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著书传道，百家之师
乔微的话落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钟涵目光微沉，审势的目光凝聚在乔微身上，别说是乔微一个女童, 就是很多朝堂官员也受不住钟太傅这种眼神，觉得如芒刺背。
可是乔微恍若未查, 背依旧如青松一般挺直，萧萧肃肃, 清雅又坚韧。
这番回答, 如果说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在场没有人会相信。
可那些想要拜钟涵为师的子弟, 哪家没给子弟讲过钟涵的脾气秉性，没让弟子读过钟涵所著之书？
老师选弟子, 弟子也要择师, 双方都需要互相了解，不然又怎么知道适合还是不适合呢？
一样是做足了功课, 却只有乔微将功课做得最好，能说中钟涵的心思, 就足以证明她的功课比任何人都优秀。
旁边的永城侯见钟涵不说话, 有些忐忑, 对是否要上前解救女儿犹犹豫豫, 就当他咬了咬牙决定开口打破这种沉寂的时候，钟涵出声了。
“你读过我的书？”钟涵端起茶杯, 神色不明。
乔微答道：“太傅曾作《正蒙》、《四书集注》等书，我拜读读过几本。”
“说说你的想法。”钟涵又道。
乔微沉思了一下，才答道：“太傅以易为宗, 以中庸为体, 以孔孟为法, 主张笃实尚行，经世致用。”
只从钟涵志向就能看出他不是一个崇尚清谈的人，他主张学贵有用，反对空知不行，是少见的实学派，并且钟涵以天下为己任，忧患民命民生，将为民立命这一点贯彻始终。
如果说之前乔微的表现只能说是聪慧的话，那么现在的回答就让钟涵惊讶了。
他写在书房中的志向很多人都知道，在他位居高位后，经常用人从这方面下手讨好他，可是能将他的思想把握地如此精准的，乔微确实是第一个。
几百年来，儒家学者一直专注于典籍章句训释和玄空清谈之风，就连他之前也为四书做过集注，也让很多人以为他也喜欢清谈经义。事实上他主张经世致用，笃行践履，反对学而不用，可是这点却很少有人注意到。
不是那些人不注意，而是现在大周依旧尚行玄空清谈，甚至人人以清谈为傲，他发声再多也依旧阻挡不了这些人尚清谈的毛病。
“微记得您在《易说》中曾言：圣人苟不用思虑忧患以经世，则何用圣人？”乔微又道。
圣人之学就是为排除民族国家忧患而立，如果圣人都不以民生为忧患，经世以除患，那么这种圣人也是没用的。
这种言论深得乔微之心，在大周一众学问大家中也是独树一帜，所以她对此话记忆深刻。
并且这话也就是钟涵成名之后说出才没人敢骂他，换成其他人说估计是会被骂死，也正是这种理念和处世态度，才让乔微心生敬仰。
这也是她在一众大儒中，独独选中钟涵为师的原因。
听到这话，钟涵不再板着一张脸，大笑出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就连旁边钟涵的几个儿子都有些惊讶钟涵的反应，他们更加肯定自己父亲是真的看中了面前这个女童做弟子。
这个弟子十有八九是收定了。
果不其然，钟涵大笑过后就说起了这事。
“你可愿跟着我读书？”钟涵笑着问道。
乔微直接对着钟涵行了大礼：“齐微拜见老师。”
随后钟涵上前将乔微扶起，乔微又给钟涵敬了茶，这拜师礼就算成了。永城侯又是震惊又觉得简陋，认为还是要奉上束脩礼，但钟涵摆了摆手，他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些，他何必收一个女童为弟子？
“我每日朝会后入文鑫阁议政、后到崇文馆为太子讲学，只有每日申时以后才有时间为你讲课。”
钟涵想了想道：“你每日申时在府中等我为你讲课。”
“是。”乔微听到这话很高兴，钟涵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讲课，就足以说明对她的重视了，这种收徒并不是随性而为，是真的愿意培养她。
旁边的人也都十分惊讶，他们知道钟涵的这种表现可以说是极为看中乔微了，就连钟涵的几个儿子年少时也不是每日都能得到钟涵授课的，有这个待遇的只有崇文馆中的太子。
之后钟涵就着重对乔微的读书水平进行系统考察，这样也好方便因材施教。
越是考察，钟涵越是心惊。他发现乔微所说只通四书根本就是谦虚，就算是五经乔微也能倒背如流，这水平别说是同年龄段的少年，就是及冠之年的学子，也不一定能比乔微学得更深奥了。
这个结果自然是让钟涵很高兴。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收这个女弟子的决定没错。
乔微在钟涵面前被考教了半日，等离开钟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靠在马车上休息，但旁边的范氏却让她不得清净。
“钟太傅真的收你为徒了？”范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这个结果对于永城侯来说是又惊又喜的话，那么对范氏来说除了震惊还有些生气。
乔微睁开了眼：“是的，我每日申时之后来钟府受教。”
“你有没有向钟太傅引荐你兄长?”范氏最大的希望是长子齐斌都拜钟太傅为师，而不是乔微。
不仅是因为乔微不是她亲生女儿，还因为乔微是姑娘，在范氏心中能出人头地的只有儿子，闺女需要读书，但只要上一上府中的闺学，能吟诗作对就很好了，拜师太傅又能有什么用？
这样的机会应该留给儿子才是。
范氏的想法乔微一眼就能够看透。
“兄长之才不在读书上，父亲也已经不再苛求兄长读书，我为何要引荐兄长？”乔微一双清冷的眼睛看向范氏，她倒不是生气，而是在认真地和范氏讲道理。
这些年范氏对她忽冷忽热，但在物质上也没有亏待她，乔微对范氏也礼敬有余。她在能和范氏讲道理的时候还是愿意和范氏好好说话的，毕竟这关于齐斌的前程。
听到这话，范氏不高兴。
“你兄长只是喜欢玩闹，他还没开窍，等他开窍自然就会刻苦读书。”范氏还是一心希望齐斌和她娘家父兄一样走文官清流的路子。
大周虽算不上重文轻武，但近些年大周边关风平浪静，治国理政又仰赖文官，所以文官比武将在众人心中要高出一筹。
勋贵人家固然富贵，可升官提拔却要拿命去搏，范氏只有一子一女，又哪里愿意齐斌上战场？
“那母亲觉得兄长几时会开窍？这京中在读书上开窍的少年郎这么多，为何钟太傅不去选他们反而要选不开窍的兄长？”乔微淡淡地反问道。
这话将范氏堵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没给兄长机会，我给他做文章，已经给了他在钟太傅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兄长都没有把握住。”乔微淡淡地道：“我已经把兄长推到钟太傅面前了，您还要我怎么做？”
如果齐斌真的有心拜师钟涵，就应该将那篇文章连夜背熟，然后仔细琢磨钟涵的喜好，而不是钟太傅一句“此文章可是你所作？”，就将真相倒出。
不过这也说明齐斌本性不坏，但更能说明的是齐斌自己对拜师并不上心。
范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明白就像乔微所说的那样她已经把路都给齐斌铺好了，可是齐斌却还是摔倒了。
这种事不能怨旁人，只能怨齐斌自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起码范氏心里就有些接受不了齐斌在读书上不如乔微这个事实。
见范氏不说话，乔微也不再理会，她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回到家后，先是随着永城侯和范氏一起去和老太太章氏请安，永城侯欢天喜地地宣布了这个消息，在永城侯府众人面前炫耀。
“母亲您不知道，阿微在钟太傅面前礼仪俱全，对钟太傅所问更是对答如流，钟家三子钟朔之更是和我感叹说阿微之才比得上及冠学子，就是他在国子监教书都没见过比阿微更厉害的孩子了……”
听着永城侯不断地夸耀，永城侯府众人都张大了嘴。
章氏只得永城侯一子，其他几房都是庶出。在老永城侯病逝后，永城侯就和几个弟弟分了家，所以现在的永城侯府里住的只有永城侯一家。
永城侯的妾室和庶子庶女，这个时候只有惊讶羡慕地份儿，至于插话还轮不到他们。
唯一够资格说话的章氏在听完永城侯炫耀完女儿后，对着乔微点点头。
“做得不错，没有辱没我永城侯府的门楣。”章氏对于能够永城侯府挣面子的晚辈，态度会和缓一些，也开了金口表扬了一句。
乔微只是微微欠身：“都是兄长教我念书，父亲许我看书的功劳，若无父亲开明兄长爱护，我也无今日。”
见乔微一一对着永城侯和齐斌行礼道谢，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范氏不禁有些恍惚，如果是念安在此，该有多好，他们才是一家。
这种恍惚范氏几乎每天都有，她每次看见乔微心里总是矛盾的。
她知道乔微没有错，如果当初抄家的圣旨真的下了，那么乔微就是替女儿去死。她也答应过刘妈妈如果度过那次大劫，绝对视乔微为亲生女儿，所以这些年她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乔微。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乔微应该感谢那次大难，不然一个仆妇的孙女又怎么能享受侯府贵女的奢靡生活？
她还是想念自己的女儿，明明是侯府贵女现在却还不知道在哪里受难，一想到这些她就扎心。
乔微看了眼范氏，她明白范氏的纠结和对亲生女儿的思念，这些本身无可厚非，都是人之常情，所以她从不会因为范氏善变的态度对范氏不满，但再多余的感情就没有了。
范氏为了让女主在抄家前逃走，恳求自己的奶娘刘妈妈换女。这对女主来说是最伟大的母爱，可是如果当时她这具身体真的被处死，那原主和她又何其无辜？
永城侯在旁边只顾着兴奋了，范氏的反常他根本就没看到，炫耀完女儿，永城侯又命厨房晚饭多加几个菜，甚至还开了酒，可见他心情真的是很好。
最后永城侯喝得昏昏沉沉地被范氏扶回了正房，齐斌自觉身为兄长的责任要送妹妹回院子，乔微也没有拒绝。
乔微和范氏感情不深。特别是乔微长大一些后，范氏一看见乔微就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不天天在一起看人思人，所以范氏特地让人将主院旁边的小院子拾掇起来给乔微住。
“阿微，父亲刚才和我说已经开始让人给我寻武师了。”齐斌兴奋地和妹妹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乔微嘴角弯弯一笑：“恭喜大哥得偿所愿。”
“阿微，你在钟家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和我说，父亲要是不给你做主，我帮你出气。”齐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雄起了，他本来打架就好，只要以后认真练武，谁欺负他妹妹他就揍回去！
乔微挑眉：“钟家有什么委屈给我受？”她是钟太傅正式收的弟子，去钟府是学习的，怎么会受委屈？
“他们都说钟太傅可严厉了，他要是打你……”齐斌想起自己书院中在崇文馆上过课的朋友说的话，据说这位太傅惩罚人的法子都不带重样的，想想就觉得可怕。
这个时候齐斌也更加同情自己妹妹了。
“钟太傅要是打我，大哥还能替我打回去？”乔微见齐斌单纯的样子，忍不住逗道。
齐斌瞬间蔫了。
见齐斌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乔微心情大好，突然明白为什么大人总喜欢逗小孩子了，实在是好玩。
“我功课一向很好，钟太傅不会打我的，大哥你放心。”乔微道。
说完后乔微又道：“就算是大哥以后习武，该看的兵书还是要看，为兵者易，为将者难。若是大哥成了武将入朝，一样是要写奏本条陈的，所以该学的还是得学。”
齐斌倒是没有再反感这些，他知道他爹读书不行但兵法学得很好，他总不能连他爹都不如吧！
其实齐斌有些叛逆心理，主要是永城侯压着他学不喜欢的东西，况且永城侯自己这个当父亲做得榜样就不行，用齐斌的话说就是他爹自己读书都差，他学不好不很正常吗？
现在他和他爹走一条路了，他绝不承认自己比永城侯还不如！
其实齐斌最讨厌永城侯的地方在于永城侯总说文官好，那他现在自己好好读书转去做文官不就好了，干嘛折磨他？永城侯自己不看书学习，却偏把想法强加在他身上，他就是很厌烦。
现在好了，齐斌觉得自己总算不用每天都过得那么压抑了。
接下来的日子，乔微每日申时去钟府听课学习。
钟涵在教授乔微的时候慢慢发现这个弟子居然过目不忘，只要是看过一两遍的书籍基本上就能记住，他上课所讲的内容也能过耳不忘。
但最让钟涵觉得这个弟子天才的地方在于乔微对事务条理的分析和把控，更重要的是能把旧书读出新意，这种学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不是乔微是女孩，钟涵甚至觉得他都能再培养出一个三元及第的弟子。
比起乔微在钟涵这里风平浪静的学习，京城却是炸开了锅。
钟太傅放弃一众世家子弟，独独选了永城侯嫡女做弟子的事情一时间传遍了京都，没被选上的世家子弟对乔微很是不服，就连钟家子弟都不服地带头去找乔微比试，但都最终的结果都被乔微给压了下去。
比读书，他们读得书没有乔微多；比文章，他们写得没有乔微好；比口才，乔微一个人能战他们一群而不落下风。
最终，这些骄傲的世家子弟只能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事传遍了京中，甚至连宫中都知道了。
元和帝在勤政殿和朝臣议完事后，看向钟涵问道：“听说太傅收了个女弟子?”
钟涵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答道：“回陛下，臣确实收了一个女弟子，是永城侯嫡女。”
“太傅收徒一向要求甚高，可是此女有什么过人之处？”元和帝好奇地问道。
他是真的好奇，对这位曾经的老师和如今最得用的臣子，元和帝自认是了解钟涵秉性的。钟涵本人就是少年得志的天才，他有自傲的资本，收徒的要求也高。
这些年钟涵著书育人，在弘文馆、崇文馆和声名远播的岳明书院先后讲课，教授的弟子不知凡几，他很好奇到底这个女童究竟有什么能力能让钟涵另眼相看。
“过目不忘，聪慧敏达，不过六岁幼龄便能够写文。”钟涵答道。
元和帝一听就有了兴趣：“真能过目不忘？”
钟涵点头承认，元和帝的兴趣更大了。
“朕倒是想要见见太傅这个女弟子了。”元和帝说完后就令人给皇后传话，让皇后召永城侯嫡女入宫。
他到底是帝王，召见臣女这种事情还是要让皇后下旨比较好。
整个过程钟涵都没有阻止，因为他明白，乔微想要走得更远，只能从元和帝身上下手，他已经把这个机会递到乔微手里了，就看乔微自己能否把握住了。
——
永城侯府
送走了传旨的宫人，章氏立刻命令道：“赶紧将钟嬷嬷请来，让她教三姑娘宫礼。”乔微在永城侯府排行为三。
宫礼和普通的礼节还是不同的，她只希望这个孙女发挥一如既往地聪明劲儿，赶紧将宫礼学会，到时候朝拜才不会失礼。
钟嬷嬷是永城侯府姑娘们的教养嬷嬷，之前在宫内伺候过贵人，后来年岁大了之后得了恩典出宫，又无子女，便在永城侯府当教养嬷嬷。
永城侯府因当年被牵扯到废太子之案中，后来多年萧条不得重用，除了每年两次外命妇的大朝拜以外，永城侯府的女眷基本上没有入宫的机会。
乔微年岁又小，所以不管是章氏还是范氏都没有教导过她学习宫礼。
“祖母，之前师母让钟府的教养嬷嬷教导钟家姑娘宫礼的时候，我跟着学过，您不必叫钟嬷嬷过来了。”乔微上前一步道。
钟涵教导她功课，但君子六艺，诗书礼乐骑射，礼是其中重要的内容，她要学的不止是女子之礼还有宫礼和士大夫之礼，当初钟涵特地空出一两日的时间让她和钟家姑娘一起学习，现在想想钟涵似乎早有准备。
她这些日子所表达出的野心，钟涵也看到了，他没有阻止反而选择成全她。
乔微是真的很感激钟涵为她铺路，她明白只有把握住这次机会，她之后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章氏一听乔微这么说，心放下了大半。之后又命人开始将自己的诰命服和范氏的诰命服找出来，她要亲自带这个孙女入宫。
这可是永城侯府多年都没有的荣耀，就算章氏已经开始吃斋念佛，也心中激荡。
章氏大喜，对乔微这个孙女更加看中了几分。
可旁边的范氏此时脸上只有惊没有喜，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扯烂了。
看着面前这个给阖府带来荣耀的女儿，范氏心中只有害怕。如果她带乔微进宫，就等于承认乔微是真正的永城侯嫡女，那要是日后念安归来，被查出当年是她刻意换女，到时候她就是欺君之罪。
一想到这点，范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她不想让乔微进宫，可是她没法阻止。
她的念安，难道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身份了吗？
章氏没空搭理范氏，她在一遍遍和乔微讲述宫中礼节，告诉她入宫应该注意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范氏的魂不守舍。
乔微倒是注意到了，可是她相信现在的范氏绝对不敢捅破她的身份。
如果当初永城侯府真的被抄家，范氏换女本身就是大罪。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范氏在女主两世经历中认回女主时用的都是女主被仆妇刻意掉包这个理由，因为范氏知道欺君的厉害，她不愿意让永城侯府摊上罪责，所以将污名都给了死去的刘妈妈去背。
这一世乔微不会让自己担上这个骂名。
一边听着章氏的交代，一边从里面提取有用的消息，可是最后乔微发现章氏对后宫的情况了解并不多，这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永城侯的回府让她有了可以打听的对象。
章氏在宫人走后便让人去永城侯所在的衙门告知，永城侯哪里还有心情处理公务，直接告假回府。
“父亲，我想要问您几个问题。”乔微对着永城侯行礼。
永城侯点点头：“你跟我来。”
随后就将乔微从章氏那里带去了自己书房。
“你想要知道什么？”永城侯看向乔微，他清楚这个女儿有自己的主见。
乔微问道：“陛下性情如何？”
“陛下性情开阔，对朝臣也多宽和。”永城侯道，先帝子嗣众多，元和帝原本并不是最突出的那一个，但正是因为先帝那些参与夺嫡的皇子互相攻击厮杀惨烈，反倒是让不怎么冒头出众的元和帝占了便宜。
乔微点点头，虽说她不相信帝王能有多仁慈，但宽和的帝王还是有的，永城侯如此说最起码能证明元和帝不是暴虐无道的昏君。相反从这些年元和帝施政来看，这位帝王算得上是一个明君。
一个明君配上开阔宽和的性情，已经很难得了。
“听闻当今太子不是嫡子，而是陛下长子？”乔微又问道。
永城侯点头：“皇后只有昭阳公主一女，太子是彭贵妃所出，是陛下一众子嗣中最年长的一个。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子为刘贤妃所出，也就是二皇子。”
乔微又问道：“父亲对太子可有了解？”
“太子有些……骄纵。”永城侯沉吟了一下，太子是君他是臣，臣评君已经是不敬，骄纵这个词也算不上贬低。
乔微听后又问道：“二皇子呢？”这位二皇子就是男主了。
“二皇子比你大三岁，在弘文馆进学，听说颇为谦逊懂礼，读书也颇为用功。”永城侯说道。
元和帝子嗣不丰，随着二皇子年纪进学，很多人都认为二皇子比太子更有储君风范，若非二皇子还小，恐怕朝堂上已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听到永城侯的话，乔微一笑，看来这位太子确实不得百官之心。原本的剧情中也写过太子暴虐被废，二皇子也就是男主即位，女主为后母仪天下。
太子不可栽培，她也不喜欢男主。乔微笑了，看来这次有些难选呢。
“此次入宫，要见你的怕不仅仅是皇后。”永城侯见乔微敏锐，上来问得不是皇后性情如何，而是元和帝，就知道这个女儿已经猜出了。
“是陛下要见我。”乔微答道。
“我知你聪慧，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切要小心应对。”永城侯嘱咐了一句，他相信以乔微的能力可以应付。
“父亲放心。”
乔微说完后又对着永城侯道：“父亲，我见母亲这些日子总是神思不定，似乎有心事。”
永城侯听后一愣，这是乔微第二次和他说起妻子的问题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范氏对乔微的态度变化很大，再加上范氏对他隐瞒寻人的事情，让永城侯明白范氏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这个事情不小，还涉及到乔微。
“您多开解开解母亲吧。”乔微也没有多说，一副担心的神色。
女儿向来敏锐，永城侯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和你母亲好好说说的。”
之后乔微就离开了。
第二日乔微拒绝了章氏给她过于华丽的装扮，依旧是清雅的样子示人，她明白今日她被召见是因为她的才学而不是她侯府贵女的身份，她要让元和帝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学识修养。
大周的皇宫坐落在京中的中心，可以说京中的坊市都是围绕皇宫而建，巍峨的城墙高高矗立，从进入宫门开始就寂静无声。
从宫门下车后就开始步行，内监在前面引路。
永城侯府的女眷身份并不贵重，没有被赐下乘坐辇轿和马车的殊荣，只能步行前往大周历代皇后所住的甘泉宫。
“宣永城侯女眷入内！”
随着内监的唱喏，乔微跟在章氏和范氏的后面走了进去。
乔微的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等被叫了起，乔微也没有抬头直视，只能看到红色宫装垂在地上，工装上勾勒的翟鸟精致又华贵。
“这便是钟太傅收下的女弟子吧，快过来让吾瞧瞧？”一道温婉的女声从上首传来。
“臣女齐微拜见皇后，皇后万安。”乔微再次上前恭敬地行了礼，之后才被宫人牵起带到了皇后面前。
这个时候乔微才看清皇后的容貌，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温婉动人，但又因身居高位带着一股威严，这样的皇后倒不像是传闻中被彭贵妃压制的懦弱。
如今宫内外传出最多的就是皇后贤良温婉堪为国母典范，而彭贵妃恃宠而骄，不敬皇后。
“一看就是个惹人喜欢的好孩子。”皇后声音柔和，言语温柔。
乔微害羞地低头。
“听说你已经开始读书了？”皇后问道：“都读了什么书？”
“四书已读，已经在学《易》了。”乔微答道。
皇后一听这话有些感叹：“学易可不容易。吾有个天魔星，若是进学有你一半省心，吾也能松快些。”
乔微明白这是再说那位独得圣宠的昭阳公主了。
还未待她回话，就听到一道少女的嗔怒的声音传来。
“母后！”
随后大殿内跑进来一个身着石榴裙的女孩，大约八九岁的年纪，眉目间尽是肆意和张扬，嘟着嘴好似在为被自己母亲揭短而生气。
章氏等人赶紧跪拜请安。
“太夫人和夫人请起。”女孩很有礼貌地让人将章氏和范氏扶起，随后腻在皇后旁边。
“可客人在呢，别让人看笑话。”皇后拍了拍女儿的胳膊笑道。
乔微笑道：“昭阳公主率真洒脱，非臣女所能及。”
“你就是钟太傅收的女弟子？”昭阳公主看向乔微，单从容貌和气质上来说，初次见到乔微的人就算不喜欢乔微，也不会不喜，她对乔微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
乔微答道：“是。”
昭阳公主又问：“听说你读书很好？”
“臣女只是擅长读书。”乔微并没有谦虚，而是道：“就像殿下也有自己所擅长的事情。”
这个回答让昭阳公主觉得新颖，乔微没有谦虚也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表示不如她这个天家贵女，这种另辟蹊径的回答让昭阳公主觉得很有趣。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的时候，外面宫人唱喏道：“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