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士庶之争，女帝之路
随着镇国公班师回朝, 勤政殿中的气氛越发沉闷。
“陛下，以左右骁卫为首的大将军马逵等人提出要给镇国公封公。”郭慈沉声道。
这里的封公自然不是公爵, 毕竟镇国公本身就是异性最高的爵位, 这里的封公指的是官位，是三公。
三公之位在各个朝代都不一样，大燕的三公是指太尉、司徒、司空, 为正一品位。
《大燕六典》载：“三公，论道之官也。盖以佐天子, 理阴阳, 平邦国，无所不统, 故不以一职名其官。”可以说官拜三公是一个朝臣最高的位置了。
如今不算爵位, 官位最高的是崔洺这个宰相之首，同中书门下算是从二品的官位，比同为宰相的门下省侍中郭慈还要高半个官阶, 这已经让广明帝忌惮非常了, 更不要说三公之位。
“我朝三公之位历来只作追封，若是给镇国公封赏三公的位子, 那接下来他在立功又该如何？是加赐九锡？还是封异姓王？”安都侯赶紧对着广明帝拱手道, “陛下, 此事万万不可啊！”
镇国公是有战功, 可也远远到不了封赏三公的地步啊！
在大燕，还没有活着的官员获封三公之位。
“不是以后, 现在已经有人要让陛下给镇国公赐九锡了。”崔洺说道，之后就将几个奏本送到了广明帝面前。
“封三公加九锡, 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封王, 再下一步就要坐上朕这个位置了？”广明帝只看了一眼崔洺递上来的奏本几眼, 眼中的杀气就溢了出来。
旁边的郭慈叹了口气，他是不愿意掺和进崔洺和镇国公的争斗。可是现在不是两个权臣的争斗，而是广明帝这个帝王和权臣的争斗，他不能看着这个国家改朝换代啊！
郭家虽小也惜命，但有些名声还是要的！
世家最重名声，他们私下里可以各种阴谋算计，但是明面上的名声一定要守好。
郭家的后辈可以投效镇国公，但郭慈自己不行，忠臣岂能侍二主？他若是投效镇国公，那他的名声和郭家的名声也就完了。
这个时候原本中立的朝臣大部分都会倒向广明帝，郭慈也不例外。
“加赐九锡未必是镇国公的意思，但三公之位镇国公怕是志在必得。”崔洺和郭慈对视一眼，对着广明帝说道。
加赐九锡的说辞，很多都是那些想要拍镇国公马屁的人胡乱揣测的，他们就是跟着叫嚷，想要讨镇国公欢心，好能加官进爵。
“镇国公呈上的奏报中是怎么说的？”广明帝对着两人问道。
郭慈道：“镇国公先是夸大了自己的功绩，称自大燕建国之后，能百战百胜者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其功绩昭彰世人无出其右，他倒是没讨官，但是在奏本中言还望陛下对将士能够好好封赏，不能寒了将士之心。”
“他的意思是如若朕不给他封三公之位，就是寒了他的心，寒了他的心就是寒了天下将士之心？他就是天下将士不成？”广明帝冷笑道。
崔洺见广明帝的神情越发阴翳，却道：“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陛下不封赏他，怕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其实广明帝也知道崔洺说得是实话，但他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旁边的郭慈没说话，但安都侯倒是有些着急：“崔相，若是陛下给了他这个封赏，那他岂不是更不将朝廷和陛下放在眼中，以后岂不是陛下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崔洺看了一眼安都侯，他知道安都侯说这话不是蠢，而是聪明极了。广明帝想说又不能说的，想抱委屈却不能抱的，安都侯都用自己的口替广明帝说了出来。
“陛下，若是不恩赏镇国公，那么在百官和将士心中，必定认为是陛下寡恩。”
“但若是陛下将君恩浩荡做足了，日后镇国公再有什么举动，那就是他深受皇恩，却不思感念陛下恩德，是为无君小人了。”崔洺对着广明帝劝道，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杀镇国公可以，但是要把礼数做足。
正所谓师出有名，他们要杀镇国公绝不能随意灭杀，先不说镇国公手里的兵会不会反，就说若是真的寡恩刻薄，怕是会真的寒了天下臣子之心，日后别说是将士，就是学子百姓也不会再替广明帝卖命了。
“正所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以镇国公现在的行为，只要陛下恩赏他三公之位，他必然行事狂悖，到时陛下再有什么举动，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天下百姓和将士也能体谅陛下。”崔洺道。
广明帝听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既是要封赏，那就封镇国公司徒之位。”广明帝说道：“他的那些将领也全部随他入京受封。”
见到广明帝如此说，崔洺点了点头：“陛下英明，如此一来边境大军陛下也可派心腹接手。”
广明帝到底是帝王之才，崔洺只是劝说一二，甚至连苦口婆心都称不上，广明帝就立刻举一反三，很快就想到如何对镇国公手中的军队出手了。
“除此之外，后宫之中陛下也应当有所表示。”郭慈想到镇国公的奏本道：“镇国公的奏本中着重提出了池昭仪之事，言及他爱女心切，请陛下体谅照顾池昭仪。”
其实他们都很不想管广明帝后宫的事情，毕竟后宫之事是广明帝的私事。对于后宫，一般来说只要帝王不废后，不宠妾灭妻，不废嫡立庶，他们这些前朝的臣子实在是都懒得管。
“池昭仪降位是因为她责打嫔妃，若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复位，怕是后宫嫔妃会心有不忿。”广明帝有些为难，其实除去为难，他更觉得憋屈，他连自己的后宫都不能自己说了算，还有比他更憋屈的皇帝吗？
再说给池昭仪降位是他，这么快给池昭仪复位的也是他，他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个时候广明帝转头看向了崔洺。
被龙椅上的帝王盯着，崔洺不用想就知道这位在打什么主意，这是要让他同意由皇后出面给池昭仪复位。
可是又凭什么呢？
此事上皇后又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连好名声都得不到，这种事凭什么让崔家的皇后干？
转头崔洺就给了广明帝一个建议：“陛下可以让太后出面，自古以来为妃嫔进位，一是妃嫔生育子嗣有功，二是品德出众，三就是侍奉长辈孝顺，陛下可令太后出面言明池昭仪侍奉太后有功，为池昭仪复位。”
总之这种事情就别来找他女儿了。
虽然崔洺有些耍滑头，但广明帝也不得不从承认让傅太后出面比皇后出面要好。
“崔相说的是。”广明帝点点头，转过头就让高恭给傅太后传信去了。
一旁的郭慈看了一眼崔洺，这位可真是老滑头，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一点别想让他沾手。
镇国公还未到京都，加封为司徒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此外池昭仪也复位贵妃，原本冷清的锦华宫一时间热闹非凡。
乔微依旧端坐在正阳宫中，看着池贵妃又穿上了翟衣，戴上了满头的点翠首饰，耀武扬威地坐在她面前。
“果然还是贵妃娘娘好命，这才几日陛下就复了娘娘的贵妃之位，可见对娘娘的恩宠，据说自从娘娘复位后陛下就一直歇息在锦华宫中，其他人的宫殿那是去都没在去过了。”有人对池贵妃奉承道。
这样奉承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这些妃嫔大部分都是低阶的武将家的女儿，还有的就是从民间采选的没有根基的女子，再有就是想要依附镇国公的庶族，总之都是奔着镇国公的权力来的，为了讨好池贵妃也不顾此时是在正阳宫中了。
阮若烟看着这些人只觉得是跳梁小丑一般，池贵妃和池家一看就是离死不远了，这些人看着池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须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池贵妃还不知收敛那真是离再次彻底被废不远了。
她相信下次池贵妃再被废，就是她的死期。
还有这些奉承人的妃嫔，也当真是好笑，看不清形势也就罢了，可偏偏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正阳宫中奉承池贵妃，这是在打皇后的脸呢。
看着上首依旧眉眼温柔的乔微，阮若烟不得不说敬佩乔微的养气功夫，这份本事池贵妃就学不会，也怪不得宫中都管皇后叫活菩萨呢，要是池贵妃也能时刻保持这样，这位的名声也就不会那么差了。
可惜了，如果会装就不是池贵妃了。
看着阮若烟镇定自若，旁边的万美人倒是有些担心：“你可是要小心，这池贵妃复位，怕是要第一个找你麻烦呢。”
阮若烟也知道万美人的提醒是对的，她虽然受宠，也在池贵妃被废这段日子在广明帝那里刷了不少好感，兑换了不少积分，但还是有些忌惮池贵妃的性子。
“不如你托庇于皇后娘娘？”眼见着阮若烟有些发愁，万美人提了个建议。
“比起我，池贵妃现在的眼中钉怕是欣婕妤。”阮若烟想了想道，“龙嗣才是池贵妃最忌讳的。”
她一直都没有怀孕，就是因为她觉得此时不是怀孕的好时机，所以一直从系统那里买避孕药吃。她不怕皇后那种暗中的手段，就怕池贵妃这种明着来的，所以她觉得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还是要等池贵妃倒台后才能有孕。
万美人想了想道：“也是，你看池贵妃就是被人奉承着，那看向欣婕妤的眼睛也十分不善。”
池贵妃确实看着欣婕妤就是烦躁，龙嗣的问题一直她的忌讳，她就是不明白了，为何她身体明明没有问题，就是怀不上龙嗣呢？
程岚被池贵妃看得忍不住靠本能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这下子看得池贵妃火气更大了。
“都说皇后心慈，可如今欣婕妤有了身孕，皇后为何还不免了欣婕妤的请安？”池贵妃看向乔微，“可见有时候这有心慈名声的人也不一定真的心慈。”
听着池贵妃这挑唆自己和皇后感情，又嘲讽皇后的话，程岚赶紧道：“皇后娘娘之前是要免了臣妾的请安的，只是臣妾想着如今臣妾的月份不大，不该如此轻狂，所以才婉拒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池贵妃听到这话嗤笑道：“本宫和皇后说话，有欣婕妤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你这般低下的身份也能在本宫和皇后面前放肆了？还是说欣婕妤仗着怀有皇嗣，才骄纵起来不将本宫和皇后放在眼中。”
婕妤已经是九嫔之下最高的位份了，程岚的位份在在后宫之中已经算很高了，池贵妃说她身份低下，这是将整个广明帝的后宫都骂了进去了。
“臣妾……”程岚连忙要辩解，就被上首的乔微打断了。
“池贵妃这话过了，在座的都是后宫妃嫔，若是她们身份都低下，那宠幸她们的陛下又是什么？那池贵妃又是什么？”乔微看向池贵妃。
“本宫是一品贵妃，三夫人之首，如何能是小小的婕妤能比得了的。”池贵妃冷笑道。
“那池贵妃越过本宫向欣婕妤问罪，可见也是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乔微声音清冷。
池贵妃转头看向乔微：“臣妾也不过是替皇后多管束一下妃嫔，哪里值得皇后这般动气？皇后心慈，不忍惩戒妃嫔，才将有些人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可是本宫看不过，少不得帮着皇后管束一二。”
“你只是贵妃，伺候好陛下是才是你的本分，至于管束宫妃，你并无协理后宫之权，这话还是莫说了，不然就是僭越行事了，贵妃已经因僭越行事被废一次了，难道要在一件事情上再栽一次跟头吗？”乔微道。
听着乔微提起之前被废的事情，池贵妃握紧了拳头，连脸色都有些扭曲。
旁边的妃嫔一个个低下头，这种时候不是她们可以参与的。
等池贵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又再次扬起了得意的笑容：“皇后说得也对，侍奉陛下是臣妾之责，谁让臣妾有这个荣幸总能够见到陛下呢？不像皇后，这一年到两头也见不到陛下几次，就只能帮着陛下打理后宫照顾妃嫔，才能换得陛下恩佑一二。”
说完后，池贵妃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对了，臣妾这身衣服可是陛下之前让蜀地进宫的蜀锦制成，听陛下说这次蜀地只进贡了这一批蜀锦，陛下说了全部都送到臣妾这里呢。”
“还有臣妾和陛下提了一下前朝的百鸟裙，陛下就命人给臣妾捕鸟制作衣裙呢。”池贵妃炫耀道：“这些怕是皇后都没有吧。”
乔微听后笑了：“既然池贵妃能有这个本事让陛下喜欢，那确实是池贵妃的荣幸，只要能哄陛下开心，那就是尽了妃嫔之责，确实该赏。陛下和本宫夫妇一体，既然陛下赏赐了池贵妃，那本宫也要赏赐一二。”
“芳春，赏池贵妃珍珠两斛，珠钗五对，玉器十件，锦缎十匹，回头让内廷司差人送去。”乔微笑着道。
芳春赶紧应是。
若是其他妃嫔得了皇后的赏赐必定欢天喜地，可是这对池贵妃来说却是屈辱。
池贵妃不想要，可是她若真的拒了乔微的赏赐，那便是违逆皇后旨意，更重要的是这是恩赏，她不要的话传出去更会说她不识抬举，对皇后不敬。
这还不如皇后责罚她，她还能直接和皇后吵闹起来呢。
本以为她的话会惹得皇后发怒，结果到头来满肚子火气的是她。
“池贵妃还不领赏吗？还是觉得本宫赏得少了？”乔微问道。
池贵妃强撑着咽下这口气，谢了恩，之后就赶紧回去了。
阮若烟看着池贵妃怒气冲冲地走了忍不住笑了，果然十个池贵妃也不是皇后的对手。
很快其他的妃嫔也都离开，只剩下程岚和徐婕妤。
“娘娘，这次池贵妃复位怕是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程岚道：“她这般来势汹汹……”
徐婕妤也是叹了口气：“陛下不仅复了她的位置，还一直留宿锦华宫，对池贵妃百依百顺，长此下去，这后宫怕是没有安宁日子了。”
“臣妾知道这次池贵妃复位是因为镇国公，可是这次镇国公立功是复位，那下一次镇国公立功呢？她难不成还要再进一步？”程岚气愤道。说完后她就觉得自己失言了，池贵妃再进一步，那就只能是后位了。
她当真是没有废后的意思啊！
“臣妾失言了，请皇后娘娘降罪。”程岚赶紧道。
“本宫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乔微不怎么在意这些话。
程岚道：“臣妾只是生气陛下面对镇国公所提，居然会全部妥协！”她真的对广明帝的所作所为很失望，她是安都侯之女，身上自有一股血勇和不轻易服输的性子，实在是看不惯广明帝的退让。
徐婕妤也觉得广明帝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她和徐家全部庇护于皇后身下。
若是广明帝一直这样退让下去，皇后会被废吗？若是如此她们又该怎么办？
乔微很明白程岚的徐婕妤的想法，这两人说到底目光只局限在后宫之上，她们会有血勇之气，也会有各种手段为自己争宠，但是她们对朝局的把握还是不够。
广明帝这个帝王真的很能忍。
“我年幼时读史书时，读到庄公与其弟争夺君权时的故事，当时父亲曾评价此事，言：导之以逆，而反诛逆；教之以叛，而反讨其叛！庄公之用心亦险矣！”
乔微借着道：“今陛下与朝中重臣行事，与庄公无异。”
徐婕妤家世低，她只读过女诫，勉强认得几个字，至于程岚她是读过书，但也堪堪读了四书，连五经都没读全，哪里读过史书，对于乔微口中的庄公典故不懂，但是崔相的点评她们听懂了一点。
意思就是广明帝所作所为都是在教镇国公反叛。
可见广明帝的用心更为险恶！
其实乔微本来不想解释太多，但是又怕这两人特别是程岚一不小心又走向了极端，真的要用肚子里孩子的命去和池贵妃硬抗。
“娘娘可是已经有了成算？”程岚忍不住问道。
“本宫会写下《中宫谏表》呈送前朝，言制做百鸟裙之奢靡，以及弹劾进贡之物不呈送太后就直接取用视为不孝。”乔微说道，有些事情池贵妃不说，她真的都不太好意思直接写，可是这位的性子实在是太爱炫耀了。
百鸟裙在前朝盛行，但是由于过量捕杀鸟兽，倒是珍奇异兽纷纷灭绝，后来前朝皇帝就下旨严禁宫中制作百鸟裙，大燕也沿用旧制，池贵妃居然动了穿百鸟裙的心思，真是赶着往她手上送把柄。
其实她很清楚这些奢靡之事，也不一定是池贵妃自己想到的，如今池贵妃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广明帝安排的，这估计是广明帝的人怂恿的。
广明帝不仅要镇国公狂悖，还要让池贵妃骄奢，如此一来，他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镇国公回京之后，除了司徒之职外，广明帝还给镇国公没有爵位的两个嫡子都封了侯爵和伯爵之位，一时间镇国公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宫中池贵妃行为也越发嚣张，中宫皇后的谏表一次次入了前朝，引起轩然大波，但都被广明帝按了下来，留中不发。
最后在池贵妃为难已有孕事的欣婕妤后，崔皇后无法，为了庇护欣婕妤，只能让对方前往京郊的皇家别院中避祸，一时间宫中除了奉承池贵妃的嫔妃外，后宫妃嫔只能躲避在自己的宫殿内，不肯外出。
京中的时局也越发紧张起来，广明帝接连调换各路将领。
又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一日杜让请见。
“娘娘，淮王府请了太医院最擅孕事的牛太医给淮王妃请脉，说这胎应是男孩。”杜让说道，一旦女子的孕事过了四五个月，有经验的医师就能把脉看出来胎儿的性别了。
乔微听到后笑了：“如此一来，镇国公可放心行事了。”
“不等这孩子生下来吗？”杜让不明白，把脉看胎到底还是有些不准，为何不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尘埃落定以后再说。
乔微道：“因为来不及了，若是镇国公再不反击，他手里的兵权都快被陛下分散完了，到时候再想起事可就晚了。”
“娘娘觉得镇国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杜让忍不住问道。
乔微道：“皇城守卫森严，不利于镇国公谋事，他若是想要动手，应该会选在秋猎之时。”
“秋猎？现在离秋猎可是没几天了。”杜让道。
“所以京中局势近日才越发紧张啊，镇国公选择在秋猎动手，陛下想来也愿意在秋猎之时解决镇国公。”乔微道。
毕竟镇国公不动手，广明帝也没法将镇国公的党羽一网打尽，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杜让告退后，乔微就宣卢氏入宫了。
卢氏被宣召，得到消息的崔洺当即嘱咐卢氏：“你记住，不管皇后想要筹谋什么，你都不要慌，守住心神，也不要擅自决断，回来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明白吗？”这个时候女儿宣妻子入宫，肯定是有什么决断，而且需要崔家去执行。
他一直明白乔微要争权的心思，他也清楚这次是乔微从后宫走向前朝最好的机会。
卢氏一听崔洺的话，就知道她这个女儿要有什么大胆之举了，可是就算她有了心理准备，等到真正见到女儿的时候，还是整个人直接愣住。
“我要崔家的死士替我刺杀陛下。”乔微说道。
卢氏被惊得连嘴都合不上。
“刺杀陛下？”卢氏只觉得女儿疯了。
“记住不能要了陛下的命，而是要让陛下身体虚弱，还有要让他以后无法生育。”乔微说道。
卢氏：……
她捂着胸口，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胆子够大，她恐怕早就昏过去了。
“阿微，你到底要做什么？”卢氏忍不住道。
“母亲只需要将我的话转告父亲就好，崔芸已经有孕，想来父亲应该知道怎样选择对自己更好。”乔微说道。
她做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用内侍省的人和高恭，但是刺杀广明帝不行，因为宫中的內监并不是她的死士，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
这种死士崔家有，她没有，所以只能让崔洺帮着她完成。
“太医给崔芸把脉后觉得崔芸腹中的胎儿基本可以确定是男子，虽然有些冒险，但富贵险中求，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有这样浑水摸鱼的机会可就不多了。”乔微对着卢氏说道。
“这些话只需要母亲转告父亲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父亲决断。”乔微说道。
卢氏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回到家里就赶紧将乔微说的话告诉了丈夫。
“你说，阿微是真想这么做还是被池贵妃逼疯了？”卢氏当然也觉得后者不太可能，但她就是觉得女儿的心太大了，大得她都有些接受不了。
崔洺用手不断地敲击着桌子，最后道：“我觉得此计可行。”
卢氏见丈夫也这么说，不禁冷笑道：“你也当真是个好父亲了，见女儿误入歧途不但不劝阻，还要她继续作死！”
“你这是想陪着她一起疯？”卢氏一直觉得崔洺的心狠，但她从未想到崔洺这么疯狂，这是要让一家子去死！
“此计若成，陛下常年病重，朝中政务就可落于我手，到时皇后抚养崔芸之子，我们扶立此子为太子，到时这大燕就是皇族与我崔氏共天下了！”崔洺捋了捋胡须说道。
旁边的卢氏冷哼一声：“你让陛下直接死了，朝政不更是到了你的手里？”
“不可！我崔氏如今并无太多兵权，还需要留陛下的命稳定朝局。”崔洺道。
其实崔洺更想说的是，这样的好主意之前他为何没有想到呢。
“那要是崔芸生下的不是皇子呢？”卢氏再问道，他觉得崔洺想得太简单了。
“你别忘了欣婕妤也怀孕了，说不定这位也能生下皇子，到时候欣婕妤有皇子，崔芸有皇女，你又要如何？”卢氏冷声道。
“就算如此，那皇子也不一定能长大。”崔洺笑道：“到时候让我崔氏女嫁于宗室，再过继崔氏女生下的宗室子给皇后，不就好了？”
镇国公那个脑子都能想到的办法，他还能不想不到？
比起镇国公还要接连扶持淮王和淮王之子，他直接让皇后过继就好了。
“那要是到时候陛下不愿过继崔氏血脉的宗室子呢？”卢氏再次问道。
“那个时候就由不得陛下不同意了，他需要我为他主持朝政，需要一个能稳住朝堂的子嗣，如若不是我崔氏血脉，其他的人都做不稳这个位置。”
“这点，我会让陛下明白的。”
崔洺越说越觉得女儿这个谋算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