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所谓良好的睡眠是成功的一半。
托晚上得以早睡的福，房若拙感觉自己简直容光焕发，即便是对着泛黄的铜镜，都情不自禁发出被美到了的声音。
昨天匆匆一瞥她已经被自己惊艳，今天再仔细看镜中美人面，以房若拙浅薄的认知，从未想象过自己能好看成这样。
明明是一张一眼望去与自己本来面貌七八成相似的面孔，美貌程度却生生上了几个台阶，眉目顾盼间竟有流光溢彩之感。
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房若拙在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不幸成了后宫妃嫔，生得美貌自然要比面目平平要好些。
人都是视觉动物，皇帝这种职业更是如此，房若拙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为了找工作考的cpa、刷的实习经历在这里没半点用处，也只好从此靠脸吃饭了。
“梳个普通些的发髻吧。”
入职第一天，还是低调些为妙。
溪云手艺很好，也领会到了房若拙的深意，轻手轻脚很快为她盘好了头发，又为她中规中矩装点了发饰。
尚食局今日送来的早膳也样样精致适口，却已经尽是她份例内该得的东西，没有了额外的所谓“孝敬”。
看来二老板的管理还是很到位的嘛，尚食局连这种示好都小心翼翼的。
房若拙在心里暗暗思量。
昨天夜里她整理记忆时已经发现皇后实非凡人。
皇后本家姓赵，世代耕读传家，家中虽未出过什么高官显贵，却因良好的家庭教育闻名于世。
赵皇后在家是嫡长女，出嫁为太子妃，潜邸时就颇有贤名，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更是展现出母仪天下的风范，管理宫务、接待命妇都像是上辈子就当过皇后似的，从来就没有行踏步错过。
不愧是名门世家啊。
房若拙起得早，细嚼慢咽用了早饭也还差半个时辰才到请安的时间。
许是昨天晚上一起睡觉睡出了感情，紫珠和溪云之间明显已经就如何分工达成了默契。
不等房若拙开口，紫珠已经自动跟上她。而溪云则在她身后略一屈膝，低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家。”
*
太阳初升，整座宫廷也早已从沉睡中苏醒，紫珠一边引路，一边小声介绍：
“这次新入宫的主子们都住在御花园附近的楼阁里。比如咱们的怡蓉水榭，沈嫔的临华轩。规制相似，景致不同，倒没有太大差别。这也是宫里一贯的规矩，唯有正三品上的娘娘们可居宫殿。
“如皇后娘娘，居处坤仪宫，是宫里除了皇上太后以外规制最大的宫殿。淑妃娘娘住在从前叫延年宫的关雎宫，离陛下的建章宫最近。贤妃娘娘住在永宁宫，离皇后娘娘的坤仪宫最近。几位妃位也都有各自的宫殿，不过都离咱们不算近。
“咱们怡蓉水榭在御花园东侧，略有些偏，夏日里最是凉爽，冬天则不免寒气重些，主子想必已经有所体会。”
房若拙点头。
眼下正是盛夏，早晨初升的太阳都已经让她感到一丝灼热，而昨夜睡下时甚至还要盖上一层薄被。
宫里各处道路自然平整，不过毕竟住得偏远，走了许久还没到后，房若拙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疲累。
怪不得紫珠会说住得远。若说皇帝皇后的宫殿在CBD，那房若拙可以说是住在四环外了。
如果这会儿有微信，房若拙相信自己微信步数已经超过一万了。
还好这早会只要三天一开就好，每天开会房若拙还真有点担心以目前的身体状态可能撑不下来。
两人絮絮间，坤仪宫已经在望。
虽然与清代坤宁宫仅仅一字之差，占地面积与之相比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赵皇后居住的坤仪宫自身便是一座建筑群，椒房殿三间九架，却也只是用做招待内外命妇的正殿而已，她日常起居甚至处理宫务都有不同的地点。
金黄的琉璃砖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配合那精美大气的斗拱飞檐，可称轩丽。与她所居住的怡蓉水榭那种精致小巧的风格完全不同，既威严肃穆，又庄重典雅，尽显盛世气象，房若拙不禁暗赞。
行至门前，已有青衣宫女上前迎接，她与紫珠一般温和长相，面上带笑：“房美人安。请随奴婢往椒房殿。”
庭院深深，房若拙自靠近坤宁宫起就已经收敛了表情，如今也只是唇角抿着笑意，微微颔首：“多谢。”
便就跟着青衣宫女一同前行。
一路上别说是试图打赏了，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倒是让已经提起心，思量着怎么搪塞过去的宫女微微一愣，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只见这位房美人一身清爽，淡绿衣裙仿若带着凉爽气，头上发饰也简简单单，不过一支羊脂玉簪并几朵小小珠花，乍一看还真是…有些寒酸。
不过再看，就能发现那珍珠莹润光华，玉簪温润细腻，寒酸的表面下实则透着不容小视的底蕴。
宫女暗暗记下这份细节，脸上的笑更深了些，引房若拙到椒房殿内，又为她指点了座次，这才恭敬离去。
*
房若拙果然到得很早，偌大宫殿内只有前方右侧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人。
大夏以左为尊，房若拙瞬间明白这便是传闻中稳坐后宫第三把交椅的贤妃，膝下养育着如今唯一一位皇子。
带上紫珠缓缓上前，房若拙深屈膝行礼：“请贤妃娘娘安。”
“房美人快请起吧。”贤妃有一把温和的嗓音，说话时语调轻而缓，让人如沐春风。
房若拙依言起身，动作间快速看了她一眼。
贤妃人如其声，生得面目温和，就连妆面也刻意向没有攻击性的方向营造。配合上周身的气场，让人顿时觉得她有着邻家姐姐一样的亲切感。
此时邻家姐姐颔首笑道：“我记得房美人住得不近吧？”
房若拙微微挪了一小步，让自己不要站在贤妃正前方，点头：“是。”
房若拙以己度人，觉得领导这种群体，大概没一个会想在下属面前低一头。虽然贤妃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隔壁组同事，不过久居高位，心态估计跟领导没什么两样。
而且房若拙明明记得，选秀时从头到尾都是赵皇后一人操办。这些后宫妃嫔们与新进秀女可以说从未见过，她却能一眼看出自己是谁，还知道住处，可见她也不真是个“邻家姐姐”。
面前的人动作虽小，贤妃却敏锐察觉到了，指尖一动，不由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眼，挥挥手：“快去坐下吧。皇后姐姐这里的茶点香得很。”
见房若拙就这么一句话没说，屈膝回了自己的座次，贤妃不由微微摇头，暂时失去了兴趣：白瞎了这幅好相貌好身段，真是个木讷的！
且谨慎成这样，怕讨不了陛下的喜欢。
想到当今陛下，饶是贤妃早就死了心，也不禁酸了一酸。
贤妃当年被纳入太子府上做侧妃，自然也有过少女情思，一腔爱意都挂在了夫主身上，满心盼着也能得到稍许回应。
谁知回应是有，却不是对她，而是对一个小小良娣。
不过一个长得略好些的小户女，那股轻浮劲儿简直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就因为得了陛下喜爱，如今竟已经压了她一头，甚至连太后都敢得罪了。
瞧了眼上首空着的凤座，又看了看对面仍空着的那把椅子，贤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无子的正妻和恃宠而骄的妾室，最该急的可不是她。
回了自己的位置，手边小几上已经有宫女放上了茶点。
皇后宫中的供给自然比她的品质好上许多，即使房若拙这样丝毫不懂茶的也能尝出来这其中的区别。
但最令她暗自敬服的还是杯中茶水这恰好能入口的温度。
古代可没什么保温杯、温度计一样的东西，要想让客人的茶水维持恰好的程度，麻烦程度也是大大提高。
而她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美人，在这妃嫔人数算不得多的后宫里称得上职位低微，宫女都能在细节上做到这种程度，可见皇后御下有方啊。
座次靠后也有座次靠后的好处，至少接下来的时间里房若拙借着这个便利，光明正大把来请安的妃子们看了个遍。
新入宫的妃嫔自然不必说，个个都面容姣好，又正值青春。“旧人”们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美貌之余更添几分浑然天成的气韵。
最让她眼前一亮的还属妙贵嫔。一袭无甚出彩之处的轻粉色宫装，明明是温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无端端多了几分娇媚，越发显得她身姿曼妙，容光绝世。
果然当得一个“妙”字。
座位渐渐填满，开会的时间也越发临近，越发显得左手第一那把椅子空荡荡的引人注目。
在刻意掐时间强调地位吗？
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在没有即时交流工具的情况下沟通了到场顺序，房若拙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座位从门口往前慢慢被人占据，越是位分高的，到场越是晚。
倒显得早早坐在最前方的贤妃有些突兀。
看了眼坐在自己不远处，娇艳面貌上不见丝毫喜色的沈嫔，房若拙有些不解。
身为太后族人，入宫初封为嫔，压了所有同期一头，昨天又侍寝，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还有...再次悄悄观察了一下到场众人，房若拙总有一种大家都没睡好的感觉。
虽然每人都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彰显着属于自己的魅力，但有些地方微妙的让房若拙联想到自己每次周一开早会时的场景。
那种掩饰不住像一晚上没睡一样的疲惫……后宫嫔妃也熬夜吗？