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130.
130.
春高预选的热度在宫城居高不下。
其中有大部分观众都看过六月初的IH预选赛, 对当时青叶城西和白鸟泽的较量印象深刻——甚至嗅觉灵敏的观众已经笃定最后的代表权争夺还是会在这两所学校中决出。
能淘汰掉对手，鏖战至第二日的学校自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但站在赛场上，比赛开场后, 这种看似细小的差距就被急速放大——
第二日的上午, 青城在A赛区，迎战白水馆；一墙之隔，白鸟泽在B赛区和伊达工业对上。
青叶城西这局微微变动了阵容, 以九重站一号发球位开场。
自从荒生退部后, 青叶城西能够发出强力发球的选手就只剩下了九重鹰和及川彻两个。而虽然宫野和岩泉在这段时间稍微研究了一下大力跳发的技巧, 但时间太短, 一时还是没能研究出什么名堂——
“这种时候就会突然发现‘啊，原来跳发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宫野说，“谢谢排球之神让我看清我不是九重那种短时间就能飞速成长起来的妖怪。”
“……”
这段对话发生于一个加训的夜晚。教练不在，及川彻从休息后就满肚子坏水的拉着九重鹰跑去了外面。岩泉一和宫野一同捡起他们训练时落在场地各处的排球, 闻言动作不变，汗水沿着下颌把领口染得更深。
“宫野前辈应该发现了他每次在学校的训练排的都最满吧。”他说, “不管是晨练、长跑、扣球和拦网，还是发球和接球。”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嗯。”
宫野看到岩泉一在此刻抬起头, 他头发修剪的短，平时也不像是及川彻那样会考究的打理, 扬起的眉峰和明锐的黑瞳组合起来, 怎么也不像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
“排球部的晨练七点开始，但五点我就能在街道上捡到他。”岩泉顿了一下，“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是这样。”
对自己的逼迫和狠绝, 旁人心想天才还要努力到不给人活路, 对九重本人来说却只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
“他是天才没错。”岩泉哼笑一声, 天才这个词对及川来说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是被他厌恶至极的词。而对岩泉来说，这甚至没有九重晚上要不要来自己家蹭饭重要，“但对于我来说，那家伙只是个普通的、和及川一样麻烦的笨蛋，一个没留神就会和及川双双因为加练而感冒。”
“所以宫野前辈也没必要因为这个而烦恼。”他说，眼神干净又明亮，“总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去做的。”
“——而这也是我们胜利的一部分。”
那天九重鹰和及川彻一起偷渡进体育馆的冰棒格外的凉，冷的好似冰川进了喉咙，却只能感觉到心肺的火热。
——和现在一样的火热。
沟口老师看向赛场，好奇地问，“入畑教练，为什么你同意及川突然改变站位的提议？”
改变站位最大的影响是场上会缺少自由人的地面防守，虽然这种阵型也算奇策，但缺陷也很明显。
入畑教练说，“不仅是尝试新的战术，更大的……”
——‘我来成为青叶城西撕开一切的矛。’
入畑教练回想起集训时九重说过的话，那时他觉得说出如此狂妄之语的孩子话中暗含深意，此时抬起眼帘，看到的就是穿着明澈色调队服的选手们蓄势待发。只是这种精神抖擞有一部分是被比赛的气氛渲染，另一部分则是由站在他们身后的发球手暗地施压。
“在体育竞技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沟口一愣，“得分……？”
“是啊。”入畑教练说，“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其实都是为了最终的得分。”
“换言之，这个阵容，就是为了得分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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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立海的时候，生川高中的道生多次路过九重这边的训练场，并且做出了友好建议。
“酷哥你啊，不是网球打的很不错吗？”道生懒散道，“为什么打排球的时候反而大开大合只注重威力起来了。你这种情况不是有很多种可以尝试的选择吗？”
“…九重。”
“一个称呼而已——好了表情不要这么可怕啦。”道生摇头晃脑，怎么都不肯改掉这个戏称。但除去这点，他说的话确实点明了九重鹰。
从最开始拖着时间施压，以击球瞬间突兀加快的节奏来混乱对手的跳发；后来注重威力的暴力发球；针对人体死角，用来限制接球选手的动作的跳发——以及成功率逐渐升高，瞄准边线的压线球。
这次要用哪一种？还是说，试试新的想法？
精神饱满，心态平和。白水馆也是这些年来一直占据宫城县县内八强的学校之一，如果一开始就发起猛攻也许会被他们反扑……
——但是，九重鹰感受到了莫名的预感，非常强烈。
他能发一个好球。
“发个好球！”
随着周围队友的呼喊和裁判的哨音，九重鹰单手抛球，随后蓄力助跑。风势眷顾着天空中的妖怪，在起跳的瞬间世界无黑无白，他脱离了喧嚣和无数双眼目，只能和面前平面般静止的世界相视无言。九重鹰眨了下眼，猛地收腹提肩，手掌和球体撞击的声音回音般从远方传来。
——然后在下个瞬间被抽离的空气迅速回归，世界随着重击出的排球重新转动。喉结滑动，情绪紧张又高昂。
“轰！”
截然不同的风格。
——野性十足却也精雕细琢。
球速能被捕捉到，但身体却慢半拍才开始行动。
“ACE！”
无触球得分。
从四面八方爆发的喝彩微妙的挑动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满足感也随之一同填满了心脏——再热闹一点，继续疯狂的大闹。
他的发球局一直持续到第五个大力跳发才因为失误而结束：两个无触球得分、一个打乱一传和一个压线球。
白水馆虽然跳发一般，队伍中却有会跳飘的选手存在，眼下发球权转移立刻展开了反攻。
跳飘的球路飘忽不定，难以判断。岩泉勉强救到一个，排球却直接弹至球网附近，网前的副攻手立刻起跳把这个探头球按了下去。
第二球白水馆故技重施。
“彻！”九重果断上手传球，直接截到了球路。
及川站二号位，此时只需要轻微调整，一传到位的前提下他能够发挥的余地也更加多。松川和岩泉左右起跳，节奏略有不同，白水馆被转移了一瞬间的注意力，又死命盯着动作上看不出来倾向的及川彻。
后者张扬的冲神经紧绷的网前副攻露出个灿烂的笑，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的上抛。
“宫野前辈！”
我来吗？但不是还有九……宫野原本只是辅助当诱饵，一下子看到排球往自己的方向冲来还愣了一瞬，随即很快发现自己刚刚从后面助跑时九重只是稍微往前冲了一半便重新退了回去，此时背后那束刺人的视线就是来自对方。
……及川选择了他。
他后知后觉，双脚离开地面时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九重你倒是别一股脑的把杀气都往我身上扔啊！
宫野在心里呐喊，鸡皮疙瘩起了满身，面上却冷凝而肃然，甚至在面对白水馆的双人拦网时隐约发觉自己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破绽。
拿下这球。
他的手臂被涌现出的进攻贪念控制住，狠狠地向下挥去。
排球挤过了副攻手张开的双臂，直直冲向地板。
“Nice ball.”
“Nice ball！”
九重鹰和及川彻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及川彻褐瞳一眨，九重鹰灰眼一眯，心照不宣的错开视线。
发球权重新转移，白水馆却丝毫不敢轻松。
之前青叶城西给人的压力有这么重吗？
“我说，要比一下吗？”
“难得见你这么兴奋诶，比什么比什么？”
“比谁在发球轮的得分更多。”九重鹰说，“输了的人要请客吃大餐。”
“哦！及川快答应！”
“烧烤怎么样？或者寿喜锅。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
“什么嘛！你们也太自觉了！又没说要请所有人吃！”
“这种细节就别太在意了，而且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队友！请客不请我们也太过分了！”
“你不会是怕了吧？”来自岩泉的致命一击。
“小岩害怕我都不会害怕。”及川回答，随后邪恶的笑了起来，“哼哼哼……我绝对要掏空你的钱包！”
九重鹰，“谁掏空谁的还不一定。”
——站上后场白线的及川彻大脑一片冷澈的清晰。
裁判的哨音响起一两秒后及川彻才放下抵在额前的排球：必须要做得更好，才能不被甩下；必须每一次都拼尽全力，他才能抓到自己一直以来渴求的东西。
向前。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绵长而放松，犹如一条开了绿灯的单行道般直指视野的终点。
烂熟于心的抛球，随后是流畅而优美的助跑后起跳，肌肉在拉扯，随后手掌将力量全部塞进球体！
白水馆早就知道及川发球的难缠，四人接球，做好了苦战的准备。但人数增多纵然能限制发球的落点，却也无形中将把柄递到了及川彻手中。
及川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近在眼前的机会，这球瞄着自由人和大主攻的中间砸去，两人跨步去挡，对上眼神时皆是一愣，动作不由迟疑。而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砰！”
自由人，“啊啊啊抱歉！”
大主攻，“啧……别在意，下球换发！”
及川彻扫过对面，心知白水馆已经开始警惕，但他原本就没打算一直用这一招。
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排球在上空划过一道凌厉的直线，在众人的目光中重重砸在边线附近。
裁判还未判断，自由人却已经咬牙，抢先说，“是界内球！可恶，我没反应过来。”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那一刻他侥幸的停下脚步，许愿对方发球出界。
大主攻沉默片刻。
开场就被连得四分，反攻的号角还没吹响就被砍断；还未调整好状态，就迎来了另一位进攻性极强的发球选手。虽然暂时还看不出来，但场上最焦躁的果然是保护地面的自由人。
“别急躁。”他说，“我们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发挥出我们平时的水平就行了。”
“……”
“回答呢？”
“是！”
第三个球仍然是漂亮又精准的跳发。
不同的是，这次自由人在排球即将砸在白线时勉强用脚把这球救了起来——他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在泪花差点冒出来的状态下大喊。
“拜托补救！”
大主攻冲向场外，鱼跃救起这球，二传紧随其后将排球击过球网。
“机会球！”
九重在刚刚就和古江轮换，场上能使用的攻手现在只有……及川在思考的间隙喊了句，“接得好！”
一传到位，他迅速插上前排。白水馆振作起来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但青叶城西发起进攻的速度也不慢。
宫野在左侧准备完毕、松川拉开吸引了一个副攻跟随他起跳、香取凌空跃起……及川彻刻意的瞄了一眼从后排起跳的岩泉。
紧盯他的拦网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信号’。
岩泉一起跳时的气势惊人，他的后排进攻练得小有所成，最主要的却是拼死也要得分的咄咄逼人。只是相反的，这种刺眼的光反而会将阴影掩藏的更加浓厚——褐发的二传手翘着嘴角，起跳的瞬间顺势转体，右手落下，左手一挥，球从拦网的身边飞过，被下意识抬臂的自由人接飞。
“噫，心好黑，真会骗人。”
九重的身旁，花卷环着胳膊吐槽。
“你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我倒是更佩服你和岩泉能治住及川……说起来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了。”
“？”
“你们三个果然是食物链的关系吧？”
“……”
比分牌飞速翻页。
25-16，九重封死了白水馆大主攻的强力直线球。后者看着网对面的那双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浅色瞳孔，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排球砸在地面上的回响。
这就是能拦死牛岛的选手吗？
……
青叶城西率先拿下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