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渡边寺早如约来到了那被温柔暮光包围的山坡下方。
那条简单的短信里同时暗示了地点和时间，就像是一封浪漫的情诗一样，足够打动所有铁石心肠的女孩。
渡边寺早也绝对不会是那个例外。
这个地方在山坡的下面, 附近正好有一颗高大粗壮的樱树，足够抵挡所有来自同事们聚餐方向的视线, 在这一片热闹的氛围之中莫名有种动中取静的反差感。
而一个高大的青年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哪怕只看对方的背影, 渡边寺早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泽田先生！”她提起裙摆，朝青年的方向小跑着靠近。
对方闻声回头，俊秀的侧脸被金红色的落日余晖所笼罩, 乍一看之下有种让人窒息的温柔。
渡边寺早的脚步一顿, 她的手忍不住抚上胸口, 还是走到了泽田纲吉的身边。
“泽田先生, 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棕发的青年笑了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我曾经觉得, 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些懦弱的情绪, 成为一个足够合格的‘大人’了。”他的视线在渡边寺早的身上划过, 然后又望向了远方的夕阳。
“但谁能想到呢，自我终究还是自我, 就算能用成熟去掩盖也不行——在面临着有些事情时，事先做了怎样的准备也还是会感到紧张。”
“嗯？您在说什么？”渡边寺早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泽田纲吉听到这话却忽然笑了，他提起了之前的一些事：“寺早小姐还记得你淋雨的那次吗？你在我的屋子里面看到了我儿时的梦想——那个巨大的机器人。”
渡边寺早有些窘迫地低了低头：“很抱歉，我不该到处乱看的。”
“没关系。”泽田纲吉迅速地原谅了她, “我本来也没有责备寺早小姐的意思。我指的是, 小时候的我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渡边寺早不解, “像泽田先生这种从小优秀到大的类型, 就算有些童稚的幻想, 也不至于有很大不同吧？”
谁料，对方却答非所问：“寺早小姐，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女孩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泽田先生嘛，在我心里就是聪慧、可靠、遇到什么事都非常冷静的样子，但是偶尔会有一点孩子气，挑选礼物的品味也很糟糕，做饭的时候会把厨房······”
“停。”泽田纲吉哭笑不得地喊了停止，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寺早小姐，后面的暂时没有必要那么诚实。”
渡边寺早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不过现在的我和小时候确实截然不同，那时候的我体育非常差劲，跳马都跳不过去，考试经常会得到十几二十几分的分数，遇到吉娃娃也会吓到哭······”他回忆着自己的黑历史，耳朵尖上都有了些红晕。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梦想成为一个巨大的机器人，到时候就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其他人需要帮助的人不再受到欺负。”
渡边寺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的确不知道、也根本没办法想象泽田纲吉嘴里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强大又出色的男性，童年时候竟然是这么无能又懦弱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算合适，只能迟疑地问道：“泽田先生的意思是？”
泽田纲吉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所了解的我可能并不是全部，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的前提——”
他忽然说道：“那天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诶？”渡边寺早愣住了。
“那天我所说的‘真心话’、抱歉，用那么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但它的确是我的真心话没错。”棕发的青年用他那双真诚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孩，“我喜欢你，寺早小姐。”
渡边寺早的脸颊一下子红了，巨大的惊喜与激动之情涌上了她的心头和面部血管，刚才那句话像是再美妙不过的音符，重复地回荡在她的大脑之内。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的青年所打断——
“但是，谁都没办法彻底看清一个人，就像你不知道我的过去一样，这时候就需要时间去揭露每个人的真正面目。”
泽田纲吉的目光深沉，棕褐色的眸子头一回失去了温柔的色泽，不再接近于阳光的颜色，反倒像是一个能将人拉进深渊的旋涡。
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能明白他言语之中的郑重与认真。
“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你会发现更多，也许有一天，你会开始厌倦我，”
“说不定你会觉得我和你认识的那个‘泽田纲吉’并不一样，会害怕地想要逃离······”
说到这里，泽田纲吉忽然向渡边寺早靠近了一步，女孩被迫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就像是弱小的猎物要向狩猎者扬起它脆弱的脖颈。
“但如果现在你纵容了我，即使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绝对、绝对不会放开你。”
“所以抱歉，寺早，你能拒绝我吗？”
······
拒绝？
听到这样的要求，渡边寺早彻底懵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剖开心意告白了以后、却反手要求对方拒绝他呢？
她真的想不明白，也从未在过去的经历中见到过，于是她想要从问题者的身上找到些答案——
渡边寺早发誓，她是第一次从泽田纲吉的脸上这种矛盾又犹豫的表情，明明他的语气里满含着期待与渴望，语义里却拼命散发着退缩和“拒绝我”的信号。
她还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手臂的线条绷成了僵硬的弧度。
他在害怕、他在犹豫、他在等待着来自于她的确认······
但是，
为什么这种问题还需要确认呢？
为什么泽田纲吉会想要让自己来拒绝他呢？
为什么他还不明白[渡边寺早]此生最大的梦想为何，
为什么他还不明白、压根不是他选择了渡边寺早，而一开始就是——
渡边寺早选择了他啊！
女孩忽然笑了，那笑容并不比身后的樱花要逊色多少。她也学着对方，朝青年的方向又靠了半步。
她用无比亲密的笑容包围了他，
用柔软而温热的手臂顺从地环绕住了他的脖颈，
用湖水一样清澈的绿眼睛，看着他如天空般包容、此刻却因【爱情】而彷徨的眼睛，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我的纲吉先生，我最崇拜最喜欢的人，我亲爱的首领。”
这句话出自最近正在热播的职场电视剧，渡边寺早狡猾地修改了一下台词。心血来潮似的，她把原句中相当贴合的“我亲爱的上司”改成了狱寺常用的奇怪称呼“首领”。
但效果似乎更好了。
因为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渡边寺早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所环抱着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接着青年忽然冒犯地用力捧住了她的脸，眼神深深的看向了她，像是要把她完完整整的样子看在心里。
“不，你什么都不懂。”有那么一瞬间，他深棕色的眼睛似乎变成了金红的颜色：“但我却已经下定决心。”
“渡边寺早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棕发的男人半跪在了地上，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的身后是漫天壮丽的夕阳，而她的身后是一树繁盛的樱花。
“请看着我。”
“答应我。”
“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