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位
“真是的！居然这么早就说什么睡觉！”
狸琥对着已经无画面的屏幕,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伸展开的胳膊带起松松垮垮的黑色工装背心，露出线条紧实的腹部。
他没有在意，随手拽了拽, 顺便又摸了摸肚子，“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老古板, 和老爷子一样……啊, 肚子饿了。”
“已经快一点了啊。”狸琥抬眼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眼窗外。
宽广的落地窗外, 只有一望无际的土地。
微弱的光，落在地面上, 照明了暗红色的土壤，这光线虽然微弱, 却持续不灭。
【精准地标赤海星 ck-26 hz-217】
他所驻扎的能源星, 赤海星。
是和安泽里所在的械城完全不同的类型，械城被称为钢铁心脏，视线内全是钢筋建筑，放眼望去全是灰扑扑的。
可就算械城再怎么人烟稀小，人类和机器人的总比数，还是占了2：8, 纵使比例失衡, 械城还是有人类存在的现代行星。
赤海星就不一样了。
狸琥站起身, 走到玻璃窗边，放眼望外望去。
视线内, 小机器人们忙忙碌碌的在地平线上搬运着东西, 忙得热火朝天。
土地微红, 一个一个的采集站, 扎根在地面上。
除此之外, 既无建筑，也无生命体。
他总是说安泽里的工作枯燥，像是在大海上看守灯塔的巡夜人，其实要真说起来，他倒是比安泽里更像……不，如果说安泽里是守夜人的话，他就是罪犯了吧，在赤海星上坐牢。
狸琥差点被自己的联想给逗笑了。
端着托盘的小机器人撞了撞他的小腿，狸琥转回桌边，顺势揉了揉小机器人的白色脑壳。
械城有什么好的？灰扑扑的，别人就算说赤海星有各种不好，他也仍然认为这里有独一无二的优点。
比如说现在。
狸琥坐回桌边，看向窗外。
小机器人也跟在他的脚步后转到桌边，竭力的抬高机械臂，想将放着泡面的托盘放在桌面上。
赤海星的星轨位置特殊，能够常年接受到阳光，虽然阳光并不明亮，却永无落日。
他心情愉悦的帮小机器人拿起泡面碗，盘腿坐在办公椅上，凝视了一会微红的阳光后，转头看向桌面，他是十足十的地球迷，桌上摆放着地球仪手办，还有仿古模式的显示器和主机。
安泽里要睡觉。
可赤海星可是没有夜晚的！
他要边吃泡面，边熬夜玩游戏！玩上个一整夜！！
狸琥呼啦呼啦的吸了几口泡面，就放下了泡面碗，涂着黑色甲油的十指如飞，迅速的敲击键盘，上挑的狐狸眼闪闪发光。
新的可攻略人物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游戏，开启！
不眠夜，不夜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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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那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虽然当时的情况确实有些危机，她尝试敲下代码的时候，心中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是人类除了需要拥有谨慎小心的美德外，有时候，勇于拼搏一试，也会获得意料之外的收获。
她并不常常这样赌，也不习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的感觉。
但她还是尝试了。
幸运的是，她的猜测没有错。
由千秋的电脑为中心展开的黑色漩涡，像是另一个次元对她展开的邀请，而与此同时，安泽里打开了信息框，世界都被暂停在此刻。
尤那回头看了被暂停住的竹马一眼。
千秋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金色的碎发落在眼前，遮住了琥珀色的瞳孔，手伸向她的方向。
黑色的漩涡近在眼前，无言的传递来她未曾探索过的世界的邀请。
进入这个黑洞，到底能不能如同她预测的那样，进入狸琥的电脑？
她刚才敲下的那些代码，只不过是她的演算，具体的结果，没有经过实验，是否是正确的，她无法保证。
是不是就这样放弃比较好，不要去尝试没有把握的事情，就这样留在竹马的身边？
或许游戏结束后，世界就会恢复正常了。
不。
尤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果断的钻入了黑洞。
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她会亲自验证。
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不论她的计算是正确还是错误，她都能接受，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虚假的。
哪怕失败，她也要试一试。
进入黑洞后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一下子接触到了无数的数据流，大脑像是暂停了，又像是在飞速的运转。尤那说不清楚过了多久，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有一瞬间，场景就变化了。
眼前的布置，十分熟悉——是她的房间。
越过黑洞，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记忆就有如流水般汇入脑中。
身体依旧是她的身体，进入高中前的记忆也和原本的记忆没什么区别，哪怕是进入高中后，所经历的事情，也大差不差。
她直接接受了这台电脑内的自己的记忆。
说是接受，或许还不太够形象，应该是【同步】才对。
这具身体和她原本就是同位体，唯一的不同，就是因为玩家的选择而产生的不同事件，在获取这个世界的记忆时，就与这个世界的自己融合了。
并且，她还能够感知到，留在安泽里的世界的自己的记忆。
这感觉真奇妙。
她的意识相当于【主机】，她到往哪台电脑，哪台电脑的【她】就开始运作，其他电脑内的自己则是进入了【待机】状态……吗？
她能够意识到其他世界的自己的存在，并且能够同步记忆，甚至于，其他电脑内的自己的选择，也和她无异，就像是一个意识，被分裂成了无数份。
她原先从来没有考虑过，在玩家没有进行游戏的时候的他们，究竟是什么状态。
毕竟日子依旧是在玩家的干预下一天一天的过，每一天之间，并没有空隙。
可是现在，在狸琥的电脑中时，她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安泽里电脑内的游戏关闭了。
【那个世界】陷入了休眠。
只要关闭游戏，游戏内的时间就停止了，就像是缩小界面时的暂停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关闭游戏，就连她也意识不到，游戏内的上一秒与下一秒之间，可能是玩家下线和再次上线的巨大时间差。
在游戏时间内，她终于摸清了现实的时间。
只是这样，这一趟来的就值得。
获得越多的信息，就对她越有利。
穿越过电脑，并没有带给她什么不适，尤那活动了下手脚，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和安泽里的电脑内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应该都是围绕着千秋的。
因为玩家的选择，而有些细微的差异。
现在的时间，是第二学年的下学期，某天清晨，尤那走到窗台边，将窗帘拉开一角，往下望。
这个世界的千秋，依旧在电线杆下等待着她。
阳光洒落在他的金发上，漆黑的皮质夹克，胸|前垂着银质的十字项链，显得肩宽腿长。
他正低垂着眼睫，碎金般的阳光透过睫毛，在眼睑下洒落一圈淡淡的阴影，脸上神色淡淡。
嗯。
尤那凝视了一会，查看了楼下千秋的数据。
【魅力值：121】
怪不得。
尤那看了一会后，拎着包下了楼。
身为女高中生，哪怕是穿了个越，也还是要上课的。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千秋收起手机，抬起眼，神色冷淡的朝她望去，对上她的目光后，又缓缓的挑了挑眉毛，眉目舒展开了，唇角轻轻上扬。
“那那，早上好。”他轻描淡写的从她手中接过书包，又自然而然的拉住了她的手，“今天有点迟啊。”
“嗯，找发夹花了点时间。”尤那的视线扫过他拉住她的，带着手链和素银装饰戒的手，目光停顿了片刻。
糟糕啊这个，千秋变得有点太时尚了。
“彩虹发夹吗？不是放在书桌旁边的第三个抽屉里面？”千秋挑了挑眉，“对了，我今天放学后有模特兼职，到时候还是先送你回家？你在教室门口等我。”
尤那思索了片刻，“我和你一起。”
千秋顿了片刻，微笑，“嗯，那当然可以。”
学校和教室，都和安泽里电脑内的世界毫无差距，甚至连这一天的课程，她都上过，老师会提什么问题，都刻在脑子里。
尤那转着笔，视线落在窗外。
游戏者的性格，能够十分显著的在游戏中体现出来。
就像是安泽里，做事总是按部就班，数据至上。
在他的电脑内，尤那经历的最多的就是回档和读档，而千秋的各科成绩平均，总成绩名列前茅，打工赚了许多钱，却全都扣着不花，尤那的衣柜里也就校服运动服和圣诞礼服三件衣服。
而在这里——
千秋的衣柜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穿着时髦，数据就和狗啃的一样不整齐，体质和魅力奇高，其他各项全都平平。总的来说，不是很聪明。
而这个世界的千秋也加入过学生会，可是没过多久，玩家就又退了出来。
不仅仅是学生会，他把能参加的运动社团都参加了个遍，然后又退出，目前仍在参加的是网球社。
尤那是与主角绑定的NPC，一向是主角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收集资料，所以也一起退出了学生会。
想到这里，尤那松了一口气。
不用做学生会的工作，实在是太好了。
大概是为了考验角色，学生会的工作对数值的要求极高，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安泽里为了刷好感，总是什么工作都接，而她是要陪着男主的，总是看着他一干就是几个小时，又没办法离开。
而狸琥就不同了。
他玩游戏玩得十分随性，也不在乎结局，总是看顺眼了就选择，也不考虑攻略什么的。
就这样还能撞上一个可攻略人物，够幸运的。
尤那在脑中将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件细细的梳理过一遍后，心中对狸琥已经有数。
这个世界的千秋不补课，除了蛋糕店的工作，还做着模特的兼职，周末会参加网球部的训练。
模特吗……尤那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
难以想象。
时间过得飞快，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尤那刚出教室，就看见千秋靠在墙壁边，正垂着眼睛神色淡淡的看着手机，明显是在等她。
周围有不少人正在偷偷的看向他，千秋却像是根本都感觉不到。
然而一等到她出教室，千秋就露出笑容，麻利的收起手机，“走吧。”
尤那被他的微笑晃了一下。
可恶，狸琥把根本就没有用的魅力值刷这么高干什么，这家伙原来就长这个样吗？
尤那的视线飘向千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以及微微下垂的眼尾，还有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后露出来的喉结。
魅力值提高以后，气质都微妙的变化了啊！
尤那对这样的千秋有些新奇，可这个世界的记忆也在脑子中，现在的感觉就是又陌生又熟悉。
数据值不一样，人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千秋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尤那隐晦的打量，心情愉悦的拉着她的手，将她的包背在身上。
他的穿着时尚，背着尤那的书包，十分违和，但他丝毫没有在意。
一路上，他周遭的【心情值：100】【心情值：100】【状态：愉悦】【状态：愉悦】【状态：愉悦】一直在往外飘。
漆黑的代码字符围绕着他，密集到几乎重叠起来。
这家伙的心理活动够丰富的啊！
感觉，吵到她的眼睛了。
尤那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真是的，代码都快飘到她的脸边来了。
模特工作的片场，她还是第一次来。
人很多，刚一进入，就有人急匆匆的来拉千秋，“哎呀，你可算来了——”
尤那示意千秋松手，千秋没松。
他的视线看着前方，手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哪怕尤那点了点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他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工作人员的目光一直往她的身上飘。
尤那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千秋后身后，一直走到化妆间。
千秋被按在椅子上，金发被夹了起来，露出饱满苍白的额头，视线还一直往尤那的身上飘。
化妆师拿着刷子往他脸上扑粉，尤那看着四周似乎都很忙的样子，想悄悄的挣出手来。
她小声，“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会。你总不能换衣服的时候还和我一块吧？”
千秋定定的注视着她，在化妆师催促他把脸转向那一边时，他才缓缓的松开手，“我担心你在这里会不适应，那你就在那边等我，坐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要乱走，好吗？”
尤那一口答应，千秋这才收回了手，视线仍然往她脸上飘。尤那脚下脚步不停，立刻走出了化妆间，四下巡视，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才转头看向开着门的化妆间。
千秋依旧在凝视着她。
还好，化妆师的动作很快，没让他盯着多久，他就走了出来，来到了拍摄现场，现在，他不需要扭着头看尤那了，因为尤那就坐在摄影师身后的椅子上。
尤那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会一直看着，让千秋好好工作。
千秋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拍摄场中。
模特工作时的千秋，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坐在摄影机后，尤那把书包放在膝盖上，观察着千秋的工作。
她原本以为早上看到的千秋已经够时尚了，没有想到做模特工作的时候，千秋的还能更时尚。
和平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千秋看起来对这份工作已经十分熟稔，在闪光灯下按照摄影师的指示迅速的换着姿势，脸上神色淡淡，光打在他的脸上，更将他琥珀色的眼睛照得通透。
尤那被咔嚓咔嚓闪着白光的摄影灯闪着眼睛，微微眯起眼睛，刚准备转开视线，千秋就看了过来。
对上视线，千秋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又在别人发现之前，迅速的转开视线。
尤那怔了怔，将脸埋在书包上。
数值的差距，对游戏内的人物，影响就有这么大吗——
安泽里电脑内的千秋，和现在的千秋，明明很多细节上都一模一样，说话时的音调也好，小动作也好，就连纠缠她的程度也好，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又有很多的不同。
尤那知道，如果在安泽里的电脑内，安泽里选择刷高魅力值，千秋也会变成这样，可现在还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她和安泽里电脑内的千秋待在一起太久，忽略了游戏还有多种多样的可能。
比如说，就像现在这样。
尤那注视着闪光灯下的千秋。
只是不同玩家操控下的游戏，就有这么多的变化的可能，那么游戏外的世界，该有多么的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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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琥玩游戏的方式明显和安泽里不同。
狸琥不会无数次重复的读档，甚至连存档都是马马虎虎。
上一次存档的时间，还是第一学期的圣诞节前。
而且，他还喜欢一心二用，玩游戏不像是安泽里那么专注，定时定点。
狸琥一边玩，还一边看着直播，一边刷着论坛，一边和人聊天。
尤那看着游戏屏幕框旁边漂浮着的数个框架，不禁佩服狸琥一心几用的本领。
狸琥玩游戏不专注，倒是给尤那提供了便利。
来自未来的直播间，以及论坛，还有组成他们的代码，尤那将见过的东西全都记录下来。
哪怕现在她不明白，收集的资料多了，也总有能够弄懂的一天。
狸琥不爱读档，也不爱刷事件，游戏内的时间过得飞快，唯一让尤那头痛的，就是狸琥实在是太喜欢暂停游戏了。
玩着玩着，一条消息蹦过来，他就立刻停下操作，转头去看信息，甚至和别人聊上半天。
这中间的时间，世界都是暂停的。
比如说现在。
尤那呆在网球场边，举起手遮挡住头上的烈日。天热的快要融化了，狸琥却停下来和别人聊天，尤那看着他在对话框内和别人嘻嘻哈哈，感觉心头更加燥热。
原本就漫长的中午，因为狸琥没完没了的和别人聊天，还要再延长半个小时吗？
现在现实时间是半夜两点多吧？狸琥哪里来的这么多可以在半夜三更时聊天的朋友啊——
而且暂停的时候，尤那是没有办法离开太远的。
不然时间重新活动起来时，她怎么一下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尤那望着位于远处的休息台的位置，心中悔恨，早知道刚才就待在那边了，一下子被暂停卡住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感觉真不好受。
不过至少比千秋要强一些。
她往网球场中看去，因为体质值刷的高，千秋在网球部的表现也十分优异，现在已经被提拔成了出赛队伍选手，是网球部的重点培训对象，所以她才每周都陪千秋来网球场训练。
现在他也正在和队里的另一个男生对打。
尤那看着对面的男生被暂停在一个发球姿势上，用力的表情略有狰狞，忍不住有些想笑。
啊，真的好热。
感觉要热化了。
一笑，就更加热起来。
尤那用手给自己扇风，目光毫无头绪的在半空中转动，忽然停在了两步前。眼睛猛然一亮。
对啊，这里不是现成的摆着一个遮□□吗——
两步开外，正站着一个红色短发，身材高挑的男生，他的脸上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手举着矿泉水瓶，正站在她的正对面。
尤那知道他，他的名字是渚越，网球部的队员之一，和千秋是同班同学。
在时间被暂停前，他正朝着她走来，似乎是想给她递一瓶矿泉水，没成想就被暂停在这。
尤那目测了一下他的身高，大约接近一八零，且因为是运动员，虽然说不上多壮，却也肩宽腿长。
挡一个她是绰绰有余了。
尤那瞥了一眼屏幕，狸琥正和别人聊的兴起，完全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遂快步挪到渚越的身边，在他的影子内蹲了下来。
这也勉强算是个阴凉地。
至少比阳光直射的时候凉快多了，感觉到阳光被遮去一半，尤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挥手扇风。
不知道狸琥得聊到什么时候，太阳都晒得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尤那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自己鞋子和地面上的纹路发呆，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抬起了眼睛，扫视四周。
就在刚刚，她突然有一种，被人凝视着的感觉。
她从渚越的影子内探出脑袋，越过长腿看向周围。
四周仍然是静悄悄的，安静的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就连地上的蚂蚁也维持着暂停，一动不动。
是幻觉吗？
尤那瞥见狸琥的聊天也即将结束，赶紧站起身，整了整衣角，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她刚回到刚才的位置，四周就立刻嘈杂又鲜活了起来。
风吹过的声音，网球破空的声音，跑动的声音，以及其他选手交流的声音。
还有被暂停着的渚越，终于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很热吧？喝点水，”渚越挠了挠头，笑容有些羞涩，“这个是冰过的，你能喝冰的吗？”
冰冰凉凉的矿泉水瓶被塞到手中。
尤那心中还想着刚才的事情，胡乱的点了点头，露出礼貌性的微笑，“谢谢你。”
“没什么的……”
渚越在她面前踌躇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
尤那看向他的背影，却忽然撞上千秋的视线。
千秋定定的凝视着她，停止了发球，金色的碎发落在眼前，总是上扬着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尤那歪了歪头。
千秋很快收回视线。
他面无表情的发球，球落在地面上，弹起的一瞬间，他用力挥拍。
网球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对面的人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怔怔的举着拍。
“今天就打到这里吧。”
网球部长川里砂看向千秋的表情，走到场内，笑呵呵的拍了拍对面的人的肩膀，“接下来我来和你对练如何，千秋，你先到旁边去调整一下吧。”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他，“运动员最重要的是心态要稳。”
“……是。”
千秋沉默了一会，深呼吸了两下，缓缓收回手。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袖子卷到了小臂正中，抓着网球拍的手背上，隐隐可见因为用力而浮现的青筋。
他缓缓蹲下，捡起网球，就走出了场外。
直到千秋走到她旁边，在休息位上坐了下来，他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尤那也没有率先开口。
她看着千秋掏出毛巾，盖在了脸上，然后仰面靠在椅子上，就包里掏出昨天收了的传单，折成小纸扇，在他的脸颊边轻轻扇动。
风起的那一刻，千秋顿了顿。
尤那看不到千秋毛巾下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喉结。
仰面的姿势，让骨节分明的喉结全都暴露了出来，他呼吸的频率，都通过喉结的滚动而暴露。
“是不是很热？”尤那语气平静的问他。
过了好一会儿，毛巾下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嗯。”
“现在好一点了吗？口渴吗？”
“……嗯。”
千秋抬起手臂，掀起盖在脸上的毛巾，稍稍转头，看向尤那。
他的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蒸腾的热气，就连睫毛都被汗水黏成一缕一缕，金发有些凌乱的垂下，如同大型犬般些微下垂的琥珀色眼睛，沉默的凝视着尤那，胸膛起伏。
尤那将冰凉的矿泉水塞到他的手中，“你喝吧。”
她毫不闪避的看向千秋的眼睛。
四目相对，千秋却率先转开了视线，沉默的拧盖瓶盖，大口将矿泉水喝完，喝完后，他将瓶子扔进垃圾桶中，发出“哐当”一声。
“回去吧？”他抬起眼睫，低低的询问尤那。
尤那抬眼。
狸琥仍旧刷着直播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跳出对话框来，让时间暂停在热得要死的大中午，而且——
她看向千秋的表情。
“行，赶紧回去吧，我也觉得好热。”她果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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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安泽里的电脑里回档习惯了，现在不回档，她反而有些不习惯，感觉时间比过去过得快得多了似的。
二年级很快也结束了，一整个暑假，没有任何事件发生，很快到了三年级。
在三年级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或许在普通世界，这个节日不那么重要，但在恋爱游戏中，这个节日的重量级，或许可以等同于春节。
那就是。
“尤那同学，下下个星期的……”
尤那抬眼望向站在她面前的红发少年。
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身后的教室就传来关门声，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可以回去了吗？”
尤那稍稍往后侧头，千秋正站在她的身后，垂眸注视着她。
“嗯。”尤那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渚越，“抱歉，下次再说行吗？”
渚越面露失落，却也没有继续纠缠。
千秋从尤那的手中接过她的背包，挎在肩上，自然而然的拉起尤那的手腕，从渚越面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千秋微微转头，看向渚越。
他的视线一瞥而过，很快就不带任何情绪的收了回来。
直到走出好一截，他才开口，“那那，下下个星期……”
“又是情|人节了啊。”
尤那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对话上，也不在刚才的渚越身上。
她看着屏幕外，狸琥正在论坛上开着好几个帖子的界面搜索着情|人节攻略，看着看着就搜索起了磕糖贴，并且开始迅速敲击键盘，速度惊人的激|情回复。
尤那看得想叹气。
就这种对话量的恋爱游戏，狸琥怎么看出她这么多优点，并且无限放大，还十分认真的在论坛上跟别人讨论啊！！
她看着都尴尬啊。
而且现在都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狸琥真的不会犯困吗？还是说这就是来自未来的人的体质呢——
“那那，那那——”
直到千秋喊了她好几声，指尖被轻轻的捏了好几下，尤那才陡然回过神来。
她将注意力从论坛上移开，“嗯？什么？”
千秋定定的注视着她，直到看到她觉得背后有些发毛，他才转开视线，垂下金色的睫毛，继续说下去，“情|人节巧克力，今年你会做吗？”
“巧克力？”她都差点忘记了，每年还有这个保守项目了。
在每年的情节人，校园里都会弥漫起一股巧克力热。少男少女们互相赠送巧克力，当然不仅仅是交往对象之间，就连好友也会互相送友谊巧克力。
她的人缘很好，因为经常给其他学生提供免费的恋爱情报，每年的这个季节，她都能收到一大堆感谢巧克力。
没有吃成高血糖，恐怕还是因为她是纸片人的缘故。
尤那想到吃不完的巧克力，就有一些发愁，而且过去她的巧克力都是送给千秋的，千秋也会回送给她，这样一来一回，不就等同于抵消了吗？干脆今年就——
“要不要到我家去，和我一起做巧克力？”
千秋突然开口问她。
【情|人节巧克力制作环节，是否需要尤那提供巧克力制作教程呢？】
半空中，陡然出现选项。
尤那一怔。
【是】
【否】
屏幕上的光标也停滞了一瞬，仿佛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选项而震惊。
过了一秒后，光标毫不带迟疑，甚至可以称得上迅速的移动到了【是】上，用力的点了两三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