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柳陌白、栗莉还有几个季南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们在大厅角落围坐在一起，形成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气场，让周围五米内形成真空。
季南知道, 在那坐着的都是S级探索者。
似有所感，柳陌白回头，与季南视线相交, 她别过视线, 好似并不认识柳陌白, 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上，零零散散的人议论纷纷, 季南听得清楚，他们的话题大多围绕柳陌白等人展开。在这个世界中，强者理所应当成为焦点：
“没看错吧，那是柳陌白。绝了我跟你说，干这行三年了，从未离偶像这么近过。”
“还有栗莉, 栗莉做柳陌白旁边，诶你不觉得栗莉像天使吗, 如果栗莉是我女儿, 我就算死八百次也要把她捧成公主。”
“还你女儿, 做梦吧你。”
……
路过七嘴八舌的众人，季南独自走到大厅的另一头。
“季南？”有人叫住她。
季南脚步一顿。
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寻声望去，看见个熟悉面孔，正是当初带自己去新人所的负责人。按照里世界的时间来算, 两人明明只是几天未见, 他却变了个样子。
“江迟？”
他愣了一下, 点点头。
头发更长了, 身上多了不少伤口，眼神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不管哪个世界，都流行着一种说法：杀过人与没杀过人，是能用第六感区分出来的。
他们不再是沉默的羔羊，而是狼，或是举起大刀的屠夫，身上的血腥味洗不掉。眼力毒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而特异点也是同样的，那是正常与非正常的交界，一旦踏出这个界限，就算重回正常之中，那非正常也像淤泥似的紧紧扒在人的身上。
经历过特异点的人与没经历过的人不一样，经常经历的与偶尔经历的也不一样。江迟完美地融入到满是探索者的大厅中，丝毫不显突兀。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
“你转行了？”
江迟腼腆地笑笑：
“是的，与你一别后想通了些东西。人生有限，总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你觉得呢？”
“或许吧。”季南没赞同也没否认，“希望你不要为理想葬送了自己的命。”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种祝福。
江迟也并未将季南的话当做冒犯，毕竟这种话比别人口中的假大空要好得多：
“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很厉害。”
“运气好，拖了别人的福。”
两人边走边聊：
“倒是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来关心我？”
江迟愣了，随即轻咳一声，掩盖到：“……凑巧，凑巧而已。”
感觉到耳朵微微发热，江迟伸手拨弄耳际的头发，确保不会让季南察觉到端倪。
在追上季南的脚步前，江迟还不想让季南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殊不知季南早就在刚见面那段时间将这点东西摸了个明白。
这时，广播声响起，开始给探索者们分配任务。
简而言之，S级探索者去高危地区，剩下的地方由剩下的探索者自主分配，确定搜查范围后去大厅右侧领取住户名单，尽量确保将区域内的所有人转移到这里。
另外，为了保证安全，必须两人一组。
“接到信息并来到这里的探索者们，你们是为民着想，敢于奉献自己的英雄，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们白来。救援完成后，我们将整合住户名单，完成度最高的队伍将获得20%的等级进度。”
此话一出，大厅顿时热闹了不少。
什么功名荣耀啊，那些都是虚的，可等级进度那是不卖命就得不到的东西，多少人为了这20%的等级进度送了命。
季南也免不了一阵心动。
她现在有吴邈非在背后撑腰，不怕有什么消息传出去。为了不继续畏手畏脚，她得尽快升级。
只有大厅角落里那几个S级探索者依旧神色淡漠地坐在那里，一副热闹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他们已经达到了探索者等级的最高层，即便给了再多等级进度也是无用的，相比于别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义务劳动者。
季南与江迟自然而然地组成小队。
其实她应该与柳陌白组队的，但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行。
还没等季南说什么，江迟给季南丢下一句：“你等等。”
就一溜烟跑到大厅一侧，钻进拥挤的人群中，抢夺整合住户名单。
没过一会便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他将手里的住户名单递给季南，她拿过来一看，发现这是离探索者协会最近的一部分楼盘。
季南看向江迟，他背着身子，整理在混乱中弄乱的衣衫，半晌后，季南才听到他说：
“你穿的少。”
所以他才抢了个最近的。
新的棉服已经被赶制出来，但是不够，自然没有救援者的份。
实际上外面的寒风对她并无多大影响，只是冷点罢了。
“多谢。”季南说话时嘴里还冒着哈气。
“不用。”他顿了顿，转过身，木着表情开口：“我也穿的少。”
只是季南看到了他发丝间红透了的耳朵。
救援行动非常顺利，总共就几个点：
一，行动要迅速。
比如在江迟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找到受害者，给他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并发放刚刚赶制出来的棉服：
“先生，请您坚持一会，等人数凑满二十个，我的同伴会带您去避难所。”
然后她会在江迟回来前再凑够二十个。
二，对人要和善。
只要见到人，脸上就必须挂着笑容，让求助人在冬日如沐春风，并口头安慰道：
“您还好吗，我来了。”
面前的女人紧紧抱着孩子，那孩子看着季南留下眼泪来：
“妈，是不是仙女姐姐来救我们了。”
三，对死者表示尊重。
……
尽管这只是一个晚上。
——
几个楼盘的救援对季南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江迟则成了专门运输受难者的机器人，他还疑惑，这个情况人很好救人吗？
季南：在所有监控都被冻坏掉的情况下，很好救。
她一次能抗仨，从一楼跑到最顶楼五秒不到。
季南稍稍认真了点，来回核对住户信息，以为稳操胜券。
……直到她目睹表彰台上的柳陌白。
季南：“……”
所有人：“……”
主持人在台上把柳陌白夸的天花乱坠，什么名头都跟他按上了，柳陌白在上面木着张脸，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去。过了好一会，主持人说累了，才把柳陌白请下去：
“好了，恭喜探索者柳陌白先生获得等级进度20%一份！S级探索者的等级进度相当难涨，不知道柳陌白先生会不会成为更高一级的探索者呢。”
“好嘞柳先生，您请。”
柳陌白还没回过神，听主持人要他走了，下意识抬脚向另一边，刚走几步，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面向观众，向他们鞠了一躬，才继续下台。
底下鸦雀无声。
主持人大声说：
“为什么没人把掌声献给人民的英雄呢？”
“……”
稀散的鼓掌声这才升起。
季南没听到最后，在知道获得第一的人不是自己后，她就悄悄溜出了大厅。
现在仔细想想，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方面跟S级探索者比，所谓奖励只不过是协会的小计谋罢了。
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季南却已经穿上第二批加紧赶制出来的棉服，工厂已经停摆，这些棉服都是还能行动的运营者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的。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无聊时翻翻通讯器，但是不能翻太长时间，从外面待一会，通讯器就得给她罢工。
论坛首页便是柳陌白在台上的照片，底下大多是夸赞，仅有少数谩骂声。
排名第二的便是。
#最美救助者#
1L：我看到仙女下凡了呜呜。
2L：对个暗号，是不是探索者协会附近。
3L：我也，你们敢信，仙女亲自给我披上棉服，呜呜。
……
季南忽然顿住脚步。
她将通讯器收起来，看向一侧，那里是两楼间的狭小缝隙，阴暗极了。
这条巷子的深处……有呼吸声。
不像是小猫小狗或者其他什么动物，而是一个人。
季南站在原地确认了一番。
……是个孩子。
探索者救援队没来过这里吗？不应该，除了这孩子之外，周围再没有人了。
“呜呜……”
微不可闻的哭泣声传到季南耳朵里。
有点耳熟。
自己应该见过这孩子。
季南脚尖一转，向幽暗的巷子深处走去。
在普通人眼里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季南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有一点光她都能看到东西，夜视能力比猫还要强上一点。
空气中泛着焦糊味，那是火焰燃烧的味道，但眼前的黑暗告诉季南，那火焰只剩余灰。
越往里走，那孩子的呼吸声就越急促，但季南始终见不到人影。
一颗石子向季南袭来，她本想伸手接住，却看见上面绑满了玻璃碎屑，便改变主意，侧头躲开。
她看见稻草堆里伸出过一只手，不过现在已经缩回去了。
“白贺鸣？”季南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