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第二天一早, 姜蓁照例去大殿外头磨面，刚磨到一半，齐柔就带着巫者过来了, 热情的说道：“太女, 蒸笼上里的馒头我能吃吗？”
“能，随便吃。”姜蓁无所谓的说道：“这蒸笼里的馒头, 每天都有剩。”
没用仆从帮忙, 齐柔自己掀开蒸笼，趁热拿了一个出来, 咬了一口, 就认真的夸道：“好吃！”
馒头就那一个味道, 就算是齐王宫里的馒头也是一样, 没把齐柔的客气话当回事, 姜蓁一边推磨，一边说道：“早朝结束，至少要半个时辰，你可以先带人去我府上找医丑, 或者去都邑的街道上逛一逛, 你应该还没有在姜国的都邑逛过吧。”
“嗯，我待会儿就去。”齐柔乖巧的回话，看到姜蓁头上冒着薄汗, 她拿出手帕就准备给姜蓁擦。
吓的姜蓁忍不住把头往后一仰，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柔咬了咬嘴唇, 脸微微有些红。
【这齐国公主有点自来熟啊, 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好像也不是齐柔的错, 有些贵族连裤子都要别人帮忙穿，像阿蓁这样孤僻的是少数。】
【多亏了我们教得好，瞧瞧阿蓁现在多独立自主。】
卫蝉也是第一次看到有想往姜蓁身边凑的贵女，反应了两秒，立刻尽职的向前跨了一步，阻挡住了齐柔的视线，提醒道：“齐公主，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马上就走。”齐柔非常识趣，朝姜蓁笑了笑，就赶紧带着人离开。姜国的臣子商议政事，可轮不到她这个齐国的人围观。
看着齐柔离开，卫蝉才对姜蓁说道：“太女，这个齐柔靠近公主，怕是居心不良。”
就齐柔的那些小手段，卫蝉太熟悉了，她是舞姬出身，讨好人的事，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无碍，就是个小姑娘，而且就算她想索取什么，她也知道先拿东西来换，她知道主动让巫者和医丑交流砭术，不是个笨人。”姜蓁对漂亮的小女孩，总是更愿意宽容一点的。
卫蝉说道：“我听王后身边的侍女说，齐国原本是想派一位公子来的，是齐公主主动请缨。”
这次生辰，姜王给各国王室都送了请柬，但宋国和郑国来的都是公子，唯有齐国来的是公主。
看卫蝉一脸防备警惕的模样，姜蓁说道：“你要是担心她玩什么猫腻，就派人偷偷盯着她的好了。不过她在姜国待不了多久，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得了姜蓁的吩咐，卫蝉一点没客气，立马派人跟踪上了。
等下了早朝，卫蝉就来跟姜蓁汇报道：“齐柔今日去客馆，见了卫国公子阳，郑国公子鸿，还有宋国公子光，然后几人结伴去街道上转了几圈，期间他们还不断议论姜国的新政……”
卫国变法之后，大家都知道卫国的兵以后会更强，原本就没什么败绩的军队，以后只会更加勇猛。
姜国变法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像卫国只把属性加在了攻击上，姜国把所有属性都平均分配了。
齐柔他们最先去的是大学和图书馆，然后又从各家大佬办的学堂路过。
“姜太女这做法，和郑国的行事倒是颇像。但这个免费的图书馆，连郑国都不曾有，但我看姜太女好像并不是很重用儒家人。”齐柔好奇的问道：“公子鸿以为呢？”
因为郑国用儒学治国，郑鸿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说话做事都儒雅得很，慢悠悠说道：“姜太女真正重用的是法家，郭凡才是姜国的右相，刘如不过是个区区博士。”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卫阳。
“公子阳久居都邑，应该对姜国的新法很了解吧。”
卫阳摸了摸抱在怀里的猫爪子，抬眼和几人对视，尴尬的笑出了八颗大白牙，“不了解，我不是很懂姜太女的一些做法。她做事，自成一套章法。”
看不透姜蓁行事的目的，只学手段是行不通的，但因为郭凡是姜国右相，姜国新法里总有一些他的影子。
所以卫阳转而对宋光问道：“姜国到现在，变法算是成功了，你父王有没有想过重新启用郭凡曾经的一些建议。”
“不知。”宋光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宋王的位置还不算稳，这个时候要是重提变法，就是在找死。
几位公子公主走在街道上，试图去破解姜蓁这次变法的重点，每次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最后又会被推翻。
“法家、儒家、农家……各家的学说很多理论都是相悖的，姜太女就不怕自相矛盾，出什么问题吗？”
卫阳大咧咧的说道：“矛盾暂时没有，我只看到了姜国的国库越来越丰盈，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足。”
一群人在街上转了好大一圈，全程都带着满满的疑惑，虽然心里有所得，但却不敢拿回去用。
比如读书识字这一点，就和卫国的国策相悖，而且没有纸，让老百姓读书难度也很大。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齐柔就退出了这个观察学习小组，说道：“我今日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明日再和你们一起，去论台听诸位大家研究学问。”
论起学习方法，跟在姜蓁身边学，那才是真的捷径，齐柔都已经勉强拉近了和姜蓁的距离，当然要借机趁热打铁。
离开卫阳他们，齐柔就转道去公主府。
去到太女府之前，齐柔就对自己身后的巫者说道：“齐巫的砭术虽然有名，但外面也有流传，若是医丑愿意给出合适的代价，教给他也无妨。姜医也有许多秘术，互换并不吃亏。”
能被齐柔带来的，自然是她的心腹，闻言立刻老实点头。
齐国的巫者没有把齐太子治好，反而让齐王写信求助姜医，偏偏姜国的太医还把齐太子的病给治好了，这就让齐巫很尴尬。
若不是他们以前积累了口碑和名声，这次就要彻底失去齐王的信任。
“这次来姜国，定会好好学学姜医的本事，不会让太子失望。”巫者一脸郑重的承诺。
齐柔也顺势说道：“我知道你想帮兄长，我也一样。”
齐柔一到太女府，就被仆从引到了演武场。
“你来的正好，医丑就在府上，我唤人去叫他过来。” 姜蓁把手里的枪放下，擦了擦汗，就坐在了椅子上，问道：“齐姬可喜欢这高桌高椅，若是坐不惯的话，我让人搬案几和坐垫来。”
这不单单是桌椅的问题，还有衣服的问题，穿着跪坐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坐姿会有些不雅。
“不用麻烦。王后殿内用的也是这样的桌椅，王后还特意提醒过我。”齐柔淡定的坐在了椅子上，对姜蓁夸道：“刚刚来的时候看到太女舞枪，真是威武。”
【夸得还蛮真诚的，就是身份不对，让人觉得她心里有鬼。】
【要不是她是女孩子，我都快以为她对阿蓁有意思了。】
“威武算不上，只是强身健体罢了。刚好我也对砭术很感兴趣，想听听医丑和齐巫交流，齐姬你呢？”
齐柔赶紧表示：“我也一样。”
砭术二十一法主要是疏通经络，调理气血，但在齐巫的嘴里，就变成驱除体内的邪祟之气，祟气被赶走，身体也就康健了。
医丑倒也没跟齐巫争论，只拿出了一幅人体经脉图，“按照我和师兄收集的一些信息，这个穴位能治腹痛，这个穴位能治头晕……”
“祟气聚集在此，自然会导致身体不适……”齐巫瞄了一眼那人体经脉图，实在抵不过内心的渴望，认真的和医丑交流了起来。
两名医者在认真的交换技术，齐柔这个外行听得头脑发蒙，忍不住对姜蓁问道：“太女可听得懂。”
“听不懂。”姜蓁回道。
“那太女能陪我去别处转转吗？”
【阿蓁别走，我们爱听。】
【这些东西到后世都失传了，这段我必须听，阿蓁你要是走了，我要跟你闹的。】
【就是就是，陪小屁孩哪有听医丑他们说话有意思。】
姜蓁看了齐柔一眼，拒绝道：“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还是想在这里凑个热闹。”
不能和姜蓁单独相处，齐柔内心有些可惜，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她又热情满满的对姜蓁说道：“今日我和几位公子在都邑转了一圈，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请教公主。”
“你说。”
“太女先用郭凡，军制也与卫国相仿，为何现在又重用刘如等人，让他们在姜国开学堂，传播自家的学说，就不怕成为第二个郑国吗？”齐柔憨笑了一声，说道：“我兄长体弱，不能来姜国，特意嘱咐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姜国的见闻告诉他。但很多事情，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
很乐意自己的新法在别国施行，姜蓁解释道：“庶民能不能读书，和国家的军队强不强，没有必要的联系。但光读书明理，是不行的。若是郑国此时在军队施行卫国的军制，郑国定会有另一番境况。”
郑国变法成功，虽然国内更加稳定，但没把自己变强，所以各国一直在找其他变强的方法。
之前卫国和宋国姜国两国打仗，炸.药没出之前，卫国稳住了局面，这期间还有胡人的骚扰，由此可见，卫国变法是成功的。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卫国先走一步，成功了，其余各国也会挑适合自己的跟着学。
偏偏姜国在这个时候又横插了一杠子，看样子变法也很成功，这让齐国抄作业都不知道该抄谁家的。
总不能让姜国和卫国打一场，谁赢了跟谁学。
但无论是卫国，还是姜国，和郑国打起来，都是郑国输。
“单用儒家不行，所以太女把法家和儒家一起用了。”齐柔沉思了两秒，说道：“不止是法家和儒家，还有其他。现在姜国在外还有诸多强敌，所以现在是以法家为主，儒家、农家、墨家之类的学派为辅。太女有纸，只印刷自己喜欢的内容，所以不怕大家明面上的想法起冲突……”
越说齐柔的的语气就越兴奋，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医丑和齐巫。但兴奋了两秒，她就冷静了下来，她没有纸，不能印书。
刚接触书本的人，没有什么分辨能力，最怕读书读杂了，否则上本书说要敬君王如敬天地，下本书就说君王要顺应民心，该和百姓一起劳作……国内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很容易教出一批逆子。
但姜蓁没有这个困扰，书是她在印，姜国的主流思想，由她来定。
都邑的私学能教几个学生，大部分的人都需要自己看书学习，只要书本上的思想是统一的就行。
齐柔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问道：“太女，你府里印的书卖吗？我想多买一些回齐国。”
“你要买回齐国？”姜蓁挑了挑眉，说道：“还有许多的书正在排队，还没印好，我府上现在只有姜国的新法还有医书、农书。”
齐柔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我先预定，等其他书印齐了，我再让商队带回来。”
“姜国的新法你也买吗？”姜蓁的语气温柔。对齐国的未来颇为期待。
“买！”齐柔咬牙说道。
既然想学姜国，那就该学个全套，否则就卫国和姜国在变强，齐国原地踏步，被吞并也是早晚的事。
姜蓁笑了笑，说道：“既然是齐姬想要，等书印好，我让人给你留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