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在稻妻发展商业, 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作为中间商的陆岚，自然不会什么辛苦费都不收。她做慈善又不是当冤大头，为了后面需要花费的旅游资金, 多少还是要收一些的。
至于合同……由于陆岚不清楚稻妻的律法问题，只能写信给烟绯，后面再慢慢拟定。
不过稻妻的「锁国令」不仅封锁了人民的出入，还让信件或者物资难以传出, 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给空下委托也行, 让他把信和书一起送到烟绯手上。
陆岚有些心动。
她还没给自己的旅伴下过委托呢, 感觉好像是在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合作的事情大致谈好了，只欠个牵线的。
陆岚手头的摩拉不多, 目前有限的资金都在付定金上，等以后合作稳定之后，在不卜庐下单药草，或许就不需要提前付定金了。
至于北斗小姐想要的那一批魔药……
对方没确定需要的时间, 只说会派人来通知。
陆岚知道「南十字」船队肯定会在稻妻的某个岛屿着陆, 具体是哪一方，什么时候，她和空会不会卷入其中……恐怕都很难确定。
而按照现在的情况, 说不定，还会继续入局。
小魔女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坐在村长家招待客人的茶室, 透过窗户往外面看, 正好能看到在村内小路奔波的旅行者和派蒙。
金发的少年和小精灵一般的小向导来回跑腿，为了查明真相到处找人询问信息。
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之前她好像也是这样奔波的。
小窗口打开后, 空和派蒙也能看到陆岚, 两人跑久了, 也不见累。
陆岚趴在窗口边，手臂抬起来，朝两人招招手。
“过来这边。”
马尾发梢柔软地团成一团，耷拉着落在窗台上，小魔女浑然不觉，她倒了两杯热茶，塞到空和派蒙手里。
“喝水吧。”
“嘿嘿，谢谢陆岚！”
“谢谢，”空捧着杯子，热水的气息从杯身蔓延出来，连带着指尖也燃起些许热意，“谈完了？”
“嗯，暂时结束啦，”陆岚回答道，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抬起，尾指勾下少年凌乱的鬓发，“表情有点严肃哦，发生什么事啦？”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这次的任务，似乎有些沉重罢了。
失去了「神之眼」的人，性格发生了变化，忘记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浑浑噩噩的活着。
派蒙看起来比空还要气愤，她把得到的信息一股脑地告诉陆岚，为对方的遭遇感到痛心。
这大概就是那位「白鹭公主」想要让空看到的东西……劝说不成，于是便打感情牌。
做法不高明，可以说得上是简单粗暴，但是对象是旅行者，它便是有效的。
从他们获得的消息情报中，旅行者确实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只要抓住他的软肋，那便能利用他做事。
空对此事，不可能一无所知，这位豁达的旅行者，又是怎么想的呢？
“空，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空微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陆岚的指尖上，少女的手指在卷着他的头发，把小辫子的发梢卷得蜷曲起来，“我需要再看看。”
“那就一起看看吧，”陆岚坐直身体，她松开手，“没关系，即使顺着他们的意思入局也没关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被利用也没关系，心软和善良，从来不是被要挟的筹码。
那是属于异乡之人的崇高，是独一无二的美丽。
见完「绀田村」的手岛先生，接下来要找的便是稻妻城的黑泽先生，一位同样被收缴了「神之眼」的人。
黑泽先生是武士，旅行者刚找到人时，对方正被一群人围着讨粮。
周围的人都在指责黑泽先生独吞救济粮，而那位板着脸的黑泽先生则是不承认这件事。
与帮助手岛先生时一样，这位黑泽先生身上也拥有一大堆疑点。
陆岚跟在旅行者身边，难得的没有开口。旅行者依旧沉默，唯有派蒙在唱独角戏。
小派蒙说得多了，没有得到回应，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派蒙小声说道，“是不是嫌我太吵了？”
“唔，没有哦，”陆岚回过神，开始安慰派蒙，“派蒙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就行了，不用管我们。”
见面没多久，陆岚其实就猜到了黑泽先生的情况，收集情报时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又是一个好人，失去了愿望从而让性格产生变化的人。
空估计也猜到了，所以才一直没说话。
这些人简直就像是整个「稻妻」的缩影，让他没办法放下——若是从不知情，不管猜到与否，那些都是「猜想」，可一旦看到，它们就变成了现实。
直面这个国家，关于「眼狩令」的坏处，似乎不仅仅只是影响到了拥有「神之眼」的人。
这个国家的上空被雷电环绕着，底层的人民在挣扎着，哭泣着，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解决完黑泽先生的事，成功让黑泽先生推断出自己过去做的事情之后，无论是空还是派蒙，都心情沉重了几分。
前往寻找最后一位「神之眼」的拥有者土门先生的路上，金发少年撒娇一样抱住了陆岚的腰。
“怎么啦？”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陆岚愣了一下，她顺了顺旅伴的呆毛，“不想看的话，那就不要继续了。”
“不，不能半途而废，”空把整个脸都埋到陆岚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外露的皮肤上，“……我就抱一下，有点累。”
“我、我也有点累！”派蒙过来凑热闹，“我也要，陆岚抱抱我——”
空想把派蒙塞进尘歌壶里。
这位没有眼色的旅伴，老是学不会看气氛，迟早有一天要被当成应急食品吃掉的。
土门先生的情况，比前面两位拥有者都要严重。上了年级的剑道师疯疯癫癫，性情大变，他的弟子们忧心忡忡，唯恐师父被邪祟附身，因此还请了专人过来驱邪。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位老先生一直没有好转。
请来的巫女看过土门先生之后，确认对方并没有被邪祟附体，但是目前这个情况……似乎也没有比「邪祟」更好的说法了。
好在「鸣神大社」的巫女八重大人愿意见这位老先生一面。
作为短暂的参与者，旅行者一人也受邀其中，一行人跟着巫女上山。
“这座山，是我们刚来「鸣神岛」的时候看到的山吧？”派蒙仰着头，看着高耸的山峰。
山上种着许许多多的樱树，而山上的神社，则是掩盖在漫天的樱花之中。
阶梯之上，被踩踏的樱花与石阶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汁水香气。
“嗯，在「绀田村」的时候，村长还问我们是不是想上山呢。”
神社的空气很好，气氛也安宁。但是陆岚跟着上去，才走到半山腰，就发觉了身体有些不对劲。
这比普通的爬山还要沉重，就像是想要把她压进泥土里，成为这座山的「养分」一般的沉重。
是从身体内部发出的警告，一直在告诉她，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陆岚停了下来。
前面的人可不会等她，但是与她一起的空和派蒙及时地转过身，两人围在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
“陆岚，你怎么了？”派蒙害怕地说道，“你的脸色……好白啊……”
血色从小魔女的脸上消失，本来就白皙的脸颊失去了红润。
她看着像是落到了漫天的冰雪当中，仿佛被白雪冻结。
“身体不舒服？”
“有一点，”陆岚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神社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排斥我。”
准确来说，恐怕是在排斥陆岚体内的东西，又或者是她的存在。
“总之，我不能再继续陪你们走上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我背你下去。”
“那就太浪费时间啦，我骑扫帚还是可以的，”陆岚摆摆手，为表自己还有力气，她还站了起来，“你看哦，我转圈也没问题哦。”
“要不进尘歌壶？”空提议到。
“我不确定尘歌壶能不能阻隔那股力量，”陆岚歪歪头，“还是下山比较好。”
“……好。”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派蒙见她还能行动，松了口气，“真是的，吓死我了……以后要是不舒服，你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啊。”
“嘿嘿，我知道啦。”陆岚笑眯眯地应下来。
她率先上了飞天扫帚，顺着来时的路往下飞，侧身转过头时，还能看到空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似乎看不到她，便不会离开一样。
远离之后，身体确实舒服了许多。体内那些东西不再涌动，只是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仿佛零件被卡住一样，突然变得迟钝起来。
陆岚落地之后，收起飞天扫帚，踉跄着靠在一棵树下，轻轻地喘息。
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她闭目养神，放空思绪，调整呼吸。刚平静下来，头顶便被一个果子砸中了。
嗯？
陆岚睁眼抬头，与戴着斗笠的紫衣少年对视。
“这是我的地方，”少年恶劣地说道，“怎么，你想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