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防……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藤丸立香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手, 但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已经不再是橘发少女那纤细娇柔的手指，而是变得更为纤长，骨节分明有力——
毫无疑问, 是男性才会拥有的手指。七濑萩也马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入目可见的雪白发丝，让他马上想起了第一个世界中扮演过的马甲——梅林。
这, 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 能听见吗？”七濑秋也下意识的询问, 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他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眼前的这个世界, 或许只是圣杯带给他的一个幻境, 而不是真实的存在。
那么系统, 很有可能就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啊, 接下来的一切，可以说, 完全就是未知数了啊。
七濑萩也轻轻叹息，进入这个世界线以来，系统带给七濑萩也的冲击已经远不是用惊喜可以简单敷衍的了。
索性已经处在圣杯给予的幻境之中了, 七濑萩也不再纠结于身体的变化, 抬头看向眼前的天空。
湛蓝一望无垠的天空之中，赫然高悬着两柄巨剑，一柄是青蓝色的巨剑, 剑身上隐约像是有锁链般的存在将它牢牢束缚着。
而另一柄赤红色的巨剑, 剑身已然支离破碎, 四周悬浮着像是碎屑般的细小石头, 让人看着就觉得它像是快要坠落般, 不敢多靠近分毫。
毫无疑问那柄赤红色的巨剑应该就是属于那个人的——周防尊。
事实上，因为一些逃避心理，七濑萩也并没有目睹周防尊死去的模样。
在确保世界线命运的路线已经回归到正轨之后，七濑萩也马上就通过系统离开了那个世界线。
记得，那个时候是周防尊刚刚成立了名为吠舞罗的一个氏族，说是氏族，其实也不过只是依附在他朋友开设的酒吧之下。
那时，作为周防尊的养父——虽然周防尊本人从未叫过他父亲，但七濑萩也还是有扮演着不太合格的梅林，作为父亲去酒吧去看看周防尊所选择的道路。
“尊，拥有了很好的伙伴呢。”看着簇拥着周防尊的一大群人，七濑萩也不能不说不感慨。
这是他的第一个世界线，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线持续这么长的时间。久到明明也只是刚刚成年的他，却要肩负起养育一个十岁孩子的责任。
周防尊却突然询问道：“梅林，你准备离开了吗？”
没想到会被戳中心事，但七濑萩也仍然面不改色：“嗯？你在说什么呢？我还要看尊找到喜欢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
“啊对了，尊！你应该不会是对我讲的故事，感到厌烦了吧？”有着雪白长发的梦貘猛地捂住了嘴巴，看起来十分悲伤的样子。
周防尊缓缓抬眉，梅林的故事啊……他总是自称自己是教授过亚瑟王的那个传说中的魔法师梅林，但除了能轻易认出来的招摇撞骗举动之外，周防尊实在很难确认他说的是故事，还是事实。
十岁的时候，他对这些故事是毫无兴趣的。
毕竟，任谁刚刚目睹了至亲的离去，也不会马上就被喜剧节目逗笑吧。
“哎呀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笑呢？唔，不如来听我说说王的故事吧～”
一年又一年，梅林没什么正经工作，但却能够满足周防尊的所有要求。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很久没再向梅林提出过要求了。
周防尊垂下眼脸，像是在逃避梅林的问题一般。
他也有感觉到，梅林，应该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亚瑟王老师一般，也差不多到了那个分别的时候了。
就像幼鸟终须独自飞行，幼兽也要学会独自捕食一般，分别，不过是自然界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话题。
一旁擦拭着玻璃杯的草薙出云下意识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用手肘碰了碰周防尊，小声道：“尊，梅林先生好像很伤心啊！”
他是周防尊的好朋友，也是周防尊的追随者，自然是和梅林互相认识的。
草薙出云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有着雪白长发的男人，在迦具都陨坑中把周防尊救下来并抚养至今。
而周防尊看着冷漠疏离，但实际上，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养父十分信任。只是他性子向来内敛，不认真辨别便会觉得他冷漠疏离。草薙出云能和他成为朋友，除了永远热情大方的十束多多良的关系，一方面也有着他自己死皮赖脸缠上来的原因。
嗯，这个死皮赖脸，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
不过，周防尊看着冷漠，心房紧闭似的，但却一次都没有将他们排斥出去。反而为他们动用了不少次力量，就差直接宣告他和十束多多良是隶属于他的人了。
“咳咳，梅林先生，孩子大了就是比较倔强一点，您收养了尊，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吧。”草薙出云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接过话柄，笑眯眯地和梅林搭话。
梅林的脸上永远都有笑容，让人难以分辨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现在这一刻，笑容却是最让人舒适的一个存在。
“哈哈哈，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刚刚收养尊的时候呢，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他也是个调皮的小孩呢。”
周防尊在一旁安静无语，却也感觉到额前的青筋似乎轻轻地跳了跳。
——梅林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呢？
那个时候他跟梅林一点都不亲近，只是因为对方收养了自己而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另一边，梅林的说笑声始终在周防尊的耳边回荡，他口中描述的故事，让周防尊觉得有些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
——小时候他真的有这么调皮吗？
“啊对了对了，刚刚说的，并不是尊，是我记错对象了哦。”
果不其然，周防尊的感动才刚刚升起半分不到，那边的梅林，就像是看不懂空气一般，马上把这份感动给打破了。
草薙出云抽了抽唇角，不是，这种少年趣事，也是可以记错人的吗？
梅林毫无瞎扯之后的道德流失感，仍然十分理直气壮：“毕竟，尊小时候可是很像老古板的呢。这样孩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嘛！”
“呐呐出云君，要听听我讲的王的故事吗？”这么说着，他又摇摇手指，试图引诱草薙出云来听自己的故事。
草薙出云婉拒：“嗯……梅林先生，尊好像有话和你说，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梅林多少有些遗憾：“唔，好吧。”
其实并没有说话的周防尊，就在草薙出云的退让之下，又一次和梅林对上了视线。
明明离别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看到五年如一日般的梅林，世间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过痕迹。
周防尊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年幼的时候，自己带着满头的雾水，认真询问梅林究竟有多少岁。
梅林那时的回答是——
“嗯嗯，我可是魔法师梅林啊，自然是长生不老的哦。”
长生不老……这个词听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让人离别一般。
刚刚与至亲分别，听到梅林的回答，周防尊这才终于感到悬浮在自己心中的那个重重的秤砣，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心里十分轻松。
但那时的周防尊的忘了，梅林可以长生不老，他自己却是有年龄限制的。
就像现在这样，离别终究会发生在他们之间，无论早晚。
许久，周防尊才开口道：“唔，你准备去寻找下一位王的候选人了吗？”
眼前模样精致的梦貘，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看起来，梅林完全没有预料到周防尊的问题。
梅林这边，确实是无比讶异的，毕竟他和周防尊共同生活的这几年，周防尊对梅林讲的故事。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
“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个故事的传颂者，可从来都没有真正参与到故事之中哦。”
梅林笑嘻嘻地，只需一眼，周防尊便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在说谎。
真是个骗子。
传闻中的亚瑟王也好，已经身为赤之王的他也罢，不都是王吗？
啊啊，这倒也和梅林口中说的，王的故事相吻合。
周防尊不想再聊下去了。
梅林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一情绪。
眼前身形已经比梅林高大不少的青年，咔擦一声拿出打火机，老练地点燃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唇畔的香烟。
“梅林，吠舞罗只会在这里。”
周防尊缓缓开口，吐出一抹浅淡的烟圈，烟气环绕着他自己，像是无形中伫立起了一座铁壁铜墙般，将周防尊和梅林牢牢隔开。
无数次被说中心事都无所谓的梅林，此时却感觉心上隐隐阵痛了起来。
周防尊……
明明是第一个任务，系统怎么就给他分配了，这么一个容易认真的时间呢。
谁又能亲眼看着，自己亲手扶养的存在，终有一天要被他头顶这个高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贯穿。
“尊，你的伙伴，都很不错。”
和周防尊一般，梅林也答非所问。
匆匆抛下这句话之后，扮演者七濑萩也，也像是落败一般匆匆逃离。
明明是作为扶养者，将周防尊的命运拉回了正轨，但七濑萩也却觉得，自己反而才是被教导的那一位。
自那之后，他又经历了几个世界。
如同周防尊的任务一般，每个世界的任务，七濑萩也都完成的很好，甚至扮演角色的能力也不断精进。
直到，七濑萩也扮演着藤丸立香，遇到了与周防尊极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织田作之助。
“命运，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七濑萩也扯了扯唇角，没花什么功夫，已经变得熟练的他，很快就再次掌握了梅林这个马甲。
七濑萩也还记得自己和织田作之助遇到了圣杯，在向着圣杯许愿以后，他原本还期盼着能和织田作之助重逢。
或是遇见其他分离的伙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深藏于心中的愿望。
七濑萩也想要知道自己离去之后，周防尊的命运。
虽然这个命运在系统给他结算了复活进度之后，就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但人类总是对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的东西抱有侥幸，万一就算是改变的命运，也能够让世界维持稳定呢？
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周防尊的一切都是向好发展，根本看不出有半分的颓势。
不得不承认，人的确是个擅长自欺欺人的存在。
“能够实现愿望的万能许愿器吗？就算是被黑泥所污染了，也依旧能够把人的本性挖掘出来呢。”
梅林轻笑了起来，轻佻外表之下，依然难以分辨出他此时情绪的好坏与否。
就算明知道这是圣杯编造的假象，但七濑萩也的心脏，却也止不住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
赤红色的巨剑就在眼前，几乎没有半点迷路的可能性，很清楚地就能找到周防尊的所在地。
但似乎有些近乡情怯，也可能是通过赤色巨剑的状态，梅林并没有选择直接去向赤色巨剑的位置。
高空中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然展示了一切，无论是谁都完全能够分辨出——此时周防尊的状态并不太好。
如果是按照他对圣杯所许下的愿望，推车来看，应该是想要再见周防尊一面。
那么，在被此世之恶扭曲之后，他很有可能回到了周防尊即将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还真是过分啊，圣杯。
——吠舞罗。
有着雪白色长发的梦貘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座红色基调的酒吧。
虽然只来过一次，但这个酒吧在他的记忆中仍然清晰的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现在看到酒吧，也没有半点的陌生情绪。
酒吧里面并没有人，大门也被一个锁紧紧地拴住了。
这并不奇怪，代表着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高高的悬挂在空中。
作为他的氏族，吠舞罗的人是绝不可能缺席的。
看到酒吧之后，梅林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是因为旧地重游吗？总有种在看老照片时候的感觉。
梅林没有在吠舞罗停留，很快又去往了下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圣杯到底能维持这样的幻境多久，但梅林心里十分清楚，现在的时间或许是停滞着的，只要他见到了周防尊，一切都会开始流转。
真是可笑啊，明明也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几个世界线的拯救任务，但在回到周防尊所在的这个世界时，他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般，对自己该做些什么，都毫无想法。
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之中闲逛着，仿佛只要这样，那命中注定般的一幕，就永远不会到来。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东京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梅林的冥想。
梅林愣住了，这里是圣杯为他创造的幻境，绝不可能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
就算有，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幻境演员，根本就不会打断他。
“嗯……这位先生，您有听到我的问题吗？没有的话，请容许我再重复一遍。”
温和又有礼貌，四中没有任何属于东京的标志，却依然能一眼认出所在的地是东京。
这个人并不是七濑萩也所期盼的织田作之助，却也同样是久别重逢的同伴。
只不过他如今这个模样，对方怕是根本就认不出来了。
“当然，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转过身，梅林的脸上挂着招牌微笑，自然地看向了眼前这个温和的青年。
——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