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海边的城镇与内陆略有不同。
咸腥的海风、湿润的空气、以及连日的暴雨所带来的浓厚乌云。街边商贩贩卖的都是新鲜的海货和珍珠, 口中的吆喝也带着不同于内陆的口音。
这一切对于从小没出过远门的继国兄弟而言都是新奇的。
进了城镇，达达利亚先是盯着天空看了片刻，然后突然加快了脚步，像是寻找什么般向着城镇内快速前进。
继国岩胜小跑着跟上, “老师？”
“魔力的气息很浓厚。”达达利亚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么不加掩饰地宣示自己的存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是因为觉得这里没有人能察觉到魔力吗？”
「特异点F」的时候, 由于是圣杯战争期间，所有的英灵都在尽职尽责地隐藏自己的存在，哪怕到了后来形成特异点, 大肆施放魔力的也就只有得到了圣杯的亚瑟王一人。
而在上个世界, 抛开几乎没有魔力的冲田总司不说，织田信长出于和黄金之王的约定，直到真正打起来才将魔力全数施放, 周防尊所谓的魔力更是和王权者本身的能力同化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达达利亚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划过, 带起几乎肉眼无法辨别的微弱流光。
“几乎要结晶了……呵, 凝聚到这种程度的魔力, 如果突然炸开会很好看吧。”
继国岩胜紧张地说道：“他们要炸了这里吗？”
“只是个比喻啦，比喻。”达达利亚爽朗一笑。
至于这个比喻是真是假, 他又不是那几个大概率是希腊英灵的家伙, 他什么都不知道。
相处这么久, 继国岩胜多少也有些了解达达利亚笑着说危险话题的习惯了，他叹了口气, 就想去看他神奇的弟弟有没有什么发现。
“……缘一？”
身后空空荡荡, 原本还站在那里的小孩却没了踪影。
达达利亚颇为欣慰地说道：“哎呀, 这孩子进步真是越来越大了, 真让人不禁期待起他完全成长后的样子。”
“芙。”芙芙不满地摁了下这个不去找孩子还在这感慨的家伙的脸。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继国缘一正在跟踪。
悄悄地藏在墙根后面，收敛了全身的气息，继国缘一扒着墙面探头，看着前面那个一蹦一跳走着的“人”。
或者说，玩偶。
和一只球差不多大小的熊形玩偶欢快地走着，身上还披了一件布片一样的小衣裳，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小棍子一边唱着奇怪的歌。在继国缘一天生的通透视角中，对方身上带着与达达利亚相似的“能量”。
最开始发现这只熊的时候对方还不是这么嚣张的样子，反而一路慌慌张张仿佛在躲避什么，转眼就跑出去老远。继国缘一当时距离前方的老师和兄长有些距离，想要告诉他们肯定是来不及了。为了不跟丢这个显而易见的重要线索，他直接跟了上去。
反正他相信自家老师一定能找到自己的。
跟了一段时间，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甩掉了什么。那只玩偶熊逐渐平静了下来，并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嚣张。
继国缘一眼睁睁看着这只熊像脚底下安了弹簧一样突然跳起，将自己整个黏在了路边经过的一位漂亮小姐姐的腰上。
“哦哦哦多么漂亮的小姐啊，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纯天然的美人！超lucky！”
小姐姐惊恐地尖叫起来，继国缘一沉默片刻，默默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木刀。
——就算是他这样的小孩子也是知道这么做是犯罪的！
木刀做标枪。在罪恶的玩偶准备向上更进一步之前，将其狠狠从女孩子身上砸了下来。
玩偶熊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没事熊一样爬起来，愤怒地吼道：“你这个小鬼要做什么啊！”
继国缘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刀，挡在通向慌乱逃跑的女孩子的必经之路上，“就算是玩具，性.骚.扰这种事情也是不对的。”
“哈啊？！”玩偶熊看上去超生气地吼道，“阿尔忒弥斯也就罢了，我凭什么要被你这种小鬼这么说啊！”
“……哎呀，亲爱的声音这么大，看来是对我有很多不满嘛。”
婉转的女声从高处响起，继国缘一眼看着面前原本愤怒到面部扭曲的玩偶熊身形突然僵硬，脸上的表情也从愤怒无缝切换到了极致的惊恐。
“阿阿阿阿阿……”
穿着华丽长裙飘在半空中的漂亮白发女性微微笑了起来，“一声不响就跑掉，背后说我的坏话，更重要的是，一离开我的视线就出轨。”
“现在连我的名字都没办法念出来了吗？亲、爱、的？”
华丽的弓箭对准底下惊惶失措的玩偶熊，本能地觉察到危险的继国缘一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刀刚挡在身前，下一秒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带起大片的烟尘与轰鸣。
白色的物体在烟尘中飘扬，继国缘一抬手接住，才发现那是一缕破碎的棉絮。
“……”
虽然对面这两“人”明显不对，但继国缘一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正巧在这时，达达利亚也扛着继国岩胜从远处赶来，刚一落地就说道：“做得不错嘛缘一，现在是什么情况。”
继国缘一呆呆地转了转眼珠，“情侣吵架……”
“……嗯？”
几句话的时间，那边由弓箭扬起的尘土已然散去，露出了其下幸福抱着玩偶熊的白发女性与浑身破破烂烂被勒到口吐白沫的玩偶熊。
“真是的，甜蜜的惩罚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亲爱的就要好好记住了哦？”她认真地对玩偶熊说道，也没等嘴里含糊的玩偶熊的回答，就看向面前的几人。
或者说，重点将目光放在了达达利亚的身上。
“哎呀，真是失礼了，你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镇子上的从者吧。”她微笑着说道，“你出现的第一时间小美狄亚就告诉我了。”
“唔，美狄亚……原来如此。”摸着下巴，达达利亚想到了情报中那名紫发的少女，“将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凝聚魔力的魔术工房，如果是那位神代魔术师的话，确实有这个实力。”
稍微恢复过来一点的玩偶熊上下打量达达利亚，“你这家伙，倒是对希腊的事了解挺多的嘛。”
“哈哈，毕竟现在做的是修复时代的工作嘛，多少是要了解一些的。而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御主的。”达达利亚笑着摆了摆手，“这么说来我才是好奇，本质上只有在世界危机时才会现世的从者为什么会集体出现在这个和平的时代？这里可没有圣杯战争。”
白发女性眨了眨眼，却没有开口回答，反而将那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对准了侧边。
达达利亚也同时向那边看去。
一阵魔力波动过后，一只小巧的使魔出现在了那里。
“……关于这一点，还请这位并非来自俄刻阿诺斯的从者到我的魔术工房来吧，麻烦阿尔忒弥斯大人带路了。”小使魔发出了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我想我们彼此都有需要了解的东西。”
下一秒从使魔口中发出的声音就变成了男声，只是微弱得仿佛从通话外传来：“等等啊美狄亚，我不允许这个来路不明的从者随随便便进到我的魔术工房核心来！他要是造成了破坏该怎么办！”
“伊阿宋大人，虽然很难过，但现在您已经不是我的御主了。在我自主保护您的前提下，就算是伊阿宋大人自己的意见也不行哦？”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音量也变弱了，似乎人离得远了些，“魔术师的工坊核心是最弱的点，同时也是魔术师最强的点。争取一切有生力量的话，我认为必须在这种有保障的地方。”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听上去就不太妙的声响，女孩的声音再次传出时又变得像第一次一样清晰：“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想无能的伊阿宋大人已经展示出了我们的情况，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剩下的选择权在你，陌生的英灵。”
说完这句话，小使魔彻底地沉默下去，又随着一阵魔力波动消失不见。
“咳，总之美狄亚这么说了。”玩偶熊咳了一声，“那么，你的选择是？”
“哈哈哈，这么有趣的情况不去看看怎么行，更何况就算是战斗，能享受到与英雄或神明的战斗也是我赚了。”达达利亚没什么不乐意的，不如说欣然而往。
“啊……原来是这种类型的啊。”玩偶熊看上去有些微妙，“好吧，不讨厌。我是俄里翁，这家伙是阿尔忒弥斯……阿尔忒弥斯？”
玩具熊俄里翁惊悚地看着阿尔忒弥斯满脸甜蜜地捧着脸。
“小美狄亚和伊阿宋的感情可真好。”她小声说，“还没有被后世传说污染过的王子与纯洁公主，嗯嗯，我喜欢这样的故事。不过亲爱的，你不会像后世的伊阿宋一样出轨的，对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看漂亮小姐姐而已！”俄里翁顺嘴说道。
“哦……看漂亮小姐姐啊。”月女神维持着甜蜜的笑容举起了手中的弓。
“等、等等——”
民事纠纷的背景音里，继国岩胜凑到达达利亚旁边犹豫着小声说道：“老师……您要找的真的是这种，这种……”
他实在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种扭曲的情侣关系。
继国岩胜的坚持的世界观在今天再次受到了冲击。
“唔，没关系。你要知道，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怪癖。”达达利亚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以后你接触到的强者会越来越多，还是趁早习惯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