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这片区域的居民已经被提前疏散, 街道上空无一人。当队长停止讲话，四周便沉淀到令人不习惯的地步，寂静得有些萧瑟。
连风都不存在的世界中, 除了人, 便只剩下寂寞了。
“队长……”
其中一个队员怔怔看着远处，喉头滚动了下。
那里看不到地平线, 成群的建筑将视野限制在里面, 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水泥钢筋铸成的高塔。然而这时，高塔底下出现了人类的身影。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高墙的遮掩下冒出来，成群结队, 却和无人所至原野一样安静, 但这些身影却又确实给这世界带来几分诡异的生机。
在这里发现人类的身影是件好事吗？不, 绝对不是。
当他们都是红色眼睛的时候，就更不是好事了。
“卧槽……这比我上半辈子加起来看到的都多。”
“看个屁看！别看！”
队长还是说晚了一步，五米之外，一个队员抽搐着倒在地上，原本黑色的眼睛逐渐变浅, 在它完全变成红色之前, 砰的一声，那人便再也不会动弹了。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声音的来源, 队长举起的枪口中还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妈的, 都说别看了。”
他对这种事得心应手，眼中已经毫无对的生命的敬畏之心，尽是枯木似的麻木。
“真糟糕啊。”队长说着，将枪里的弹夹填满, “这怪物的传染力和影响范围比之前见过的大多了。”
队长毫不犹豫的将‘它’称之为怪物, 毫无敬畏, 像是在谈论物件般平常。
直视‘它’的人会遭受精神攻击，季南清楚，但如同磁铁相吸，季南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在一群红眼睛的人中锁定了一个，而‘它’也在遥远的街道中锁定了季南。
跨过遥远的距离，两者视线相交的瞬间，季南看见‘它’在对她笑。
无数奇异的景象出现在脑海，或许是过去，又或许是未来。单一的颜色被拆分，眼前的景象散发出五彩的光芒，任何听到的、看到的、感知到的一切都在扭曲成无法让人理解的模样。
头脑巨痛无比，但季南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了，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像是一针清醒剂，让思绪被搅成一锅粥的季南重回现实。
季南捂着头退后一步，得益于她对精神攻击的抗性，她没落得同那个队员一样的下场。
但季南又往‘它’身上记了笔账。
她问：“监察所那边说只有一个跑出来了，没错吧。”
“没错，跑出来的那个是精神值最低的，‘它’的主要寄宿体，剩下的都是被‘它’临时占据的人，虽然已经无法恢复，但破坏力还没有那么强。”
刚才对自己笑的那个，就是‘它’。
队长又点了一根烟，大声道：“一队去二号点，二队去七号点，三队去五号点，四队跟我留在这！不用考虑弹药问题，当它们不要钱就行了！绝对不能让这群怪物突破我们的防线！你们的背后还有家人！听到没有！”
众人四散离去，转眼间这里就没剩几个人了。
看着队员们远去后，队长站在柳陌白面前，轻声道；“现在你也知道情况了，怪物们到研究所的距离就这么点儿，记住了。你们的任务和我们不一样，去研究所，里面有人接应你们。”
他将声音压的小之又小，除了他自己、季南和柳陌白外，没人听得见。或者说他就是故意让他们听不见的。
“研究所所采用的范措施是二十厘米厚的特制钢材板，一般的武器没办法打开，特但制武器运输需要时间，来不及，只能靠S级探索者的力量。”
队长的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竟有些咬牙切齿，就差把食指放在柳陌白胸上点了：
“听着，在我们全军覆没或者那怪物爆炸之前，你们必须，听我说是必须，把里面的人全部弄出来。”
此时，队长不在意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对于一个马上就有可能失去性命的人来说，面前的人是当国总统、或是外星人、或是一个S级探索者，都没有区别。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牺牲有价值，让自己这条命不要白白浪费。
“好的。”
柳陌白并没有为他的态度感到不满，只是淡淡的答应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一如既往。
最前方已经开始交战，季南听到连成一片的枪响，那些红眼睛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去，多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少数则爬起来继续迎接枪林弹雨。
有的队员已经中招，突然停止手上的动作，像块木头似的愣在原地。他们或者被队友发现，一枪毙命，或者直勾勾的看着上一秒还是队友的人类们，对他们散播精神攻击。
季南的视力足以将一切看得清楚。
她还看到刚刚冲自己微笑的那个人，‘它’中弹了，一下子趴在地上。
‘它’是所有红眼中最大的隐患，只要‘它’死了，那这次行动很快就会结束。
一切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
十几秒过去，季南亲眼看到‘它’身上的弹孔尽数消失，那身体颤动了几下，重新爬起来，与其他红眼一起向研究所的方向前进。
‘它’竟然拥有快速愈合的能力。
季南表情一顿，随即快速观察其他红眼，发现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它’。
这说明他们根本无法杀死‘它’，只能拖到那具身体无法承受‘它’力量的时候，等到那时，以‘它’为中心，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一个新的特异点，而困在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说不定会波及到研究所，其实波及到研究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人，尤其是一个叫柒天利的。
难办。
时间不等人，季南与柳陌白驱车前往研究所。
这个区的研究所与季南之前去的差不多，所谓大隐隐于市，如果不是柳陌白告诉季南这栋建筑就是研究所，她恐怕还以为这只是栋普通的居民楼。
当然，窗口那明晃晃的钢板已经说明了一切。
二十厘米厚的特制钢板，破坏它对S级探索者来说也并不轻松。
柳陌白屏息凝神，一拳下去，伴随着巨响与纷纷掉落的水泥残渣，钢板被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而他的指节也渗出些许红色。
季南在他旁边看着，思索如果打这一拳的人是自己，会对铁板造成多大的损害。
那潭黑水中蕴含的能量异常强悍，而其中大部分不是来源于佛像，而是那只巨手的血。
只喝了几口，却给季南的身体带来不小的提升，至于具体提升到什么程度，季南还不知道。
她握了握拳头，似乎想拿块钢板试试，却在几秒钟后松开了手，老老实实的站在柳陌白旁边。
里世界到处都是监控，尽量不要暴露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了减少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她需要尽快成为S级探索者。
“这些钢板比起你的剑是什么水平？”季南问他。
“差上一些，毕竟是大批生产的产物。”
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还未等伤口愈合，柳陌白的下一次攻击便落在原来那个位置上。钢板凹下的明显，但上面的红色更加明显。
没过一会儿，二十厘米厚的特质钢板就被开出一个洞。而柳陌白的双手也已经鲜血淋漓。
拥有超快的自愈能力后，身体不再是身体，而是成为一种耗材。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则成了最不需要考虑的部分。
柳陌白是这样，季南也是这样。
季南向洞里看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说好的有人接应呢？
研究所内部的墙壁上充满了弹孔，破碎的扶梯把手与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都预示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季南向下一看，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正潜伏在底下，呆滞无神的双眼正牢牢盯着她看。
一只苍蝇扇着翅膀嗡嗡地飞过来，落在那人的眼球上，他对此毫无反应。
原来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研究所应该是安全的才对，怎么会有死人？
一群人被困在一个建筑物里面，必定是有些吵闹的，而这里却异常的安静，好似根本没人存在过。
“没人接应，里面可能出事了。”季南道。
柳陌白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上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季南再次把眼睛凑到洞口前，她看见视野上方的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已经仰着探了半个身子下来。
他眼神呆滞，瞳色比一般人浅很多，夺去他生命的是一颗贯穿大脑的子弹，至少那个弹孔是这么告诉季南的。
季南视野有限，除此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紧接着是脚步声。
嗒、嗒、嗒……
缓慢而沉稳。
那声音打破了尸体微妙的平衡，脚步声每响一下，那尸体就下滑一点，直到他砸到季南眼前为止。
尸体落下去的声响没有打扰到走路的那个人，他的脚步声依旧缓慢而有规律，从上而下，从侧面缓缓靠近，季南认为他已经走到了这个洞的旁边。
又走到这个洞面前。
他太高了，季南看不到他的脸，但标志性的白大褂昭示着这个人的身份。
只不过那片白色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
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季南没有贸然开口。
但那研究员已经俯下身子，将眼睛对准那个孔洞。
毫无征兆的，季南上了一只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