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选择权
即便这就是青天目有希子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可真等人到了跟前，她又习惯性把自己摆在发难的那一方。
青天目溪源没说话，倒是一旁的青天目苍介皱着眉，表情颇有些不认同。
“你别老是管着溪源，他刚刚晋升，一天到晚多少事要忙，哪儿能顾虑的那么全面？”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能力的男人，无非是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再加上会投胎，一生下来就顺风顺水，所以人过中年还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走在大街上估计能吸引到一帮小女孩向往的目光。
“再怎么也不能无视自己的母亲啊！”
青天目有希子小声嘀咕着，态度乖顺的完全不似先前的阴阳怪气。
青天目溪源只觉得好笑，谁又能想到呢，他的母亲，那样傲慢自我的一个人，竟然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的，心甘情愿成为情妇，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心甘情愿蹉跎时光。
青天目苍介摇了摇头，无奈的将他旁边的小孩往前推了推，似乎是拿女人没什么办法，就干脆转移话题了。
“葵，还不跟你大伯打招呼，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吗？”
“大伯好！”
小孩壮的跟牛犊子似的，一看就家境富裕并且十分受宠，这会儿背着手，脸上带笑，乖乖巧巧的模样倒也十分讨喜。
可惜，对着这张和他父亲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青天目溪源心中涌现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厌恶。
真是的，为什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他明明表现的那么讨厌青天目家了，每一个地方都讨厌，每一个人都能唤醒他被刻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另一张重叠的脸，要高很多，下巴抬起时神情格外不屑，仿佛看待什么路边的脏东西似的。
“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生的小贱种吧？我警告你，滚远点，要是再敢往我爸面前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视野空白了一瞬，青天目溪源抿起苍白的唇，将视线移向病床上的母亲。
“您身体没事吧？”
竟是看也不看小孩和青天目苍介一眼。
青天目有希子冷哼，顿时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知道的说你关心我，不知道的以为是来看我死了没的，怎么不继续在外边住着，觉得我烦觉得我管的宽了，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你不怕丢人青天目家还怕呢，我生下你是让你来讨债的吗？”
说着说着情绪开始失控，眼眶泛红，身体也激动的颤抖起来。
“阿姨，医生交代了让您别动气，溪源先生没有那个意思的。”
千叶优瞅准时机上前安抚，打定主意要刷一波好感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青天目有希子表情僵硬片刻，随即抚了抚胸口，努力扯出个慈祥的笑出来。
“还是你贴心，当初能生个女儿多好，免得天天受他气。”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青天目溪源冷静的想。
“行了，多大点事吵吵吵。”
眼见走廊上已经有病人家属投来谴责的目光，青天目苍介深觉丢人，脸上刻意营造的关切也淡了些，甚至不免带出几分嫌弃的表情。
“溪源，我本来就打算找你说点事的，现在撞见了正好，可以省下你不少时间。”
一副为对方考虑的模样，说着指了指小孩，突然就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这几天忙还不知道，葵已经觉醒了术式，他现在才四岁，未来潜力不可限量，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它代表着我们青天目家的未来！”
似乎美好的画卷已经展开，中年人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球都亮了起来。
“大哥交代了，你想办法从御三家给他找一个适合的启蒙老师，实力起码得二阶以上。”
不算难，可他凭什么帮忙呢？
青天目溪源冷笑，转头对着青天目有希子询问出声：
“母亲怎么看？”
当然不行，那贱人的孙子也配？
青天目有希子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丈夫话落的瞬间她心都凉了半截，忍不住猜想是大家都不知道还是只瞒着她一个人。
“问我干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可以做决定的事吗？”
她希望青天目溪源直接拒绝。
闻言，青天目苍介警告似的瞪了女人一眼，又急惶惶开口：
“溪源，你现在年轻，事业也才算刚刚开始，等葵成长起来以后完全可以替你分担压力，而且，你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精力有限，未来还是要指望这些后辈的。”
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好像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倒台。
“是啊大伯，我不怕吃苦的，我要变得和大伯一样厉害。”
青天目葵也在一边迎合着出声，仰起的小脸上神情儒慕，明明才几岁大点，身上就已经有了某些成年人才会有的世俗浑浊。
青天目溪源对着病床上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母亲怎么看？”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但是他的母亲可以，一直都可以。
青天目有希子被气得胸口发闷，这会儿是真的感觉到不舒服了。
凭什么，那个畜生曾把她们踩进泥地里，凭什么还能那样好运，现在竟然让她的儿子帮助对方儿子铺路，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吗？
是啊，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吗？
可是，身旁丈夫期待的目光让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心中又开始责怪起青天目溪源，为什么要这样子逼她？
“毕竟是你的侄子，你不管谁管？”
没办法，好不容易才回到苍介的身边，不想让苍介对她产生隔阂，为此，怎么样都可以啊！
“知道了。”
有些失望，他的母亲曾经也是一位出生豪门的大家小姐，虽然随着外公的倒台而落魄，但她应该是骄傲的，为什么会如此呢？
是那些年的苦难，还是……爱？
差点没忍住在病房里就直接笑出声，青天目溪源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做出了承诺：
“我会尽快安排的。”
仅凭一个天赋不错点的小鬼就妄想重回高层，青天目家这帮人简直是脑子都不清楚了。
疲惫的松了松领带，不太想继续围观现场一男一女一大一小的荒诞表演，于是很自然的借口还有应酬要离开。
千叶优眼睛转了转，马上也跟着起身告辞。
青天目有希子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见状却还是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
“你先送优优回家，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别再闹出之前的事。”
四个人，不论男女老少，各有目的，各怀心思。
青天目溪源觉得很没意思，无所谓的点头，迎着窗外沉沉的光线走了出去。
“溪源先生请等一等！”
不过晚了几秒钟的时间出门就被甩了老远，千叶优踩着脚下精致的小皮靴，也不好抱怨，急急忙忙跟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告诉有希子阿姨的，我只是担心您……”
青天目溪源脚步停下，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您是讨厌我了吗？”
少女眼眶蓦地就红了，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的让人没办法说出重话。
“我并不讨厌你。”
也并不在意你！
没有听出未尽的话语，千叶优闻言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模样有些忧愁。
“那您为什么总是对我不理不睬呢？”
不知被哪儿触碰到了笑点，青天目溪源唇畔勾起微弱的弧度，他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尤其处于工作状态下，可此刻却难得流露出了一点生动的神情。
“我是在给你选择的机会啊！”
千叶优不知怎么看的呆了呆，回过神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应该稍微了解一下我的家人的。”
叹了口气，青天目溪源眉眼前所未有的温和，他轻轻理顺少女颊边有些凌乱的头发，就像一位可靠而耐心的长辈那样，一点一点分析给她听。
“如你所见，我很听我母亲的话，她让我做什么我基本都不会反抗，包括婚姻，按理说，我的家族是绝对看不上一个普通富豪出生的人做儿媳的，不过他们插手不了我的事，或者说，他们同样不希望我未来岳父的家族能有多强大，这样才方便我永远和他们捆绑在一起，当然，你应该也知道，我手里的权力比他们只高不低，成为我的妻子，似乎是一条很轻易就能踏上的捷径。”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他收回手，声音随之冷了下去。
“小女孩，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的，我并不是一个适合相伴一生的选择，不止现在，以后也不会是，当然，我确实能给你带去一些挺不错的东西，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只能承诺，没有任何人能够逼你，包括我的母亲。”
是的，只要他不愿意，青天目有希子也好，青天目家也罢，谁都不能怎么样。
爱情和物质，到底哪个在婚姻中占据着更重要的位置呢？
青天目溪源不想劝，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