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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第 1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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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基亚娜最近感到很不安。

清晨, 当她又一次因这份莫名的不安而早早醒来时,塔基亚娜没有选择重新进入梦乡, 而是早早地起了床, 用冷水洗漱,使自己尽可能清醒些。

洗漱完毕,塔基亚娜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过分寡淡的外貌,平平无奇的气质, 以及中规中矩的服饰, 是到了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的类型。

以及配套的,她平庸的才能。

但眼下, 即便在被精心训练过的愚人众精英间谍内, 塔基亚娜所能接触到的目标,也足以称得上重要。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甚至不是她一开始所能预料的。

虽然蒙德与至冬的混血, 塔基亚娜却从小随母亲一同在至冬长大, 至冬环境严苛,成年后为谋求生存, 她便随波逐流地加入了愚人众, 但塔基亚娜的天赋实在平平, 她自己也清楚, 如她这般的普通存在,最大的用途不过是炮灰。

对那些大人物们而言, 她们在愚人众中,是有如机械零件般可更替的存在, 生死存亡或许也不过是上面人的一个念头。

她心知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 但愚人众的抚恤金一定能让母亲安享晚年。

可平平无奇的天赋救了塔基亚娜一命, 由于缺乏战斗的天赋,上司为她指派了长期潜伏的任务。

所谓长期潜伏,就是作为愚人众的一枚暗钉,潜入各个国家,在那长期生活,只待有朝一日接到一纸命令,便义无反顾为至冬奉献自己的力量。

而在接到命令之前,他们只需像常人般,尽可能掩饰自己的身份,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便好。

塔基亚娜因为血缘与外貌的缘故,分到了蒙德。

她自称枫丹与蒙德的混血,顺利在蒙德定居,慢慢寻找了一份工作,稳定的生活着,甚至嫁了人,只可惜丈夫由于意外,在婚后不久就突发急病去世。

有时候塔基亚娜觉得那或许并不是意外,毕竟愚人众的手段一向神出鬼没,怀疑一个安插的暗钉有了松动迹象,出手铲除不稳定的因素,也是他们的行事准则之一。

丈夫是个好人,对妻子的神秘身份一无所知,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死因,还在为拖累了塔基亚娜而自责,极力劝她改嫁,不要为自己守寡。

真是个好人。

他死的时候,塔基亚娜心中不乏悲伤与愤怒,悲伤是因为她也曾真心爱过,但愤怒就像火水般,很快作为另一种情绪的原料而燃烧殆尽了。

那种情绪是——恐惧。

这恐惧是由无数复杂的根源组成的:害怕自己接到任务而送命,害怕组织怀疑自身不忠而灭口,害怕无时无刻而自己由毫不知情的单向监视……

恐惧是永远缠绕在塔基亚娜心脏上的细绳,不松略紧,不足以吓死她,却也不能让她大口呼吸。

时间久了,倒也多出了些自得其乐的麻木。

丈夫死后,塔基亚娜找了个借口,辞了原先服务员的工作。

她潜伏的工作做得还算不错,街坊邻居都以为是这位妇人睹物思人,才不干了的,毕竟那家餐馆是她和丈夫相遇的地点。

实际的内情,只有她本人知道——上司发来命令,让塔基亚娜进入刚刚成立的青木报社蒙德分社,想方设法接近【那位】。

接到命令的下属不止塔基亚娜一人,但最后只有她通过了考核。

无他,在听到“接近”这个词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争取尽可能高的职位,来接近那位总主编,可惜全在笔试的环节折戟沉沙,分数远远抵不上正常来应聘的精英。

唯有最开始就自知成绩不好的塔基亚娜,将目光瞄向了打杂助理的职位。

虽然不一定接近目标,但只有进入报社就代表有机会呀!

这样想着的她,居然因着心细周到,通过了试用期,又因为人手短缺和业务繁多的缘故,成了总主编的助理。

阴差阳错和一步登天,大概莫过于此吧。

哪怕之后因为那位总主编前往璃月,而将她指派给分主编,也足够值得上司发来贺喜,为她晋升一番待遇了。

不得不说,做助理所能接触到的信息比塔基亚娜预料还要广泛,如果不是她只能定期传递信息,又因【那位】身处璃月,估计报社的大半情报都能被摸得一清二楚。

处于自身的一些好奇心,塔基亚娜也近距离观察过这位被内部高度重视的少女——她的信息等级极高,上司的指示是以拉拢为主,不可得罪——可看上去,她却根本就是一个长了对异族翅膀的普通人,除了商业天赋与写作天赋惊人,倒也看不出哪儿值得如此严阵以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位】似乎习惯了璃月的生活,并不怎么回蒙德,又听闻她与身为炼金术士的男友分手,对方是西风骑士团的一员,按常理来讲,分手后的双方应该是极力避免尴尬,再也不复相见。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经历过这件事,【那位】似乎有长居璃月的意愿,塔基亚娜传递回的消息,也只能是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动向罢了。

这就使得她的上司分为着急——璃月因为群玉阁事件,与愚人众的关系简直势如水火,加之【那位】当时和末席公子大人打完一架后,不知怎么竟把璃月那边报社里混进去的暗钉全都揪了出来。

在这次事件后,【那位】警惕心大起,传信也谨慎了许多,即便塔基亚娜身为分主编助理,也很难拿到更多信息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高级杂工罢了。

这衰退的情报量使得上司愈发不满,尤其在隐隐窥听到某些执行官内部的传言后,他的心思越发活络了——她不回蒙德是因为这边一切安定,那假如……不安定了呢?

身为总主编的她,是不是就需要回到蒙德坐镇?

于是塔基亚娜接到了上司的下毒指示,她几乎被这个诡异的脑回路惊呆了,但两人的联络是单方面的,只有上司给她下达命令的地步,没有她讨价还价的权利。

思来想去,她将目标瞄准了明主编。

一是她年龄最大,出现症状最好解释。

二是她身份最高,出来问题,总主编回来的可能性也最大。

三则是本身就属于她的助理,无论做什么手脚都比旁人方便。

但塔基亚娜也没想到,这老太婆会那么能撑,宁可自己多加班,也绝不给人写求援信。

最后要不是风花节,她只怕能抗到死。

至于她的死亡,则是纯属意外,当风花节【那位】回到蒙德时,她便停了药,只是并未设想经年的旧伤本就使身体透支,加上这慢性的毒药……最后依旧是步入了最坏的结局。

如他们所料,【那位】回到蒙德开始主持大局了。

但接下来的进展却不同,塔基亚娜并未得到更多信息,相反由于对方整日闭门不出处理事务,她反而因着人明明在眼前却没能传递更多信息而惨遭批评。

也就是这时,塔基亚娜觉察到,她的处境逐渐危险了起来。

那位请来作为裁判的旅行者,因为要监督三位候选者的进程,便有空就泡在报社里四处巡查,她的眼睛比鹰还尖利,耳朵比熊更灵敏,塔基亚娜觉得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在定期汇报情况的纸条里写上了这个情况,但当几天后,她却并未收到上司表示接受到信息的暗号。

这使得塔基亚娜越发不安。

【恐慌的情绪】使得她无法冷静思考,说到底,她也并不是真正心理素质优秀的精英暗钉,她只是一个走了运的家伙。

塔基亚娜决定回秘密基地看看。

而被【恐惧】缠身的她也并未发现,在前往秘密基地的路上,身为猎物,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两位猎人尽收眼底。

基地里,见到了塔基亚娜的上司在惊讶后,脸色便变得格外难看,但抱着一丝侥幸,他还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没收到您的消息,很不安,所以……”塔基亚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上司灰暗的脸色中,不太聪明的她也迟迟领悟到了一切。

在双方的一来一往的信息交流中,只有塔基亚娜这边无法接收到信息,而上司则正常接受和发出了信息。

这就意味着,有人插手了他们的沟通。

有人……拦截了塔基亚娜的消息,并制造了一份假货来蒙骗了上司,又拦截下他发给塔基亚娜的信号,使得后者完全处于孤岛般的模式里。

“……于是,在被【情绪】所掌控的你会不顾理智的劝阻,一心想要确认是否安全,便回到了据点。”两名少女的身影从入口处显露:“当然,也谢谢你帮我们引路。”

上司站起身来,摆出讨债人的战斗架势,塔基亚娜也唤出冰萤:“外面的那些士兵——”

“都被我们解决了!”派蒙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小手朝前一指:“上吧旅行者,干脆利落地解决他们!”

接下来的过程不出意料,两个孤兵必然不是旅行者和苍木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

讨债人还想硬气一把,可惜在体验过苍木的幻境后就彻底熄了火,乖乖把所有事项都吐露出来。

“……就是这么个原因……”苍木呆愣道。

讨债人被幻觉折磨得几乎接近脱水,躺在地上哀哀求饶:“是我一时,一时迷了心窍,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他费力的喘气,声音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

苍木没有说话,她手中的烟静静燃烧着,潮湿的据点里飘着股薄荷的清凉味道。

旅行者默默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中难过,她看见那截烟头烧到了苍木的手指,对方却反手将其攥在掌心,随即一拳砸到讨债人脸上,发出了骨骼破裂的声响。

她赶忙上前,从后抱住了苍木的腰,任凭她如何扑棱翅膀也不肯松手,但须臾之间,讨债人还是挨了重重的一脚,身体砸上了不远处的墙壁,胸口塌陷下去一块,大概是没救了。

“就为了这种原因!这种无聊无能的理由!!!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她还没参加小女儿的婚礼,她!她刚过完一场风花节——”苍木发出声嘶力竭的指纹,明明此刻她才是胜者,看起来却像一只无能无力的困兽在哀嚎。

旅行者无法想象她平日里轻巧的身体会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眼下只能拼命把她抱住,不让其情绪失控而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好了不要再打了,他已经快死了,苍木清醒一点!”

扒住墙壁的手,在其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凹痕,但手指也因此血肉翻涌,旅行者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些怀抱,就被抓住空隙的苍木窜了个出去。

荧慌忙追上去,却见她在那人身前停住了。

地上的讨债人已经了无生息,苍木却仿佛比他更沉默,旅行者看着她的愤怒停滞在脸上,又最终无处存放。

良久后,她嘶哑的声音响起:“旅行者,我准备前往至冬。”

什么?荧一怔,还没等她出言反对,一道声音就已响起:“痴心妄想!”

是同样趴在不远处的塔基亚娜。

冰萤术士也在先前的打斗中挨了苍木一记重击,她的新武器乃龙王所铸,帝君馈赠,名为【掌岳】,有掌中山岳之意,看着小巧,实际重量却等同山岳,深不可测,挨了这么一击,塔基亚娜此刻也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却强撑着嘲讽她:“你想给,她报仇……但你……知不知道,愚人众……是什么……”

是密不透风的蛛网,是风雨交杂的暴雪夜,是一眼望去就叫人心知肚明的绝望存在。

她的约瑟夫,她的丈夫,善良而无辜的人,只因靠近了她,让上司怀疑有其叛变的可能,便日复一日地在病榻上虚弱了下去。

被知情的罪魁祸首用虚假的眼泪安慰着,却还要劝她少哭的好人。

不敢愤怒,即便亲眼见证爱人一步步毫不知情地迈向死亡,她依旧不敢愤怒。

愤怒代表着反叛,而愚人众对待叛徒从不心软……那是一个以崇高理想来引诱,用暴力和恐惧来统治,让血腥与哀嚎来流转的存在。

“不会……成功的。”她露出恶意的笑容:“这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最后一句话完整吐露:“你休想变得比我们高尚!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减弱,却仿佛还有听不见的尾音在空间里回荡。

苍木恍若未闻,只固执地又重复遍:“我准备前往至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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