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我认识安德烈的时候, 他只有十岁，还是个满地乱跑浑身是泥的小鬼头，”因为黛博拉很明显地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所以克劳迪亚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也还是个新手冒险者, 当时去他们村子讨伐魔物, 说是魔物……其实也就是比大史莱姆好不了多少的东西，很快就解决了。确认完讨伐完成之后我就准备离开村子，没想到被他缠上了。”
黛博拉“嗯嗯”点头：“然后呢？”
“然后啊，怎么说呢, 他是他们家的老四，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则有两个妹妹和三个弟弟, 这么一大家子, 父母根本管不来过来吧？他说他也想成为我那样帅气的冒险者, ”克劳迪亚说道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带他走, 所以把他提溜回家了, 结果他们家非常高兴地同意了他想当冒险者的想法, 并且做了大餐欢送他。”
“啊, 总觉得想象出来那个场景了。”黛博拉听到关于安德烈原生家庭的描述, 突然感觉可以理解那种爽朗感来自哪里了, 原来是遗传来的。
“是吧？我当时挺吃惊的, 但是既然家里不反对，他也有这个意向, 我就姑且带着他旅行了, 作为师父也作为姐姐……原本以为他会觉得旅行和修行都很辛苦, 说不定就会哭着跑回去家去了，结果没想到特别努力，而且特别有天分，简直到了让人嫉妒的地步。”克劳迪亚陷入了回忆，“天赋与勤奋他一样也不缺，唯独缺的是‘界限感’，如果不去阻止他，他就会不眠不休地练习直到身体垮掉为止。虽然他现在也没好多少，不过有了自己的队伍，也看到了很多‘普通人’作为参考，总算不会做出太过火的行为了……大概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是和现在阿德里安差不多大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作为师父能交给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所以我想要给他推荐很好厉害的人教他，结果他死活不肯去。”
不知道为什么，黛博拉脑海里出现了安德烈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
“或许是我表现的态度太过强硬，他总算消停了一晚上，我以为他想通了，结果第二天一早，他跪到我的面前向我求婚了。”
黛博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求婚！？安德烈十五岁的时候吗？那……你答应了？”虽然在黛博拉看来克劳迪亚和安德烈就是“那种关系”，就说他们俩不是情侣是夫妻的话也很正常，不过真的听到过程还是很令人激动，而且还是年下小奶狗养成，超级萌！
“怎么可能答应一个小鬼头一时兴趣的求婚啊。”克劳迪亚伸手戳了戳黛博拉的额头，“我太了解安德烈了，他根本没有仔细想过‘结婚’到底意味着什么吧，只是单纯那个时候不想去其他‘师父’那里，所以最后还是我妥协了，虽然从为人师的角度来说有点可惜……如果不是执意跟着我，他可能会有更大的成就。”
不不不，对于普通人来说安德烈现在的属性已经够可怕的了哦？而且现在也才三十出头，到提不起剑的年龄还要很久很久，能怎么成长很不好说哦？黛博拉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在安德烈评级成为S之前，我和安德烈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两个人的旅行，那是一段虽然鸡飞狗跳，但是很愉快的时光。啊，不是说现在不愉快，怎么说呢，两人的时候和有一支队伍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吧。”
“咦，难道克劳迪亚和安德烈不是情侣关系，只是姐弟和师徒关系吗？呜哇我之前一直以为是……”
“不，你的感觉没错哦，现在的确是情侣关系。”克劳迪亚爽快地回答了，“在十五岁之后，他说他是认真的，为了让我相信他并不是说说，在那之后每年都会向我求婚一次，到现在感觉都快成为习惯了，只是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克劳迪亚不想结婚吗？”
“没下定决心结婚的理由和库洛说的话，可能会比较难理解吧毕竟你年纪还小……”克劳迪亚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并不是到现在还觉得安德烈只是个小鬼或者年龄有差距什么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如说很感谢他到现在还愿意等我。”
不愿意结婚的理由会是什么呢？难道克劳迪亚是事业型的女性，如果结婚的话要照顾家庭很麻烦？不过冒险者协会里夫妻搭档的也很多，结婚应该不会特别影响吧？但是如果要生孩子的话的确……
“所以呢，昨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让我觉得很怀念，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安德烈，啊，当然库洛比他小时候可爱懂事地多哦。”
“呜哇？像安德烈小时候吗？”虽然听了克劳迪亚之前说的事，但是黛博拉对于和安德烈的对比还是稍微不太能接受：两个人本质上完全不同啦，虽然可能在某些地方，只有某些哦，很小一部分，表现方式上有点像。
克劳迪亚点了点头：“安德烈以前经常会自己一个人出去单挑魔物哦，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伤痕累累的，无论我怎么说都没有用，他也不会承认错误，只会和我说‘想要变得更强’‘想要有保护别人的力量’‘一个人也可以的所以没有关系’之类的话，明明我一不在就会很着急地找我，但是就在那方面完全不听劝。”
“不，我还是有在反省的。”黛博拉立马划清界限。
“所以我说库洛更懂事。我啊，是稍微付出了一些代价才让安德烈知道这么做是不可以的，阿德里安不用经历这些真是太好了，作为被‘抛下’的人，真的是非常煎熬的，所以库洛如果希望和阿德里安一直一起走下去的话，控制自己的步伐很重要哦。”克劳迪亚伸手拉住黛博拉的手，黛博拉的掌心向上，在火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手上没有任何伤痕和老茧，白皙柔嫩的皮肤下似乎还能看到细小的血管，“安德烈的手上，全是练剑留下的茧，非常粗糙，你的手上完全没有这样的痕迹，即使这样你在这个年纪就有了不输他的实力……”克劳迪亚看向黛博拉，“天才的同伴是很辛苦的，年龄越相近越是如此，虽然阿德里安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在意这种事的人，但是作为过来人，作为经历过‘嫉妒’的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定要注意自己前进的速度。”
黛博拉沉默了一会，她看向自己的手心。
她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技能很厉害而已，异世界转生获得的一些“额外补偿”嘛，游戏里都是这么设定的，更何况这是小说中的异世界。虽然以黛博拉的身份已经生活了十一年了，用这点时间，她认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新的生活，但是说真的她从没考虑过“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的”这个问题。
所以这个问题现在被摆到了她的面前，她才恍然大悟：“对哦，对于任何人来说，能付出更少的努力获得更多、更好成绩的人会被看做天才”。说到底她还是抱着“旁观者”的“游戏玩家”的视角在生活吗？
这么想的话，阿德里安每天都有晨练的习惯，她则是每天巴不得睡到日上三竿，付出的努力不成正比，获得的成果她更是作弊。
黛博拉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是很普通地生活着，并没有特别不合群，也没有特别冷眼旁观，说真的还挺真情实感的。毕竟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未成年幼女，所以平时性格上有些表演性也是合乎情理的吧？
虽然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别人怎么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唔，我之前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之后我会好好注意的！”在简单地自我审视之后，黛博拉坦率地接受了克劳迪亚的建议，“谢谢克劳迪亚。”
或许是因为黛博拉答应地很爽快，克劳迪亚略微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她微笑了起来：“库洛是能听进去话的孩子真是太好了，安德烈以前要是有你一半能听话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完了，稍微有点羡慕阿德里安。”
“那个，克劳迪亚，虽然我白天的说法可能挺有歧义的，但是我和阿德里安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普通的旅伴这样。”因为一直在和安德烈做对比，所以黛博拉觉得自己还是要澄清一下。
克劳迪亚则显得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了：“我知道，阿德里安和我说了。不过就算不说我也没那么想，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点朦胧地情窦初开还可以理解，库洛才十岁吧？再怎么说把你们两位要作为情侣看待也太早了……起码得再过五六年吧。”
再过五六年可能性也不大啦，先不说自己心态问题，阿德里安可是珍珠之国的王子哦？虽然现在流放中……如果他恢复王子的身份，作为红宝石之国的子爵千金，她高攀不起；如果他不恢复王子身份只是平民的话，那她只能彻底和斯特林断绝关系然后再次离家出走。
虽然黛博拉的确很喜欢阿德里安，但是要说那个是会发展成恋爱关系的喜欢，就目前来说她觉得还是有点太激进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来着的，库洛可以告诉我辨别奇美拉气息的方法吗？或者说大概的辨认方向。我们想作为参考，毕竟之后如果和你们分开再万一再遇到奇美拉可以有个预警。”克劳迪亚稍微说了一下自从他们小队进入森林之后的事：没有遇到过野兽、没有遇到过魔物，更没有遇到过奇美拉，一边怀着疑惑，一边不断深入森林之后第一次动手，是今天遇到了黛博拉。
黛博拉倒是和阿德里安一起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史莱姆，也有见到过森林鹿，但是除此之外的繁荣之森土著生物就没有再看到了：“唔，怎么辨别的话，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从本能上来说，是一种‘黏糊糊’的感觉，详细要说的话，拿普通人做比较的话，感觉该说是气息更加模糊成一团？然后个体更加大？没什么生命力但是更加横冲直撞？而且怎么说，呆滞还是行为不太聪明？”
“原来如此，我会转告安德烈的，说来惭愧，我对这种……哎呀？你的手受伤了吗？”克劳迪亚说到一半，突然发现黛博拉有些卷起的袖口下似乎隐约露出些许淤痕，她伸手把黛博拉的袖子整个卷起来，然后就看到洁白的手臂上有一个五指印的淤青，“啊，这个该不会是路……”
“没什么啦，这个很快就好了。”黛博拉把袖子拉回去，遮住了手臂。
“抱歉，请允许我替路道歉，他太冲动了，但是请你原谅他，约翰和他曾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竞争对手，也是好朋友。他们当时一起来的冒险者协会，一起注册成为冒险者，然后一起加入了我们小队……后来……”克劳迪亚轻轻把手覆在黛博拉的小臂上，没有把“后来”的事说下去，“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不过即便克劳迪亚不说，黛博拉也基本猜到了，路的等级高出了约翰将近二十级，作为路的竞争对手，约翰已经不够格了。
这会是约翰成为奇美拉的诱因吗？队伍里还有其他像约翰这种处境的人吗？
黛博拉正想和克劳迪亚谈谈这个问题，阿德里安却在这时候走到了两人身边：“库洛，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诶？”黛博拉有些迷茫地仰头看他，“呃……没什么？”
克劳迪亚则在一边笑出了声，并且适时表示退场：“我和库洛该聊的差不多都聊完了，抱歉霸占了她这么多时间，我先回安德烈那里，你们两个慢慢聊。”这么说完，她冲黛博拉挥了挥手，起身离开。
阿德里安坐到了克劳迪亚刚才坐的位子上，拉住了黛博拉的手腕，撩起她的袖子：“都成这样了，如果不是刚才我刚好看到，是不是又打算一直瞒着？”
“有点淤青啦，不是很严重，我皮肤白所以看起来颜色比较深，过几天就会退掉了。”黛博拉嘟了嘟嘴，“而且主要是，不碰的话也没啥感觉。”
“你忘了之前在沉默之森自己浑身都是淤青的时候了？”阿德里安这么一问，黛博拉立刻闭嘴，停止狡辩，见她乖乖不说了，阿德里安从随身包里拿出了药膏抹开替黛博拉敷上，“这样好起来快一点。”
“凉凉的，味道和沉默之森那时候的药膏不太一样，是新调的吗？”
“嗯，因为你当时好像不是很喜欢那种味道，所以我换了药草。”阿德里安说的很随意，“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黛博拉的确不喜欢之前那种药草的味道，有一种不太好闻的泥土味，不过她也没有特别抱怨过，上药的时候也很配合，为什么阿德里安会知道她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