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吻他
·
当节目现场的观众逐渐落座后, 访谈节目就正式开始了。
台下的观众席大概能坐2600人，节目对外是免费的，但入场的票一般都派发给本地的学生了。
台下落座的都是年轻人, 这也造成了来的大多数是在网上活跃的人, 也完全了解这对cp的诞生和所有细节。
“……下面有请我们的两位嘉宾！两位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的问题有什么了……”当主持人这句话还没说完，江淮就听见台下一片尖叫声和掌声，无数的目光包围了过来。
江淮在如雷的掌声中来到了访谈的台上, 不过得益于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只要知道了自己的目的，神情就很平静。
临走时江淮迟疑了一下, 将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 勾了一下身边的人。
商绮岸再一次意外于他的主动, 清清淡淡的瞳仁色泽微深, 伸手, 自然而然地牵了一下他的手。
他的手很冰, 也很白皙, 骨节修长又干净。
两人出现的一刹那, 就因为牵手的画面而掀起了一片沸腾般的掌声和惊叹声。
江淮上了台, 坐在了访谈的柔软沙发上, 侧身，等着他也落座了，端起了茶几上的一杯热水。采访在进行了一段礼貌性的闲谈和寒暄后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先采访商绮岸, 声音温柔带笑：“如果往大了说, 什么是您的人生观, 您会对那些对你的生活充满羡慕的人说什么？”
他沉吟片刻, 清清淡淡的嗓音不急不缓：“要健康、快乐。”
主持人又问：“所以在您的衡量体系中, 年轻就完成了多少成就、拥有多少财富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他也淡淡道：“不，这不是我所追求的。”
……
短暂的几个问题后，主持人又偏头采访江淮：“如果让您自己去做选择的话，对于家庭你最看重的是什么？你的下一代，你最想给他的又是什么？”
“我的下一代，希望他可以很独立，”江淮又道：“至于我未来的家庭，我可能不是太好相处的人，如果硬要另一个人来接受我，我也会很照顾他。”
“不好相处？但商先生应该会觉得你很nice。”
江淮抵着唇笑了下，道：“就是很多其它的，性格方面的问题，可能很固执、很沉默、对事情过度的执着。如果我是另外一个人，我会觉得他蛮难相处的。”
主持人明显不相信，笑了笑，道：“听说，有很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呢，微博上发张照片，下面都有一长排带爱心的回复。”
江淮没有回应什么。
“最后如果让你给自己有一个评价，你会觉得‘江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看法留给其他人好了。”
……
商绮岸如墨色的瞳仁回望着江淮，在这个场合，他可以任性地大大方方用目光欣赏着对方的身形。
观众们也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江淮的回答冷静又克制、点到为止，和他这个人所呈现的感觉一样，理性、逻辑清晰。
对年轻的学生为主的观众们而言，江淮长得好看，声音又很悦耳，清冽又磁性，还有名校的光环加身，在听了前面几位年长些的嘉宾的采访后，他的出现如一阵清风掠过秋水，令喧闹的现场都静下来了。
他的回答相当的短，不会像别人一般东拉西扯，而是控制在一句话说完，短而精炼，虽偶尔令主持人有几分词穷，但却令现场观众更加对他充满了好奇心。
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起哄声，带着灯牌的观众席亮起了带有两人名字缩写的各种小爱心。
江淮下台后，又接了一杯水喝下去了。
直到工作人员替他拿去了话筒，商绮岸又提起他沙发上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他才回过神来。
商绮岸极黑的眼瞳在光线下折射出微亮的光晕，轻声问道：“你看起来倒是很熟练，是不是经常上台？”
持续了那么久的访谈，江淮喉咙有点干，他又喝了一大口凉水，解释道：“不是。因为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就可以了。”
商绮岸：“因为知道流程了，所以不紧张？”
江淮：“嗯，有任务就细分步骤。”
商绮岸薄唇扬起，他一边离开，一边合上了门：“你是行动派么？”
江淮：“……其实，也不算是。”
商绮岸又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以为你不会有什么完不成的。”
江淮：“不是。也有感到很困难的事情。”
商绮岸发觉江淮是一个很擅长完成目标的人，甚至一旦有了清晰的计划，就会按着步骤去100%地完成。
这一刻，他突然察觉到了江淮吸引他原因——他的思维偏向于收敛、克制、冷静，尤其擅长处理可以细化成流程图的事情，比如实验、参加活动、科研竞赛……
内敛，却不是毫无感情的人。
像冰冻的河流，表面结冰，但潮水会在深处汹涌、热闹。
“真的么？”商绮岸偏淡的瞳仁掠过一丝水光，语调带着有趣之意问江淮，“是什么类型的事情会让你觉得困难？”
“嗯？”江淮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道，“一定要回答么。”
“我想听。”商绮岸道。
江淮于是道：“比如，喜欢上了朋友怎么办。”
商绮岸：“……”
看到商绮岸有些空白的表情，江淮笑了笑，道：“别当真了。”
商绮岸：“…………”
江淮：“和你开玩笑而已。”
一阵风吹过。
商绮岸清清淡淡的瞳色微深，注视他清瘦的身影，安静了下来。
江淮虽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心有余悸，他一直记得某天晚上商绮岸在床边对自己调侃的那几句话，又真情实感地依样效仿，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商绮岸怎么想，不得而知，但在此之前，江淮一直都是被别人调戏之后独自凌乱的那位！
但是他刚刚，似乎也让别人体会了一把‘被掰弯’的错位感？
心惊胆战之后，一种陌生的刺激感反涌上来，令江淮血液上涌。
他在心里回忆着方才那一幕。
他微微收缩的瞳孔、清润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
他在想什么？
分析着商绮岸的反应、表情，江淮第一次恨自己不是有读心术的心理专家。
好在他也没有追究什么。
在他说了‘只是开玩笑而已’后，商绮岸就没有追问了。
这一刻，江淮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只要记住他不会读心术、也不可能完全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够了！
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告白的话，万一失败了都可以当作是在开玩笑，而就算商绮岸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关系，因为他最多会像自己最初时一样，感觉到暧昧和尴尬。
这时只要再后退一步，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了。
这简直……不会有任何风险！
江淮看向一片雪景，愈发感觉自己变得心机了，这一切于他真是充满了诱惑与刺激。
·
贺岁短片和访谈之后，两人在家休息了几天哪也没去，这时江淮发现他和商绮岸本质上都很宅——甚至可以一整天坐在躺椅或沙发上看书、听听音乐，就岁月静好。
几天后，又迎来了企业的年会。
和互联网公司的年会不同，他们不需要太热闹。尤其是那几家互联网大鳄公司，开起年会来也是很接地气，大佬们都纷纷走下神坛与民同乐了，轰动效果自然不言而喻……而一向行事低调的商公子年会也更加‘高贵’些。
“江先生，这边请！”年会的主持刚没跟他们坐一起，这会儿才挤开人群找过来，看见江淮就一脸崇拜道，“江先生，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江淮淡笑了一下，谦虚道：“没什么。”
主持人虽一直听说过商先生伴侣的种种事迹，但还是没有料到江淮这么高冷，讲话这么惜字如金，站在身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接了，于是转身跟商容聊天：“小朋友，今晚想吃什么随便吃哦，有很多小甜点。”
商容笑了，眼睛一亮：“真的？”
主持人：“当然啦，今晚人很多呢……一半都是来看你两个爸爸的。”
江淮：“……”看来嗑cp的人比他想象的还多，全公司的人都以为他和商绮岸在一起的了！
商容还是很高兴，撒娇道：“哥哥，我们去找我的爸爸好不好。”
商容站在边上，拉着江淮的手，对主持人笑了：“叔叔，我爸爸在哪里？”
小朋友一点也不认生，主持人于是把他们带了过去：“来，在这边……”
商容高兴地“嗯”了一声，也跟着走去了。
主持人一边走一边暗自感慨，这两位真是相当的配，造物主真是不公平，竟然把优点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了！
——本来他看见商绮岸和江淮就觉得有点震撼了，心中觉得或许待人接物会很骄纵，但今天和江淮接触过后又发觉完全不是这回事。江淮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这，就徐徐地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心生好感，更不用说在主座的那位了！无论是气势还是皮相都是一绝！
大型企业年会策划一般都会很壕地请明星，当红一线歌手，但饶是见了那么多张不同的面孔，也比不上私人位主座的那位。
大厦的落地窗边，寂静的风雪洒满了长街。
商绮岸冷感苍白的手肆意地落在了沙发上，漆黑如墨的瞳仁不经意扫向镜头、观众席，像是能将人的目光都吸旋而入一般，恍若一尊美而不可侵攀的冰雕。
这时，他微微侧眸，却看见了江淮。
转过半个身，他的唇扬起了：“江淮。”
江淮心中怦然一动——对于他用这样低缓的声音叫他名字，温柔地、磁性的，他从来都很喜欢听。
主持人过来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安静的空间，年会开始。
进行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副董事率先将视线落在了江淮和商绮岸身上，开玩笑道：“我们这次是真的大咖云集啊，当然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来看这里身价最贵的商公子和他的对象了……”
“好好珍惜机会，本公司之外的人都没有机会！”
观众们听了一阵哄笑，年会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企业部门繁多，都穿着企业文化衫，从外场开始，进入会场便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吃好玩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众人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很热闹。
商容走在一群哥哥姐姐的身影之中，四处觅食。
江淮瞥了商绮岸一眼，有点奇怪，他本以为商绮岸在这种场合应当会要应付很多人，但他今天特别安静，一身黑色西装，墨色卷发落在额头，气质凌厉了几分，不经意间露出袖口的手腕显得特别瘦削苍白，他从头到尾只听别人说，极少开口。
江淮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懒于开口，更别说现在。
后来主持人开始念到众董事会的成员、并邀请发表对企业未来的讲话。
江淮作为一名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对这种场合感到陌生极了，但待在他身边的感觉就很好。
说实话，公司的年会有点类似于他在大学时期参加的各种规定性会议，各种领导发表讲话，很无聊，也浪费时间。
除了有吃的这一点。
轮到大佬发表讲话，商绮岸却把话筒递给了商容，低声道：“这次，小朋友来帮我讲话。”
商容：“……”
众人：“……”
没人敢有意见！
毕竟商迦年岁已高，并未参加，这里的商家三公子便是权势最大的那位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商公子是真的很爱神隐，也真的佛系，竟然直接让商容念他的稿子了。但这举动也令现场‘领导讲话’的气氛骤然轻松了下来。
很多员工都被小朋友的可爱萌的倒地不起。
最后，小朋友稚气的童音结束，主持人总结道：“年会正式开始！”
按照座无虚席的情况，其实大部分员工都是来看老板的，亦或是来看商公子和他爱人的有爱互动画面。
公司领导讲话完毕后，商容已经端着小盘子四处吃甜点了，还有几个小朋友遇见了他，几人玩在一起。
下午只有年会，没其它安排，商绮岸本是露个面就行了，但因这次非比寻常，他意在带江淮融入彼此的生活工作圈。江淮也是一个需要肯定的人——他在告诉他，‘我信任你、我愿意把所有重要的都展示给你、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在你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他也想，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江淮呢？
喜欢他的性格？
外冷内热的性格、亦或是再多的感情也只想闷在心里的同样的敏感型人格？还是喜欢他的真诚？
成年后的世界的确复杂很多。
不是像念书时那样，只要把考卷写对了，就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在这个四处是铜臭味的世界里，不是真心就能换真心，有时善良反倒成了愚蠢。
走到这一步，除了对局势的把握以外还需要很多其它能力，但人也会渐渐地厌倦了。
但现在有个人，他愿意拿真心和他换真心。
“江先生，一会儿一起去打高尔夫？”
江淮和商绮岸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叫住了，作为整个公司最惹眼的存在，他俩要是不及时离开估摸会一直成为这里的焦点了。
江淮婉言谢绝了，这几天都很多事情，他也理解是年终的原因。不过比起在人多的地方，他更爱一个人在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
商绮岸听江淮说不去，嗓音清清淡淡地道：“我也不去了，下次约。”
这时，靠近门边上的位置突然又窜出来一个女生，问：“老板，既然是公司年会，能不能满足我们一个小小的愿望？”
江淮：“……”
这一次商绮岸没再避，微笑道：“什么。”
“老板，那可不可以……”女生红着脸，开始支支吾吾，而另一个女生则冒头，大声说：“我们都想看你们亲一下！！”
对方才开了个头江淮就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顿觉一片空白，他能扛得住在商绮岸面前言语推拉，但完全做不到在公开场合接吻。
不是因为不想。
而是因为‘公开场合’！
假如是私人场合，听见了这种‘接吻’的要求，他当然没问题，甚至很可能控制不住扑过去吻他。
但被那么多人看着，他总像自己的心事被剖开了一般。
不料就在这时，商绮岸却转过身，目光凝视着他双眼，伸手，冷白如玉的长指抚上了他的侧脸、又揉了一下耳垂，道：“阿淮，愿意么？”
江淮浑身过电一样的，他耳朵本就是敏感带，这会儿被他轻描淡写地用指尖揉了一下，登时一片火热。
嘶……
商绮岸的嗓音低柔，仿佛带着一种天然的蛊惑力。
那两个女生瞬间脸红了，盯着他们开始微笑，又小声尖叫：“啊啊……啊……亲！！！！”
江淮：“……”
江淮面上保持镇定，心里却开始兀自纠结——要不要故作淡定地推开商绮岸？还是主动吻过去？可是他矜持惯了，‘接吻’两个字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他快扛不住了！
怎么办？推开？真的吻？推开？吻他？……
就在江淮的防御能力已经达到了临界值时，商绮岸只用指尖在他唇上蹭了一下，就松开了他。
“他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