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在一片漆黑里, 黛博拉向前走着。
她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触目所及是黑色、黑色、黑色。
可是意外地，她并不感到害怕, 也并不感到担心，明明既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不知道后面跟着什么, 但是每一步都很踏实：只要往前走就行了。
她一个人走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的身边有人似乎和她并排走着，她能感到布料偶尔擦到她的手上。
又过了一会，走在她身边的人牵起了她的手,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身侧响起：“不会不安吗？你已经一个人在这里走了很久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可是每次听到的时候都会有种新鲜感：“嗯, 并没有特别感到不安的, 而且到一半的时候，你就陪着我一起走了。”
“你明明看不见，怎么知道刚才走在你身边的就是我？”那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
“不知道，就这么感觉。”黛博拉也说不上来，但是身边的人她并不陌生, 甚至有种相识已久的感觉，在他靠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 但是明明她并不应该熟悉他, 因为到现在为止, 她和他一共只见过一次面，“不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死’了一次？”
“怎么会, 毕竟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是吗。”
“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 黛博拉发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点点微微的银色光芒，而后光芒一下子扩散了出去，黑色被银色所替代。
她看到，一片银色的花海，某种像是昙花一般的花朵铺满了地面，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芒，而其中有一朵，鲜红的颜色，突兀地伫立在一片银白之中。
明明看到银白的花朵的时候，觉得很像昙花，看到红色的单株，却会让人想到石蒜，中二点说，像彼岸花。
“真漂亮。”
听到身边的赞叹，黛博拉抬起头看向牵着自己手的男人，如她记忆中一样，他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很长，甚至拖到了地上，或许是感受到了黛博拉的视线，他也低下头，看向她，那双金色的眼瞳中，银色的重瞳就像日月辉映：“金瞳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黛博拉记得，光之女神莉莉娜曾经特意强调过“珍珠之国的王室偶尔会有金瞳”，当时她并没有很在意，但是在为了寻找能配上阿德里安那双金色眼睛的宝石时，她想起了莉莉娜的话。
甚至只有金色的“龙之眼”才能勉强及得上他的双瞳。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在人类当中那种颜色比较少而已。”男人露出笑容，“因为有一段时间，拥有金瞳的人类都被屠杀了，一个都没留下来。后来偶尔还会有一两个金瞳的孩子生下来，‘也没有关系，因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为什么？难不成因为金色的眼睛能卖钱？”黛博拉想起了某停刊很久的漫画里窟卢塔族人灭亡的理由就是因为眼球可以卖钱，但是“掌控之中”这个说法又很微妙。
“如果只是因为想把眼睛作为商品拿来销售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了，但是很可惜不是。”男人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一个个的，秘密真多，现在告诉我也没关系吧，反正我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黛博拉有些不满意，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不，你用不了多久，就会都记起来了。”男人松开牵着黛博拉的手，转而一把打了横抱把她抱了起来，“你还这么小，这么可爱，那些事还不需要知道，哪怕醒来会忘，‘我说的那些东西也会在你心底留下痕迹’，不可以这样，你需要保持纯粹，保持这份天真，什么都不用去担心，什么都不用去怀疑，既不惧怕他人的死亡，也不惧怕自己的死亡，只要一直保持这样，你在‘裁决’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
黛博拉不明白，她不明白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没有接口。
男人继续说了下去：“很快，你会见到你的姐姐，不……应该说，你很快会再次见到你的姐姐们，与你同源的，相同的‘生命’却表现为不同的‘生物’，虽然她们对你充满了嫉妒，但是作为最小的妹妹，要好好和姐姐们相处哦？”
“嫉妒我？嫉妒什么？”黛博拉没有问关于“姐姐们”的事，因为她隐约已经知道了“她们”是什么东西。
“是啊，她们嫉妒你的美貌，你的生命，嫉妒你竟然日日沉醉温柔乡。”男人的声音面对黛博拉的时候非常温柔，但是在提到“温柔乡”的时候突然又变得非常冰冷，“那个金瞳的孩子，你很喜欢他，‘我（为父）’不会对‘你（女儿）’的喜好发表什么意见，但是要注意分寸，你应该见过娜塔丽了吧？更何况，那个孩子，‘现在就用掉的话太可惜了’，这种时候不是有‘更合适的可以用的孩子’吗？”
“我不明白，可以说我听得懂的话吗？”黛博拉实在不希望和谜语人说话，几乎从刚才到现在她虽然每一个字都明白，但是连在一起之后她没法理解其中的意义：总之大概可能是未来会发生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但是他不能用正常方式说吗？不，这是小说中的异世界，可能吐槽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
“就是因为不能直接告诉你，所以才只能委婉地提醒你。”男人低下头在黛博拉的额头落下亲吻，“快点到我的神殿来吧，我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说到这个，你不是在地底上不来吗？”黛博拉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了，那现在在她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确不像她们那样可以随意走动，但是无论何时，只要有人呼唤，我依旧可以降临在我的神殿，她们说我上不来，只是因为我的神殿没有人类可以靠近而已。”男人的笑声很轻，带着些许嘲讽，“不过，的确，除非降临在神殿，否则我是上不去的。”
“……那一开始你为什么要下去？”
“那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天快亮了，你该醒了。”男人把黛博拉放了下来，银色的花朵在没有风的空间里轻轻摇曳着，他的手轻轻点在她的眉心，“黛博拉，虽然你暂时会忘掉今天的事，不过，别太沉浸在温柔乡里，因为你们必须相遇，而你们也注定会分开。”
黛博拉已经明白他所说的“温柔乡”是指阿德里安了，但是后半句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每一种相遇都是必不可少的，每一次离别也是命中注定的，一般来说，人都是这样成长的吧？在某个时间遇到某个人成为最好的朋友，然后在某个时间逐渐失去联系成为陌生人，或许有缘分的话会在许多年后相遇还能说一声“好久不见”。就算是夫妻也可能会离婚，就算是父母子女也会分开，这世上本来也没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
说到底她上辈子也是个工作好几年的成年人了好吗，基本上除了特别奇葩的，一般的人间冷暖都体验过了。
所以男人的提醒，让黛博拉觉得，她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因为她很喜欢和阿德里安撒娇，好吧她也很喜欢阿德里安本人，所以如果有一天两人为了各自目标需要分开的时候她会在地上躺着撒泼打滚不让他走吗？
“不愧是‘我（为父）’最看好的‘你（女儿）’。”
————
黛博拉睁开眼睛，看到的先是阿德里安那张大床的床顶，然后听到了“析析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她转了个身，看到阿德里安在换衣服，应该是刚晨练结束。
“早。”
阿德里安听到黛博拉的声音，回头也打了招呼：“早，我把你弄醒了？”
“没有，本来就差不多该醒了。”黛博拉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侧卧姿势，“你晨练结束了？”
“嗯，我刚回来，你要再躺会还是起床吃饭？”
阿德里安已经摸透了黛博拉喜欢赖床的性子，听到他这么问，她立刻笑了起来：“我要起床吃饭。”
“好，那我让他们去准备。”
“阿德里安，我刚才做了一个梦，”黛博拉虽然说要起床，但是躺着一动不动。
“梦到了什么？”阿德里安换好了衣服，在床边坐下，看着黛博拉。
“唔，不记得了，但是隐约觉得好像和你有关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非常火大。”黛博拉眯起眼睛，“该不会在梦里你‘出轨’跟着别的可爱妹妹走了吧？”
阿德里安一瞬间表情消失了几秒，他伸手掀开黛博拉的被子，把她从床上直接捞起来放到盥洗室门口推了进去：“好了，快点洗漱，然后下来吃早饭。”
在这天黛博拉在阿德里安的帮助下完成了给康拉德回礼的最后一个步骤，用魔法晶石和随宝石做出来的非常类似于万花筒的东西，只要摇晃一下宝石就会分部出不同的形状，然后会出现不同季节的幻象景色，出于个人喜好，黛博拉让阿德里安在里面还加上了非常庸俗的堆叠的金条那样的幻象。
送给伊丽莎白的则是一条定制的丝巾，配了粉水晶的配扣。然后黛博拉毫无心理负担地写信给她的好友，这次还单独写了一封信给康拉德，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旅伴”在礼物的挑选和礼物的制作上帮了很多忙这件事。
阿德里安虽然试图劝阻她不要写，但是被黛博拉问了个“为什么不能写”之后无话可说地放弃了。
斯比带着礼物和信件出发之后，这个冬天剩下的就全是和平和懒洋洋的每一天。
就这样，很快开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