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79.
“——那可是青叶城西欸！”
客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通往青叶城西的道路上。教练坐在最前面, 对后面的叽叽喳喳熟视无睹。三年级的学生在大肆谈论最近新上映的特摄片，一年级学生小声的问着, “青叶城西很厉害吗？”
“我们之前很厉害的前辈就在青叶城西啊, 那可是去年拿到县内最佳二传手的超厉害的选手！而且青城本来就一直是县内四强，有了及川前辈，说不定今年能打败白鸟泽……”金田一热心的回答了一年级学生的问题, 随后扭过头，既是对学弟, 也是对坐在他旁边神游的影山飞雄说了第二次这句话，“那可是青叶城西！”
影山飞雄还在神游。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闷头训练的跳发为什么会失败，金田一的声音将他列出的一二三点失败原因打成几团模糊不清的烟雾，彻底从脑海中飞走。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回应：“哦。”
显而易见，这句话彻底堵死了所有能选择的聊天内容。金田一聊天的兴致被扰了个干净。他无言的看了影山飞雄片刻, 而丝毫没察觉到不对的影山飞雄相当坦然的回望过去。
一年级学生：“……国见前辈, 为什么金田一前辈要和影山前辈互瞪……？”
国见英：“……”
单细胞的脑子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他其实相当不想插手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总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说是合宿, 但说不定高中和国中是分开的。”国见英平淡的插话，“也许一周过去也见不到高中那边的人——”
奇怪的气氛被打破。金田一微微抿了抿唇, 小声嘀咕：“怎么可能啊, 合宿肯定会安排和及川前辈他们打几场训练赛……不然为什么要我们去青叶城西。”
国见英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这本来就是他随便找的话题。
身旁的金田一又开始兴致勃勃的向刚刚升上国中一年级的后辈科普县内排球强校的丰功伟绩，国见时不时也插两句话。影山飞雄被有意无意的冷落，换了其他人, 说不准就要又衍生出各种乱子。
但影山飞雄向来不在意这些,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但那点微弱的思绪迅速的被另一重想法所掩盖。
他扭头看向窗外。窗户并不算很干净, 薄薄的一层灰尘掩盖住了沿路的标识，也让沿途的风景模糊不清，一片脏兮兮的灰暗。而在影山飞雄的眼里，玻璃表面变成了熟悉的排球场，几片颜色较重的灰尘则成了球网。
跳发失败是动作的失误？还是节奏不对。影山飞雄干脆把玻璃窗当做窄小的球场，一脸苦大仇深的分析起自己的失误究竟在什么地方——明明动作他有认真的按照那个人去学。
……也不知道及川前辈现在的跳发是什么样子。
等客车抵达青叶城西的门口，影山飞雄随着其他人一同挤出了车门。脱离沉闷的车厢后，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带了些不宜察觉的跃跃欲试。
青叶城西的教练，以及主将和副主将迎接了他们。两所学校的教练并肩离开，临走前将北川第一的十来个学生托付给了形貌宽和的主将。这位不知为何剃了个寸头的学长对一群国中生的问题知无不言，和鸡妈妈一样带着他们往排球馆去。
“你们这一周会和我们一起训练，不过训练菜单会更少一点，”他说，“青叶城西的体育馆很大，不用担心没有空地。至于食宿的话，你们教练应该给你们说过了。以防万一，我再说一遍——学校有食堂，住宿的地方也离这里不远，也是和我们一起的。”
国中生们很是捧场，一声声前辈很快就让荒生雅人迷失了自我——他抽空扭头看向旁边的西条，“我本来以为我直到毕业也不会有这么多可爱又正常的学弟……感谢沟口老师，圆了我的愿望。”
西条很是赞同：“毕竟我们下面都是一群乱七八糟的后辈——”他意有所指的挤挤眼睛，让荒生飞速回忆起自家冷酷的后辈、轻浮的后辈和暴躁的后辈。有这三个人在，即使剩下的人再可爱也无法阻挡滤镜的破碎。
想到这里，荒生的表情就更加和蔼。
荒生和西条带着国中生们一窝蜂涌进体育馆的时候，青叶城西的训练已经开始，正有条不絮的进行着。场馆里回荡着接连不断的扣球声，夹杂着互相简短的交流。而除了基础训练之外，有一块球场上正在进行的队内三对三训练赛一下子就吸引住北川第一学生们的注意力。
“发个好球！”
场边出现的观众并没有吸引到站在白线外的及川彻的注意力。他只是注视着对面的球场。
哨声响起。抛球、助跑、蹬地、起跳——
舒展身躯、积蓄力量、挥臂击球。
“砰！”
漂亮的跳发。
不知谁在小声抽气：“胳膊会断的吧？”
这记让人牙酸的跳发出乎意料的被接住——“放马过来啊垃圾川！”
岩泉一这几年不知道接了多少个及川彻的跳发，但他虽然接起，但转向并未控制好，球直接被垫过了球网。
金田一惊讶：“及川前辈和岩泉前辈竟然被拆开了吗？”
他的惊讶不无道理。在北川第一，及川彻和岩泉一几乎是半绑定状态，教练虽然会偶尔把他们拆分做训练，但更多的是锻炼他们两个打配合的能力。
及川彻：“嘴上说的那么帅气，不还是把进攻机会让给我们了吗？——阿鹰！”
黄蓝相间的排球落在及川彻的指尖，又被他果断的推了出去。球在脱手后完美的划过一道弧线，几乎是严丝合缝的对上了跳起来的人的手心。
及川彻在球脱手之后，脸上划过转迅即逝的笑意。他在影山飞雄眼中是个有些古怪，性格恶劣，喜欢捉弄自己的轻浮前辈。影山飞雄对他的记忆有三分之二都是他那精妙的球技，剩下的三分之一里还要分出一半来盛放被对方捉弄的回忆，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点算是对他本人的印象——
他没见过及川彻这样笑过。他从脑子里搜刮着所有能找出来的形容词，最后只能用一个干巴巴的‘纯粹的满足’来概括。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被及川彻托出的一球，以及接住它的那个攻手身上。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攻手本身，而是一抹浓黑沉重的阴影。张开的手臂不像是人类的肢体，倒像是鸟类示威时展露的羽翼，每一枚翎羽都写满了尖锐的杀气腾腾，甚至会有一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而影山飞雄只是想——
灯好亮。
这个无厘头的念头在对方扣球的时候还停留在他的潜意识里，排球带着异常强烈的攻击性突破拦网，却又一次被早有准备的岩泉一接住。曾经可靠的前辈这一刻的身影和从前重叠，岩泉一大喊：“西园寺！”
被他叫到的人是二年级的副攻手。因为青叶城西二传手极其珍惜，迫于无奈，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二传的技巧。时机转瞬即逝，西园寺没空去计较岩泉一的称呼问题，迅速就位，“别给我输了啊岩泉！”
岩泉一没有回答，他在跳起来的时候隔着球网看到了同时起跳的九重鹰，两双眼睛互不相让的对视，随后排球被岩泉一以刁钻的角度硬生生的打进了九重鹰双臂之间的空隙。
他没留情，和队友庆祝后才扭头隔着球网问：“胳膊没事？”
九重鹰揉了揉左臂的皮肤，那里被摩擦的红了一片：“多谢关心，不过我还能接继续拦你。”
岩泉一哼笑：“净说大话。”
对局的激烈程度远超国中生们的想象，在比赛前半段的时候四周还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到了最后几球，反而鸦雀无声。直到赢了的岩泉一喘/着气，“输了的要做一圈的鱼跃。”他催促，“快点去，别磨磨蹭蹭的。”
“多亏了岩泉啊。”和岩泉一同队的人感慨，“能接下及川的跳发已经很了不得了，竟然最后还能赢——”
西园寺开玩笑：“这样会让我以为我的二传已经超过及川了。”
及川彻耳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顿时叫嚣：“怎么可能——及川大人才是最厉害的二——”话说到这里突然没声。
九重鹰已经准备好鱼跃，突然听到被当做背景音的声音消失，“彻？”他扭头叫了一声，在看清楚身后的景象后控制不住的抽了下眉毛。
及川彻正如临大敌的站在比他矮的国中二年级后辈面前，“我一定是在做梦——为什么会看到小飞雄的脸啊？！”
影山飞雄眨了眨眼，一脸状况外的冲及川彻打招呼：“及川前辈好。”
“我不——”
他的声音再次被掐掉，只是这次是人为打断。九重鹰毫不留情的给了及川彻后脑勺一下，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往场边拎，“今天不就是合宿开始的日子吗？你忘了？还有别想就这样逃过鱼跃。”
“怎么可能啦！！”及川彻不满的挣扎，“合宿不是明天吗！”
“是今天。”
九重鹰再次纠正及川彻后，才终于有空看向影山飞雄。显然，后者惊讶又有点茫然的表情很好的愉悦了他，“……九重……哥？”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见面了，小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