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蠢货？”‘川牧辞’呆住。

‘川牧辞’本身身体素质不高, 精神值还未低到季南结局对付不了的地步，解决起来很轻松，到最后, 他都在纠结季南为什么要骂自己。

旁边那群‘容器’也是傻，一个个只会站在旁边干瞪眼, 它们以为自己能提供精神攻击就算完事, 殊不知这种程度的痛苦只会让季南打得更狠。

解决完‘川牧辞’后，季南将脚下不成型的躯体踢到一边, 为了将‘它’彻底解决, 季南一点情面都没留。她抬手拭去溅到面上的鲜血, 却只是将红色晕染开，同时，深不见底的眼珠缓缓转到‘容器’身上。

当黑洞洞的视线对准它们的时候，‘容器’们身上的眼珠颤动不止, 疯狂的移动，嘴里不间断的嚎叫也不自觉卡了壳。它们本应是不会产生情绪的容器，却在此时奇异般地升起逃跑的欲望。

那是食物链的顶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可以将它们牢牢踩在脚下的存在, 自己会死, 且死的毫无价值。它们愚钝的头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不, 对季南来说, 一部分死的还是蛮有价值的。

为了将精神破坏的威力降低到极限，季南杀了九成的‘容器’, 从其中挑选几个合眼缘的吃掉, 用于恢复体力。

季南早就开始困惑, 明明胃的容量没变, 却能吃下几个人大的食物。

哈哈，说不定她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季南不在意自己的种族，她无所谓作为什么而活下去，只要还是‘自己’就好。

到最后，这特异点仿佛易了主，成了季南的屠宰场。

看到回去的‘容器’这么少，‘核’一定会很生气吧，说不定还会拿它们泄愤呢。

这么想着，季南看着仅剩的五个‘容器’，愉悦地笑出声。

会逃跑的被季南一拳揍飞，会反抗的被季南压成肉泥，季南留下几个最‘听话’的，只是只会在旁边看着的那种。

也就是最笨的。

季南没有擦拭手上的鲜血，反正马上就要被弄脏。她将这余下的五个‘容器’扒拉来扒拉去，挑挑拣拣。

这个太矮，这个太瘦，就你了。

她将其中块头最大的‘容器’踹倒在地，确保它不会逃跑之后，又将昏迷不醒的廉宗拖过来，把他塞到‘容器’身体里的窟窿里去。

不愧是自己，大小刚合适。几分钟后，季南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摆成婴儿般蜷缩的姿态，缩着大长腿，委委屈屈地呆在狭小的肉璧中。期间他还差点醒来，看到廉宗不断颤动的眼皮，季南很好心地给他补了一拳。

廉宗，我这是为你好，你肯定不会想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的。

为了防止廉宗掉出去，季南还找了点东西将那大窟窿捆住，至于那是什么东西……屠宰场里能找到什么东西呢。

根据卜霖临死留下的纸条，人类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承受‘容器’的精神攻击，至于能撑多长时间，就要看命了。

无论如何，季南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将廉宗处理好后，季南又将剩下三个全部宰掉，伸伸胳膊扭扭腰，将自己塞进最后一个早就看中的‘容器’的肚子里去。

如果里面是个普通人，他可能会大呼恶心。但季南不同，她屏住呼吸，试图隔绝‘容器’身上的不断散发出来的香气，只觉得自己蹲在一只烤鸡里。

这两个‘容器’约莫着真是傻的，感觉肚子里有东西，便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缓步向配电室的方向走。

当‘容器’意识到自己被装满的同时。

停电了。

那与宾馆格格不入的房间又浮现出来。

还记得当初季南对廉宗说：“我有个计划。”

她真的把你去吸引‘容器’的注意，我想办法破坏‘核’这种想法给说出来了。这计划可笑的离谱。

更离谱的是，廉宗竟然顶着‘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颤巍巍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她的计划。

季南真的很想知道他对自己的信任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是不是自己说一加一其实等于三他也能说服自己相信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做的没错，让他死确实太可惜了点。

季南对廉宗所说的计划其实都是胡言乱语，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在廉宗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转移到一楼，这层到配电室的距离最短，尽量减少他承受精神攻击的时间。

二是故意让他接触‘容器’，自己不能手动让他失去意识，就只能靠外力了。

她真正的计划里根本没有廉宗的存在，他只要活着就行，其实就算死了也没太大损失。

至于川牧辞的失控，这件事不在季南的意料范围之内，对于失去关系户这件事，她也深表遗憾。但川牧辞的失控也间接促进了计划的形成，怎么说，将功补过吧。

这说法有些过于自我了，没关系，她一直都这么自我。

黑暗中，两个容器缓缓移动，最终站到配电室的铁门之前。

配电室的铁门吱呀作响，造物主为它的孩子们敞开大门。

容器走了进去，带着它们肚子里的‘食物’一起。

至此，计划成功。

从前一天，配电室拒绝自己，却让‘容器’们进入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在季南的脑海中产生。

既然无法作为人进去，那就作为被献祭的食物。

大部分人听到这个计划都会觉得疯狂，反感。

但对于季南来说，只要能进去，怎么都行。

‘容器’进入配电室后，铁门关闭，宾馆再次亮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其中空无一人。

配电室入口设立在整个空间上方，季南首先看见的是无数昏黄的灯光，数不清的老旧吊顶在天花板摇摇欲坠，却很好地照亮了整个配电室。

进入配电室的同时，惊天的烂肉味扑面而来，熏的季南直犯恶心。在如此惊人的臭味中，季南怀疑昨天从门外勾引自己的香味仿佛从未存在过。

‘容器’没有迟疑，轻车熟路地顺着生锈的铁步梯向下方走去，步梯没有护栏，视野无阻，看清下方的景象后，季南少有地感到震惊。

配电室内部空间比季南想象中要大，大到离谱，望不到边，令季南震惊的不是空间大小，而是下方的东西，太大了，她很难窥见全貌。

——那是贯穿整个场地的巨人，也是腐臭味道的来源。

巨人少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残缺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似的，以扭曲的姿势摊在地面上。‘它’的皮肤已经腐烂成破败的抹布，双眼紧闭，肌肉蜡化发黄，满满都是被蛆虫咬出的巨大孔洞。

肉。体几乎完全溃烂，尽管已经如此模样，‘它’的胸膛竟然还在微微起伏。

季南能透过皮肤上的空洞看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无数看起来粘稠的，史莱姆似的红色胶状物在巨人的身体内部游荡徘徊，不大，但数量极多，它们用身体维持着部分脏器的湿润。

还有之前见过的海形状怪物，许多海形状怪物在巨人身体周围组成流水线，运输着什么东西。

季南眯起眼睛仔细看。

它们在运输的是一片片红色的……是‘生肉’，人类的肉，季南笃定。

‘生肉’被传递到巨人身上，被怪物灵活的触手接住，粘和到巨人的内脏肌肉表面去。那‘生肉’竟然与怪物的血肉融合在一起，那块被覆盖的，干瘪的地方变得像新生肉一般鲜红。

但这点‘生肉’于怪物不过杯水车薪，它们只能优先保养能维持生命活动的重要部位，没过几天，好不容易才恢复健康的肉又会因为缺少营养重新溃烂。

‘它’很大，那是超出人类认知范围的大，在‘它’面前，地球食物链的顶点已然成了蝼蚁，‘它’呼出的气会在整个空间中掀起微风。‘它’的肩膀是桥梁，‘它’的头颅是巨石，躺着就足够宏伟，很难想象，如果‘它’能站起来，将会是怎样壮阔的景象。

若站起，头颅将戳破天空，山峰沦为沙丘，人类引以为豪的摩登大楼只是白蚁的群落。

季南看到的不是一个生物，而是灾难。

‘容器’向下移动的速度极慢，足以季南缓过神，她不受控制地思考起一个问题——先不论味道如何，若这巨人就是整个特异点的‘核’，用吃的或许不太现实。

自己的胃又不是黑洞，会不会被撑死另说，光是一口一口慢慢吃都得耗到猴年马月。

空间内盘旋的风速度加快了，‘它’察觉到了‘容器’的靠近，胸膛起伏，呼吸加速，‘它’在雀跃。

‘容器’想将两人送到传送带的边缘，那里是所有‘生肉’堆积的地方，那些肉仿佛永远不会腐烂似的，与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巨人对比鲜明。

而‘生肉’堆的后面，配电室的边缘，那里围着极高的水泥墙，下面距离地面两米的地方排列了整整一行大铁钩，‘容器’们就被挂在上面，它们统统面朝着墙，铁钩穿过身体的空洞，像是在吊腊肉。

它们还没有被赋予五官，浑身上下只有红彤彤的肌肉纤维。

随着距离的缩小，摧残季南嗅觉的烂肉味愈发浓郁。与此同时，她捕捉到了昨天令人梦魂缭绕的香气。香气一直存在，只不过现在才突破重重臭味被捕捉到。

那是众多黑线之中唯一一根白色，显眼到夺目。季南动动鼻子，很快捕捉到香气的来源——巨人的头部。

季南就在此时撕开了‘容器’的身体，怪物在她手里像是两张一撕就破的纸，季南沐浴着怪物的血，看着满手鲜红，伸出舌头舔了舔。

嗯，甜的。

在旁边的怪物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季南一脚踹开身边装着廉宗的‘容器’，它撞到‘生肉’堆里，转瞬间就被掩埋，挣扎了几秒便没了动静，而里面的人受到‘容器’的保护，并未受到多大伤害。

确保廉宗不会碍事，季南向巨人头颅的方向冲去。

季南作为一个大活人，气味自然与‘生肉’不同，突兀的气味引起了海星状怪物的注意。但它们无力阻拦，补充完能量的季南收拾它们与随脚踢开路上的石子没差别。

毫无意外地，季南站到巨人的头颅面前。

‘它’拥有和正常人类一样的五官，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以及分布在头颅两侧的耳朵。

只不过由于□□的溃烂，两只耳朵只剩个洞，鼻子也是，只有两个孔，嘴唇早就被时间吞噬殆尽，露出斑驳的牙齿。

季南终于明白香气的真实来源——是其中一只眼睛的瞳仁……更准确的说，是晶状体一类的东西。

巨人眼睛的构造与人类不同，人类的晶状体类似于椭圆，而‘它’的则是圆润的球形。另一只眼只剩空洞，这只眼的眼白部分也逐渐显示出腐败的征兆。

只有这灰白色的瞳仁依旧生机勃勃，里面装着流动的雾气，璀璨夺目，像是被遗忘在废墟中的珍宝一般。

它正注视着自己，季南能从其中窥探到自己的倒影。

腐臭味仍在，但这东西散发出的香气足以驱散一切。

季南默默咽下嘴里分泌的口水。

她知道，面前这个瞳孔才是整个特异点的‘核’。

正当季南想要取下‘核’的时候，整个空间忽然动荡起来，微不可闻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是挂在墙壁四周的‘容器’它们背后齐齐张开一张贯穿整个后背的嘴巴。

声音在一瞬间增大，如雷灌耳。

季南毫无防备地被声波中的精神攻击打了个正着，剧烈的疼痛从脑中炸开，她闷哼一声，伸出一半的手缩回，转而捂住耳朵。这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季南无法控制这种反应。

尖叫声只堪堪维持了几秒，季南再反应过来重新伸手，尖叫声忽然消失，转而变成人类的语言，杂七杂八地叫嚷着同一句话。

——

“不要看。”

“不要看。”

“不要看。”

“不要看。”

……

这次季南早有准备，伸出的手不曾收回，而是坚定地向瞳仁的方向伸去。

就在她堪堪够到的时候，瞳仁中缓缓流淌的雾气加速旋转，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是昨天的能量波，‘它’要再来一次！

就在白光亮起的瞬间，季南收手，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向巨人的身体移动，她顺着一人高的缝隙深入巨人的身体，以‘它’的血肉作为肉盾抵挡能量波的伤害。

而季南之前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消耗‘它’的技能点。

她躲在湿滑的肉璧中，而外面是一阵地动山摇。

当一切尘埃落定，季南从巨人的身体中钻出来，配电室昏暗无比，因为能发光的灯不足十分之一，她看到怪物们尸横遍野，破碎的铁梯，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季南爬出去，满脸嫌弃地拍了拍身上挂着的烂肉，她想自己的形象和野人应该差不了多少，或许比野人还要吓人。

她笑着重新站在巨人的头颅面前，看着比之前黯淡不少的眼珠嘲讽：

“怎么样？还有别的招式吗？”

‘容器’几乎被摧毁殆尽，巨人无法赋予它们器官，而它自己也早就丧失了语言功能。那眼珠静静地凝望着她，季南没有得到回答。

她再一次伸出手。

上方一直举着的大手猛然落下。

‘它’用了全力，巨大的手掌切割空气发出破空之声，速度太快，当季南察觉到不妙已经来不及，或者说，她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出如此大的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遮天蔽日的手掌愈发接近。

季南瞳孔紧缩，大片的阴影弥漫上去，最终归附于黑暗之中。

震耳欲聋的同时是足以席卷整个配电室的灰尘，当灰尘落地，配电室中的风景又变了样子。

破败的身体早已维持不了如此剧烈的动作，为了这最后的挣扎，手臂与肩膀的连接处几乎断裂，仅有几根肉条勉强连接。

巨人紧紧盯着已经不属于他的、残破的手臂。

那上面的皮肤沉寂了一会，又荡漾出微小的波纹和凸起，那起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最终，已经有了不少缺口的刀尖从其中伸出，那刀将皮肤切开一道足以一人钻出的缝隙。

满身血污的少女将刀具扔到一边，伸出双手，扒开碍事的血肉。

是季南，她还活着，且几乎完好无损。

季南的双眼比平常更黑，狠恶恶地盯着巨人的眼，吐出嘴里的碎肉，抹了抹嘴巴：

“很遗憾，我没死成。”

要不是急中生智用刀在手掌处集中几下划了道大口子，她真的会被拍成肉饼。那可是她能买到的最好的刀了，如今彻底报废。

九死一生啊。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行动能力，失策。在发出能量波的时候就准备了吗，真有你的。”

季南不计前嫌，反而有夸赞对手的意思，这是只有胜者才配拥有的云淡风轻。

“不过，还是我赢了。”她笑道。

季南又一次伸出手，这次，没有东西再阻止她。

她顺利地将‘核’从巨人的眼白中抠出来。

‘核’脱离主体那一刻，巨人的身体迅速腐败，溃烂，融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成黑乎乎的液体，周遭的怪物残骸也是一样。

不光如此，配电室的墙壁掉下粉尘，看起来马上就要支持不住。

就在这时，季南听见一声脏话。

“我草！呸呸！呕什么东西啊。”

是廉宗，他醒了。

季南是故意将他踹到生肉堆中去的，那里能在能量波到达之时给予廉宗保护。也幸亏配电室足够大，能量波穿到那已经被削去大半威力，要不十层垫子就救不了他。

不能让廉宗发现自己手里的‘核’。

季南连品味都没来得及，背对着廉宗匆匆几口将‘核’塞到肚子里。

一股暖流从腹中涌入身体各处，季南感觉整个身体乃至精神都焕然一新。

有种LEVEL UP 的感觉。

同时，廉宗吐出嘴里的不明液体（那是‘容器’的残骸，此时已不具有污染能力），艰难地爬出生肉堆，看着眼前的荒芜目瞪口呆。

“……咳，你醒了？”季南轻咳一声，拖着‘一身伤痕’缓缓走到廉宗附近。

该装还是得装下的，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他眼前也太可疑了。

廉宗看着像个血人一样的季南，以为她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直勾勾地盯着半天，才轻轻地问：

“……你还好吗？”

“……”

他怎么一副我要死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