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
92.
IH的预选赛分组结果没过两天就新鲜出炉。宫城县在去年拿到四强的队伍会被分到四个不同的赛区里, 避免出现强队过早撞上另一支强队而导致夭折的死亡分组；而剩余学校则根据抽签来排名。
青叶城西在去年进入了四强名单，今年被分到了A赛区，首轮轮空。
“今年值得注意的果然还是伊达工业……他们的主力队员都是三年级, 今年是最后一年机会了。如果不出意外, 我们半决赛应该会对上他们。而打败他们之后，就是和白鸟泽的决赛了。”
将过去所习惯、铭刻在身体深处的本能抹消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不必彻底抹消它们。说不定自己最后会发现现在的这条路是错的，说不定他会掉头。将它们用新的东西埋起来就好, 也许还有能用到的一天。
更何况这条路不一定是错的。
想起挡在他们前方的背影, 旺盛的求知欲在内心萌芽。下一次比赛我能看到更加强大的你吗？你能看到逼近的我吗？
抛球、助跑、起跳、挥臂，球重重的撞出了白线之外。及川彻正在场边坐着拉伸, 眼睛紧盯着场内，轻快地扬声, “阿鹰，肩膀抬的有点低了。这是第五个失误的跳发。如果再发球失误，你就要请我吃三天棒冰——”
岩泉一低气压的经过他身后, 揪着及川彻的领子把他拎走：“看什么热闹啊！你今天的传球配合还没做完吧！”
“抱歉嘛小岩我只是想鼓励一下阿鹰呜——”
“……说是训练没做完。”宫野坐在场边, 心情复杂的捏着水瓶, “其实现在已经算是在加练了吧……”
“我已经习惯看一年级们无时无刻都在训练了。”和他同级的学生回答, “唉，原本天才的人物还这么努力，难免会让人觉得‘反正也比不上, 那我还这么努力干什么’。”
宫野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现在已经是训练结束的时间了, 照你的说法,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同级生放下毛巾：“还能有什么？”他望向球场, “大概是因为身为前辈的自尊心吧？”
临近IH预选赛, 自主训练的时间被默不作声的延长至比平时要晚一个小时后，留下来的大多是排球部的正式队员，花卷和松川也在这里面——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花卷盯着货架，几乎整个人都掉色了：“我为什么要加练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反正预选赛我不会出场，干脆像清水他们完成日常训练后就结束不好吗……”
岩泉一瞥了他一眼，选了外带的炸鸡：“你训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松川：“是啊，花卷，接九重的发球的时候你不是很拼命吗？……啊，打扰一下，我要一份关东煮。”
花卷丧丧地说：“那个时候我绝对被下蛊了。都怪及川说什么‘小卷愿意看着阿鹰那么得意吗，努力一下你还是能做到的吧，还是说你已经想认输了’——都怪他说这种话啊！”
“诶？但及川先生可没说错。小卷最后不还是接到了阿鹰的发球吗？”及川彻绕过几排货架走了过来，手里抱着好几支棒冰。
岩泉一无语的低声吐槽：“太慢了。”
“都是因为阿鹰想要耍赖嘛。”及川彻不满，“愿赌服输，发球失误就要请我吃棒冰，明明已经说好了的！”
松川扭头，看到及川拿着的数量抽了下嘴角：“……及川，你的胃是铁胃吗？”他诚恳道，“在得知你能连着一个月吃牛奶面包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这是阿鹰请大家吃的。”及川彻回答，“还有‘铁胃’是什么啦，用来形容我也太失礼了——这个词应该送给小岩才对。”
岩泉一控制不住的捏了捏拳头：“你也知道‘失礼’这个词啊？”
两人并没有在便利店里再次上演熟悉的武斗场面，一只手在气氛一触即发中突然从微笑着的及川彻身后伸了出来，用力按翻了他那个毛绒绒的棕色脑袋：“久等了。”九重鹰从他身后走出来，“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吗。”
岩泉一的怒火在看到及川彻差点跌了个跟头的样子迅速熄灭。他举起手里捧着的炸鸡，相当神清气爽的问另一位对不孝儿子实行制裁的家长：“吃吗？”
“吃。”
及川彻心知这边的两个人加起来可不止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一下子招惹两个也许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便在接下来的路上将可以祸害的目标放到了无辜的花卷和松川身上。
在身后及川试图往花卷衣领里塞棒冰结果被花卷和松川一起制裁的惨叫组成的背景音里，走在前面两个人之间则轻松惬意。
“阿一，给你的二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再高一点就行。”岩泉一回答，“不过现在的传球我也能打到就是了。进攻的话，B快攻也可以练一下。”
“毕竟阿一原本就很厉害嘛。”九重鹰咬着棒冰含糊不清，“以前我就想说了。”
“以前啊……”岩泉一也许是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突然笑了一声，“我反而觉得你才是厉害的那个。”
从后面窜上来的及川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及川先生才是最厉害的！”
他历尽千辛万苦的终于挣脱后面两人的制裁，在狂奔的途中没忍住插了句嘴，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走神让他被大怒的花卷追上。后者衣领湿了一半，捏着个化了一半的棒冰奋力往及川领子里面塞：“看招！你这个轻浮男！”
“‘轻浮男’这样的称呼也太过分了吧！我可是柔弱的二传啊！温柔一点小卷！你这样是不会讨人喜欢的！”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慈悲，受死吧！”
岩泉一：“……”
九重鹰：“……”
及川彻发现了停止脚步的两人，吃力伸手：“救命——”
岩泉一扭头：“走吧。”
九重鹰跟上：“嗯。”
及川彻：“？？！”
及川彻：“你们没发现少了一个人吗！小岩——阿鹰——”
前面的两人岁月静好。
“我走之前问了宫野前辈……他说拦网的话可以去……”
“……喔，你这方面确实不行……有把握吗？”
花卷桀桀怪笑：“你叫吧，你叫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的！”
……
…………
几天后，青叶城西，三年级二组的教室门前。
“西条，有人找。”
“抱歉，我离开一下。”
西条起身，椅子挪动的刺耳“吱呀”声伴随着四周同学的打趣。他告饶的做了个‘放过我吧’的手势，才笑着扭头往门口走，“岸边，是谁找……啊。”
问题的答案已经安静的站在他眼前，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个生面孔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虽然很想告诉他‘拜托你看看周围那些眼睛闪闪发光，想要过来搭讪的姑娘们吧’，但最后，西条只是抓了抓头发，喊出了他的名字。
“九重，真难得见你来找我啊。”他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只有你一个人？及川和岩泉不在吗？”
九重鹰有些无奈：“饶了我吧。阿一暂且不说，如果一直和彻绑定在一起，也许有一天我会抑制不住对他的杀意。”虽然语气嫌弃，不过看他忍俊不禁的浅笑就知道这话是个玩笑。
西条大笑：“要是及川在这儿绝对又要大吵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来请教拦网技巧的。”谈起正事，九重鹰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静，“去问了宫野前辈后，他说西条前辈的拦网很厉害。”
——事实上，二年级的宫野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说的原话是：‘拦网啊……虽然我们青叶城西队员的各项发展都比较均衡，不过西条前辈是个例外。别告诉他是我这么说的——体力差劲、接球一般、扣球一般、发球也一般，但只有拦网这个人绝对能称为部里面的第一。’
‘……虽然个人风格真的很特别。不过九重你要是想请教的话，找他绝对没错。’
“噢……这样啊。”西条愣怔一瞬，似乎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抬头思考了片刻，“拦网啊……拦网是防守反击的第一道防线，也是主要得分的手段。”
“由被动化为主动，削弱对方的进攻力量，减轻队伍防守方面的压力，抓住反击的机会——当然，以上这么多都是大家公认的特点啦。”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停，笑了起来，吐出的话和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一点也不匹配，“我的话，专攻拦网只是因为拦下进攻的话能给带给对方很大的心理压力，还能欣赏到不同的选手不甘心的表情。其他的扣球啊接球啊发球啊，都不能带给我这种兴奋到浑身都在颤抖的感觉——”
——此时他倒是把刚刚见到不解风情的后辈忽视了四周的目光所产生的惋惜忘了个干净，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吓到了旁边的同学。
九重鹰默默提醒：“西条前辈，你吓到其他同学了。”
他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宫野说起‘个人风格特别’时表情的古怪了。
西条回神，冲着旁边目睹他表情变化的同学和善一笑：“啊，抱歉抱歉。”
随后重新转向九重鹰：“总之，我的拦网就是这么一回事。甚至对攻手来说会感到不适……不过看你的表情，你倒是不怎么排斥这个嘛。”
“正好现在午休，我们换个地方。”
他们从并肩教学楼离开。西条是唯二手握体育馆钥匙的人，干脆就带着九重鹰跑到体育馆里面给他做示范。
西条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先说好，我可当不了和蔼可亲的老师啊……特训能达到什么程度就全看你自己的领悟啦。”
“在网前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姿势。两膝微屈，手臂自然屈肘。我一般都是看清楚二传手的托球方向之后再起跳。”
“起跳需要让重心降低，用力蹬地，垂直起跳——九重你还挺擅长跳跃的，就按你平时的习惯来就好。”
西条演示了一遍，“然后就是拦网时手臂的动作。”
他伸直了手臂，“两肩向上，前臂要靠近球网，注意手臂中间不要留出空隙，不然就会漏球了。拦球的时候两只手要主动用力，自然张开，屈指屈腕，眼睛一定要盯紧球。触球的时候要注意让手腕下压——”
西条没忍住笑了一下：“落地要含胸来保持平衡，手臂从网上收回，屈膝缓冲——千万别像是你之前那样撞到网上。我打排球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会有人挂到网上——”
九重鹰思绪被打断，隐忍的抽了下嘴角：“……西条前辈。”
西条一摊手：“诶呀，对不起，我现在就忘掉。”
“拦网在起跳后，就是和对方攻手的对决。”玩笑过后，西条小课堂继续开讲，“不过在起跳前，则是和二传手的对决。在面对拦网，二传手要如何撕开一道裂口为攻手开路的选择往往能看出一个二传手打球的风格……反过来，就是拦网要怎样才能不被欺骗，准确的找到拦网的目标的和时机。”
“一传的传球影响到二传手进攻的选择。在剔除一部分可能性后，再去从剩下的可能性中判断球的落点，然后追上它；而这时候，则是关于‘时机’的把握：一般来说，应对强攻的拦网需要起跳时间略晚于攻手的起跳时间，而快球的时机把握则比较多变，这个只能在实战中感受。”
西条微微笑了一下，盯着九重鹰若有所思的眼睛，语气带着莫名的煽动。
“——而在之后，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眼前建立一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