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只要还没造反, 这些君侯就还能替自己解释。在封地里训练兵卒、打造武器，都不是什么僭越的事情。

可别的君侯现在都稳住没动，青石侯却是实打实的出手了。卫国质子，是他安排人劫走的。

姜蓁把他们叫来都邑, 又对他们说这些话, 明显是查到了什么, 青石侯能稳得住才怪。

【这青石侯的胆子, 还真是时大时小, 怎么这么不惊吓。】

【现在是在都邑，在阿蓁的地盘, 他能不怂才怪。】

面对叛国的人，姜蓁也没客气，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杯冷茶, 直接朝青石侯的脸上泼了过去。

其他君侯就算看到姜蓁这无礼的行为，也没做声，没人敢这个时候站出来吸引姜蓁的火.力。

青石侯躺在地上，脸上零星的沾着几片茶叶, 眼皮轻轻颤了颤，到底是没敢睁眼。

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自己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千遍，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被姜蓁一吓就直接晕倒, 这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可晕倒这事是生理反应, 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青石侯是属乌龟的吗？这个时候还装死。】

【这是彻底摆烂了，好歹起来替自己解释两句。】

“我知道你醒了, 起来回话。你要是再装晕, 我下一杯泼的可就是热茶了。”姜蓁居高临下的警告。

“哎哟~~”青石侯先是呻.吟一声, 铺垫了两秒，然后才睁开眼睛，伸手把脸上的茶叶抹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尴尬的说道：“吓到太女了吧，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在家也是这样，说着说着话，就无缘无故的晕倒，忒吓人。”

其他君侯站得离他远远的，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个隐形人，争取置身事外。

姜蓁轻哼一声，嘲讽的说道：“大家相安无事这么久，我也没有故意为难过你们吧？现在为何让你们来都邑，你们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你说是吧？青石侯。”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姜蓁的目光如刀，直接射向了对方。

青石侯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闻言就心头一紧，‘咚’的一声，腿就软了，跌倒在地，大声的为自己求情。

“太女，是我女儿鬼迷了心窍，非卫阳不嫁，在家里以绝食相逼，我才会出手救卫阳的，我只是为了成全女儿，并没有想那么多……”

其他君侯的眼神飘了飘，都没想到动手救卫阳的居然是青石侯。

自上次金盘侯反水被刺杀，这群君侯就怕了那个莫须有的‘内奸’，再也没有联合一起搞事。

他们虽然和另外四国商量好里应外合，但都是各自和卫国或者宋国联络，约定了时间起兵造反。君侯之间，并没有互相透口风。

救卫国质子这事，其他君侯可没参与。

所以这时候，他们的底气就回来了一点，大声的对着青石侯谴责道：“你怎么能为了女儿，就弃姜国不顾……”

“确实不该弃祖宗大义于不顾……”

姜蓁瞄了他们一眼，嫌弃的说道：“闭嘴吧你们！急什么，待会儿就轮到你们了。”

被姜蓁这么一训斥，说话的人瞬间就老实了，蔫哒哒的站在一旁围观。

青石侯缩了缩脖子，心里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但却只听到姜蓁温柔的说道：“看来青石侯确实很爱女儿。”

“是啊，是啊，我最疼的就是她了。不然我也不会为了她，去救卫阳……”

“既然这样，青石侯何不把女儿立做世子？”姜蓁问道。

“额……”青石侯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干巴巴的解释道：“我有嫡子……”

姜蓁摇了摇头，可惜的说道：“原来你也不是那么爱女儿啊。我还想着，从你身上看到了父王的拳拳爱子之心，想对你网开一面呢，算了，既然如此……”

一听这话，青石侯一点都不敢打磕巴的说道：“我对我女儿的爱，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等我回去，我就立她为女世子！”

话是这么说的，但青石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怀疑是不是自家女儿告密，和姜蓁串通好了，谋夺家产。

谁知道姜蓁画风一转，就说道：“你和父王不一样，子女众多。我也体谅你慈父之心，这样吧，你的封地一分为二，交给两位嫡子继承。封地内铜矿所在的那个乡，归你嫡女。这三份家业，分得也算是平均。你的其他庶子，也需得分些家财，才能成家立业……”

姜蓁就当着青石侯的面，开始亲自替青石侯分家产。

把家产均分三份给嫡子嫡女，青石侯心里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诺诺的说道：“太女说得对，等我回去，我就这么分。”

“你敢和卫国勾结，里应外合，没收回你的封地，你就该感恩戴德了，你还想着回去？”姜蓁语气凉薄的问道：“要么你就死在都邑，让你嫡子继承封地还有你的遗志，起兵造反，看能不能给我带来麻烦。要么，你就分好家业，在都邑养老。你选一个吧。”

【只派相国或者盐官铁官，效果确实没有推恩令好。青石侯心里哪怕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会同意吧。】

【现在施行推恩令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我有点担心那群君侯集体造反。】

【正愁没机会收回封地呢，他们敢造反，咱们就敢接着。】

【我倒是不心疼那群君侯，我就是心疼百姓。咱们又是安排医官，又是安排农官，为的不就是姜国的人口吗。君侯们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

姜蓁现在确实也不急，推恩令是早晚要施行的，现在就只是先弄几个典型出来，让大家明白姜蓁的心意。

虽说姜国现在是中央集权，但各封地的自主性还极强，没有养成凡事都听朝廷的习惯。立世子什么的，更是君侯们自己拿主意，不会特意禀告朝廷。

只有君侯选的继承人过于差劲，或者身份上有问题，朝廷才会询问。

像姜蓁这样直接插手封地继承人的安排，还把青石侯的家产一分为三，平分给三个嫡子女的事，以前从未发生过。

青石侯倒是想硬气一点，大声询问：姜国现在内忧外患！你就不怕吗？还敢逼我！小心我真死了，青石县立马造反！

心里是这么想的，青石侯嘴上却说道：“太女安排得好啊。我以前就想来都邑了，可惜要管理封地，没那个机会。”

【青石侯干脆改名吧，改名叫跪得容易。】

【怪不得大头以前不乐意在宗室里挑继承人呢，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既然青石侯这么识相，那就换个靶子来玩吧。】

姜蓁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把目光看向了其他君侯，笑着说道：“青石侯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几个君侯齐齐认怂：“太女，卫阳的事情，我们可是一点也不知情。”

自己刚刚狼狈的样子，可是被这群人看在了眼里，青石侯可不甘心让这群人置身事外，站在一旁幽幽的提醒道：“本月最后一天，是什么时间，不用我提醒吧。”

本月最后一天，是青石侯他们约定的起兵造反的日子。

月初卫国发檄文，双方征兵需要几日时间，月底的时间，两军就该在阵前对峙。

这个时间，是在姜国后方放火的最好的时机。对姜国的军心和民心，都是一种强烈的打击。

四国一起联合攻打姜国，这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青石侯他们也是心里自信，觉得姜蓁这次一定会败，才会答应合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姜蓁警觉，他们甚至连妻儿都没有送走。

当初的自信心过于膨胀，导致他们的妻儿还在封地，现在自己又落到了姜蓁手里。

胆子小的，当即认怂，“太女随意吩咐，我都听太女的。”

胆子大点的，还要挣扎两下，“太女当真就不怕吗？”

“怕？你说说看，我该怕什么？”姜蓁问道。

“太女信否？我若死在都邑，我儿定然立刻起兵造反！”

姜蓁伸手指了指墙柱，淡定的说道：“您请便。”

【按照以前的战争模式来打仗，以一国的底蕴，去对抗四国，于此同时，还要面对国内的叛军，那确实是地狱模式，但现在嘛，嘿嘿嘿嘿~~】

【所以说，科技改变生活，不懂科学，他们就只有挨打的份。】

【这个道理，这个时代的人还有慢慢体悟几年才能明白。】

姜蓁等了两秒，没等到人撞柱子，只等到了一个对方幽怨的眼神。

“太女为何要逼我们呢？先是盐铁，后是相国，现在又想让嫡子嫡女均分家产，照太女此番做法，两代之后，怕是就没有君侯的存在了。你把刀都架在我们头上了，难道我们还反抗不得吗？”

姜蓁的表情冷漠，淡淡的说道：“我没有阻止你反抗，就像我没有拉着你不让你自裁一样。争权夺利的事，没有为什么，只有输赢，你输了就该认栽。你要是赢了，把我和父王从王座上赶下去，我也认栽。”

君王想要天下的百姓都能归属朝廷派遣，而君侯却希望自己的封地里只能有自己的声音，两者本就是矛盾的。

对方还想争辩点什么，姜蓁直接抬手制止，说道：“不用说那么多。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愿意听话的，我可以留你们在都邑养老。不愿意听话的，看在同宗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们一个体面，给你们留个全尸。”

听到姜蓁这个话，一群人表情颓然。

等离开这个院子，卫蝉就说道：“几位君侯身边的亲卫，都已经绑来关在监狱里面了。卫阳此时不在青石县，应该直接往卫国逃了。”

姜蓁点了点头，“卫阳的生死不影响大局，能杀就杀，杀不了就算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姜蓁问道：“黑壮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鸽笼那边还没有回信。”卫蝉说道：“水泥路还没有修完，土路和水泥路交替着走，没有去蓝河县那么快。”

因为要打仗，修路的民夫都被安排在后勤运送粮食和物资，壮男和壮女都要去前线，修路的事情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陈冬也没闲着，把大峰郡的路撂下之后，他有转到去大河溜达了，大河那边的地形，他还没探仔细呢。

【水泥路的存在就是个bug，就算不是畅通的水泥路，咱们征兵的速度也比宋国和卫国快。】

【而且咱们这次守的不是一马平川的桑泽郡，是有天险的大峰郡，就算卫国有骑兵，也没办法张狂。】

古代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和后勤，除了胡人会越过城池抢了就跑，各国打仗都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推进，以免自己的后勤被敌人控制。

这次四国围攻，是由宋国和卫国挑的头，所以主要的战场就定在大峰郡，齐国和郑国离这边还有点距离，大军还在路上。

屠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举起脖子上的望远镜，看着远处扎营的宋兵和卫兵，对身边的蓝河卫问道：“大.炮能打那么远吗？”

“虽然有效射程只有500米，但最远能打1500米。那一片乌泱泱的都是敌人，能不能瞄准，都没有什么影响。”蓝河卫笑着说道：“黑壮将军这次会把积存的炮.弹都带来，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屠野早就心痒痒了，嫌弃的说道：“郑过和齐国的人怎么来得这么慢。”

既然是四国联合攻打姜国，那这大炮自然是人人有份，不能厚此薄彼。

不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大炮的威力，下次他们就还敢搞事。

用望远镜侦查完之后，屠野拿布心疼的擦了擦镜片，可惜的说道：“太女怎么不多送几台大.炮过来呢，若是再多几台，那阵仗肯定更大。”

“其他几台大.炮，太女还有用。”蓝河卫回道。

大.炮第一次在古代战场的亮相，不止屠野期待，直播间的人也期待，还怂恿姜蓁来大峰郡看现场。

【这么炫炸天的景象，我想看第一手画面，不想听别人转播。】

【就是就是，辛苦研发那么久，正是看结果的时候，这个热闹必须得凑。】

姜蓁有些犹豫，“朝廷每天那么多奏章。我要走了，那奏章就都是父王一个人处理了，他身体又不太好。”

【以前你不在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纸呢，几十斤的奏章，大头不照样要处理。】

【几天的时间，不碍事的。大头这段时间尽玩儿去了，你就不怕他无聊吗？】

最开始姜王是手把手的教姜蓁处理政务，后面发现姜蓁办事的速度又快又好之后，他就果断撒手，到了现在，除了重大决定，其他的事姜王基本就不管了，没事的时候就欣赏欣赏歌舞，组织大臣吃吃饭聊聊天，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在姜王有意放任的情况下，姜国的权利中心，早就已经落在了姜蓁的肩上。

所以在姜蓁去向姜王请假的时候，姜王就直接呆滞住了。

“请假？请什么假？”姜王气哼哼的说道：“你看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姜王，有请过假吗？你一个当太女的，怎么好意思请假。”

“我这也不算是请假，我这叫去前线督战。”姜蓁回道。

姜王心酸的叹口气，“要不是我身体不好，禁不起长途颠簸，我都想去了。”

“等水泥路修好，道路平稳，父王想去哪儿就去能去哪儿。”姜蓁安慰。

“可现在这不是没修好吗？”姜王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我还在，还能帮你分担，以后你可就没这个机会了，这次我就放你一马，你去吧。”

听到姜王的感慨，姜蓁的表情怔了两秒，出门的时候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等离开王宫，姜蓁才感叹道：“权利越大，义务就越多。这王位把父王困了一辈子。”

【姜王一直待在都邑，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你不一样，你可以御驾亲征的。】

【等全国的水泥路修好，你还可以坐在马车上，巡视全国。奏折也能在路上处理。只要你想出去，办法多的是。】

【就是，宅有宅的过法，热闹有热闹的过法，你没必要去学大头。】

被直播间的人开解了一番，姜蓁也想通了，“你们说得也有道理，真正厉害的君王，是不会被这个王位困住的。父王离不开都邑，是因为他的身体，并不是因为他不能离开。”

就算姜蓁已经成为太女，地位也已经稳了，她每天的锻炼也没停过，确实有御驾亲征的资本。

水泥路还没修好，姜蓁这次出发，也没有坐马车，而是披着铠甲，直接骑马。

黑壮老早就带着蓝河卫来接应姜蓁，看到姜蓁就开心的说道：“太女，我们全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到，咱们就开炮。”

【芜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小宝贝们拉出来亮相了。】

面对四国的围攻，不知缘由的底层士兵，心里其实都有点慌，就算上面的那些将军每天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能给大家自信。

但姜蓁一来到大峰郡，大家的心态立马就不一样，只觉得心里有底了。

等看着姜蓁一步一步淡定走向城墙的时候，姜国的兵卒更是自信心膨胀了起来。

姜蓁的目光落在哪里，哪里的兵卒就脸色涨红。

【这就是太女的待遇啊。】

【这不是太女的待遇，这是神女的待遇。】

姜蓁刚想对兵卒说点什么，鼓舞人心，但她刚一开口，面前的兵卒就神情激动，大声喊道：“誓死保卫太女！保卫姜国！”

“你是好样的。”姜蓁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走了两步过后，姜蓁还没开口呢，接触到她眼神的兵卒，也开始效忠了起来，“誓死保卫太女！保卫姜国！”

就跟触发了什么机关似的，一声，两声，三声……渐渐地，整个城墙都响起了大家效忠的声音，厚重的音波不断敲击着姜蓁的耳膜。

等姜蓁一步步走向城墙高处的时候，眼眶已经通红。直播间的人也比姜蓁好不了多少。

【和姜国的人接触越多，我就越不想打仗，要是他们牺牲了，我肯定会很难过。】

【所以我们把大炮弄出来啦，有它，咱们就能减少伤亡。】

屠野此时陪同在姜蓁身边，忍不住说道：“由此民心，哪怕没有大.炮这等逆天神器，我姜国也不会输。”

“他们愿意信我，愿意为我赴死，我总是不愿意让他们失望的。”姜蓁一脸郑重的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屠野忍不住笑了，说道：“前天，四国的军队就来齐了，商议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就往咱们城墙外头投土石，估计是想耗费一两个月，把城外土填高，直接一马平川的奔向城墙。我想着太女近两日要来，就没管他们。”

几十万人的军队，一人扔把土，就能把城外的土地填高一寸，一个月下来，效果就会很明显。

大峰郡的动静，也引起了城外四国军队的注意，知道姜太女来了，各位将军都忍不住提高警惕。

但姜蓁可不准备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亲自揭开了盖在大炮上的红布，对那几个守在一旁蓝河卫说道：“准备开炮吧。”

听到姜蓁的命令，屠野忍不住期待的搓了搓手，紧张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蓝河卫点火发射。

连续几声巨响，卫国的营地直接炸翻了天，土石飞溅。

紧随其后的，就是宋国、郑国、齐国。哭爹喊娘的声音传得老远。

这样的动静，不止敌营的人被炸的兵荒马乱，就连大峰郡这边的姜国士兵，都发生了小小的骚乱，一个个看着远方飘起的白色烟尘，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黑壮全程参与了大.炮的制作，对大.炮的效果心里有数，表情还算淡定。

屠野却好奇的举着望远镜，美美的看着敌军的人慌乱撤退，嘴里啧啧叹道：“哇哦~~哇哦~~”

一轮炮.击过后，白色烟雾散去，屠野在望远镜里看到地上留下的巨坑，还有周围留下的尸体，刚刚看热闹的激动情绪散去，只觉得一股凉意直透心底，“嘶~~居然这么厉害。”

【还好吧。大部分的尸体都是踩踏造成的，并不是炸伤的。】

【你们要理解，屠野又没见过市面，当然会震惊。】

【瞧瞧咱们的阿蓁，脸色都没带变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