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艾斯又消失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他还活着, 大家总算暂时放下心来。
反正人在监狱待着，总不可能马上就处死，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对方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想明白这点, 群里的大家就能放下心来了。
放过群聊里的事，黑泽谣才吃过饭没多久, 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咦, 让我和那两个人一起接受采访？”
她嫌麻烦地拖长语调：“没必要吧？他们现在人气不是已经很高了吗？”
“当然不只是出于人气的考量。这是个闲话采访类的节目啦，负责采访的是另一个偶像团体的小姑娘们，采访你们一点生活或者工作上的事情, 大概需要一天时间，很轻松的啦~”
经纪人说。
这工作，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劲。
黑泽谣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个偶像团体是谁啊？”
“据说是叫极道少女的地下偶像团体……”
完全没听过的名号, 黑泽谣眼中精光一闪, 猝不及防问：“是你收了他们的钱还是台长收了他们的钱？”
“……是我们工作室！”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噎, 经纪人忽然色厉内荏地大声说道，仿佛这样就能有无限底气可以在面对老板的时候冒出来：“我也没办法可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对方是犬金组的老大诶，拒绝的话也很麻烦吧, 万一他们极道组织的人来搞事情, 骚扰我方工作人员, 我们这个工作室可承受不来。 ”
在经纪人眼中他们这个小工作室独立于公司没有足够的势力庇佑，是个一撞就散的小房子, 连黑|道事务所的小小骚扰都承受不住, 因此在犬金组的老大半贿赂半威胁地商讨下不得不答应对方这个蹭热度的法子，接下后转过来给自己的老板做思想工作。
“这种组织可是最难缠的, 一旦没有给到满意的金额就会一直叫嚣, 如果干脆不给保护费的话就会私下骚扰你的店铺, 甚至让你开不下去——这都是我的血泪之谈！小谣！我们家惹不起□□啊！”
一瞬间, 原本戴着眼镜精明干练的经纪人形象似乎在一瞬间和乡下穷苦的老母亲形象上有了重合。
“哦，哦……”一时间，黑泽谣还真的有点被他的气势唬住了，“看样子你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啊……”
否则为什么会对被极道组织骚扰的形象拿捏得如此到位。
虽然区区一个犬金组其实根本不能把她的工作室怎么样，但既然经纪人都答应下来了，而且对面也很识时务没有要求蹭太过分的热度，黑泽谣便默许了这项工作的进行。
“下次可不要在自作主张了，我们家可是黑|道惹不起的家庭，你让他们过来见过我就知道了！”
她警告了似乎对黑|道有格外畏惧情绪的经纪人，让对方胆大点。
能不能有点自己老板是违法乱纪组织代号干部的自觉！
虽然她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这个自觉，但是没关系，该需要的时候就要拿出来！她可是酒厂的一瓶酒！不知道具体什么地位但一定比一个普普通通的黑|道要强！
“好、好的……”同样被她气势惊到的经纪人有些磕巴地应下。他还在想难道黑泽谣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黑|道背景，一见面就能把人吓到的那种……如果这样的话那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二人似乎在一种十分激昂古朴的和歌背景音下通过交流，达成了某种共识。
“总、总之就是这样，那这次采访的事就算你答应了，对吧？”
良久，经纪人终于开口说话，打破了一直持续的对视。
黑泽谣点头，“嗯，这次的就先这样把。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的采访，就从工作室开始就行，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你的公寓开始采访也可以。”
经纪人说。
“我的公寓？”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鼬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一直住在黑泽谣家里也怪不方便，因此在她隔壁的公寓里租了一间公寓两个人住。
“也可以，如果能足不出户把采访拍完就再好不过了。”
黑泽谣对额外的工作表现得十分怠惰。
“怎么可能，那也是个偶像团体，采访最后一定会插入自己的演出的……”
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经纪人的智商就上线了，显然对这种套路十分熟练。
第二天，忘记让采访的人晚点再来，黑泽谣一大早就听到有人在哐哐哐敲门，硬生生把她吵醒了。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外面还有录节目的人，也顾不上如果被人发到网上去对她的形象是否不利这件事，只是满头长发披散着，打开门，眼神凶恶地盯着门口的三个女孩。
“我说，你们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起床气看起来十分严重的女人一手搭在门框，长发散下来盖住一半眉眼，露出来的另一半五官明明是漂亮的形状，却硬生生被她拗出了吓人的模样，“我真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起这么早神采奕奕的，这个时间对正常人来说也是过早的吧……”
“只要一夜不睡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是啊，为了让我们把握这种难得的机会，老大、啊不是，犬金老师要我们一定做好完全的准备！”
“今天一天真是打扰了！非常感谢你能同意我们的采访！多谢你拯救了我们的性命！”
三个漂亮的女孩齐刷刷地九十度鞠躬，十分大声地感谢。
——这感谢的台词是不是哪里不对？
后面默默开始摄影的工作人员们心想。
黑泽谣揉了揉被刺痛的耳朵，用比她们还大声的声音，比他们还熟练的卷舌音*怒道：“我说了我刚醒来吧，故意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你们是想死吗！”
“是！十分抱歉！”
三人再次齐刷刷鞠一躬，大声道歉。
——怎么说呢，比起前辈呵斥后辈，刚才的情景看起来更像□□大哥在教训小弟。而且，小弟表现得那么积极认错看起来就更像了。
围观人如此想到。
彻底被吵清醒的黑泽谣扶一下额头，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好，五官各归各位，恢复了平常的正常营业的样子，微笑招呼道：“进来吧各位——对了，把刚才那段给我掐掉。”
最后一句话是对工作人员说的。
工作人员当然是唯唯诺诺地点头鞠躬答应了。
“打扰了！”×3
还是那三个笨蛋在大声说话。
不知为何明明是漂亮的女孩子，黑泽谣却除了“笨蛋”想不出别的形容了。因为是黑|道组织下属的极道偶像组合吗……看起来智商有限的样子。
昨天接过电话以后黑泽谣想象的采访本来应该是坐在温暖的客厅里，像女孩子开茶话会一样一边喝咖啡喝茶一边闲聊一些对方想要采访的东西。奈何对面的人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只见工作人员和仪器被她们安排在一边，需要入镜的四人坐在一张小方桌旁。黑泽谣被安排在了主位，另外三人则坐在她的对面，正襟危坐。
是的，是那种西装正坐。
常见与□□小弟参见老大时的那种姿势，上下阶级十分明显，无形之中把她的地位抬高，同时拒绝了可能会产生的心灵之间的沟通。
此时此刻，心与心的距离变得无比遥远。
“所以这就是你们对坐半个小时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没拍下的原因吗？”
得知要录节目来到黑泽谣这边的宇智波斑一来就有些无语地看到她们多目相对、相对无言的冷场模样。
“这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根本不开口啊。”黑泽谣也很无奈。
“因为大姐头的气势太强，所以……咱们都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领头的那个说了一句。
然后三人再次扶膝鞠躬，“真是十分抱歉！”超大声。
再次被震到耳朵的黑泽谣：“……”
啧。
一样被震到耳朵的宇智波斑：“……”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书继续开始看——他可没有替这些人解围的意思。
现场再次陷入冰冷的僵局。
眼看再僵持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似乎是偶像团体经纪人的男士给他们提了个话题，“说起来，黑泽小姐的长发非常漂亮呢，又长又密看起来还十分顺滑，就算染过也不影响发质……其实爱理她们私下说起的时候也很羡慕呢！”
黑泽谣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长度大约在腰上的位置，又长又顺，染了青木灰的颜色看起来时髦又帅气，却没有影响发质，依旧顺滑发亮如瀑布一样垂下。她回想一下自己浴室里不知道谁提前给预备好的昂贵洗发水、护发素、护发精油、专用吸水毛巾之类的东西，沉吟片刻：“嗯……一方面是精心保养，另一方面也是基因吧。”
“基因？”
“嗯，我弟弟也是这么漂亮的头发——而且留得比我还长。”
众人的视线不由看向同样留了及腰长发的宇智波斑。
“比斑先生的长度还要长哦，而且是那种柔软的发质，不是那样横支竖杵的形状。”
黑泽谣略有些嫌弃地摆摆手。
黑泽阵柔软顺滑的头发跟他本人冷酷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只能说是基因的问题，因此她的头发也是差不多的质量。当然，考虑到浴室里那些洗护用品并不是她自己买的——谁买的也可以猜出来，那么那头长发的秘诀就是两方面的原因了。
“后天的保养也非常重要啊，无论是梳洗还是护理。”
她脸色深沉地道：“不仅要购置价值不菲的洗护用品，如何吹发理发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嚯，女孩子的保养可真是麻烦啊……”
“真是的，我还以为用香皂抹一抹就好了。”
“吹头发还要讲究，女人可真是麻烦啊！”
对面的偶像三人组事不关己似的感叹道。
“……”喂，不是你们经纪人说的羡慕吗？所以她才分享了一点点想法，你们这是什么不捧场的态度！
黑泽谣靓女无语：“你们真的是偶像吗？这是职业基本功吧？”
比她做的更夸张的偶像多的是，怎么这几个人好像完全不知道这码事一样。偶像失格吧！
还是说……黑泽谣眼神忽然犀利起来，还是说她们其实是那种“啊居然还用那样保养真是费心”“我就只是香皂擦擦就好”“女子力真高”这样的绿茶式发言？！
“咳嗯！”对方的经纪人忽然用力咳嗽一声。
团队的头领爱理忽然一个激灵，掩饰道：“啊咳，真是受教了！咱们回去也要试试看的，对吧你们！”
两个小弟真理和千佳立刻回应：“对！一定会试的！”
“倒也不必如此……”
黑泽谣再次揉了揉耳朵。
她侧身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宇智波斑，打趣似的玩笑提起：“斑先生要试试看我弟弟买的洗发水吗？说不定能把你倔强的头发压下去一点哦。”
“哼，无聊。”在一边看书的宇智波斑甚至没有抬头，只给他一声冷笑。
“说起来，头发一样柔顺的鼬先生怎么还没过来，你们不是一起出发的吗？”
黑泽谣问他。
“早上出去锻炼还没回来。”
宇智波斑头也不抬，“他知道今天还有采访，应该一会就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响铃的声音，黑泽谣去开门，果然就见打扮整齐的宇智波鼬站在门外。
“你来了啊，快进吧。”她侧身把门让开。
宇智波鼬手里还提了一盒蛋糕，“路过蛋糕店的时候买了一些，采访的间隙可以一起尝尝看，我还不知道这家店的蛋糕味道如何呢。”
他进门后笑眯眯地和所有人打了一声招呼。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宇智波斑是不屑扮演什么人设的，因此这段时间一直按照他自己本身的性格在当偶像，而两个人组合中必须有一个更加平易近人走温柔路线的，除了宇智波鼬没有人能挑起这大梁了。
他秉持着黑泽谣给的人设，用所谓十分周到的营业态度对待所有工作上遇到的人。
“谢谢！”
被刚才一屋子冷空气洗礼的工作人员们遇到这样如沐春风的人，忽然有种感动落泪的冲动——鼬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啊！
“自己挑个地方坐下吧。”
黑泽谣跟在他后面，拿出盘子放他拿来的蛋糕。
人变多了，刚才尴尬的围桌坐就完全没有必要，几人重新坐了一下位置。
黑泽谣公寓里一共三个沙发，还有几个毛绒绒的板凳，足够他们六个人坐下了。
她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宇智波斑的沙发旁边，三个女孩子挤在能坐两人的沙发上，宇智波鼬单独坐了一张沙发。
“刚才大家都在说些什么？”他温和地问了一句。
“在聊头发的事。”
黑泽谣笑嘻嘻，“我还说起来你的头发也一样柔顺呢，明明弟弟和斑先生的头发都那么桀骜。”
“这个啊……”宇智波鼬撩了一下自己发尾束起的小辫子，失笑，“大约是遗传了母亲吧，母亲的头发就是非常温柔的长发。”
说到这，他嘴角的笑容几不可见地灰暗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所以果然还是遗传因素占大头吧。”黑泽谣深以为然。
几人开始一边吃一边聊。
“说起来，斑先生好像总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呢，之前也总在节目后台看到您拿一本书……”
在经纪人的逼迫下，团队的leader爱理被迫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立花真理十分默契地跟上：“方便问您看的是什么书吗？”
杉原千佳双手合十：“是什么书呢？”
宇智波斑懒懒地抬起眉眼，给他们亮了一下书的背脊：“喏。”
“……《战争与和平》？！”所有人都惊呆了。
黑泽谣也一呆，没想到他看的居然是这种大部头，这种长篇名著……一般人都很少会想去读，宇智波斑这个忍者世界来的人居然会想去读这种很难沉浸其中的名篇……
只能说不愧是他。
一个梦想和平的忍者。
话说回来，他看得懂吗？黑泽谣悄悄去觑宇智波斑的脸色。
“这是本很有价值的书呢，看完之后会有很多感触，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加深刻。听说是一位伟大的作家写的名篇，读过之后会觉得不愧是名家名著，果然受益匪浅。”
知道宇智波斑不爱同这些人说话，宇智波鼬主动替他担起寒暄闲聊的职责。
“你这意思是……”黑泽谣诧异：“你也看完了？”
“嗯，半月前才拜读过。”宇智波鼬笑眯眯。
黑泽谣感叹地看他一眼，居然在当偶像的间隙能把这样的大部头读完，这就是忍者吗！
“那么鼬先生最近又在读些什么书呢？”经纪人举了牌子，千佳按照牌子上写的问。
“之前读过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悲惨世界》，最近在读的是……”
“是……？”
“《资本论》。”
宇智波鼬解释道：“真是一部十分透彻令人豁然开朗的巨著，私以为简直称得上这世上最发人深省的作品。我从里面收获了许多，甚至隐隐感觉看透了世界的本质……贵族与雇农的关系，忍、人与人的关系，都在这一步巨著当中得以揭露。”
“如果让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只能选择一本书带走，那么一定是这本《资本论》！”
寂静。
长久的寂静，气氛甚至有些凝滞。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引人误会的话，宇智波鼬这才从有些激动的情绪骤然醒悟过来，弥补道：“啊，当然，我只是用比较夸张的说法说了我对这本书的推崇，呵呵，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黑泽谣半月眼，是啊是啊，只是单纯把最深刻的感受最直白地说了出来而已，离开这个世界一定要这本书带走是吧。
“这家伙的脑回路有点不对劲，满脑子思考的都是些哲学问题。”
宇智波斑坐在一边闲闲补充：“那本书在揭穿世界实质的同时还很有哲学意义上的高度。我只对前半部分感兴趣。”
哲学什么的，可不是所有宇智波都感兴趣的东西。
“……”
如果说一开始的僵硬氛围是黑泽谣有些不好接近的气势导致的，那么现在的僵硬完全就是其他人接不上话的原因了。
说实话，《战争与和平》的大名大家虽然都听说过，但读过的寥寥无几，更何况完整读完了。而《资本论》就更别说了，这个社会都很少有人对这本书感兴趣，别说去读，连里面写了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接不上话啊……气氛瞬间尴尬地沉默了。
在这样的氛围里，作为半个主人的黑泽谣只能打破当前的氛围，开始一些比较友好的话题。
“对了，听说极道少女的歌都是你们公司的制作人老师自己写的，能这么受欢迎传唱度那么真是了不起！”
她非常僵硬地换了一个话题，连起承转合都没有，直接把刚才的话题一刀切走！
作为领队的爱理当仁不让地接上话：“是这样没错！这些歌都是老大、啊不，犬金老师自己写的！”
真理紧随其后补充：“如果老大、啊不，犬金老师知道您不仅听过还评价这么高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黑泽小姐是犬金老师最喜欢的偶像之一！”
“是的！老大、啊不，犬金老师最常说的话就是向黑泽小姐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专业的偶像！”
黑泽谣：“……”
知道你们是□□的成员了，要改口的话能不能改得彻底一点，不要让人听出你们管自己的老大叫老大啊！
这群笨蛋。
她拿出偶像营业专用可爱微笑：“咦这样啊，真是多谢犬金老师的偏爱，其实我做的也没有那么好啦~我看过极道少女的演出，已经足够专业了！”
“非常感谢您的认可！”
三人再再再次弯腰，大声嚷嚷道。
黑泽谣早已先见之明地捂上耳朵，“不必客气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