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时间流逝带来的影响, 远比空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五百年前，他和妹妹即将离开提瓦特的时候，陌生的神灵阻拦了他们的去向。神灵带走了妹妹, 封印了自己, 再次醒来时，天地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而他也踏上了寻找妹妹的旅途。
力量被封印，对这个世界充满陌生……在遇到派蒙之前, 空在野外流浪了两个月，一直踌躇不前, 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那两个月，仿佛就像暗无天日的黑夜。失去力量，一无所有的他, 当时是怎么麻木的度过的呢？
仅仅只是两个月，他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在明蕴镇遇到被封印着无法离开的陆岚时, 空仿佛看到了当初被无形之物束缚的自己。
当时的空还能拿着剑，靠着自身的武艺击退魔物，狩猎野兽, 长期的旅行让他擅长在野外生活, 除了对未来充满迷茫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
而陆岚呢？
身体只是普通的人类, 手指细嫩地像温室里的花朵，打不过魔物，会被野兽追着跑, 不会分辨泥土里长着的到底是花还是毒草, 像被雨淋湿的猫, 可怜兮兮, 还笨笨地不会找躲雨的地方。
就这样脆弱的存在，在死亡之前，却没有流下眼泪。
黑发散开，沾着血渍，被冰冻得睫毛上凝结成霜，嘴唇泛着白。
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道歉，明明疼得眉头都皱起来，却依旧为自己麻烦到他人，而感到慌张。
陆岚比他坚强太多了，空无法抑制自己，想从她身上汲取能够振作的勇气。
她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我找到妹妹了。”背后的金发少年，声音闷得略显哽咽，情绪不稳，怀抱着陆岚的力度逐渐变大，甚至让她感觉到有些疼。
空找到妹妹，原本应该是好事。陆岚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等空找到自己的血亲，他们相认之后，或许会停留在提瓦特一段时间。
如果可以，她会请求他们，帮助她，寻找能回去的办法。
回不去也不要紧，那就再多陪她一段时间吧。
……再陪陪她吧。
可是。
可是空这个声音，并不是相遇的喜悦，而是更为悲伤难过，以及无法触摸的茫然。
悬挂在天空的太阳，仿佛蒙上了一层乌云的遮挡。
他好难过啊，连带着陆岚也一同难受起来。黑色的小小蝴蝶尽力地转过身，面对面与她的太阳拥抱。
少年外露的手臂上有些许擦伤的痕迹，衣服上还有着探险带来的痕迹，陆岚扫了一眼，一边想着等会儿要给空喝魔药，一边安慰着摸了摸空的头。
孤云阁的风有些大，吹过来的海风携带着淡淡的腥味与咸味。风中还有「死兆星号」浅淡的火药味，有着一股奇异的宁静。
空身上的味道很淡，陆岚很喜欢，她踮起脚尖，把下巴放在少年的肩膀上。
小蝴蝶安慰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话。
“这样啊，是好事呢。”
“可是她不跟我走。”
“唔，或许还有没做完的事呢？”
“她对我好冷漠啊……说了我听不懂的话。”
“那下次再见面，你可要好好说她一顿，”陆岚露出笑容，她抵着空的额头，轻轻地蹭了蹭，“你可是哥哥呀。”
空有些恍惚。
他从来没想过，相依为命的血亲会站在他的对面，作为深渊的同党，平静地让他不要来阻止自己。
相依为命的妹妹，是曾与他一同前往诸多世界，穿越星海的亲人……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长久的分别，并且是他根本不知道的原因。
为什么呢，妹妹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吗？还是觉得他现在失去了力量很碍眼？
空不知道时间对妹妹做了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之间常见不见面，而久别重逢，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与妹妹见面的喜悦，变成了无法言喻的苦涩，一下又一下地捏紧他的心脏。
少年闭着眼睛，额头接触到少女的温热，呼吸里闻到的是甜甜的果汁味，还有些许草药的味道，以及少女独特的香气。
这一切都让他心脏的疼痛平缓下来，心情也逐渐地平静。
“旅行者，别丢下派蒙啊！”身后那只应急食品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空依旧把陆岚抱在怀里，情绪逐渐稳定。
他平静地松了松手，轻松地将陆岚手里一直拎着的小木桶放到地上。
放完之后，金发少年的另一只手并未离开，依旧放在少女的腰上。
“空？”陆岚乖巧地仰起头，黑色的眼眸眨呀眨，星辰落入她的眼中，而她毫无所觉，懵懵懂懂地问道，“还要抱吗？”
“……要。”
金发少年此时意外的黏人，手横在陆岚的腰上，少女的腰纤细柔软，把她整个人镶入自己的怀中。
柔软，可爱，脆弱，却又有着与外表不符合的坚韧，明明只是认识不长的时间，却一点点地在他的心里挤入一席之地。
似乎只要看着她，抱着她，就会获得想要拥有的安宁。
陆岚从来不会多问，毫不犹豫地包容，她安慰地拍了拍空的手，面色从容地与冲过来的派蒙打招呼。
“我们就在这哦，不用飞得这么快，不会丢下派蒙的。”
派蒙都要落泪了，她呜咽着撞进陆岚的怀里。
小小的提瓦特向导感觉到膝盖那边似乎梗着什么东西，眼睛一睁一闭，看到是旅行者的手，她毫不犹豫地挤开。
之后假装无事发生地向陆岚控诉。
“旅行者刚才都不理我！”派蒙谴责地说道，“走得超快，派蒙很努力地飞都赶不上……”
“嗯，我之后会替你谴责他的，”陆岚与小派蒙商量，轻轻地拍了拍小派蒙的背，“我这里有一桶刚抓的海鲜，小派蒙能帮我洗一下吗？晚上我们吃海鲜好不好？”
支开贪吃的派蒙之后，陆岚侧过头，去看身侧的少年。
金发的少年垂着眼眸，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他情绪依旧低落，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陆岚陪着他在海边岩石上坐下，大大的岩石有点高，空掐着她的腰，把她放了上去。
然后自己轻巧地在她的身边坐下。
“心情好些了吗？”
空点了点头。
海水冲刷着沙滩，白色的浪花带来哗啦哗啦的响声。陆岚晃了晃腿，整个人倒在空的腿上。
少年垂下头，辫子从肩上滑落，垂在半空。
那双耀眼的金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陆岚早就不会因着旅伴的注视而害羞了，她朝空露出甜甜的笑容，手抬起来，不安分地开始玩他的辫子。
头发很软，辫子很大，手指胡乱地在头发中穿插，解开又重新绑上，比蒙德的风还要调皮。
空似乎缓过神来了，他眼睫动了动，反手拽住陆岚散落在两边的头发。
小魔女今天的发型依旧是空扎的，两根垂下来的三股辫，在空手上晃悠晃悠地，像小猫咪调皮的尾巴。
躺下之后，头发必然是会乱的，陆岚看空玩她的头发，嘟嘟囔囔。
“我头发要乱啦，”黑发少女声音软软的，仿佛带着甜甜的气息，“你得重新帮我扎一下才行。”
听完，空本来轻柔的动作瞬间加重，少年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在陆岚的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两下。
陆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个好过分！是旅伴对她的欺凌！
小魔女挣扎着想要起身，她的旅伴却轻松地制止了她，在她像一只小猫开始露出尖齿之前，缓慢地俯下|身。
空靠得很近，呼吸之间全是他的味道，他垂下的额发，发梢轻轻地扫过陆岚的鼻尖。
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陆岚的脸颊上，片刻后，少年在那棉花糖的脸颊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陆岚：“？？！！”
少年直起身，露出略显淘气的笑容。
“这是回礼。”
之前陆岚在空离开之前，也咬了他一口。现在这人记仇的咬了回来，陆岚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抓住空的手咬了咬。
少女的牙齿平平整整，毫无威胁力，咬的力度也不大，就像是小猫在磨牙。空抑制住抬起她的下巴摸牙齿的想法，在她磨牙的时候，捞着她站起来。
小猫咪悻悻地松口。
“好啦，还想咬的话，等我先把手套脱了，”空已经恢复正常了，他不再抱着陆岚不放，脸上也露出熟悉的笑容，“还是想让我给你买根磨牙棒？”
陆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拳打在空的肚子上。
小猫咪挥拳，毫无威胁，空甚至慢了一拍，才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弯腰。
这样调戏小魔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之前在秘境受了点伤的空，在饭后被迫灌了陆岚制作的魔药。
魔药味道草药味很浓，味道也怪，空喝下去之后，觉得自己脑袋的眩晕程度比受伤的疼痛要高得多。
唔……是不是调侃得有点过呢？空觉得自己被报复了。
报复者得意洋洋地嘲笑对方脸色发青的滑稽模样，还和派蒙一起乐呵呵地掏出相机，把空晕头转向的样子拍下来。
陆岚气哼哼地想，她一定要把这一张照片洗出来，然后挂在房间。
以后空得罪她，她就把照片拿出来嘲笑他！
怎么会有人给美少女脸上咬个牙印的呢？这也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