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开！什么！玩笑啊！”
黛博拉叫出声的时候, 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向她砸来。
艾力欧跃起，借力峡谷石壁的落脚点躲开这一击之后落地，快速继续向前跑。它背着黛博拉在峡谷中躲避着身后来自龙的攻击，这样的追逐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黛博拉稍微有些摸清楚这条龙的攻击规律, 如果没有滞空的话, 它会使用物理攻击，包括但不限于用脚踩, 用尾巴甩，用石头砸；只要滞空它就会吐出火球, 凡是被它火焰碰到的地方都会融化。
“疯了吧！”
这条龙在状态【囚禁】这样的DEBUFF下, 数值看起来不算特别可怕，但是黛博拉依旧拿它没有办法：她的魔法在它那坚固的龙鳞的面前几乎无效，顶多只有HP-10，这样的一点点擦破皮的伤害而已。
龙鳞天然免疫一般魔法, 除非使用专门的技能，否则魔法无法穿透龙鳞对龙进行伤害，但是黛博拉没有学过那一类的高级魔法，不如说, 她什么高级魔法都没学过。她会用的都是最基础的, 依靠上辈子的经验和这辈子的想象所学会的基础魔法，对付一般的魔物和人都很好用，因为数值加成哪怕很基础伤害力也很大。
但是对龙来说那种魔法伤害力再大也和挠痒痒没啥区别, 因为会被龙鳞直接抵消。
黛博拉遇到的第二个问题是，【空间储存】没法使用, 天知道她这次出门并没有特意带武器, 毕竟只是去矿道看看而已, 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结果想从【空间储存】取出备用的装备时，她发现技能无法发动。之后她才知道这里是专门用来囚禁龙的夜之峡谷，是月光和日光都永远无法照耀之地，唯有星辰可以闪耀。简单点说，这里永远都是满天星辰的夜晚，而这个峡谷为了防止龙使用转移魔法离开，这里禁止所有的空间类魔法。
于是就有了她那发自肺腑的“开什么玩笑”：“这样不行那也不行，又毫无理性无法对话，难道就这么被追着一直跑，比耐力吗？！知道那么多的话倒是想点办法啊！”
“要是有什么明显弱点可以作为突破点的话，那就不是龙了。”拟态成小鸟形状伴随在黛博拉身边飞着的正是为她讲解了以上知识要点的夜魔可鲁，和黛博拉不一样，它的声音很平静，“龙身上没有覆盖龙鳞的地方会相对脆弱，比如眼睛，但是失去理智不代表完全没有脑子，即便是本能它应该也知道怎么应对攻击吧。”
只能这么逃窜也太丢人了，虽然并没有看到就是了。那条龙就像是看到久违的玩具，心爱的猎物，它没有恶意，没有敌意，但是却有清晰的杀意，并且一直紧追不舍，不管所谓的“龙之眼”是不是真的是它的眼睛，黛博拉觉得自己除非放倒它以外恐怕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她现在也无法离开这个夜之峡谷。
如果普通魔法无法生效的话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打进它的身体里，比如像当时面对巴斯里克斯那时候一样，等它张开嘴巴的时候，但是这条龙只有在吐火球的时候才张嘴……她能顶着那个火球成功打进去吗？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不行动起来的话永远也不会有进度的。
黛博拉在艾力欧的背上调整了位置反身坐着，继续奔跑躲避的任务交给它，现在她就看看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条龙吧。
黑色的影之手从峡谷的阴影中伸出来，试图拉住奔跑的巨龙，但是杯水车薪，它抬腿的时候轻易就把那些手扯断了，黛博拉的攻击全部只针对龙的脸，冰之枪在触碰到龙的皮肤时就碎裂了，炎之枪在触碰到之后则化成一团火焰消散。
但是龙的速度的确慢下来了，虽然无法造成决定性的伤害，但是这估计就和有很多小苍蝇对着脸上撞来撞去的攻击想必也不舒服，龙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烦的低吼。
只是这种程度的威胁和不会让黛博拉停手，那些被扯断的影之手纠缠在一起，逐渐拧成了一只大手抓住了龙的尾巴根部：“可鲁，贝洛斯。”两只夜魔听到黛博拉的呼唤，如离弦之箭飞跃到空中，拟态成小鸟的它们配合着她的魔法攻击从两侧直接冲击龙的两只眼睛，黑色的光从它们身体中射出，龙那巨大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很薄的防御膜来抵御它们的攻击。
贝洛斯的攻击落空了，可是可鲁的速度比龙更快，它的攻击在薄膜覆盖眼球前抵达了，龙吃痛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峡谷都为此震荡。
它张开嘴——
它想吐息！就是现在机会！黛博拉当然不会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刚才的出其不意只能有一次，第二次的话夜魔们肯定无法再成功，所以……
诶？
就在黛博拉集中精神打算将所有魔法集中一点爆破的时候，她的肩头突然传来剧痛。
“什么？”黛博拉转头看去，那里有一只龙，个子很小，可能就成年男性手臂的长度，它紧紧咬住她的肩膀，尖锐的牙齿穿透了她的肩胛骨，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她，在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黛博拉觉得它笑了。
原来这里不只一条龙吗？
思维凝固了，时间似乎变得很慢，黛博拉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她能感觉到属于龙的毒素随着脉搏在身体里蔓延，可是力气被抽走了，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思考。
意识在逐渐剥离，她似乎能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名字，灼热的温度席卷而来，将她在这里焚烧。
————
黛博拉在下沉。
还在下沉。
那是一个无尽的“深渊”。
黛博拉知道这个“深渊”没有底，是个无底洞。
下面传来声音，一开始是细密，轻微，无助的，哭泣声。
他们在说：『救救我。』
然后逐渐变得扭曲，痛苦，悲伤。
他们质问：『为什么！』
最后开始失去理智，大声怒吼，声嘶力竭。
他们尖叫：『杀了你！』
黛博拉什么也做不了，她听着这些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重复，然后下沉。
沉下去。
沉到“深渊”里去。
然后成为那些声音的养料，养育他们，让他们发芽，不断往上爬。
直到爬出“深渊”，再次回到地上。
哪怕在被太阳照射的那一瞬间就会再次死去。
也没有关系。
因为唯有死亡，可以造就起源。
所以沉下去吧。
沉下去吧。
————
黛博拉睁开眼睛，她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梦到了成为黛博拉之前的事。
是上辈子的事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那只小小的爬虫（龙）还趴在她肩头，咬着她，肩膀很痛，又似乎不痛。
黛博拉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现在的她似乎是自己，又似乎不是。
她抬起手，抓住了那只爬虫（龙），它开始在她手上挣扎，像条毛虫一样扭动着。自己的握力有这么大吗？她能听到那条龙的身体发出“嘎嘎”的声音，它因为痛苦松开了嘴，她可以捏死它，不需要花特别大的力气。
虽然个子很小，味道不是很好，但是它毕竟是条爬虫（龙），她还需要成长，不是挑食的时候。
黛博拉手中的爬虫（龙）停止了挣扎，它在一瞬间就失去了一切生命力。
生命可以成为她的养分，黛博拉知道“仅限现在”她明白该怎么做，该如何将“它们”变成花肥。她轻轻从艾力欧身上跃下，那条爬虫（龙）的尸体被她随手扔在了地上。
黑色的魔狼转头看她，她能从它那双黑色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自己那双翡翠的绿色瞳仁中有一对银色的重瞳。
似乎有些奇怪，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另一条爬虫（龙）匍匐着，火焰早已熄灭，它趴着一动不动。
是了，见到她，理应低头，无论是飞虫（龙）还是爬虫（龙）都一样。她走到爬虫（龙）面前，伸手抚摸它的脸：“■■■，终于连你也磨灭了最后的理性吗？真可怜，那就让你解脱吧。”
黛博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可是里面似乎又混杂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他究竟是谁？
爬虫（龙）缓慢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双眼渐渐失去光辉，暗淡了下来，它结束了它的一生，永远地沉睡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来了？”
黛博拉回头，看到了自己的夜魔，它解除了拟态，现在是一团轻薄的雾气。
“别叫错主人的名字，这样的错误，我只原谅你一次，可鲁。”黛博拉笑了起来，她笑了吗？应该笑了吧？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梦快醒了，不断地下沉，终于就快要到底了。”
“梦醒来之后会怎么样？”她的夜魔问。
“梦醒来，生活照旧，‘一切会恢复原样，梦就是梦，是醒来就会忘掉的东西’。”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黛博拉）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