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同样是季南和小李，一方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一方则衣衫整齐、神采奕奕，无论怎么看，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都是前者更有说服力。
“季南……”
郑开麒，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小陈打断：
“不要相信她们！守则上写着呢！如果与同伴分离时间超过二十分钟，他们便不再是同伴了，不要理他们！”
守则7.若您和您的同伴走散，且无法在二十分钟内重逢，请放弃寻找。若您在二十分钟后与您的同伴重逢，请不要理睬他，无论他说什么，他已经不是同伴了。
他说的没错，但季南反驳：
“那你又怎么解释他们身上的工作服？”她又补充，“守则5.本馆是无人美术馆，没有工作人员。”
季南与小李身上穿的还是原来那套，而‘季南’和‘小李’却穿着胸前带有‘美术馆工作人员’字样的白色工作服。
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季南’神情冷淡，用与季南别无二致的语气解释：
“之前的衣服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穿了，正好看到在那时看到了空闲衣物，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她没有承认自己是工作人员，却也没否认。
与此同时，她一旁的‘小李’在郑开麒三人看不到的角度对两人露出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这根本不能在人类脸上出现的表情将小李吓得跌坐在地上，捂着嘴颤抖，半天没说出话。
季南当然也看到了，但她不动声色，因为她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把剪刀。
“那就来交换情报吧，怪物们。”季南冷声宣告，“听着，时间不多了，我给你们一次机会。”
“给我们机会，你在开什么玩笑？”‘小李’态度嚣张，“我们就是真的，要说机会也是我们给你们才是。”
没理会‘小李’的挑衅，季南将目光转向郑开麒三人：
“机会是给你们的。”
三分钟，季南只允许他们浪费三分钟，三分钟后，是用剪刀将这两个怪物宰了，还是拉着队友夺门而出，都要看郑开麒他们。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当然是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她还不确定郑开麒三人的身份。
二十分钟，于郑开麒他们而言是二十分钟，但于自己而言也是二十分钟，在季南眼中，唯一能确定人类身份的便是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李。
一想到小李，季南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口气是为自己叹的。
如果他们是人类还好，但如果他们也是怪物的话……所有对话都是拖延时间的戏码，那现在动手无疑是陷入彻底的被动。
“还记得守则吗，守则十与守则十一都是假的，地下一层是一条死路，刚下去楼梯就消失了，我们两个能逃出来纯属侥幸，钟表上的时间也是假的，钟声才是正确的时间。”
“另外，出口存在，守则最后一句话是在混淆视听。”
她说完后，作势将小李扶起，实则借着角度观察郑开麒三人的表现。
他们在窃窃私语：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只有几十分钟的时间了？”
“可她说的根本就是自相矛盾！一边说地下一层是死路，一边又说自己纯属侥幸。”他清哼一声，表达自身的不屑，“你们谁爱信谁信，反正我是不信。”
“而且你们没发现不对劲吗？”他又说，“咱们刚才把门反锁，结果她进来了。她怎么能进来的？”
郑开麒没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只顾竖着耳朵听。
接下来轮到‘季南’提供情报，她说出一套与季南完全相反的结论：
“逃生通道在地下一层，但是有一段必经之路极其危险，我们就是在那弄脏了衣服，但逃生通道旁边提供工作服，考虑到之后还要与你们汇合，就将脏衣服换下来了。”
“守则句句属实，钟表上的时间才是真的，不要被他们蒙骗。”
“哦是吗？好一个句句属实，那么你们认为出口不存在咯。”季南不怒反笑，“二十分钟内两次穿过极其危险的区域来跟他们汇合，真是难为你们了怪物们。”
她在‘二十分钟内’这五个字上加了重音，同时紧紧握住小李的手臂。
还有一分钟。
“我们与他们其实也不是在二十分钟内汇合的。”郑开麒忽然插嘴，“二层的危险程度你们也见到过了，我们无法在二十分钟内返回楼梯间，是他们来找的我们。”
“汇合的时间正好二十分钟，所以我当时没有怀疑太多，但眼下看……”
话语被一声闷哼打断，他捂着肩膀，神情隐忍，一动不动，冷汗在他额头聚集，像是疼到了极限。
“没事吧。”小黄关切道。
这时候季南才发现郑开麒身上挂了彩。
郑开麒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看目的就知道了。穿工作服的‘季南’认为守则正确，而不穿工作服的季南认为守则错误，若守则真的是正确的，后者的目的也只不过是让我们早一个小时出去而已。”
他强忍着疼痛继续推论：
“但如果后者说的对，守则错误，那穿工作服的一方不仅会让我们晚一小时，还有意识地将我们引入地下。”
“已经明了了。”
郑开麒选择站在季南这方。
他话音刚落，‘季南’忽然发难，毫无预兆地向季南的方向扑去。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她的行动，除了季南，她知道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边桌子上的剪刀。
季南早有准备，几乎是在对方行动的同时，她自己也动了起来。
因为距离原因，先抓到剪刀的是季南。
借着她向前扑倒的力，季南狠狠向前一捅，在旁观人员的尖叫声中，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众人想象中血液喷溅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季南’的眼仁消失，眼白边缘迅速泛起红色，她还维持着向前扑倒的姿势，抽搐了几下，最终化成一滩粘稠的血水。
这下众人彻底相信眼前这个季南才是真的。
早在小黄尖叫的时候，郑开麒便冲上去，牢牢控制住还未做出行动的‘小李’，但‘小李’的力气大的出奇，要不是季南动作足够快，及时将她化成一滩血水，她早就挣脱开，扑向剩下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剪刀落在地上滚了几圈，上面携着的血四处飞溅，到处都是，季南按住刚刚握住剪刀的那只手，丝毫不在意上面的血液，她尽力不让众人发现自己在颤抖。
季南喉头滚动几下，其中的话语挣扎着，终于探出了头：“你…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铺面而来的血腥气让季南几乎说不出话，她努力不让自己干呕出来。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只余下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却连出口的影子都没看到。
“季南，你还好吗……”小李关切道。
“没事。”季南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眼看小李的目光愈发关切，季南便不再笑，因为她知道这个笑容是个失败作。
“咱们得离开这…时间不够了。”小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一旁的小陈听到了，抱着肩膀反驳：
“离开，往哪走？外面全是展品…你以为是我们想呆在这？”
郑开麒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还有伤在身，此时也好不到哪去。
“桌子上，放剪刀的桌子上有个笔记本，我们还没看完。”他说。
闻言，季南走到桌前，用沾满血迹的手揭开第一页：
——
■■■■年■■月■■日
关于年月日的信息都被盖住了，季南无从得知。
今天是我在美术馆工作的第一天，工资不高，但工作时间也不长，每天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或者看看展品，跟同事唠唠嗑之类的，很惬意。
——
这是整本笔记的第一页，没什么线索，季南将其翻到第二页，还未擦去的血液在纸张边缘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
今天是我在美术馆工作的第二天，天气很好，反正工作也做完了，不如出去散散心。
结果被经理抓到了，罚款一百元。
——
“这座美术馆之前也挺正常的。”郑开麒在一旁说，顺带帮季南翻了几页，“但从这开始就不对劲了。”
——
今天是我在美术馆工作的第三十六天。
‘末日三天’之后，美术馆重新恢复运营状态。
但最近总有人在美术馆内失踪，很奇怪。
失踪，没错，是失踪。
因为找不到尸体，无法判定为死亡。
有点害怕，我想辞职了。
——
今天是我在美术馆工作的第三十七天。
有好消息！我们的工资翻了三倍不止！
但同时，工作时间却缩短了很多。
本来是全天制的，现在却改成半天制了，还是轮班。
开馆时间也改成8：00——14：00以及16：00——20：00，直接错过了午饭和晚饭，而且我们不能提前上班。
每天只用工作四个小时诶。
究竟为什么要涨工资呢？不可能是补的饭钱吧。
——
他们的工作时间变成了守则上的开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