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双子出道
表面上, 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实际上这里是瘦高小头目所属黑夜组织的总部。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分外慵懒。门口一个膀大腰圆的守卫看似站得笔直，实则已经悄悄松懈地弯曲半分腰杆, 眼皮略微耷拉, 自豪地想：
自从组织成为擂钵街一霸, 多久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来砸场子了。
眼皮缓缓下坠，完全阖上后再睁开, 就看见两个细瘦身影出现在空旷无人的路上, 直直朝着这边走来。
守卫拧眉, 对走到面前的两人恶声恶气地说：“小鬼, 走开！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伸手欲要推搡走在前面的黑卷毛少年。
“宇智波止水” 一侧身，轻松避开守卫的手，手指搭上守卫伸出的粗壮小臂，没见怎么用力, 就把守卫扯得往前直直扑倒，摔了个大马趴。
门口旁另一个守卫按下警报，紧张地抬枪：“你们要干什么！”
“宇智波止水”今天依旧穿着一身袖口宽大的黑色的兜帽衫，只是没有戴面罩。浅野空穿着和他差不多，无需辨认就能看出两人是同伴：
“我要找你们首领，谈一谈从今往后，擂钵街的新规则。”
会议室, 一众组织高层围坐在会议桌旁, 讨论着那个对付双黑和港口Mafia的计划。
突然, 外面传来一阵枪声。坐在首席的首领八风不动, 眉心蹙了一下。
下首负责总部守卫的武装队长当即一个激灵, 拿出对讲机接通心腹手下, 没等对方说话就破口大骂：“废物，干什么吃的，快点解决敌人！不知道首领今天在开重要会议吗！”
“队长，有两个小鬼上门，其中一个似乎是异能力者。他们说要见首领，谈……”心腹手下犹豫一下，小小声说：“谈要在擂钵街建立新规则。”
对讲机传出的声音，在安静密闭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
武装队长脸色一黑，小心看一眼首领的脸色，回骂道：“这么荒谬的话你也传！解决他们！”挂断对讲机。
“既然有异能力者，太野、秋口你们也去看一眼。”首领缓慢道。
看着白白胖胖、慈眉善目，但他的阴狠凶残，让向来跋扈的两个异能力者——太野、秋口，在他面前无时无刻不恭恭敬敬。
“是，首领。”太野、秋口起身离开。
首领眉心松开，在场众人无不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全都自信地认为，总部的武装火力，加上两个强大的攻击异能力者，对付一两个青涩的异能力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
广场上，浅野空和“宇智波止水”脚下躺着十几个被击晕的壮汉，枪支散落一地；外层是一圈圈手持各种武器、紧张地包围他们的组织成员。
浅野空看着收起对讲机的小头目：“首领不愿意见我们？”
一道尖细傲慢的声音横插过来：“首领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见的吗？” 太野穿过人墙走进里圈，抱着手冷笑：“现在的小鬼，仗着有两分能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叔叔来教教你们……”
“太野，别废话！”一同过来的秋口不耐烦地打断，“小鬼，你被我们包围了，识相点就束手就擒！等我出手，就不保证你们还能完完整整了。”大嘴咧到露出牙龈。
“是吗？”浅野空扫视一眼，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快速结印。
“的确是包围。不过，是我一个……我们两个人包围你们所有人。”
浅野空结印的同时，“宇智波止水”瞬身跳开，身影几个闪烁就出现在百米外的狙击手身旁，一个重击将狙击手击晕，再次瞬身到下一个狙击点。
等“宇智波止水”解决完所有远程火力回来，广场上倒栽葱般倒了密密麻麻的一地人。异能力者太野坚持得最久，也不过多撑了几秒，艰难地说出“精神系异能力……”就倒地昏过去。
用幻术群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人会解除幻术，也没有人精神强韧到能抗住经过自然能量增幅的幻术攻击。
“看来，跟这些团伙打交道，还是要先把他们打服。”
浅野空看向“宇智波止水”，“接下来，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强大吧。”
这次过来，他还存了一分试验的心思——试验怎么才能让擂钵街的组织，接受他要建立的“禁一切恶行波及未成年人”的规则。
先礼后兵，看来是没用的，要先兵，他们才会跟你谈。
但是，这个组织他不会留下。
浅野空眼眸暗下，想到刚刚在幻术拷问下，武装小头目和两个异能力者吐露出的这个组织和首领的“丰功伟绩”，厌恶地皱起眉。
原来瘦高小头目压榨人的“灵感”，是从这里来的。设下债务陷阱，强行放高利-贷，恶意逼债，还有……等等。
罄竹难书。
……
外面枪声停止了。
会议室内，武装队长等了许久，不见心腹手下的汇报，也不见两位异能力者回来。
就连平日里巡逻交班的细碎声响，都一概消失。外面安静得让人心慌。
在首领阴寒目光的逼视下，武装队长拿起对讲机主动拨出通讯，在心里强调：我们是横滨排名前十的组织，不可能被随便两个上门的小鬼打倒！
“轰”一声巨响，厚实的木门破碎成一片片。
纷纷扬扬的木屑中，隐约看见两个少年的身影。其中，黑卷发少年轻描淡写地收回踢在半空中的长腿。
肥头大耳的首领脸色刹那阴沉，张口正要下命令，忽然僵住。
武装队长发觉不对，转头一看——除了他，在座所有高层双眼呆滞、表情痛苦抽搐，疑似陷入未知的幻觉。吞了口口水，缓慢回头看向门口，惊恐道：“精……精神系异能力者？！”
浅野空放下结印的手，站在黑黢黢、透着压抑的会议室外面：
“把你们所有骗来、逼来的债务合同和受害者名单交出来。还有所有罪证。”
走廊的灯光打在他背后，衬得脸上晦暗不明。微微歪头，只有一双明亮的黑眸透着寒光，“还是说，你也想先进幻境，滚十几次刀山火海？”
……
发生了大事！
黑夜组织们经常互相对坑，偶尔互相合作。派人持续监视对方总部和动态，是常规操作。
今天，各家组织的监视人员发现，XX会门口的守卫倒了一地，内里一片寂静。各个防卫卡点没有不时出现的巡逻队，更不见任何人员的进出走动。
XX会肯定出事了！监视人员立即上报。
各家组织高层，谨慎一点的派出情报侦察员，胆大一点的派出一两支武装小队，向着XX会摸去。
各家人员在XX会门口碰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决定相安无事，先探查清楚XX会的情况再说。他们端着武器，小心翼翼跨过门口倒下的守卫，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中心空旷的广场。
“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百号打手无知无觉地倒伏在地上，地上散落的各种型号的轻重火器宛如一个军火库。
他们身上并无伤痕，衣物也看不出经过激烈打斗的皱褶，这说明——他们是一个照面就被放倒的，甚至来不及作出反抗。
不远处的总部大楼，大门敞开，远远可以看到里面同样躺倒了一片交叠的人影。
冷风吹过，现场显得格外空寂。往日里塞满了上千号成员，人来人往、一片繁盛的XX会，现在还站着的只有他们这一小群外来者。
“都还活着，但却醒不过来。”一个侦查员一路检查过几名打手的情况，表情凝重地说。
不可能是迷药。哪怕是最好的迷药，也要在密闭狭小的空间才能发挥出效果。要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在呼呼的大风下瞬间致几百人昏迷，根本不可能。
‘XX会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哪怕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港口Mafia重力使，也做不到这样吧。’
重力使虽然强，但是他的进攻是摆在明面、看得见的。
比起重力使，那个未知人物这种无迹可寻的诡异攻击，更让人忌惮。
“屋顶上是什么人！”突然有人喊道。
屋顶上？刚刚屋顶上有人吗？侦查员当即抬头。
总部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条细瘦的身影，衣着、身型、神态、动作异常趋同。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气息漠然，就像看着一群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幻术·涅槃精舍之术！
无数白色羽毛从天上飘飘荡荡落下，像一场美妙的幻梦。所有看到羽毛的人，都会无法抵抗地陷入沉眠。
‘羽毛哪来的？’
侦查员突然眼皮发沉。最后印在他视网膜里的，只有那两道宛如双生子的少年身影，还有那两双如出一辙、没有一丝感情的剔透黑眸。
派出去的精英侦查员和武装小队全部失联，各个组织的高层都觉得不妙。
难道这是个陷阱，那些人被XX会抓住了？
各个组织的高层紧急拟定了向XX会“解释误会”并赔礼的措施，派出代表带着礼物去向XX会赎人。
代表们在XX会门口又不约而同地碰上，看着各自的人员配置和携带的礼物，顿时心照不宣。但是出乎他们意料，这似乎不是XX会的陷阱。
从门口一路进去，一路看到倒地的XX会成员，代表们经历了与先前侦察队们一样的惊诧和难以置信。直到来到总部门前的空地，他们看到自家失联的人同样歪七竖八地趴在地上。
一个代表跑上前扶起自家的侦查员。
鼻息正常，胸口温热，没死。
代表松口气，拍拍侦查员的脸：“醒醒！发生了什么！”
一张硬卡纸从侦查员身上滑下。
代表这才注意到，拾起硬卡纸，“AA社，我们将不日上门拜访，商讨擂钵街的新规则。”
侦查员睁开眼，眼神恍惚，一把抓住代表的手，声音颤抖：“双子……羽毛……新出现的精神系异能力者！”
“桐井先生！XX会高层的大人物们都不在这里！”手下气喘吁吁地跑到代表面前，“这里面的都是底层成员和中层干部。”
“什么！？”是逃走了，还是被干掉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XX会都完了。
一时间，各个代表的电话不停拨出，将各种情报传回组织。
横滨警察局。
“嘭嘭”外面传来重物连续砸地的声响。
‘什么东西？’新人警察吉田警官站起身出门查看，刚推开门，就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警局门口的阶梯上，十几个中年壮汉叠罗汉般堆叠成一个金字塔形状，双目紧闭没有动静。在他们身前，是整整齐齐的两个大文件箱。
文件箱上放着一张A3白纸，上面写着一行大大的黑色字：XX会高层及罪证！！
‘XX会？’吉田警官辨认出堆在“金字塔”最上面的XX会老大的脸，神情紧张起来，绷着脸小心观察前方的街道——悠闲的行人、一如往常的景象，没有任何异常。
吉田警官像一只兔子般蹦起来跑进警局，神情紧张又兴奋地喊道：“潮山警部！”
没想到他上任不久，就能见证XX会这种大组织被抓！虽然不是他们警方抓的，但是，也大快人心！
如果箱子里的罪证是真的，加上警方目前掌握到的证据，一定能送这群黑夜分子进监狱！
不远处墙后，浅野空看着好几个老中青警察从警局中蜂拥而出，小心又快速地将XX会的高层、两个文件箱搬进警局，放心地转身离开。
“浅野，你让我出来，就是让我扛东西的吧！”“宇智波止水”幽怨地看着本体，手里拿着一沓XX会的受害者名单和债务合同，脚下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瘦高小头目。
（在外面，为了避免暴露，影分身与本体之间互相称呼对方名字。）
警局门口那一大堆“重物”，就是他一个影分身辛辛苦苦搬的，本体都不帮一把！影分身也是有人权的！
“咳咳！”浅野空咳嗽两声，“我们不分彼此嘛！”
反正你消失之后，疲惫感和记忆都会回到我身上，现在就别计较这么多了。
使唤影分身相当于使唤自己，浅野空没有丝毫罪恶感，还想摩多摩多。
快速转移话题道：“带上他，我们去商业街，洗刷名声！”
如果只是造谣他就算了，但是瘦高小头目造谣的还有若原良一，污名化的是整个“擂钵街出身的少年”群体。
跌入擂钵街，并不是少年们自己能选择的。这样的出身，本来就让他们饱受外界的白眼和鄙弃，难以找到正当的工作和出路。
无一技之长，一旦被雇主发现出身就被赶走，会有多少少年为了谋生，别无选择之下去违法犯罪？去加入组织团伙？
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还有人故意造谣，往那本就糟糕的刻板印象再重重涂抹一笔黑影——浅野空无法放任谣言继续，损害整个群体本就千疮百孔的名声。
之后，要想办法扭转这个名声才行。
“宇智波止水”一手随意提起瘦高小头目的衣服后领。因为身高差，瘦高小头目膝盖以下拖在地面。转头皱眉道：“浅野，解开幻术，让他自己走。”
刚刚一大群人，担心不好控制还好说。现在只有一个人，他可不想再自己提。
“啊，对耶。”浅野空恍然，结印解开幻术。
“宇智波止水”翻了个白眼，“不用你自己搬，你就想不到对吧！”
“哈哈。”浅野空尬笑，心想：‘为什么被影分身嘲讽了我还要尴尬，本质上都是我，这真的不是自言自语的戏精吗。’
表面上，浅野空镇定地换了个话题，“之后，差不多是下班时间。我们去擂钵街找那些受害者，在他们面前把债务合同烧掉。”
他拷问出：因为这些债务合同本身不合法，XX会并没有做过公证，只是当做威胁、控制受害者的重要把柄。
“这么多人，要忙到很晚吧！”“宇智波止水”提醒，“龙之介和银在家里要等急了。”
“那去擂钵街前，你先去告诉龙之介他们一声吧。早一日告知受害者，他们就能早一日解脱身上的枷锁。”
……
之前做海鲜生意的商业街。
“宇智波止水”压着瘦高小头目，刚跨进商业街的范围，就被街头一个店主认出来。
现在还没到晚市时间，店主正好在门口闲着。
“是……是兜帽侠？”店主先是有些不敢相信，仔细看过后，越来越笃定。
身形、衣着、发型，有长翘睫毛的大眼睛，都与兜帽侠一模一样。这条街之前还有个别称叫“兜帽侠集市”呢，街上的店主每个人都不会认错兜帽侠。
今天，兜帽侠怎么突然出现，还不戴面罩？
和兜帽侠一起的……是那个擂钵街的混混？他们怎么穿得这么像。
他不是浅野空的客户，但浅野空每天都要从他店门口路过，他看浅野空也因此比较眼熟。
之前没有浅野空和兜帽侠从来没有站在一起过，现在乍一看，两人身上透露出一股无法错认的熟稔和默契。他们每一个步子的大小、走路的姿势都十分相似。
‘而且，都是黑发黑眼，年龄看起来也差不多。’店主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任谁来看，都只会得出“他们关系匪浅”这个结论。
店主提起心：‘难道……兜帽侠是来给他出头的？’连忙拿起手机拨给相熟的店主，“兜帽侠来了，带着那个擂钵街的……”
还没到下班的点，街上行人不算多，店主们也不忙。越来越多店主注意到“宇智波止水”和浅野空。
见到“宇智波止水”站在街道中心，似乎要说什么。出于对兜帽侠之前在战争中保护他们的感激和信任，店主们纷纷围拢过来。看到浅野空，他们心中产生各种猜测，一时没有人开口。
“宇智波止水”不需要他们开口，看着众人道：“浅野是我的……朋友。虽然他和若原出身擂钵街，但是绝没有做过谣言中流传的那些事。放出谣言的凶手，我已经找到了。就是他——XX会的武装部队二级头目。”
“宇智波止水”眼尾一扫，瘦高小头目小腿颤抖一下，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编造和放出谣言的始末。
“XX会今天下午，已经被我和浅野解决，高层和他们的罪证都送到了警局。”瘦高小头目交代完后，“宇智波止水”补充道。
本来在低声私语的店主们无不哑然，震撼地看着他们。
解……解决了？那可是盘踞横滨十年之久的老牌Mafia，XX会！
这里谁没有听过它的名声。居然就这么，被两个还没成年的少年解决了？
“这……这是真的吗？”寿司店店主颤抖着问出口，脸色涨红，神情异常激动。
“宇智波止水”似乎猜到什么，拿出一叠债务合同，“名字是？”
“不是我，是我侄子。”寿司店店主满脸痛心，“他叫信井宪司。”
此刻，他福至心灵，满怀希望地看着“宇智波止水”快速翻阅查找，抽出一份债务合同。
“上面有信井宪司的照片和证件复印件。我要见到本人，才能给他。”
“应该的，应该的。”寿司店店主抖着手拨通侄子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终于掩不住情绪喊道：“宪司，你快过来我的寿司店！兜帽侠把XX会打倒了，拿回了你的合同！”声音近乎破音。
信井宪司很快赶到，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憔悴，看不出年轻人的活力与光泽。接过合同再三查看过，抱着合同，突然失控地坐到地上，痛哭失声：“呜……我要回学校！我终于能上学了！呜……”
一年前，他稀里糊涂被诱骗签下天价债务，从此就被XX会盯上，不时上门骚扰。不仅他们家，还有亲戚家，都被XX会直接或间接吸血。他也被逼迫停学，打工还债。
搬家没有，报警也没用。警察无法把XX会连根拔起，警察走后，XX会的打手就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地对待他们，最后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还好的是，他们毕竟是受警察保护的市民，XX会还有所顾忌，不敢太过分地伤害他们。
店主们纷纷长叹一口气。相熟的，就上前拍拍寿司店店主的胳膊，拍拍信井宪司的肩膀，“现在都过去了。”
能拿到债务合同，他们确信，兜帽侠和浅野空的确是打倒了XX会。
一时间，感到异常不真实。
刚刚兜帽侠说的是，“被我和浅野解决”。之前每天勤勤恳恳卖海鲜，软和有礼的小少年，居然和兜帽侠一样，是深藏不漏的强者？
证据摆在面前，他们相信了，那些流言都是编造的。
如果浅野空真的是流言中那种人，还有跟兜帽侠差不多的实力，他根本不可能向他们这么认真、讲证据地解释。
当初兜帽侠独独给了他们联系方式，他们还暗中猜测过，兜帽侠会不会是他们街的忠实顾客。这么说来，兜帽侠之所以能在战争中给予24小时的守护，完全是由于浅野空的关系……
不少之前传过谣言、甚至添油加醋的店主，心生羞愧。
“真的非常对不起！”一个店主向前一步，向浅野空深深鞠了个90°的躬，“之前没有相信你们，还武断地终止合作。如果你还有意向，请与我恢复合作吧！”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这么说你们！”
“十分抱歉！”
“请再与我恢复合作吧！”
……
被传谣、被质疑后一直积郁在浅野空心头的那股气，突然消散了。
这一刻他意识到，原来自己的郁愤，有一部分是出于“明明我救过他们，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的愤懑。被一群人指责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后悔过当初为什么要救他们。
但是，店主们并不知道救过他们的是“浅野空”。而且，店主里还有清子奶奶这样的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人。
救人，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能够收到感情回馈是惊喜，收不到也没什么。要是抱有过高期待，终究会失望。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1]
浅野空感觉心头轻松不少。
“谢谢大家，我不会再做海鲜生意了。”
店主们愈发愧疚。是浅野空被误解后，难过得再也不想做了吗？
“我已经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擂钵街还有很多孤儿，我想为他们找到能走出擂钵街的出路。
我们跟每一个对未来心怀憧憬的人一样，每天努力工作、挣钱，只是希望有一天能走出擂钵街，成为横滨真正的市民。”
浅野空隐掉过程中对擂钵街组织团伙的暴力镇压计划。
“如果大家真的感到抱歉，以后遇到类似事件，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时候，请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我的店里还缺一个帮手。”终于从激动情绪中缓过来的寿司店店主开口道：“如果不嫌弃，可以来我的寿司店工作。我会把我的寿司手艺教给他。”
“我朋友的店也要招人！”
“我家楼下的便利店也缺人，我帮你们推荐和担保！”
“我儿子的公司缺实习生！”……
“大家……”浅野空眨眨眼，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
刚才还在头痛的给少年们找出路，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寿司店店主和侄子回到店里，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从窗口飞进来，准确地落到他们面前。店主捡起信封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万元大钞，附有一张字条：
“警察已经在处理XX会的案件，会查抄他们的资产。之后可以拿着合同去诉讼争取赔偿。信封中是一点心意，请加油读书吧！”
拿着字条，寿司店店主一时说不出话来。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下记忆深刻的兜帽侠电话号码，因为手指的颤抖几次按不准。
终于拨出电话，满怀激动地准备道谢，听到的却是冰冷的电子音——这个号码是空号。
寿司店店主失落地挂掉电话。明明前不久还有人能打通的。
看着从后厨走出来的妻子询问的目光，店主摇头，惆怅地长叹一口气。
今天上午，他们这些人的不信任和质疑，到底是深深留下了深深地伤害。为什么当初他们没有求证，就急于下判断和指责？
店主悔恨地用力抓了抓自己稀疏的头发
从此，他们与兜帽侠再无关系，也羞于提起这里曾是“兜帽侠集市”了。
寿司店店主下定决心，‘如果浅野真的送人过来工作，一定要好好对待他！’
……
擂钵街。
浅野空拿着最后一份债务合同，所有人为——仲田真司，一个17岁的少年。
惯例地上前敲门，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解释缘由，告知XX会的覆灭，将合同还给对方，同时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听到骤然爆发的哭泣声，浅野空默默转身离开。
在扫荡XX会总部时，他在首领和各个高层办公室的保险箱中，搜出了不少现金、金条、宝石等财物，统统打包走。
有了这些资金，他之前的目标——攒钱和若原良一等少年搬出擂钵街、送他们去上学都能实现，甚至还超额了许多。
不过，他现在的新目标比旧目标要庞大和吞钱得多。也不知道这笔横财能维持多久。
等仲田真司晃过神来，浅野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关上门，激动地拿着合同跑进屋里的小床边：“妈妈，妈妈！”
看到床上在妈妈身边熟睡的弟弟，他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妈妈，XX会灭亡，我自由了！”
不用把挣的大部分的钱还债，就可以给妈妈买更好的药，让弟弟上学。冬天来了，他还要换一床更暖的被子！
仲田真司脸上泛着希望的光。
“那就好。”床上的女人有一头长长的黑发，声音温柔，只是脸色异常苍白，不时捂着胸口。
“妈妈，胸口又痛了吗？” 仲田真司担忧地跪倒在床前，双手握住女人的手，手中冒出白光。
他的异能力，勿药有喜，对疾病有微弱的治愈效果。
女人泛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真司，答应我，在外面不要显露你的这种能力。会被坏人抓走的。”
特别是，他们还身处擂钵街。
仲田真司认真点头，“我不会的，妈妈。”
……
几天后，AA社总部。
大厅里人来人往。一个黄发男子状似不经意地与同伴说悄悄话：“你听说了吗？今天‘双子’就要上门了！”
他的同伴灰衣男接到信号，小声回道：“你说的是哪个‘双子’？”
“还有哪个，织梦者和兜帽侠啊！” 黄毛斜视一眼，“别说你不知道，这几天擂钵街都传遍了。
他们好像是兄弟。一个精神系异能力者，能让人瞬间陷入幻境或昏睡。异能力发动标志，似乎是藏在袖子里花里胡哨的编织动作，所以被叫做织梦者。一个疑似瞬间移动异能力者，速度极快、神出鬼没。”
“他们这几天，每天都找上两个大组织，包括与我们敌对的BB组。说要在擂钵街立下一道新规则——禁一切恶行波及未成年人。”
灰衣男嗤笑一声，“我刚回来，还真不知道这么好笑的事。他们现在被哪个组织收编了？”
别的组织他不知道，但是BB组与他们组织敌对已久。他深知BB组实力雄厚，有人有枪，也不缺少异能力者，还能容许两个天真愚蠢的小鬼头在头上撒野？
“BB组没了。”
灰衣男瞳孔地震，“他们两个人就灭了BB组？”
黄毛摇头，“要真说起来，他们只是把BB组总部的人都弄晕了。实际上……”黄毛左右看看，小声道：“BB组是我们组织灭的。你别说出去啊。”
时刻关注着敌人的AA社看到双子离开，再一看BB社总部全体昏迷，忙不迭抄家伙上，痛打落水狗，抢在所有组织前面，吞下BB组大部分的地盘和势力。
不过，在这种遭遇“外敌”的时候，AA社作为擂钵街本土组织的一员，不好明晃晃地承认自己对同阵营的BB组落井下石。
AA社是大组织，还是要有点讲究的，哪怕该知道的组织都知道了，也不能丢掉那层遮羞布。
“BB社都被打败了，那我们怎么办？”灰衣男惊慌起来。从BB组的遭遇，现在他们组织外面，肯定也埋伏着很多组织等着捡便宜。
他根本没想过AA社答应双子要求的可能。
‘这样软骨头，我们以后怎么在擂钵街立足？首领不会答应，干部们也不会答应。’
敌人都快要上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最知道组织团伙之间互相争斗时的狠辣无情。
灰衣男挺起胸膛，放狠话：“我们有1000多号人，8位强大的异能力者，用子弹堆也能把双子堆死！”
刚走进门的浅野空感知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看向带自己进门的AA社高层，平静道：“你们要用子弹把我们堆死？”
“宇智波止水”跟着看过去，眼睛微眯，手扶上腰侧短刀的刀柄。
你要战，便战。
情势一触即发。
“没有！没有！”AA社高层留着冷汗连忙摆手，转头气息狠厉道：“是谁乱说话？出来！”
灰衣男看到高层的态度，自知闯祸，低下头缩起肩膀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AA社高层连喊三声，见没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当场震怒要下令彻查。
“算了，既然不要埋伏，我们还是快点去见贵首领吧。”浅野空制止道。
AA社高层当即收起怒火，转瞬露出笑脸，“走这边。”
他刚刚的作态，一大半是做给双子看的，以免双子以为他们真的安排了埋伏。现在双子不在意，他更不会浪费时间追究。
谈判很顺利。
AA社首领和一众高层毫无异议地全盘接受，有关浅野空提出“禁一切恶行波及未成年人”的所有要求。包括不得引诱或逼迫他们加入组织，不得主动施行任何人身伤害或控制，不得诱使他们签下不平等合同或欠下巨额债务等等。
整个谈判过程，AA社不少高层都保持着一张笑脸，最差也只是面无表情，没有人露出坏脸色。仿佛他们真的是一个无比和善的和平主义组织。
某位高层送双子出去。门关上后，AA社首领当即收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恶狠狠地一拳砸在会议桌上。
“回复CC组，他们的联合悬赏我们同意了。我们出……”AA社首领露出肉痛的表情，哪怕刚刚吞并了BB组大部分势力，要往外拿钱的时候都仿佛在割他的肉，“我们先出1000万日元。”
“记得联系一下港口Mafia的重力使，问他多少钱才愿意接这个悬赏。”
他才不会让AA社傻傻地对上双子，给别的组织捡他漏的机会。
要是有这种傻子，他第一个大笑着命令手下扑上去，“趁他病，要他命”。可惜，随着双子战绩的增加，这种傻子越来越少了。
双子再强，也只是两个人。暂时先答应双子的条件，转过头一起联合发出悬赏，让其它强大的异能力者来对付他们！
“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AA社首领讥笑道：“双子，还是太年轻了。”
……
走出AA社总部大门，“宇智波止水”说：“浅野，刚刚注意到没有。”
“我知道，他们的恶意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不过，我也只是缓兵之计。”
浅野空没能力一下子把所有组织铲除，哪怕有这个能力，他也不会贸然这么做。这样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社会动荡。
是的，虽然讽刺，却是事实——短时间内大范围消灭掉这些擂钵街的组织，会产生祸乱。
这些组织在擂钵街经营了几年或十几年，势力根深蒂固，人手几百到上千不等，掌握着擂钵街及周边大大小小的经营场所和雇员的生计。
组织被毁灭后，中低层的大部分成员——这些除了暴力别无谋生手段的壮年男子，分散到整个横滨市，会造成什么后果？
哪怕他把所有人都送去警局，也无济于事。这些中低层很快就会因为罪行较轻被放出来。
幸好，之前毁灭的几个组织的人手和地盘，被其它组织及时消化掉，没有造成混乱。
所以，如果那些组织们愿意苟合，哪怕暗地里打着坏算盘，他也不在意。
他有大范围的感知术，还有拷问情报无往不利的幻术，情报优势在他这边。
“现在，□□为上。起码先让大家安稳地度过这个冬天。”浅野空伸出手，感受着风中加重的寒意。12月到了，横滨的寒冬，就要来了。
因为他没有赶尽杀绝，现在那些组织还是各干各的，各自心怀鬼胎，没有真正扭成一股绳来对付他。
谁说，他又不是在麻痹对方，钝刀子割肉呢。
“之后，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浅野空突然停下脚步，惊喜地睁大眼睛：“咦，是那只猫猫！”
那只黑白花纹、有大圆眼和两抹八字刘海的日本短毛猫。总是给他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猫猫，跟我回家吧。”浅野空踮脚，动作轻柔地上前，蹲下身想摸它，“我现在能养得起你了。”
猫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扭身灵敏地避开浅野空的手，蹦开几步就要走。回头看见浅野空失落地垂下头，犹豫一下，又迈着猫步走回来，吝啬地蹭了他的手背两下，然后离开。
“猫猫是不是记得我！”浅野空重新支棱起来，情不自禁弯起眼睛，对“宇智波止水”说，“下次我一定记得带上小鱼干！”
“啊，快到约好的时间了！”浅野空拿出手机看一眼，惊呼道。
……
Lupin酒吧。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弹着酒杯。
一道人影脚步轻盈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一杯牛奶。”
“噗”太宰治喷笑，“哈哈哈，你居然在酒吧点牛奶，就跟在酒吧点番茄汁一样嘛。”
酒保擦杯子的动作停顿一下，“客人，我们没有牛奶。”
“有橙汁吗？”
“……有。”
“一杯橙汁，谢谢。”浅野空满意地结束点单，转头看向太宰治：“牛奶是这么多饮料里面营养价值最高的，性价比超高。然后是橙汁，可以补充维生素。”
十分认真地向太宰治介绍他的“最划算饮料Top2”。
看向太宰治面前的威士忌，露出嫌弃脸，“酒又没营养又贵，”瞟了一眼酒保，小小声，“我才不会买。”
气氛十分轻松舒适。仿佛他们就是两个相逢约饮的普通少年，而不是擂钵街众矢之的“织梦者”和港口Mafia“双黑”之一。
太宰治笑完，直起身，突然很好奇：面对给他带来了这一连串麻烦的自己，浅野空为什么这么平淡？
他改变了原来想说的话，浑身气息变得疏离：“浅野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也知道是我害你被XX会盯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至于森先生的交代，那是什么？没有他的好奇重要。
浅野空从袖子里拿出便当盒和一个保温杯，便当盒里是一只还冒着热气的清蒸螃蟹，保温杯里是红枣姜茶。
打开盖子，推向太宰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太宰治一懵，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反应？
他都已经做好面对浅野空各种反应的准备：比如表面友好实则疏远、失望、迁怒、断绝联系、试探情报……但唯独没有这个。
太宰治疑惑。
太宰治不解。
但是……螃蟹都放在眼前了，先吃再说！
太宰治把螃蟹推回去，捧着脸，眸光闪闪：“我不想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