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如果钟离不提, 陆岚大概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她身上这桩麻烦事。
回溯时间的手段千万，她唯独不想选择让其他人都会受伤的方式。
……如果被空知道了，他会嫌弃自己是个麻烦吗？又或者说, 又会露出比她还难过的表情呢？
不管是哪一种, 陆岚都不想要。
黑发小姑娘迟疑地眨了眨眼睛，小声地说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哪怕空将她看得紧, 也总有疏漏的一天。来自星海的异乡人怀抱着对这片土地的好奇, 用自己的热情和真诚与人来往, 充实而又满足地度过每一天。
而陆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在空的视线落在别处时，解决自身的小麻烦。
不需要麻烦其他人, 她自己就可以。
死亡的方式有许多, 不管是外出被魔兽吃掉, 亦或者是不小心吃到毒蘑菇, 毒草……生命的重量, 轻如羽毛, 有时候还不如一朵花坚韧。
但是，一旦落入在乎的人手里, 就会变得重如千斤。
“如果让别人背负起我的「重量」, 这对别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也太狡猾了。
这是偷懒的做法, 这是不对的，必须禁止的——
空和派蒙两人就站在不远处, 两位旅伴都很尊重人，没有过来偷听的意思, 只是偶尔看过来的视线, 让陆岚觉得自己一直被关注着。
她觉得很开心。
钟离定定地看着她, 金色的瞳眸认真而又专注地凝视着昔日的友人。
「磨损」能让一位性格温良的故人变得残暴不堪，就如同伏龙树下被封印的若陀一般；「磨损」亦能让摩拉克斯心生惆怅，岩石尚且有心，更何况是神呢？
然而，在陆岚这位友人身上，他却只能见到，在「磨损」之下，那颗被百般侵蚀的心，依然闪烁着温柔而又坚定的光。
一如既往的美丽。
钟离轻轻叹气。
虽然早有所料，但是得到这个答案时，他不免还是有些难受。
陆岚一向不依靠他人，拥有力量的时候如此，失去力量时，亦是如此。她总会理性地选择对所有人都好的道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哪怕这条路上长满荆棘，也从不后悔。
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她的道路，从未考虑过她自身。
“多些依靠他人吧，阿岚，”岩之神伸出手，轻轻地将陆岚垂下的鬓发挽到耳后，“你的友人——都在担心你。”
不要再让自己的「磨损」加深了。
小姑娘尚且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懵懂地歪了歪头，琉璃一样的眼眸如坠星辰。
“钟离先生也会吗？”
“会。”
***
结果还是没能从钟离先生那边问到陆岚一开始想问的问题，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一句亲密又熟悉的“阿岚”上了。
若是有别的人这么喊她，她肯定会鸡皮疙瘩都冒起来，说不定还会瞪圆眼睛跑到一边去躲着。
钟离先生喊得太自然了，自然得仿佛那些话语，都是陆岚自己的幻听。
以至于她与空、派蒙一同走在璃月街头时，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陆岚、陆岚！”派蒙喊了几声陆岚的名字，都没能得到回应，她生气地扑到了陆岚的背上，把对方压了个踉跄，“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样子，喊你都没反应！”
“唔……”陆岚一时不察被扑个正着，差点一头撞在璃月的街道上，旁边的空眼疾手快地扶了扶她的腰。
黑发少女站直身体，苦恼地歪了歪头。
“哎呀，这个派蒙好像吃太多了变胖了，不如我们……”
“烤了吃吧。”空搭话道。
“什、不许吃派蒙！派蒙不是食物！”
一番闹腾，陆岚也回过神来。为了给宽宏大量的小派蒙赔罪，陆岚决定请空和派蒙吃饭。
他们这次随便找了一家没吃过的老店进门，刚坐下，派蒙就瘫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累死啦！”
劳累的小派蒙瘫着没好一会儿，就闻到老店铺后厨传来的香气，如同鱼一般翻起肚皮，兴致勃勃地看起菜单。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啊，还有这个、这个！”
璃月饭店众多，各家都有拿手招牌菜。派蒙跟随招牌点，吃得满嘴香气，好不满足。
陆岚和空吃完之后，两人坐在一块，拿出逛街时买的家具图纸。
本来在璃月的旅程就告一段落，只是现在不着急着离开，所以他们还有空余的时间，留在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做自己想做的事。
目前最迫切的，无非是装备从萍姥姥那获得的尘歌壶。
仙家洞府一般的地方十分美丽，自成一个小世界，甚至还能沐浴到虚假阳光的热度。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它太过于空旷，并不适合居住。
若是想要好好地住下，做成一个家，那就需要花些心思装扮。
“房子果然还是大一点比较好吧？”陆岚在一旁建议，她的手一直没停下，在空空的桌上划着圈圈，“我一间，你一间，派蒙也需要一间……唔，还要多一些，到时候招待客人用。”
陆岚说得很有道理，空规划的住所再大了些。
“而且还要给你妹妹留两间房。”
派蒙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听到陆岚说要给空的血亲留两间房的时候，不由地提问出声。
“为什么是两间？”
一旁的空也不理解，竖起耳朵。
“一间用来住，一间用来装下送给她的礼物啊，”陆岚理所当然地说道，“空沿路买了不少东西吧，那些没有送给我的发带，你应该不是想自己用的吧？”
黑发少女上下打量着空，视线落在他的小辫子上。
“……不对，你该不会真的留给自己用的吧？”陆岚迟疑地反问，“那个……你的妹妹，是长头发吗？”
空本来还在内心感叹陆岚的细心，没想到这家伙马上就自己脑补了奇怪的东西。
金发少年伸出手，掐住她的脸颊。
“唔、唔？！”
“不准乱想，”空警告道，看到陆岚点头之后，才面色如常地松开手，“确实是送给荧的。”
相依为命的妹妹虽然不知所踪，但是空在游历这个世界的时候，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
看到好玩的东西、好看的东西，依旧想和她分享，所以总是会不自觉地将那些，妹妹可能会感兴趣的小东西买下来。
如果她不喜欢的话，等找到她之后，他们可以再游历一遍提瓦特。
陆岚和派蒙，一定可以和荧合得来的。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离别那一天的到来。
“除了准备好的房间，还有空的书房——空，我可以和你共用一个书房吗？”陆岚揉了揉被掐红的脸颊，毫不计较地托腮。
绑好的辫子轻轻地从肩头滑落，调皮地在半空晃悠。
“嗯，可以啊。”
“对哦，之前空买了好多古籍呢……”派蒙在一旁附和，拒绝被排除在外，“那、那派蒙也要一起用书房！”
没想到派蒙小小一只，不仅爱吃，还爱学习，明明是个笨蛋来着。
“好哇，你又说我是笨蛋了！”陆岚再一次把心里话说出口，气得派蒙跺脚，“可恶，气死我啦！”
欺负派蒙让人心情良好，不过老是这么欺负应急食品，是会遭到报应的。
例如，陆岚单独一人前往万文集舍去取她之前订好的书时，遇到了某位还未离开璃月的至冬国执行官的“埋伏”。
璃月的书价格不低，若是古籍之类的书，价格更高了。
陆岚好不容易攒到的小金库，被几本书掏得差不多。这却也值得，毕竟这是送给空的礼物……只不过……
“小姐，总算找到你了！”
抱着好几本书的陆岚还未重新出发，转身之际，差点撞到身后的人的怀中。
黑发的少女艰难地仰起头，她往后退了几步，却动弹不得。
腰部被一只大手轻轻掐住，橙发的青年小心地扶了一把，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隔着轻薄的布料，腰部上仿佛还残留着人体略高的温度。
然而，如此暧昧的场景，却有人不解风情地露出警惕的表情。
“……是你。”陆岚抱紧书，嘴唇一同抿紧，她皱着眉，略带不安地侧着身，“有什么事？”
达达利亚对陆岚的表现早有准备，可是看到小姐那张漂亮的脸，露出防备的表情时，他还是不由地在心里哀嚎起来。
啊啊，他就知道……呜呜呜，现在该怎么补救啊？小姐会讨厌他吗？
应该、应该没有到讨厌的地步吧？
也不知道现在赔罪来不来得及。
是的，没错，达达利亚这次赶在离开璃月之前，是想找到陆岚赔罪的。
当然，并不是为了他那没得挑选的任务，也不是为了当时在黄金屋殴打她旅伴，只是单纯地为之前的“恐吓”，作出最合适的道歉。
“对不起！”
青年合掌，把手放在额头上，十分真诚地朝陆岚弯腰道歉。
“对不起，小姐，之前在黄金屋外说的那些话——咳、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话？”陆岚开始回忆起来，“嗯……是指你想把我当成人质，去威胁空的事吗？”
“啊啊啊那些都是假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口嗨一时爽，道歉火葬场，达达利亚心里苦。他当时脑袋里都被战斗和愉悦感冲昏头脑，一时亢奋口无遮拦地说了奇怪的话。
年轻人总是会冲动的，只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还这么冲动，就显得太丢人了些。
陆岚当然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全然不知自己的话，是在达达利亚心里再次捅刀。
“嗯，没关系，”陆岚温和地笑了笑，“就算你把我当人质也没关系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毕竟我们是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