。
那东西试图扑向季言轻，季言轻动作比它快，直接再一斧头挥了过去。
这次，斧头在对方的脑袋上划出伤口。
旁边有人靠近，季言轻看了眼，是封亦莫。
水里一片混浊，其他人还在到处找人。
季言轻无法言语，只能直接拉过已经被放开的少年，把他推向封亦莫。
封亦莫看了眼已经在逃跑的那鬼东西，抓着少年快速上浮。
季言轻回头看向那东西，它已经露怯，但还并未完全放弃，它在远处观望，似乎准备季言轻一动它就扑上来。
季言轻直接向着它游去。
那东西立刻窜逃，它贴着地而动，树枝一样的触手就是一条又一条腿，那模样看着像是一颗人脑袋带着错乱的骨头在地上移动。
季言轻不再停留，立刻上浮。
他已经到极限，再不上去他自己也危险。
“呼……”季言轻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看清，封亦莫就靠近。
“没事吧？”
“没事，他怎么样？”季言轻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岸边，光头已经在救人。
“这边。”封亦莫带着季言轻向着岸边而去。
“咳咳……”
岸边，少年咳出肺里的水，眼睛也睁开。
看见他醒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刚刚脸色已经白得毫无血色的光头一张脸也逐渐胀红。
“舅。”少年吓得不轻。
“已经没事了。”光头红着眼眶赶紧安抚。
“那是什么”季言轻上岸，看向之前呼救的人。
“不知道。”那人也吓得不轻。
“很多东西我们本来就还不清楚。”旁边有人道。
季言轻吐出一口水，心脏还在因为缺氧而狂跳。
人没事，季言轻本以为光头他们应该就会就此放弃，出了这种事也在所难免，但稍作休息后除了少年一群人却再次下水。
他们外出本就是吃这份赌命饭，如果每次遇到危险就退缩，那他们早就饿死。
看着众人白着脸却还不停潜水，季言轻心中多出几分沉重，他早就已经知道外面危险，但真正面对感觉截然不同。
他们一共在湖边待了五天，跃然的队伍在他们到这边后第二天就离开。
五天后，他们把所有捞上来的海石都装上车，也回城。
回去的路上，光头一群人仿佛忘却之前的危险，脸上都是灿烂笑容。
那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遇上那东西，这让他们捞到不少海石，只要价钱下降的不是太严重，这次他们说不定每个人都能分到三百多点贡献点。
三百点比不上之前弄到的油碳，可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很多。
光头一群人兴高采烈，季言轻四个人却愈发沉默。
半个月后，重新回到向阳城，车子才在老头店门口停下，季言轻四人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他们都已经快被颠得浑身骨头都散架。
揉着酸痛的胳膊，季言轻都等不及光头他们把东西卖掉就赶紧说了声，带着封亦莫和季安、季乐离开去找地方休息。
季言轻不抱希望地带着人回小楼，他不想住旅馆。
穿过半个向阳城，拐过拐角，路上却并无摊贩人群，甚至就连看守都不见。
之前的热闹好似一场梦，现在那边只剩下一栋被变异植物爬满绿油油的孤零零的小楼。
季言轻瞬时来了精神，左右张望一圈，确定街上无人注意，赶紧带着封亦莫三人偷偷开门溜进去。
关上铁门，进入大厅，回自己家还偷偷摸摸，季言轻心情复杂。
真进门看见周围熟悉的布置那一刻，他忍不住地吐出一口气，被颠得难受的身体这一刻似乎也得到放松。
窗外阳光正好，街道上人声沸腾，整个向阳城热火朝天，小楼似乎把他们和那些也联系在一起。
季安和季乐疲惫地躺在楼下的沙发上，季言轻上了楼，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封亦莫把背包也拿上楼后，进门，在床边坐下。
不过片刻，季言轻酸痛的腿上就传来揉按。
封亦莫动作并不熟练，时轻时重，弄得季言轻痒痒，时而还有一种酥麻感。
累得不行的季言轻回头看去，本是想要阻止，视线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满是认真的眼。
封亦莫一直很懂得心疼人。
季言轻重新把脸埋入被子中，在那痒痒的感觉中放松身体，“封亦莫。”
“嗯？”封亦莫低沉沙哑的鼻音传来。
“我爱你。”
季言轻闭上眼睛，享受着封亦莫地按摩。
封亦莫逐渐掌握力道，慢慢摸索出方法，他两只手从季言轻两只脚一路向上到背再到肩膀。
季言轻酸痛的身体正舒服，那两只手就逐渐不老实，开始到处煽风点火。
几分钟后，季言轻轻喘着睁开眼回头看去，再次对上的却是一双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饥饿野兽的眼。
封亦莫俯身吻来。
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的身体都不自觉地轻颤，就仿佛一团火从脚底烧到了头顶。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一直在车上，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他们都已经快忘记这种感觉。
季言轻翻了个身。
封亦莫配合着他动作，在他躺好后，低头俯视。
季言轻微微泛红的唇艳丽得厉害，唇瓣湿亮一片，再加上那双直直望着他的眼……
封亦莫喉结滑动，口干舌燥。
“我也爱你。”封亦莫俯身，再一次吻上那张滚烫的唇，邀请它的主人共度沉沦。
屋外热闹，屋内的人却无瑕顾及。
阳光大好，光阴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