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乖不乖2
魔尊满目赤红, 心中眼中都只剩下杀阮青梅解契一件事，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可越是这么想，道契的惩罚越深, 他也越难熬。加上胸前的重伤，他的动作也缓慢了许多。而阮青梅逃命经验丰富，走位风骚，倒也拖上了一时半刻。只是时间越久, 西无咎眼中恨意越深, 阮青梅着实费解。
又躲过一击后，阮青梅颇感劫后余生。
系统：“亲呐，我查过了, 别担心，游戏论坛里说, 狂战士准头都不好。”
“真的？”阮青梅来不及高兴，就见被它躲过的剑气轰向钟秀峰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一座小山峰几乎被削掉了一个“尖儿”。
系统：“……但是平A伤害史诗级增强嗷。”
要命！！！
这么躲也不是办法，阮青梅右手一握，平底锅顿时幻化为进化的“弩.箭”形态。她从空中飞出一段距离后停下，回身伸展手臂, 食指轻勾, 瞄准西无咎，眯起眼睛。
前几辈子她为了逃跑什么事没做过, 那时候她还是个弱鸡，都能从魔兽爪下逃亡, 如今她已是元婴修士, 未必无力一战, 她就把西无咎当成一只大一点疯一点的魔兽……可是一瞬间，魔宫的一些过往浮现，心中的阴影被唤醒，阮青梅本能地想要逃走。
她的手是稳的，她的心却是乱的。
忽地，一道清风拂过耳际，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出现，携清风吹散了她心头的浮躁。
月辉色长衫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温暖的、带着薄茧的手指附上她持弩的手腕，牵引她轻轻地，轻轻地，调整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二——”阮青梅惊喜地要回身，肩膀却被按住。
“青梅，射他的手。”青年似乎是匆忙赶来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但温和的声音一如过往，掌心的温度对阮青梅而言宛如一针定心剂。
西无咎靠着杀神屠孤注一掷，那就让他握不住杀神屠。
——现在，她的手是稳的，她的心也是稳的了。
西无咎很可怕，但她也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那一世被剧情束缚的柔弱女主，没什么好怕的。
十.字.弩威力几乎没有距离衰减，预判落点略低，准星高，声音小，弹道几乎没有轨迹，中箭者很难立刻发现射击者的藏身之处，最适合偷袭……阮青梅牢记这些知识，看准时机，凝灵化箭，指尖勾动，又放开。
云层之后，西无咎嘴角轻蔑地一笑，区区小弩，也想伤他。
然而，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令荀时，西无咎却身形一怔。云海若隐若现，青年素白长衫，眉宇清冷，远远看去，却让本已是强弩之末的西无咎一阵恍惚，那身影和此刻本该在九重天上的仙人重合，一时难以区分。
“……渟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对。
仙尊渟渊此刻应该在九重天养伤，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毓秀峰地界。
仔细看来，青年虽然眉宇间和渟渊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而且渟渊一头银发如雪，令荀却是一头乌丝，怎么看都是凡人。
奇怪，他早在杏花村就见过令荀，那时怎么从未觉得他与渟渊如此相像，连冷色睨人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出于对老对头的忌惮，西无咎本能地迟疑，这一下却让弩.箭划过手腕，元婴修士以灵力化作的小箭威力不俗，他吃痛，虎口一松，杀神屠竟脱落云霄。
不好，西无咎眉心一跳。
令荀看准时机，低声道：“青冥。”
三尺青锋凝聚成形，因为令荀修为已成，青冥剑的形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起从前线条似乎更加刚直，剑身也宽了些许，挥挑刺砍之间更有震慑力。
“妖魔，受死！”青冥剑面对魔尊西无咎，丝毫不胆怯，剑挑清风，直刺西无咎眉心。
魔纹闪烁，唤起阮青梅些许回忆，她灵光一闪，忽道：“等一下！”
令荀指尖轻挑，青冥剑偏移半寸。
西无咎摸不清令荀来路，加上杀神屠脱手，他自知大势已去，咬牙逃脱，隐入云层之中。在他失去踪影的瞬间，魔尊再也扛不住道契的压力，身形骤然化为黑色的一团，而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朝微雨山方向而去。
——即便再不甘心，西无咎此刻也只能暂时屈服于道契，听从阮青梅的命令：滚回狗窝。
不管怎样，他的身份，总算是保住了。
西无咎松了口气，忍着重伤，被道契拖走，并没有注意到，他身边自始至终跟着一团黑色的“气”，那团“气”带着死不瞑目的恨意，追随他一起去了微雨山。而同一时间，广场上的托罗大长老已然断气。
魔尊一走，天空中魔气尽散，劫云也逐渐稀薄，雨势渐歇，阳光终于再次普照毓秀峰。阮青梅和令荀两个人影也暴露于天际，暴露于两秀峰所有观望之人眼前。
同是渡劫，和阮青梅的“乌漆墨黑”和“顺便烫了个头”不同，令荀一身素衣长衫，周身隐含灵气光华，冰姿华韵，出尘不凡，远远望去竟宛如上仙驾临，居高临下，叫人生出膜拜之心。
刚醒来时，阮青梅也很诧异，如今的令荀，别说西无咎认错，刚出关的时候，就连阮青梅自己都仿佛看到了九重天的渟渊仙尊，想要靠近的脚步一度迟疑。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渟渊三千发丝胜雪，眉眼冰冷，整个不像个人样，和凡间满满的违和感；令荀眉宇间虽也隐含清冷，可望向她的时候，那份清冷就如春冰融水，是人间三月桃花始盛，眼瞳中尽是杏花村温山软水的烟火红尘。
他是杏花天里的温柔少年，不是九重天上没有人味儿的神仙尊者。
他一开口叫道“青梅”的时候，阮青梅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虽然气质有了些许的“微调”，但这是她的二狗子呢，不会错！
“二狗哥哥！”大难不死，阮青梅欢快地扑过去，身上的劫灰把令荀的白衣染脏了也不介意。
她不介意，令荀当然那也不介意。不如说这样让他们没了之前那份恍惚的“仙人”隔阂，令荀心中反而舒服了许多。
令荀见她无恙，松了口气：“没事吧？”
他因生受了七十二道天雷，所以比阮青梅晚了一些醒来，没想到阮青梅就自己跑出去了，他很担心，不等气息调匀就敢了过来，此刻气海中还有些岔气。
“现在没事，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可能就失去我了。”阮青梅“嘤嘤”。
直到又和二狗子站在一起，阮青梅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忍不住撒娇。
“对了二狗哥哥，魔尊的状态很奇怪，我怕有什么内情，你叫青冥兄先不要追。”
这里半分真话，半分借口。
虽然那疯狗很糟心，但这货是四男主之一，为了维持剧情不大崩坏，虽不能纵他放肆撒欢，也得让他苟且活着。而且那疯狗额心的魔纹总让她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毓秀峰上，在魔剑“杀神屠”坠落之际，魔军已然军心涣散，且战且退，百炼宗弟子和山腰上的同修终于汇合，有了许多中高阶弟子的加入，战事倾斜向了凡人修士一方。
此时，见他二人安然无恙地归来，孙曜等人都松了口气。
“你们在上面发生了什么？魔尊怎会弃剑而逃？”孙曜问道。
“我射中了他手腕。”阮青梅故意削弱了她和令荀的功绩，以减轻疑点，说道，“他本就重伤，可能另有顾虑，只是佯攻一下就走了。我们没敢追。”
“原来如此。”孙曜深信不疑，还感慨道，“不追好，不追就对了。”
那是魔尊啊，是能追到吗？一般人就没有“追击”这个想法，叫“送死”还差不多。
“阮姑娘，令荀公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经此一役，其余长老也感慨颇深，纷纷向阮青梅和令荀道谢。他二人毫无疑问是百炼宗的恩人。
孙曜又看向令荀：“令荀兄弟，你这一闭关也不过小半年不到的时间，修为竟突飞猛进至此，可是得了什么机缘？”
任谁也看得出，令荀周身灵气光晕弥漫，那七十二道天雷的阵仗，绝不是谁都能有的。令荀此刻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孙曜都有点不敢问。
他这会儿甚至有些明白了，为何当初老宗师宁可出借灵芽洞，也要换这个年轻人一句承诺。到底还是师父高瞻远瞩，如果没有这二位，今日，百炼宗和丹修一道的千年传承也就到此为止了。
讲真，从修士的角度，他其实不觉得令荀这一身修为是短时间内修来的，倒像是他解开了原本的束缚，唤醒了什么机缘……
令荀早知道他们会有此一问，已准备好了说辞——
“其实，晚辈亦不知。”
众人一怔，就听令荀说道：“晚辈不过是听青梅的话，在寒玉冰洞冥想修炼，醒来便已如此，许是有路过的高人点化，又不愿留有姓名。”
他给了阮青梅一个眼神，阮青梅立刻领悟。
他们醒来时就已经商量过，令荀这一身的修为，就和他生来携带的四道禁制一样，根本说不清楚。既然解释不通的东西太多，就不解释了，一切交给“玄学”。不然即便解释了令荀突破之事，也没法解释阮青梅为何也跟着突破了——两秀峰的人全都知道，她给令荀护法的时候，整日沉浸铜臭，就想着怎么生意兴隆，一天也没有好好闭关过。
于是面对众人的疑问，阮青梅只道：“可能我也借了光吧，那神仙一看，‘噢呦？这小姑娘不错，顺手也点化了吧’。”
众人：？？？
一时间，众人心中不禁羡慕、嫉妒，又释然。
寒玉冰洞在灵芽洞好几百年了，百炼宗上下从长老到初阶弟子，不少人都进去过。神仙谁也不点化，独独点化两个外人，说明这就是人家小情侣的机缘，别人就是没有，嫉妒也没有用啊。
算了吧，修仙路上，这样的事多了，天道本就不讲究公平，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嫉妒也嫉妒不过来呀。
“对了，”阮青梅连忙转移话题，“灵芽洞虽然毁了，不过我在寒玉冰洞的地下又发现了‘好东西’，毓秀峰的诸位同修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阮师妹，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阮青梅笑道：“我也不知道，既是天道给灵芽洞的‘礼物’，还是你们自己去拆吧。”
“孙曜师父，现在山上怎么样了？”她问道正事。
“还好，魔族已经退军了，看来是不打算继续攻打。”孙曜道。
西无咎一走，剩下的人群龙无首，阿占如见情况不妙，便带着魔军暂时退回魔宫，至于退的方式，反正是通过他们不认识的空间法宝，这么多的魔军，除了折损的，其他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声势浩荡的来，风卷残云的走，符合魔族一贯的风格。
孙曜等人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来。
百炼宗，保住了！
只是魔军虽然退了，却也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众人视线落在了广场正中间，那柄由空中下落的魔剑杀神屠宛如一根擎天柱，煞气蓬勃，存在感强烈到让人不敢眨眼。
这把剑从天而降，落地后深深插入广场正中，西无咎虽然逃了，可杀神屠上的魔气和煞气还在，方圆之内难以靠近。若放任不管，任由这剑在这里消耗煞气，很可能会污染钟秀毓秀两峰的灵脉。
——虽是个法宝，可除了西无咎那样穷凶极恶之人，却无人能驾驭。
实在棘手。
“没人能把这剑拔.出.来吗？”阮青梅问。
“谈何容易？”孙曜道，“此剑煞气太重，咱们凡间修士修的都是上清真气，两者相克，难以共存，何况这剑上如今还有魔尊意志参与，贸然靠近就会被弹开。”
刚才已经有两位长老尝试过，这会儿都中了煞气，多亏有百炼宗的丹药护体才没有生命危险。
说话间，又有弟子来报：“长老，玄清真人和九大宗的人来了，正在山下收拾魔族残部。”
孙曜脸色一沉，其余长老和百炼宗弟子也是面色不虞。
——早不来，晚不来，魔兵退了，他们来了。
踏马……咳咳，无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